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出神的匝着恢复的部分记忆,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沈安年。 竹篮不甚划伤了她的手肘,书卷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她甩了甩右手,眼神越过我,蓦地拔高音量: “夫人,这可是我握笔的手,要是撞坏了,沈哥哥和朝阳是会心疼的。” 顺着她的眼神瞧去,谢朝阳小跑至她身旁, 拉起她的手腕关切道:“沈夫子,你无事吧?朝阳给你吹吹,痛痛飞飞啦。” 我垂眸看着谢朝阳,这个我悉心养护了八年的孩子。 而今却用我爱她的方式来爱别人。 沈安年的眼泪凝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关节有点麻痹而已,可能对写字略有影响,朝阳乖乖,不打紧的。” 谢长京抱着笔墨紧随而至,看向我的眼神却是嗔怪, “怎会如此不小心。” 他们一人一边握着沈安年,关切溢于言表。 我摩挲着掌心粗粝处,那大片的伤痕,是之前蒸梨花糕的时意外烫伤的。 可那时,谢长京是怎么说来着? 是了,他头也没抬,只继续翻看着书册, “泡点凉水不就好了,我又不是大夫。” 而谢朝阳则伏在他膝侧,向我摊开掌心,“那我的梨花糕呢?” 回忆像把刀子一样,剜开这数年的鲜血淋漓,叫我窒息不已。 罢了,迟早都要忘记,全部留在这里,包括谢长京和谢朝阳。 见我愣神,谢长京蹙了蹙眉,“阿萍,道歉吧。” “就是,娘亲快道歉!” 换作先前,我可能会内疚、自责。 可这点琐事,跟我昨晚记起的那些炮火连天而言,实在太过渺小了。 于是我耸了耸肩,轻描淡写一句:“抱歉。” 谢朝阳还要发作,沈安年拉住她, “好了,夫人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年纪有些大了,注意力没法集中罢了。” 谢朝阳眯起眼笑,举手抢答: “夫子,我知道!这叫阿尔兹海默症,你教过我的!” 谢长京刮了刮她的鼻子,“小机灵鬼,行了,去听夫子授课吧。” 沈安年眨了眨眼,亲昵地牵起他,“谢哥哥还是一起听吗?” 谢长京顿了一瞬,堆起笑容, “是啊,我还想听你多讲讲你们那边的武器。” 三人手挽着手而去,宛如做了家人一般。 全然将我忽视在了原地。 到底是全心全意付出了十三年啊,以至我需得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才能掩盖此时的狼狈。 谢长京不知为何,偏头看了我一回。 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淡漠,我竟隐约瞧见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错觉罢。 4 我并没有走远,反倒是靠在梨花树下,静静听着沈安年授课。 她说得绘声绘色,连我都忍不住入了神。 课毕,我拦住她。 谢朝阳不满道:“娘亲,你想作甚?” “娘亲想给沈夫子好好道个歉,你们先走。” 谢长京揽着谢朝阳而去,临了又道:“你最好是道歉,别乱来。” 我点头笑答:“自然。” 待他们走远,沈安年落了笑,“夫人,道歉就不……” “你说的那个地方,真的有这么好吗?” 她像是没听清,“什么?” 我说:“那个世界,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吗?” 她嗤笑:“废话。” 我继续追问:“那大家都请得起夫子了吗?” 沈安年转起毛笔,语气有些不耐烦, “夫人打听这个作甚?” 我擒住她的双肩,摇晃了两下:“回答我。” 沈安年像是被我的眼神灼烧到,竟难得认真道: “在我们那啊,童子皆得九载肄业,家中贫寒者亦能申请补助,田埂之上,禾穗可乘凉,民众皆得饱食。” “耄耋含饴,稚子弦歌,风雨应时,国泰民安。” 谈起那个世界,她的眼睛也闪亮亮的。 风雨应时,国泰民安…… 我抑制住心底的狂喜,暗自喃喃:那就好。 大家的坚守得来了光明。 不过一天,许平时期的记忆像海啸般冲进我的脑海。 同时的,阿萍的记忆在不断退潮。 以至今晚,谢长京问我,他的靴子有没有缝好时, 我端着纳了半只的鞋垫,陷入了沉思。 什么时候的事? 哦,好像是每年的习惯,梨花落下时,总要给父女二人缝新的衣裳和凉靴。 