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后查到了姜嫄头上。 他二话不说,带人闯进姜嫄的寝宫,要把她往外带。 祝元存在正殿闷闷不乐饮酒,见白珩破门而入,把姜嫄护在身后,他忙询问道:“白大人,这是为何?” 白珩指着姜嫄:“她,就是谋害娘娘的真凶。侯爷,娘娘是您亲姊,若不让某将她带去御前问罪,逼问她交出解药,娘娘就危在旦夕了。” 这一日终究是来了,姜嫄显得异常平静,双眼如一潭死水望向远方天际。 祝元存瞬间清醒,有什么一点一点碎掉的声音,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扭过头,一字一句问姜嫄:“白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你也参与了此次谋划?” 姜嫄:“是,就是我传出晏修要取道徐州的消息,侯爷可还满意这个答复?” 白珩:“事不宜迟,还请侯爷放人,让此女随某去面见陛下。” 祝元存哽着嗓子:“我陪你同去。” …… 北辰宫原是齐国皇宫的第一宫阙,先前为齐国皇帝居所,而今成了晏修的临时所居。 正殿里只有零星几盏惨淡残灯,晏修闭眼假寐,坐于高台龙椅之上。 秦人尚黑,他这身常服也是玄色,隐匿在不清不楚的夜色内,教人看不真切他真实面目,却能在靠近他之际,感到无形的威压自四面八方而来。 直到该到场的人悉数到齐,晏修才缓缓睁开眼,命人点上余下的灯。 烛光点亮北辰宫,晏修的脸也完完全全现于姜嫄眼前,姜嫄见状,即使心如死灰,也不免一惊。 早听闻过有关大秦天子相貌的传言,昔日的第一美人,嫁给相貌不凡的和帝,诞下普天之下最高大俊美的帝王。 无数见过晏修的人,无不为他的风姿迷得神魂颠倒。 姜嫄原先满不在意,直到今日,她亲眼见到这个千里之外、好看成传说的男人,才明白秦人没有说谎。 晏修是极其好看的,就算颓废、凌乱、沧桑,也是拔尖的相貌。 可就是这个身形高大、不怒自威的男人,灭掉了她的国,杀掉了她所有亲人,他再好看,那面目也丑恶无比。 反正自己也一无所有了,死又何妨? 想到此处,姜嫄挺直了脊背,正视晏修的双眼:“久闻秦天子大名,今日得见,确实名不虚传。” 晏修却不与她多废话:“解药,姬阳既然有毒药,想必你这里也留有解药。交出解药,朕念在你是齐室唯一的血脉,饶你不死。” 姜嫄低下头:“我没有解药。” 祝思盈激动上前,若非有人阻挠,她早就抓花了姜嫄的脸,她大声吼道: “你这个疯女人!装疯卖傻算什么本事?你是恨极了秦人,为何非要向我姐姐下手?为什么!她就是个无辜的女人!” 从方才进殿起,姜嫄就察觉有一道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现在,她终于看清目光的来源,那张与祝元存几分肖似的脸,不用多想也知,她就是祝元存的亲妹妹。 晏修声调愈发森冷:“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受何种刑罚?” 姜嫄没有撒谎,她垂下眼睫解释: “我确实给过姬阳一味毒药,但我给他的那味毒药,是当场毙命的剧毒,和你们昭仪娘娘的症状完全不相干。你们问我要解药,我也实在拿不出来。” 见她硬的不吃,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祝元存上前,与她一同跪下,试图劝她: “姜嫄,是我灭了你的国,与我姐姐无关。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但我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姐。” 说罢,他朝姜嫄手中塞去一把长长的匕首。 祝思盈尖叫道:“哥哥——!” 这个疯女人,万一真的把祝元存杀了怎么办? 祝元存闭上眼,等待姜嫄动手。 不料殿中传来匕首落地的声音,回声响了许久,祝元存再睁开眼,姜嫄对他笑道: “我没有骗人,武兴侯,我是骗了你多回,可这回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姐姐中的毒我也无药可解。” 她看向晏修:“我姜嫄在此发誓,我欲行屠龙之举是真,参与筹谋刺杀一事也是真。