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往后若要为一国之后,恐难堵悠悠之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当今陛下的第一逆鳞就是这位祝昭仪。 上一次因晏修给予她出宫特权一事,而谏言她不守礼法、藐视宫规的人,已经被迫“告老还乡”多日。 晏修当时甚至还是笑着与那老臣辞别,当众慨叹道,朕现在下手倒是仁慈不少。 若非有人相拦,那年过古稀的老臣听了他这番话,就差当众触柱。 陆鸿居然敢将真心话说出来,还说得如此难听,怕是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没想到晏修无波无澜道: “陆鸿,你太看得起自己的脑袋了,既是要请人捉妖,朕只会请最好的。猫妖一事较之新太学,孰轻孰重,你们还看不明白?散朝。” 等晏修走远,朝中的肱骨老臣才敢大口喘息,甚至哭天抢地道:“猫妖乱世,秦室危在旦夕啊!” 晏为嗤笑道:“怎么个危在旦夕法?仔细说说?你们若想骂陛下冥顽不灵、昏蒙失道,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直接说咱们大秦要亡不就行了。” 李卧云拉着他:“王爷,慎言。” 有些玩笑,即使他是晏修的手足也不可轻易开口。 章台宫。 太后为今日之事做足了准备,那些死人的牌位到底奏了效,终于将晏修说动。 祝思仪却犹豫道:“姨母,妾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太后:“怎么?想替你那猫妖妹妹开脱?” 还没查出何人是猫妖,太后就已经笃定祝思嘉就是猫妖所化。 祝思仪:“妾不敢,只是妾担心李观主虽美名在外,可他擅长的到底是推演之术,从未听闻有人家请过他驱鬼除魔的。” 太后对道教并不感兴趣,对于道教内部各系划分更是不甚了解,她柳眉微皱:“你是说术业有专攻?” 祝思仪:“正是如此,妾听闻前段时间就有一道子断言宫中妖气冲天,自请进宫除妖,只不过被兴安门禁军赶走了。想来那道子能看到凡人看不见的东西,虽有坑蒙拐骗之嫌,可咱们大可将他请进宫,若不能顺利除掉猫妖,杀了他便是。” 太后:“好思仪,你言之有理,我们便趁后日你表哥外出之时,将那道子请进宫除妖!” 第179章 冬月初二,新太学学子抵达西京,百官休沐无需早朝,晏修纵马出宫,亲自过目马球赛。 同日,宫中打探到清静散人的下落,将其从西京闹市请至皇宫。一并请进宫的还有六名年轻天师,有男有女,听说都是自江南道的龙虎山过来,是清静散人的徒弟。 晏修前脚出城,太后后脚就宣布今日捉妖,欲行先斩后奏之事。且她并非单枪匹马出手,朝中不少大臣闻声也更换官服进宫,大有助她一臂之力的志向。 正值午时,凡宫中符合要求的年轻女子,皆被带到乾裕殿前的广场。 太后站在人群最首端与清静散人交谈。 祝思嘉自然也在队列之中,晏修离宫,她自然成了宫中权势最大之人,谁敢轻易动她?奈何今日这番形势看上去说是逼宫也毫不为过,显然无法避免,由不得她不来。 今日晨起时她的左眼皮就狂跳不止,心里更是生出不祥之感。 既来之,则安之,祝思嘉渐渐放宽心。 皇宫因为猫妖一事早就闹得惶惶不可终日,今日主动到场亦或者被带来祭坛前的女子,无一不是相貌出色之人。 按照清静散人的说法,午时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但同样也是猫妖最容易现行露馅之时。 待到午时一刻,他就会正式起坛做法。 日晷上的指针阴影还未变化半分,只见一人纵马前来,白衣飞扬,于人群前方聪明勒紧缰绳: “陛下不在,太后娘娘怎敢先行捉妖一事?” 来人正是晏为。 太后无视他:“宫中纵马乃是死罪,延误良机罪加一等,来人,把湘王请下去。” 几名禁军走上前架住晏为,任由他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也要将他带下。 还未到时辰,清静散人轻挥拂尘,于祭坛前闲庭散步向众人介绍冥海猫妖的来历。 