第44章
,名孟尧。” “你与他交好?” “我与他并无交情,只是觉得,此人是可用之才,如果不能留在上京,是朝廷损失。” 韩莳芳沉吟片刻,点头。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以他的家世背景,就算入了刑部、兵部这等机要部门,恐怕也只能从最底层的从九品做起。而且,我也无法给他任何照拂。” 卫瑾瑜道:“学生想,这个职位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照拂了。” ** 督查院值房。 大弟子杨清将一份名单捧到顾凌洲面前,道:“师父,这是今年报考督查院的学子,比往年足足多了二十多人呢。” 顾凌洲从头到尾扫了一眼,问:“这是全部名单么?” 杨清笑道:“距离报名结束只剩最后一天,有意愿报考的学子,应当差不多都已经过来报名了。而且,今年的状元、榜眼,都在报名之列呢。” 世家子弟多有家族帮忙安排官职,而督查院是唯一一个世家大族都插不进手的地方,因而报考学子以寒门学子居多,准确说,基本上所有通过殿试的寒门举子都会试着考一考督查院,便连已经得金殿授职的状元苏文卿,都报了名。 杨清禁不住称赞:“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也不算低了,且职位清闲,将来说出去是翰林学士出身,此子能不甘现状,有放弃这份清闲之心,来报考督查院,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听闻最近雍王、赵王都步步紧逼,意图纳他入麾下,他可不缺前程。” “寒门学生,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今年督查院一共有几个空额?” 杨清便答三个。 顾凌洲颔首,沉吟须臾,道:“若是招不满,就给他留一个吧。” 杨清一愣。 督查院考试严苛,招不满是常有的情况,他没想到素来严厉的恩师,竟会破例设一免试名额。 因按照规定,金殿授职,只要满三月,得贵人赏识提拔,是可以转入其他部门任职的。 转念一想,恩师此举,可能也是为了帮助苏文卿摆脱赵王、雍王围堵的困局,便笑道:“能得师父如此青眼,这位宁州来的苏才子倒是好福气。学生记下了。” 见顾凌洲依旧在盯着那份名单,沉默不语,似有心事,杨清试探问:“可是有师父中意的学生,没在名单之列?” 然杨清已经提前看过名单,今年通过殿试的寒门举子,除了一人因丁忧返乡,几乎都已在报名名单里了。 顾凌洲却没说什么。 正这时,当值的司吏忽走了进来,捧着一物道:“阁老,杨御史,方才又有一名学生过来报名了。” 报考督查院,学生需自备名帖投考,写明姓名、年龄、籍贯等基本信息。 杨清接过名帖,看了之后,微微惊讶:“是他?” 顾凌洲问何人。 杨清笑道:“师父绝对想不到,就是总在您值房读书的那个孩子,卫氏那位拿了特赦名额的嫡孙。真是奇怪,身为卫氏嫡孙,他怎会来报考督查院。” 顾凌洲目光终于自那名单上挪开。 面上没什么特别表情道:“督查院选人,不看出身,他既报名,按流程走便是。” 第043章 青云路(十八) 督查院考试考律令、刑名、谳审、朝典等六科。 每科一张卷子,每科根据题目难度及考题数量,考试时间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不等一日内六科全部考完,隔日就能出结果。 虽然参加考试的除了寒门子弟,也不乏世家子弟但卫瑾瑜一个卫氏嫡孙竟也来参加督查院的考试多少还是让人惊讶。 “督查院毕竟是三司之一若不是实在难考,又无后门可走,哪个世家大族不想塞几个子弟进来,好在朝堂上为自家摇唇鼓舌。别忘了,三司之内督查院是唯一一个卫氏无法插手的地方可不就巴巴地把嫡孙送过来考了。” “许多世家子弟顾及名声怕考砸了丢脸得了吏部授职后,索性直接放弃报名这位卫氏嫡孙倒是挺有勇气。” “光有勇气有什么用,督查院考试内容与会试、殿试可截然不同光刑名律令两科就不知难倒多少人。顾阁老又出了名的严厉无私可不会给任何世家子弟行方便之门到时别丢脸丢大了就行。” 各种纷繁揣测在对上题目数量巨大难度又高的考卷时,都戛然歇止。 因考刑名律令这些专业内容就算涉及到具体案例,对错也很容易判定,基本上诸进士考完一科,坐院御史们便能迅速判定出一科成绩。 等最后一科考完,前五科成绩基本上也出来了。 顾凌洲身为次辅,白日经常要在凤阁办公,今日各部需要裁断的事务又多,这日一直到傍晚下值,才乘轿回到督查院。 学生们正秉烛答最后一科。 