可我给姬阳的毒药,当真不是昭仪所中之毒,若有半句虚言,我愿受尽极刑而亡。” 晏修心底最后的期翼落空。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报应不爽,什么叫真正的孤寂。 从前他从不信命,现在他信了,他犯下的杀业、屠戮的城池,皆一一报应到了他最爱的女人身上。 晏修头痛欲裂,他扶额挥手:“砍了。” 白珩要上前带人,祝元存猛地起身,丢盔卸甲:“启禀陛下,此事因臣酒后失言而发生,臣愿手刃姜嫄,为娘娘报仇。” 晏修没有阻止,他再也无心待在此地,转身进了寝殿。 祝思盈毫不犹豫冲上前,分别给了祝元存和姜嫄一记耳光,她凶狠地瞪着二人: “我要亲眼见到她的尸首,否则此事我决不罢休。” 祝元存低沉脑袋:“知道了。” …… 琅琊忽然天降大雨。 祝元存押送姜嫄去殿外空地的路上,忽然绕过所有人,把她带进一间偏殿之中。 姜嫄冷笑:“怎么?侯爷舍不得杀我了?还是刚才你妹妹那一巴掌,不够痛啊。” 她脸上现在还在火辣辣地疼。 祝元存苦笑道:“姜嫄,我想知道,为什么?” 姜嫄:“这个问题你心中有数,别再问我,我厌倦了,尽早杀了我泄愤吧。” 祝元存:“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明知道我姐姐对我有多重要,你明知她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更是知晓她向来胆小本分,男人的丰功伟业、千载功名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为什么,你还是要对她下手?如果你恨我,恨陛下,想通过她让我们都痛苦,你赢了。” “姜嫄,你太残忍了,我姐姐是无辜的啊!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啊!” 第233章 事到如今,祝元存实在走投无路。 一边是他的姐姐,一边是他情窦初开的爱人,如何抉择,于他而言都宛如剜心割肉一般痛。 姜嫄骗他也好,当真从未对他产生过一丝情谊也罢。 他对她动的每一次真心、为她每一次喜怒哀乐的牵挂都不是假的,全部都覆水难收,不可回头了。 原来情这一字真能伤人,但要伤也只该报应到他身上。 姜嫄预料过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他准会这么问,因此她早在心中做过无数次准备,就等祝元存质问她这一天。 她无比平静、无比流利地答他: “元存,你不是我,你姐姐更不是齐国的公主,你们有家可归,有亲人相陪,可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家、失去了我的亲人我的一切了。” “你要我如何苟活于世?你要我如何心安理得看着大秦铁骑践踏我的故土!如何让我高枕无忧嫁到西京,当一辈子看似风光的侯府夫人!” “我承认我自私,只敢把亡国的仇怨迁怒到你姐姐身上,可这也是我身为最后的大齐公主唯一能做的事了!我杀不了晏修,杀不了你,我还不能杀别的秦人?只要我活着,我必手刃秦人。” “秦齐之间,生来就永远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这道鸿沟非真正的万乘之尊不能填。你扪心自问,你一心效忠的晏修是那种人吗?泰山封禅不过是他自欺欺人。” “我就是要看你们体验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怪就怪祝思嘉偏偏是你的姐姐!如果她不是你的姐姐,今日,你还会为了她如此大动肝火吗?承认吧,你也很自私。” 祝元存被她呛得头脑发胀,抬起手对着她的脸。 姜嫄抬起脸直面他,并不畏惧这一巴掌,将死之人,被打一巴掌算得了什么。 但他思索许久后,还是选择颤颤巍巍放下手,他舍不得打她。 他明白姜嫄是个极其有气节的女子,她的刚烈忠骨不输任何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之间隔着亡国毁家的仇恨,注定了她永远不会像乱世之中别的女子那般,屈身于他。 他和姜嫄,彻底结束了。