祝思嘉只听得浑身发冷,脸色苍白,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呼吸。 为不引起周遭之人的注意,她微微颔首作思考状,也因此,错过了祝思仪隔着人群看向她意味深长那一眼。 什么狗屁的冥海猫妖,什么扑朔迷离的猫妖掏心案,在听到那句“猫妖是前生惨死的女子重入轮回”,她就立即明白了一切。 这根本就是晏行的手笔!是他设下的一张天罗地网!宫中桩桩件件的人命都与他有关! 他就是要趁晏修离宫之际,将她一网捕获。 晏修不在宫中,就算平日里她优待宫人、令他们对他心生感激,可这段时间他们早就因猫妖一事闹得一惊一乍、草木皆兵,唯恐避她而不及,若是她当真中了晏行的招…… 除却三五挚友,就没有几人愿意替她说话。 可眼下她若越是慌张,越是想逃离,就越会着了晏行的道。 祝思嘉不断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远处晏为的叫骂声还是源源不断飘来,在太后的示意下,禁军随便找了块布堵住他的嘴。 祝思嘉忽觉蹊跷,早在先前,晏为是厌雪楼楼主的身份不是公之于众了吗,且他的身手她是见过的,为何今日会轻易被禁军带下—— 或许晏为就是晏修给她留下的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祝思嘉渐渐趋于平静。 午时一刻已到,清静散人拿着桃木剑在祭坛上一通舞动,随后他找人拿出一捆杨柳枝条: “太后娘娘,开坛仪式完成,接下来请您先行触碰冥水。” 太后:“冥水是为何物?” 清静散人:“冥水自然是来自冥界的冥海之水,猫妖诞生于冥海,自然会与旧时之物相通。娘娘,除妖降魔是贫道的职责,劳请您以身作则,先行使用冥水,也好叫天下人信服。” 太后:“身正不怕影子斜,请吧。” 清静散人命他的徒弟端上一个瓶子,他将瓶口打开,瓶身微倾,往柳条上洒了点所谓的冥水,而后抖动柳条,口味念念有词,水珠哗啦啦地打到太后身上。 太后并未出现不适。 清静散人笑道:“太后娘娘并非猫妖,可以先行回宫歇息了。” 回宫?今日她不亲眼看着猫妖现形,绝不会善罢甘休。 太后命人直接将凤椅端到人前独坐。 按清静散人所说,猫妖会化成美艳的女子,除却各宫妃子,不少生得艳丽的宫女也被带到此处,排着队,挨个受过他手中的冥水。 迟早会轮到自己。 祝思嘉看着那瓶透着蓝的古怪冥水,惴惴不安,直觉告诉她不能去碰。 太后的催促声却在耳畔响起:“祝昭仪,按理说宫中是你嫌疑最大,这么久了才排到你,还不速速上前?” 众人的目光尽数向她汇齐。 祝思嘉轻舒一口气,缓缓走上祭坛,对太后恭顺道:“妾身领命。” 清静散人照例往柳枝上倒了些许冥水,重复先前已做了百遍的动作,下一瞬,他对准祝思嘉,大挥柳枝,无数水珠尽数洒向祝思嘉。 冥水接触到祝思嘉的瞬时,她身上青烟尽起,这水竟是将她烫了个痛心彻骨。 太后连同周遭之人纷纷向后退了数尺,受到惊吓的尖叫此起彼伏: “天哪!” “没想到祝昭仪真的是妖!” 清静散人也趁机大喊:“来人!摆阵!擒拿猫妖!” 杜羡抢了一旁禁军的兵刃,冲上祭坛拦在祝思嘉跟前:“谁敢?” 余欣和珍珍见状也效仿她,以身为盾,全都站到祝思嘉身旁,无人敢上前一步。 祝思嘉痛极,可这样的疼痛她早受够了,被冥水烧灼时她咬紧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惨叫声,她冷眼看着清静散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你不是说猫妖碰到冥水会现形?为何本宫还是人形,依本宫看,分明是你这所谓的冥水有诈。” 太后凤眸微眯:“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清静散人满脸为难:“启禀太后娘娘,贫道算了一卦,昭仪的这副身躯是为一只猫妖夺舍,故而遇到冥水也不会现形!可您也看到,冥水用在别人身上并未冒出青烟,当务之急是将猫妖就地正法!” 