杨清陪同顾凌洲巡视了一番考场,回到议事大堂,负责审卷的一名御史便进来,行过礼,双目灼亮道:“阁老,今年可不得了,竟有学子拿了五科满分。” 便是杨清闻言都愣了下。 “你的意思是,已考五科全部满分?” “千真万确,刑名、律令、审谳、朝典、风纪五科全部满分!今年的题目可不容易!” “五科全部满分,这在督查院历史上可绝无仅有。”杨清忙问:“是哪位学子?可是那位苏文卿?” 御史答:“不是,是卫氏那位嫡孙,卫瑾瑜。” “不过,那苏文卿考得也不错,四科全满。” 杨清诧异。 “是那个孩子?” 杨清抬头,才发现原本闭目养神的顾凌洲不知何时亦睁开了眼。 “看来他报考督查院,是有备而来,并非随便玩玩。” 杨清忖度片刻,不免笑道:“师父,今年可是出了一个小奇才,五科全满,才十七岁年纪,说出去,怕都没人敢相信。” “谁说不是。”御史眼睛都亮了。 显然也没料到,今年新及第学子竟如此优秀,毕竟督查院历史上,得过五科全满的,也只有眼前这位颇得阁老器重的杨御史一位。“只是,那位卫氏嫡孙,毕竟出身卫氏,就怕……” 老御史欲言又止。 顾凌洲面上不露喜怒,却是问:“最后一科可考完了?” 老御史看了看时辰,道:“应当差不多了……”说完,就闻三声钟响自外传来,这是考试结束的信号。 杨清笑着吩咐:“还不快去将那位卫三公子的试卷取来。” 老御史心领神会,迅速去了。 不多时,去而复返,与另一名御史直接在堂中坐下,当场判卷,将将过了有一刻,两名御史俱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再三审定后,老御史起身,惊愕禀道:“阁老,这第六科案情,竟也是满分。今年题目难,出的题目甚至涉及到很多陈年旧案,小案,这位嫡孙,竟然全部答上来了,且分析十分切中要害,这——这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顾凌洲抚须而坐,面容倒是一如至往镇定。 等其余人退下,顾凌洲方若有所思问杨清:“可去吏部查过了?” “回师父,弟子已找主管此次授官的侍郎查过,这位卫三公子,的确还没有被授职。说来也是奇怪,卫氏其他两位及第的嫡孙,成绩差一些的,吏部都已为他们拟定职位,怎么这位成绩最好的嫡孙,反而还没有着落?莫非,卫氏是留着什么后手?” “卫氏既能越过嫡次孙,将今年的免试名额给这位年纪序齿都小一些的三公子,想来是极看重此子的,此举着实令人不解。” “还是说,卫氏一开始就打算送这位嫡孙入督查院?这些年,督查院内,的确没有直系的卫氏子弟,偏系弟子再好,终究不如本家弟子可靠。” 朝堂争斗,素来是残酷无情,杀人不见血。 督查院作为三司之一,虽说如今处处遭掣肘,但朝中凡有重案要案,都绕不开督查院,京中诸世家自然想安插些自己人进去。 思及此,杨清神色不由有些凝重:“师父坐镇督查院多年,好不容易凭刚正之名,保得了督查院一方清平,如果真选了这位卫氏嫡孙入督查院……也不知,会不会埋下什么隐患。” “相比较起来,类那位宁州苏文卿,或是来自苏州的魏惊春,一个父母双亡,一个商人起家,根基人脉都不在上京,与京中世家都没有任何牵扯,家世背景倒是简单许多。” 顾凌洲并未回答杨清问题,而是淡淡道:“明日,让成绩合格的学生全部过来吧,本辅要亲自见见。” 杨清应是。 督查院考题出了名的难,本次参考一百余名学子,只有九人通过考试。 辰时,学生们被引入督查院衙署内,等候阁老召见。 次辅顾凌洲亲自考问,威慑力和压迫力显然不是考卷能比的,甚至相比之下,昨日难倒一大半人的考卷反而显得和蔼可亲了。 因知道今年只有三个空额,也就是说,他们九人里,最终只有三人能留下,学生们俱战战兢兢,紧张不安至极。 因到了阁老亲自考问环节,卷试成绩反而不那么重要了,阁老一个青眼,比再好的分数都管用。 苏文卿依旧青巾束发,仪态翩翩,立在一众寒门学子中间。 卫瑾瑜最后到达,便由当值司吏引着,低调站到了最末。两人一青一白,宛若玉璧,站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 自然,短短一夜功夫,卫瑾瑜考了六科全满的惊人分数,也迅速在学子间流传开。 “苏文卿考五科全满,已经令人匪夷所思了,没想到这位卫氏嫡孙竟能考六科全满!” 报考学子大多出身寒门,被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卫氏嫡孙在考场上杀得片甲不留,要说不震惊不羞惭是不可能的。 然而纵使如此,学生们依旧不慌。 因卫氏嫡孙虽然考了如此一骑绝尘的成绩,顾阁老并未直接定人,而是让所有通过考试的学子都过来参加下一轮考核。 而合格的人里,大半都是寒门子弟。 “显然,阁老更器重寒门子弟,更愿在寒门子弟里挑人。” “这还用你说么,不过,顾阁老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刚烈,待会儿考问,我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唉,重在参与嘛,万一答得好,恰好得了阁老赏识呢。卫氏嫡孙还站在那儿呢,你怕什么。” 学生们陆陆续续由年轻御史引着进去,有的片刻功夫便出来,有的时间久一些,出来时,大部分脸色都惹眼可见地不好看,卫瑾瑜成绩最好,反而排在最后一个。 杨清亲自引少年到廊下,温声嘱咐:“阁老看着严厉,其实很体恤关怀学生,你不必怕。阁老问什么答什么便是。” 卫瑾瑜恭敬道:“多谢御史。” 到了阁中,只有顾凌洲端坐上首。 卫瑾瑜展袍跪下,伏地行大礼:“学生见过阁老。” “为何要考督查院?” 良久,上方传来一问。 卫瑾瑜道:“一则,督查院考试,并不限出身,学生符合报考条件。” “二则,督查院纠劾百司,掌朝中风纪,阁老又以清正著称,朝中有言,六部浑浊如泥,独督查院濯濯如清流,不仅学生,凡是有志学子,只要有机会,无人不想考督查院。” 上方骤然传来一声冷哼。 “写策论那一套,在本辅这里不管用。” “督查院亦非任何人博名声的地方,六部浑浊如泥,独督查院濯濯如清流……本辅且问你,如果督查院同六部,同其他地方一般无二亦浑浊如泥,你当如何?” 卫瑾瑜沉默。 顾凌洲视线凌厉压下,问:“怎么?答不出来了?” 卫瑾瑜摇头,道:“学生只是觉得,清与浊之分,未必像黑与白一般。立身清正,即便在污泥中行走,衣袂自清,立身不正,即便置身清溪,亦脏污不堪。六部浑浊如泥,亦有殉道君子,圣人常言,水至清则无鱼,阁老掌督查院这么多年,呕心沥血,于污淖中保督查院清正之名,拳拳爱民之心,不应简单草率以清浊断,而应以民心,以圣心,以史册,以后世,以千秋断。” “这也是漂亮话。” 顾凌洲面不改色问:“如果民心、圣心、史册、后世、千秋,都给不了公论公断呢?” 少年缓缓抬眸,平静道:“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知道。” “如何让他们知道?” “以律法,以公理,以血,以命,以道。除此外,还需一把趁手好刀。” 顾凌洲凝望着少年眸底无声燃烧的幽火,好一会儿,问:“刀在何处?” 卫瑾瑜道:“学生知道,阁老近来在为扬州织造一案发愁,只要阁老需要,学生便可做这把刀,替阁老扫清扬州污淖。” ** 等卫瑾瑜退下,杨清进来,见顾凌洲沉默立在案边,心事重重的模样,近前奉上盏热茶,问:“师父可择定人选了?” 顾凌洲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且伶牙俐齿,桀骜难驯,教人看不透。” “我且问你,六部浑浊如泥,独督查院濯濯如清流,你听过这句话么?” 杨清忍不住笑着摇头:“这话倒是有意思,听着像拍马屁,师父是从哪里听说的?” “一个很聪明,还会与人耍心眼的小鬼,本辅险些被他绕进去。” 杨清还是第一次听素来刚正严厉的恩师以如此语气评价一个学生,一时辨不清恩师是何态度,思索着问:“师父是不打算选这孩子了?” “不。” 顾凌洲忽然转过身,目光沉然,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个小鬼,本辅要定了。” “你亲自去一趟吏部,让吏部将他职位定入督查院吧。” 杨清虽已猜到几分,但仍意外。 迟疑问:“他毕竟是卫氏嫡孙,师父当真不考虑卫氏那边的因素么。” “督查院选人,不问出身,也轮不到旁人置喙。” “你直接拿着本辅的手谕过去。” 杨清便知师父是真的主意已定,不由想,此番结果一公布,怕要震惊各方。 顾凌洲接着吩咐:“至于另外两个名额,便按照考试名次来吧,一个给苏文卿,一个给那名叫许劭的寒门学子。” 杨清道:“那弟子便先让吏部留额了,按照规定,新科状元金殿赐职后,要在翰林院待满三月,才能转到其他部门任职。” 顾凌洲颔首,又道:“你设法与他当面确认下,他将来是否确定要入督查院,他毕竟已得金殿赐职,如果主意未定,没有平白占用名额的道理。而且,督查院是清苦部门,未必如他在翰林院待着风光。” 杨清应是,又问职位分配。 顾凌洲道:“都是进士出身,按规矩,都定为七品监察御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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