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青草泥地的味道。 姜嫄闻着这股气息,强行压制住喉头的不适。 是啊,祝元存爱上了她,她又何尝没有爱上祝元存呢?早在当初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深深地烙在她心上了。 她越靠近他,越爱他,她就越恨她自己。 苍天无情,最爱折磨世间双双对对有情人,要让他们痛得血肉模糊、魂飞魄散才叫满意。 姜嫄维持着自己身为公主的尊严,故意讥嘲他道: “怎么,舍不得打我?祝元存,你就是个懦夫。” 他这副模样怎会是舍得杀了她的样子?但他若不动手杀她,就会被晏修斩杀。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如此了,怎么躲也躲不了,索性说些伤人的话激得他起杀心。 死在他手里,比死在别人手里好千百倍。 祝元存忽以苦笑回应她:“姜嫄,你真的很蠢。” 姜嫄讶然,哑口无声,瞪大了空落落的双眼狐疑看他。 祝元存替她别好耳边乱发: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原大地已分散战乱数百年,今秦强而周齐弱,天下归一是大势所趋,更会是人心所向。乱世出英雄,陛下乃世之枭雄,他能取你们的江山,并非是他手段残忍,乃是奋几世之余烈方图之。” “你身为齐国公主,自小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长大,你殿中的灰尘扫一扫都能抖落金粉,自然不知百姓疾苦,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道理。若你能出远门,该当去西京看看大秦百姓过的是何种生活,齐地百姓过的又是何种生活。” “就算没有秦国,齐国内乱久矣,改朝换代不过朝夕之事。你不知道,我们攻进齐地时见到的是何种景象。雪灾和饥荒致死伤者无数,瘟疫横行,尸首堆积如山,幸存的百姓易子而食,方圆百里之内的树皮都被人剥光了吃了。” “短短一年,齐地百姓之惨状,就被大秦下派的官员改善。我们广发籽种,官民同耕,定期义诊,齐地方由死向生,齐人心中之创伤方被抹平。陛下的统治究竟如何,不该过问齐国的公卿世家,更不该问姬阳那样的王公贵族。” “你呢?你们呢?你们齐国皇室又在做什么,百姓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在做着歌舞升平的美梦!你效忠的、推崇的甚至愿意为之付出性命的,是这样的一个齐国,姜嫄,我看不起你。你现在还觉得,天下一统是一件坏事吗?” 这一番话令姜嫄振聋发聩,甚至让她心中构建多年的世界,骤然坍塌。 齐国原来已经病入膏肓到了这种地步…… 晏修,晏修当真一点错也没有吗?可他做的这些大事,足以让他流芳千古。 雨势渐小,祝元存往姜嫄手里塞了大把银票,他不敢去看她的失魂落魄,更不敢面对自己的优柔寡断,他捏紧她的手,叮嘱她: “我不杀你,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姜嫄,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远离故土,去更广阔的天地里遨游,你就当姜嫄彻底死在今日了。永远不要回头,永远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我的面前,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姜嫄心中的防线终于崩塌,她抱着祝元存的腰,把哭声都埋进他怀里: “你、你怎么这么傻?我若逃离,你该怎么办?晏修会放过你吗?” 祝元存推开她:“我自有办法让陛下不杀我,但你临走之前,我要问你最后一句,你心中可曾有过我?” 姜嫄破涕为笑:“祝元存,你真蠢,你姐姐都生死未卜了还问我这个问题。我偏不答,我要让你记住我一辈子。” 祝元存:“也是,我又何必自欺欺人。雨夜最宜出逃,我们就此道别,今生今世不必相逢。” 不必重逢,不再相见。 