太后大喊:“那你还不将这妖妃速速处死!” 杜羡一刀劈开祭坛,提着刀就要追着清静散人砍: “我呸!你这老东西分明就是存心害人!敢不敢让姑奶奶我检查你那劳什子冥水?” 清静散人不予理会,反倒一边跑着,一边不断游说太后: “太后娘娘,帝星离宫,紫气黯淡。若是天黑之前还不将妖女困于七星阵中,天黑过后,咱们都得死!” 第180章 双拳难敌四手,杜羡虽武功高强,可这么多禁军似潮水般涌来,她无法久战。 眼看着那糟老头子的几个徒弟要上前对祝思嘉动粗,情急之下,杜羡踩着他们的脑袋一个飞身跳到太后身旁,对她利落锁喉: “你们若是敢动昭仪半根汗毛,休怪我得罪太后娘娘。” 场上一片混乱,余欣和珍珍趁机想带着祝思嘉跑,可哪里逃得过这么多双眼睛? “杜八子,休得胡闹!” 杜羡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她的亲舅舅,御史大夫陆鸿。 陆鸿中气十足:“舅舅从前是如何教你的?你的母亲又是如何教你的?难道在益州多年,竟将这些东西全都忘了?你忘了先有君后有臣,忘了自己想成为大秦肱骨之臣的志向了吗!如今又何苦护着一只猫妖?羡儿,到舅舅这边来,回头是岸。” 清静散人顺水煽风点火:“不错,正是因为猫妖作乱,魅惑天子,才让陛下做出一个又一个荒唐之举,才会令群臣。贫道夜观天象,曾发现紫微星常为乌云笼罩、星气黯淡,乃是大凶之兆!” “这猫妖夺了原燕王府二小姐的身,鸠占鹊巢,这是其一;在宫中草芥人命、四处剜心,伤天害理,这是其二;狐媚惑主,媚上欺下,干涉朝政,以致齐室皇族横死等异象频发,这是其三。其罪有三,桩桩件件皆是违背天道之大罪,天道不除你,贫道来除。” “今日猫妖若不除,百日之后,群雄定将以清君侧之名逐鹿中原,届时生灵涂炭,公卿尽亡,世家不存,大疫四起,百姓易子而食,人间必成炼狱!贫道今日若有半句谎话,定将受灰飞烟灭之刑!” 秦人最忌随意发誓,可这清静散人四指指天,言之凿凿的模样,无不令在场之人皆心惊肉跳。 若真如他所言,大秦必亡于祝氏女之手。 余太傅等人也在规劝紧紧护住祝思嘉的余欣和珍珍,几个力气大的宫女趁她们二人不注意,一把将她们从祝思嘉身边拉开。 就连杜羡听了清静散人的话,也有一闪而过的迟疑。 片刻后,她无力地松开太后,选择回到祝思嘉身边,看向陆鸿,哽声道: “正是因为我不敢忘,所以我虽为女儿之身,从小却事事以男子之标准要求自己练武,有朝一日好报效陛下。” “可昭仪是陛下认定的妻,是陛下在世间最珍爱之人。倘若你们当真将陛下敬为天子,就不该当众欺辱他的妻子,污蔑娘娘一个弱女子。” “我是无法再有机会以此女儿之身报国又如何?我杜羡可不是傻子!你们男子在前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斗争,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今日这一切分明是有人设局!” 祝思嘉望着杜羡等人,眼眶发酸。 原来除晏修以外,这一世她还有这么多朋友愿意信她。 陆鸿被杜羡气得双膝发软,瘫倒在地,他哆嗦道: “你一个女子,怎可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你若当真爱护你的子民,也该想想这妖物在宫中害了多少人!那些死去的十四岁宫女,又有何人替她们伸冤?” 杜羡不是个好糊弄的,这一来一回的口舌博弈耽误了不少时间。 混迹在祭坛上的王薇见势不妙,等得万般心急,打算彻底让杜羡死心。 冬季天黑得早,倘若不能继续后面的计划,夜幕降临时,就无法顺利将祝思嘉偷梁换柱带出宫。 王薇抓起最后一瓶未开封的冥水,一个健步绕过杜羡走,到祝思嘉身后,对着她的头顶处狠狠浇灌下去。 “啊——” 祝思嘉的惨叫声凄厉无比。 事出突然,她毫无武艺,脑海里又在飞速想着别的事,根本没料到王薇会对她下这么狠的手。 祝思嘉痛苦倒地,纤瘦的身体蜷成一团,倒真像只受伤的猫。 太后远远看着她受苦,只觉大快人心。 珍珍:“娘娘!” 余欣急得跺脚:“碎玉呢!今日怎么不见碎玉的身影,快和我一起去找碎玉!” 