谢长京过去在战场上受了伤,便带着我们回了乡下的老宅,受伤后他对衣料这些总是过于敏感,所以我一直都是亲手做的。 久而久之,便成了理所应当。 见我忘记,谢长京的手顿在空中,身形有一瞬的僵硬, “阿萍,你过分了。” “这是你分内的事情,你不该偷懒。既如此,罚你明天春会不许去了,留在家里做好我和朝阳要换季的衣物,别人做的穿不习惯。” “对了,沈夫子心善,连束脩也没要,她的那份,你一并给她做了罢。” 他说的言之凿凿,转身走了去。 白梨花自半掩着的窗扉吹进,我伸手捻住。 春会吗? 谢长京,你是不是忘了,成亲后,我从来没去过春会呢。 好像是为了缝新衣,好像是为了去买时令的瓜果,又好像是为了准备什么饭菜。 总之十三年了,一次也没去过。 当年总想着明年能去,明年总想着还有后年。 可年年复年年,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我们一起过得最后一个年。 就着昏暗的月光,我沉默地缝着半只鞋垫,骤然有泪珠掉落在针尖处。 天边尚可见朝阳时,我缝好了一双鞋。 穿在我的脚上,正正好好。 很快,院里响起了细簌声,赶春会的人儿都起了来。 落锁声下,又很快静了下来。 我起身扒开一点门缝,探头看去。 三人租了辆马车,好一个肆意可言。 可是呢,去年春末,我跟着隔屋大娘一起去西山采茶。 西山茶叶好,谢长京爱喝。 回来时日头已晚,便一起凑了些钱坐着牛车回来。 然后呢? 然后谢长京说我铺张浪费,谢朝阳说我懒虫,连几步路都不肯走。 渐行渐远的马车压过枝条,响起费力的吱呀声。 或许,我该伤心的? 可是属于阿萍的回忆在渐渐散去,感情也在慢慢消散。 所以,这颗心脏,它在平稳跳动,没有任何不适。 我隐约记得,从前这天,要忙的事情是很多的。 想不起来了,干脆不想。 就这样一直惬意的躺着,躺到日薄西山,躺到那三人回来。 谢长京提着一只烧鹅,声音难掩喜悦,“阿萍,我们回来了。” “饭做好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嘴唇努向厨房,“日头热了,自己去盛点稀粥喝罢。” 谢长京有些不可置信,走到炉灶旁掀锅一看,当真只有一点清粥和几根咸菜萝卜。 他眼皮肉眼可见的跳了三下, “阿萍,今天怎么可以喝稀粥?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5 我揉了揉眼睛,奇怪道: “难道今天是不能喝稀粥的日子吗?” 谢朝阳松开沈安年的手,嘴巴鼓得像河豚一样, “娘亲!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啊!往年这个时候你都要做一桌子菜的!还要有长寿面,面底需得卧两个蛋……” 我惊讶的啊了一声。 是真的惊讶,系统记忆清除的太快,我对此毫无印象。 谢长京察觉到我是真忘了,将烧鹅撂在案板上,自己回了屋里。 摔门声是他的抗议。 沈安年打抱不平,“夫人,容许我说一句,你若对我有不满,大可直接和我说,何必发泄在谢哥哥身上,保家卫国的男儿受了伤,再与刀剑无缘,他也很不容易的。” “你应该理解他,爱护他。” 我置若罔闻,掰过半只油乎乎的烧鹅腿,“吃吗?” 沈安年跺了两下脚,气愤道:“你根本就不懂他!” 我含着烧腿,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会不懂呢,没人比我更懂。 所以这些年,我承担了一切我能承担的,爱他,呵护他。 可攻略成功的消息从来没有响起,他不爱我,只是习惯有我。 眼见着沈安年和谢朝阳去安慰谢长京,我也没有半点波澜。 阿萍的记忆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许平的记忆。 譬如这只烧鹅,从前我会忧心谢长京有没有吃到。 而现在,我忧心的是,牺牲的同志们,他们曾经有没有吃过。 三天已然过了大半,记忆也迎来了最混乱的时刻。 这晚,谢长京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房中。 他整理了一沓图纸,和我说: “阿萍,明天我要回趟京城,有要事相商,你帮我准备一下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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