姜嫄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待祝元存顺利把她送出宫,最后分别之际,她叫住他: “伤害了你姐姐,我很抱歉。若她有机会醒来,记得替我向她说句对不起。” 祝元存:“但愿她能醒。” 姜嫄提醒他:“我殿中藏有一匣鲛油,可供灯芯万古不灭。依照齐人习俗,家人重病时以鲛油点上一盏祈愿灯,可保她无虞。” 第234章 过子时,祝元存才再度现身北辰宫。 此时正落濛濛细雨,祝元存脱去上衣,赤着上半身,只着单裤,缚着双手,背上背一捆带倒钩的荆条跪在殿门外的石砖上。 任由雨水将他淋了个透彻,他也不动分毫。 朱雅从正殿走出,她才探望完祝思嘉,正擦着眼泪,就见祝元存负荆请罪来了。 她忙撑伞,一路小跑过去,站到他身前,弯腰问道: “侯爷这是为何?清明时节的雨这么冷,你莫要冻坏了身子。” 祝元存垂睫答道:“朱大人此前写过的故事里,有一则叫负荆请罪的,我很喜欢,今日特地效仿。” 朱雅:“负荆请罪?您这……这是向谁请罪?” 祝元存:“向陛下,也是向姐姐。” 朱雅试图拉他:“先别说这些,您快随我进殿面圣吧!陛下他在照顾娘娘,仍未歇下呢,您这样在殿外苦等,要等到何时?” 祝元存一听晏修还没歇下,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他本想跪到明日,或许晏修的气能消些,可现在他实在不敢去面对…… 他摇头拒绝,咬牙坚持。 还未等朱雅再度劝说他,晏修的身影就出现在正殿大门处,他斜倚着门框,无悲无喜,看着雨中二人,寒声道: “武兴侯,进殿吧。” 朱雅向晏修告退,提早离开,剩下祝元存一人,忐忑不安进了北辰宫。 一进殿,晏修就扔了件外衣给他:“想作死?给朕穿上。” 祝元存心中有愧,实在受不起晏修如此关照,他扭捏道: “陛下,臣来是为了请罪的,陛下的恩德,臣实在无能承受。” 晏修:“请什么罪?” 祝元存:“死罪。” 他将放走姜嫄一事如实告知晏修,本以为晏修会大发雷霆,谁料他只是轻蔑笑道: “此等小事也值得你武兴侯提心吊胆?” 祝元存不知,晏修大他七岁,又历经人世百态,看他就宛如看一只初出茅庐的幼兽,况且还是祝思嘉的亲弟弟,实在生不出任何怪罪的心思。 晏修的长指慢慢敲打在他高耸的眉骨上,深叹一口气,对祝元存道: “你其罪有三,第一,身为大秦将领,却贪图美色,中了别人的美人计也浑然无知,此乃蠢;第二,肯将齐国公主当作推心置腹之人,大事小事都一一告知,竟对对方所谋之事毫无察觉,此乃钝;第三,你因一己私欲,甚至不念惜自己尚在昏迷中的姐姐,放走了本该处以死罪的姜嫄。长姐如母,你今日大好前程是谁为你求来的,你当清楚,此举乃不孝。” “像你这样又蠢笨又愚钝且不孝之人,该当何罪?” 祝元存低声回答:“臣明日会自请凌迟之刑,待姐姐转醒,还望陛下莫要将此事告知于她。” 晏修哼笑道:“武兴侯,朕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不但能领兵打仗,智谋也胜过你百倍。你去岁智取琅琊的智谋往何处去了?今日竟如此拎不清轻重?” “你年纪轻轻,却为大秦赢马球、守皇宫、剿山匪,现在又一举开疆拓土吞并大齐疆域,功不在你父之下,功过相抵,自可免去死罪。” “更何况……”晏修闭上眼,眉宇间几分苦涩,“更何况这个关头朕要是砍了你,岂不惹你姐姐伤心?武兴侯,你是真不怕你姐姐难过啊。” 他对祝元存有些许失望是真的。 身为祝思嘉的弟弟,身为除他以为对祝思嘉第二重要的男子,这混小子怎么天天异想天开做些气人的事? 姜嫄放了就放了,一届孤女,难成气候,今日杀不了她,往日有的是机会能杀她为祝思嘉报仇,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祝元存这混小子,犯了点错就寻死觅活,真把他当成那种残暴失道的帝王了? 晏修有些头疼,他挥了挥手:“先退下吧,记住,你若敢轻生,朕饶不了你武兴侯府上下六十二人。” 祝思盈和虞氏搬进祝元存府邸的消息早为他得知,祝元存立刻反应过来,晏修这是在拿母亲和妹妹在威胁他。 他再不敢胡闹,挺直脊背道:“臣遵旨。” 走出北辰宫,祝元存心绪依旧复杂。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虚惊一场,像做梦一般不真切。 他刚走到廊下拐角处,就和祝思盈撞了个满怀。 