身旁之人在不断冒出诡异青烟,杜羡瞪圆了眼,向后踉跄几步:“娘娘,您、您当真是妖?” 祝思嘉已经疼得脸色惨白,根本没有答她的力气,霎时晕了过去。 陆鸿低声吩咐杜羡宫里的嬷嬷:“还不快把杜八子拉下来!等着她被猫妖抓去做质?” 嬷嬷们手忙脚乱,合起伙把杜羡从祭坛上架下来。 清静散人同样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差点失了分寸,王薇下手也忒狠了! 一整瓶的冥水浇到祝思嘉身上,就算事后她会安然无恙,但现在这种痛楚便是壮年男子也承受不住,若是让王爷知道…… “猫妖已元气大伤,快把它抓进银笼,摆阵,收妖!”清静散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劳请诸位大人与贫道留守在此,以阳气镇压,天黑时,贫道会以道家特制烈火焚之,定叫它神魂俱毁。” 人群最后方的燕王这才开口:“小女……小女的躯壳,也会被一并焚烧殆尽?” 清静散人:“不错,请王爷节哀。” …… 祝思嘉有意识时,再睁开眼,已经被关进一个八面银笼里。 清静散人带着他的六个徒弟摆成七星阵,围着她一遍又一遍念咒,令她头脑发晕。 而祭坛下坐着的,是一群在外面挨饿受冻了一整日的大臣与禁军。 真是群蠢物。 祝思嘉扯起嘴角笑了笑。 她昏迷前,好像听说他们要拿什么火烧死她。 “好心”坐在银笼外,陪伴她最后一程的祝思仪朝笼边靠近,用只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话同她说道: “妹妹,有什么遗愿尽情与我说吧。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表哥的,到了九泉之下,可别舍不得投胎转世啊。” 她更好奇,生死关头,居然在祝思嘉脸上看不到任何紧张的表情。 祝思嘉太过镇定,反倒无端让她心生畏惧。 “是吗?”祝思嘉只是无比平静地看着她,一双古井无波的眼幽深得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姐姐怎就知道,今天定是我的忌日?我可是妖啊。” 说罢,她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祝思仪被吓得起身走开。 太阳彻底西沉,夜幕来临。 清静散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野火,围着八角银笼浇了一圈,瞬间燃起滔天大火。 火场外响起阵阵欢呼。 为不露破绽,他决定再添些野火助兴。 “嘶——” 远处是骏马的嘶鸣,又有人纵马进宫?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马背上一玄衣广袖的华服男子纵身飞跃到祭坛上,闯进大火中,持剑劈开银笼! 第181章 “陛下!” “陛下不可啊!” 待众人反应过来,晏修已冲进银笼之中,火势滔天,根本看不清其中情形如何。但就算晏修天生神速能成功把那妖妃救出,他不死也会面目全非。 晏修这是彻底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竟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年老的大臣已经被吓得气血翻涌,当场昏死,而跟随晏修外出的铁甲卫依旧有条不紊,迅速将皇城所有出口都围得水泄不通。 傅逐带领大批大理寺衙吏赶来,指着祭坛上乱成一锅粥的人群:“速速将这群邪魔歪道缉拿归案,留活口。” 清静散人一行人无处可逃,不到三两下,就被大理寺的衙吏收拾得服服帖帖,被死死押着跪在地上。 忙着呼喊救驾的、试图冲进火场救人的、逃命的、屁滚尿流的、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应有尽有,丑态百出,七慌八乱,宫中从未喧豗到如此地步。 “吵死了。” 晏修抱着祝思嘉缓缓走出银笼。 四周瞬间寂静下来,只余身后幽绿野火的燃烧声。 “陛下!” “陛下啊——!” 紧接着又是齐刷刷跪倒一片的声音。 晏修把祝思嘉放下,等她站稳,与她十指相扣,并排而立,冷骜的眉眼睥睨一切,似无情真神俯视众生: “朕,也不怕这野火。敢问诸位爱卿,朕是何种妖物?” 有眼力见的已经趁机溜须拍马:“陛下乃今世唯一真龙,臣等能亲临神迹,想来是祖上积德。” 晏修:“嗯,勉强可入耳,留你全尸。” 陆鸿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安然无恙地从大火里出来? 难道今日之事,当真如杜羡所说,皆是一场精心设计后的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晏修才是那只黄雀!他们所有人不过是见证这场戏的看客。 祝思仪预感不妙,立刻装晕,被未央宫的嬷嬷们蹑手蹑脚抬走。 陆鸿面上生疼,就像凭空挨了晏修好几巴掌,臊得他说不出任何话。 晏修命人搬来几个桌椅、暖炉和披风手炉若干,亲手给祝思嘉系上斗篷。 身后的野火还在北风加持上烧出呼呼作响之音,甚是骇人,可他和祝思嘉、傅逐等人都浑不在意地坐在银笼前的空地上,俯视祭台下一切。 “今日到场的诸位爱卿都这般爱憎分明、爱凑热闹,只可惜朕的国库紧张,竟是连半个多余的手炉都掏出不来,就先委屈众爱卿席地而坐了。” 晏修唇角挂着笑意,眸中寒光浮动,根本完全不在意群臣的死活。 众臣知道今日之事罪同逼宫,晏修肯留他们全尸已是仁至义尽,现在只是让他们跪在上了寒霜的汉白玉石地板上,更是彰显他以慈悲为怀的心胸。 自然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赏赐。 傅逐看向清静散人:“招出幕后之人,留你——陛下当心!” “暴君!纳命来!” 王薇不知何时全力挣脱衙吏的束缚,手持一把可伸缩自如的软剑向晏修后背刺去。 晏修第一反应却是伸手去护祝思嘉,王薇剑法凌厉,晏修的动作也快出虚影,却还是被她的剑尖划破右臂,好在伤口不深,与蚊虫叮咬无异。 王薇刚想再近他的身,手腕就被傅逐抓住,狠狠一折,硬生生拧断她的腕骨。 人被带到晏修跟前,祝思嘉一眼就认出,这是将冥水淋到自己身上那名女子。 晏修嫌恶地伸出腿,长靴重重勾起王薇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自己:“有意思,朕以为朕才是那只黄雀,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手。” 群臣已被今日之事烧得头昏脑涨,困惑不已,却只能继续安分跪着。 傅逐迅速挑断王薇的手脚筋,确保她再无伤人之力。 祝思嘉急忙去扯晏修的衣领,想要查探他的伤势,被他攥住手低语道:“无碍,回寝宫再看不迟。” 晏修:“今日之事是受谁指使?” 看来他与傅逐先前猜想都出错了,此事并非后宫争斗,而是一场策划漫长的刺杀。 王薇双目怒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眉眼与祝思生得像,生气时的神情更像,晏修别开眼,收回脚,任由王薇的下巴狠狠磕到地上。 傅逐:“你若不说,大理寺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王薇仰面大笑道:“哈哈哈哈……昏君,你当日杀我父兄之时可有想过今日?” 晏修:“朕杀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你父兄是谁,朕根本记不住。” 王薇咳出血:“是吗?咱们大秦天子当真是个冷心冷面的怪物,视我等草民如蜉蝣蝼蚁也在情理之中。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只是在我临死前,想为您唱上一曲好戏,正是我们王家班最拿手的《围魏救赵》。正月十五上元那夜,您在西京闹事可听得满意啊,魏、王、大、人!您瞧仔细了,我这双眼睛可是与您的如姬分外相像呢。” 