祝思盈见他衣不蔽体,羞得捂上眼睛:“哥哥,你、你大晚上不穿衣服在外面瞎晃,干什么呢?” 祝元存不好意思地挠头,将今夜之事尽数告诉给她,问道:“你呢,你又是因何缘故来此处?” 祝思盈自然是依照大臣提议来照顾祝思嘉的,晏修体能再好,但这般耗着可不行,总该有歇息的时机。 她却顾不上答他的问题,一听说他放走了姜嫄,她气得整个人直哆嗦: “你糊涂啊!哥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那个姜嫄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抗旨!” 祝元存忙捂住她的嘴:“嘘,别吵到姐姐。” 祝思盈狠狠咬他的手:“姐姐?你若真在意姐姐,就不会放走她了!她可怜,姐姐就不可怜?今夜我就要杀了她!” 祝元存:“你别胡闹好不好?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宫中,省得叫姐姐担心。” 祝思盈被他气得泪眼汪汪,抽出他的佩剑就要砍他,祝元存也不躲,站在原地摊开双手,任由祝思盈持剑对着他。 任淮不知从何处冒出,见兄妹二人反目,急忙上前:“三小姐,有话好好说。” 祝思盈:“别管我,今日我就要替母亲、替姐姐教训他!” 祝元存向任淮摇头示意,让他别轻举妄动,以免伤人。 可剑举了许久,祝思盈终究下不去手,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摘祝元存的发冠,满头打湿的长发垂落,她抓起一把,直接当二人的面,拿剑割了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男儿之发,更是比死还屈辱的惩罚。 任淮被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祝思盈哭诉道: “陛下放过了你的死罪,可我没有,你到底是我的哥哥,是从小到大保护我的哥哥,我不忍伤你。今日断你头发,就抵过你的死罪了,可是我心中气未消,这段时间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祝元存点头:“应该的。” 待祝元存走远,祝思盈抹去泪水,坚定道:“今夜,我定要姜嫄死!” 任淮抱住她:“我陪你出宫去找她。” 第235章 任淮和祝思盈连夜翻遍琅琊城这段时间里,祝元存去了姜嫄原先所居的宫殿霞云殿。 他知晓,以祝思盈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已成功把姜嫄安顿好,不怕祝思盈能找到她。 祝元存按照姜嫄所述,找到了她宫中的鲛油和长明灯。 他无颜面对祝思嘉,不敢进北辰宫为她祈福,便在空旷的霞云殿里点亮一盏又一盏长明灯。 烛火照亮少年人苍白的面庞,融掉春夜料峭的寒意,祝元存拜过一盏又一盏长明灯,口中念念有词道: “苍天在上,诸位神佛,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保家姐祝思嘉平安度过此劫,余生顺遂无忧,长命百岁,我祝元存愿折去此生半数寿命以作交换。” 滚烫的眼泪掉落在穿堂而来的风中,殿内长明灯似有感应一般,忽闪忽灭,回应了他的祈祷。 …… 一整夜过去,祝思盈和任淮还是没有搜查到姜嫄的下落。 任淮陪着她奔波一夜,早就精疲力尽,更何况是祝思盈? 琅琊街市开始热闹起来,长街上行人匆匆,无数早点摊子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任淮这个年纪饿得很快,他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拉着祝思盈进了一家酒楼: “县主,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先用过早膳,休息半日再找吧。” 祝思盈哪里有心情吃得下?她叹息道: “小侯爷,在我没掘地三尺找到姜嫄之前,我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 任淮只好直言: “依照元存的智谋,他若想保一个人,必然会令全天下人都不知其踪迹。