原来她竟是王家班的人!可当初王家班的人不是一个活口都没留,怎么会有这么个漏网之鱼。 这一年来无人敢在晏修面前提到半个“魏”字。 晏修:“傅逐,剜掉她的眼睛。” 傅逐刚要上前,祝思嘉叫住他:“傅大人且慢,若是贸然下手,还未问清这王氏女进宫作乱的来龙去脉,岂不得不偿失?” 王薇身后之人她已心知肚明,却不能往外说半个字,若此事以刺杀草草盖棺定论,晏行又能逃过一劫。 晏修轻笑着拥她入怀:“好,祝昭仪心善,朕就成人之美。” 傅逐:“王姑娘若还想受些不必要的苦,大可继续挑衅陛下。” 王薇冷笑:“民女早就听闻,大理寺少卿傅大人承其父之衣钵,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断案有如神助。今日算是领教到了,败在你手中,自愧不如。” 她反问:“民女自认为这个刺杀计划几乎天衣无缝,您又是从哪一步开始识破的?” 傅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计划确实天衣无缝,算准时机步步为营,甚至不惜惊动太后娘娘和半朝文武替你做见证。只可惜,从头到尾,你都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你混进宫中这么久,就没有打听过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卫,碎玉?” 第182章 王薇:“自然,不就是昭仪身边那个玉面侍卫。” 傅逐:“以你之身手,尚且算得上当世二等高手;人外有人,长乐宫这位碎玉,算得上当世的顶尖高手。对了,他还与百味斋白掌柜私交甚好,常替娘娘出宫跑腿去百味斋买点心。” “你们不妨见上一面?” 说罢,碎玉和晏为就一齐现身祭坛处。 晏为热络地同众人打招呼,换来的只有张张沉默的脸,他只得自讨没趣,往傅逐身边的空位坐下。 王薇喃喃道:“百味斋……” 傅逐:“还没想明白吗?那咱们不妨先从这位清静散人说起,这位清静散人早些年间是在西京先天观修行,并非他口中的江南道龙虎山。那时他还不叫清静散人,人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先天观夏观主。” 一旁的清静散人默默低下脑袋,没想到啊,这傅逐竟已将他的底细查到如此地步。 原来今日的失败皆是有迹可循。 傅逐:“只是这位夏观主道心不正,且常常投机取巧,学的都是些旁门左道,修的尽是些歪门邪道,教的也都是群只爱斗鸡走狗的饭囊酒瓮。他联手自己同门师弟带着彼此的徒弟,骗取西京无数百姓的血汗钱,早就于十八年前遭纯阳观前观主逐出西京,后才流落江南,假意洗心革面,给自己起了个清静散人的道号。” “而他这位同门师弟,姓阮,十年前西京有位大名鼎鼎的阮道长,十年后西京城南又有一大名鼎鼎的富商阮氏。阮氏凭借在先天观修行时揽下的巨额财富,起家做生意,于先帝先元十一年喜得一女,生得冰雪聪明,香培玉琢,起名阮采。” “王氏女,到这儿,你可耳熟?” 王薇和清静散人都恍然大悟,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百味斋这三个字如此耳熟。 阮采每逢出门必去百味斋小坐半个时辰,她闺中姐妹众多,免不了谈论家长里短,而与碎玉撞到一块何足为奇? 只是她依旧没想明白,碎玉又是如何通过阮采,查出今日之疏呢? 傅逐一席话把祝思嘉这个当事人也绕晕了,没想到此事竟能追根溯源道百味斋上…… “昭仪以为,关于你是猫妖的传言,最早是从何处传出?” 晏修撑着脑袋,好整以暇问祝思嘉。 祝思嘉仔细回忆,答道:“若是臣妾没记错,猫妖传言,最早是宫中命案发生开始传播的。” 晏修的目光挪向站在她身后的碎玉。 碎玉上前:“非也,关于娘娘是猫妖的传言和冥海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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