咱们找了一夜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就算找到她,杀了她也对娘娘的病情无益。眼下先填饱肚子,回宫中陪伴在娘娘身边才是最要紧的。” 据各路大夫所言,祝思嘉的毒一直不解,恐怕最多只能再挺七日。 任淮的话说得很对,但并不动听,姐姐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看一眼就少一眼的人,若无妙手回春的神医相助—— 祝思嘉兴许就会客死异乡,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与黄土相陪。 她那么美、那么温柔、待身边女子都那么好,她们姐妹二人才冰释前嫌一两年,她却落得这么个草率的下场,实在是不公。 祝思盈一想到这些,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在热气腾腾的包子上,她也不管不顾大口吞进了肚子里。 任淮说得对,她该吃饱喝足多去陪陪姐姐的。 祝思盈狼吞虎咽吃下一个大肉包,又报复性地伸手去取第二个,继续就着泪水大口啃了起来。 “咳咳咳……”祝思盈吃得太急,被酱肉包子噎住了食道,她咳得双眼通红,指着任淮前面的茶壶,“水。” 任淮要给她倒,谁料水壶空空,他四处观望,起身要去取身后那桌空桌上的茶壶: “你等着,我立刻拿来。” 她这副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祝思盈点头。 任淮起得急,走得也急,后桌刚好是抵着楼梯摆放的,他欲要向前,就不小心撞翻了楼梯上走下的一名女子的行囊。 “哐当”一声,不知她包中装的都是何物,分量都不轻的样子。 声音惊动了堂内众人,祝思盈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只见任淮手忙脚乱地替那女子捡起地上东西,而女子站在原地低头道: “无妨,这位公子可有受伤?” 这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祝思盈努力回想,这不就是先前在西京,她找去替虞氏看病的那个女神医吗! 她居然也来了琅琊! 祝思盈大喜过望,三两下把嗓子眼里的东西硬咽了下去,她提起裙子跑到女医面前: “神医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女医愣了愣,随后与祝思盈说道:“燕王府上三小姐,民女可有记错?” 祝思盈热络地挽上她的手:“没记错没记错,您何时游历到琅琊的?” 女医:“已来了半月有余,今日欲要离开,北上辽东。” 祝思盈和任淮皆是一惊,任淮忙问道:“这,您可曾听说过昭仪娘娘中毒之事?陛下现在正广邀天下名医进齐宫给娘娘治病呢,您怎么不去?” 眼前女医虽相貌平平无奇,但她一手出神入化的高超医术和不取分文的怪径,任淮是听祝思盈说过的。 女医无奈道: “为何没去过?民女一听说昭仪身中奇毒,曾三次在齐宫门前自请入宫救治,却因我是女子之身,加之我这一身的粗衣草履,都被守卫当成江湖骗子赶走了。” “今日是我在琅琊的最后一日,二位,就此别过。” 祝思盈哭着拉住她的衣袖: “神医姐姐您别走呀,皇城那群人有眼无珠,我迟早想办法整治他们。只是娘娘现在命悬一线,我求求您,您随我一同进宫去看看她好不好?” 看她去意已决的模样,任淮还担心难以说动,谁料女医爽快答应: “好,民女愿与您一同前往。” …… 入宫后,因着女医是经祝思盈引荐的缘故,她的姓名和籍贯必须要在胡顺海处登记在册,几人这才得知女医的姓名。 女医姓施,单名一个晔,师从何处她始终不肯告知,神秘至极。 祝思盈领着她噤声进殿时,正好看见晏修拿着块热巾在给祝思嘉擦脸。 他做得太投入,以至于浑然不知身后来了群看客。 晏修柔声对她说道:“蝉蝉,琅琊今日的天很好,很合适外出放风筝,等你醒来,我就带你一起去花园里放风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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