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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取出来。 万一冒名拿了别人的钱,没准儿是要判刑的。 老五当时已经考上了大学,她当然不能冒这个风险。 当年那两万块的事,让老狄家热闹了很久,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可惜他们胆子太小,没抓住机会! 郭美凤望着妹妹,痛心道:“你汇了那么大一笔钱,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字?我要是看到了你的名字,拼了命也得想办法将钱取出来啊。” 郭美云沉默着没说话。 她在国内是没有身份的人,她回国的那年,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就只能用她在国外的证件。 郭美凤问:“你出国以后改名了吗?王少芬是你现在的名字?” “嗯。” “用自己的名字不行吗?怎么连姓也改了?”郭美凤嘀咕道,“要是被咱爸知道了,肯定得收拾你一顿。” “他不会在意的。” 当年的很多事情郭美云都记不清了,但离开北京时,爸爸对她说的话,她记忆犹新。 迈出这一步,你就不再是郭家人了。 以后是生是死都与郭家无关,哪怕你有一天发达了,我也不会吃你的一口米。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郭美凤听了她的转述,神色也有些伤感。 父母对两个女儿的教养完全不同,她从小跟着母亲学戏,练功不到家时,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 老爷子这番话如果是对她说的,她只会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 可是美云从小优秀到大,跟着哥哥一起上学,成绩比哥哥还好。 全家人都没对这个最小的孩子动过一根手指头,等她考上大学以后,更是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美云前二十年的人生顺风顺水,却在资本家少爷那里翻了船。 王家举家搬迁,她落得个未婚生子的下场。 美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也让家人跟着她提心吊胆,生怕暴露她挺起的肚子后,被人扣上一顶破鞋的帽子拉出去游街。 那一年,全家人都很煎熬。 郭美凤觉得那番话是老爷子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下,发泄情绪的话。 可是,郭美云却不这么想,她当年让父母蒙羞了,那也许就是父母的真心话。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考试要考第一名,谈朋友要谈最优秀的。 爸爸送她离开的那天晚上,那副失望痛心的表情,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了。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越逃避,越频频出现。 她无数次在梦里梦见离开北京时的情景,父亲失望的表情已经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所以,她那年回国,可以去面对姐姐,却没有勇气面对父母,她太怕让父母失望了。 郭美凤了解这个妹妹外柔内刚的性子,只是拉着她的手嘟哝,“名字能不能改回来啊?怎么就改名字了呢!” “我找机会试试吧。” 郭美云默默在心里叹口气,独自在异乡生活并不容易,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当年她一意孤行,托着病体去了港岛,本打算找到王政安以后,让他想办法把胖胖接出来,让他们一家团聚。 结果,她找上门时,却发现王政安违背他们的三年之约,早已另娶他人。 以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她是绝不可能破坏他人家庭,或是给人做小老婆的。 所以,她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甚至没跟王政安见面。 见面又能说什么呢?让他离婚来娶自己吗? 她那段时间缩在小旅馆里,独自想了很多,想她这两年的经历,想她未来要如何生活。 有时想着想着就会不知不觉地流眼泪。 为了家人的安全,老家肯定不能回了。 无论她是否愿意,就像她父亲说的,是生是死都与郭家无关,她不能再让家人替她承担了。 那么她就只能耐下性子,在港岛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她身上还有五根金条,但一个女人只身在外,出门换钱很容易被人盯上。 所以,休养了两个月以后,眼瞅着钱包见底了,郭美云终于勇敢地跨出了家门,找工作养活自己。 她是辅仁大学化学系的毕业生,仗着这张毕业证书,她在一个中等规模的化工企业找到了一份工程师助理的工作。 工资不高,但单位包食宿。 那段时间她摒除杂念埋头工作,学习比内地先进很多的化工技术。 不想王政安,不想家人,也不想孩子,只是单纯地汲取新知识,那是她离家以来度过的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 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动找上你。 她那时才二十来岁,又是个漂亮女人,独自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里,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公司老板想让她当三房。 那会儿港岛娶二房三房还是合法的,很多老板富豪家里都有几房太太。 像郭美云这样无亲无故的北妹,能被老板相中当三房,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然而,刚受过情伤的郭美云,并没有成家的打算。 她那时一心只想着工作赚钱,用事业上的成绩重塑自信。 别说当三房了,哪怕是大房,她也没想过。 她当时婉拒了对方当三房的提议,老板当面表现绅士,没想到她第二天就收到了被辞退的通知。 这样一来,连集体宿舍也不能住了。 但她当时初出社会,并没想过这件事的严重性。 等她接连在好几家化工企业应聘碰壁,才算是回过味儿来,对方可能想通过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制药厂、日化厂、化工厂和食品厂,统统将她拒之门外。 如果不在这类企业工作,港岛基本就没有她发挥专业特长的机会了。 她一连失业三个多月,之前攒下的工资早就花光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她就得动用那五根金条。 为了找工作,她每天都要上街买报纸,而那段时间报纸上隔三差五就要报道一次何王联姻,喜得贵子的消息。 王政安有了娇妻幼子好不快活,而她的胖胖却远在北京寄人篱下。 她那段时间过得非常压抑,隐隐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对劲。 她不想随时随地看到王政安的消息,之前那家化工公司的老板又越来越频繁地上门骚扰她。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稳住那个老板,说她需要时间考虑。 然后,私下联系中介,办理去国外的签证。 港岛虽然是一座开放的城市,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出国的。 那里有很明显的阶级划分,无论哪个国家的签证官都不会给底层人民签发签证。 像郭美云这样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偷渡客,就是签证官们最为防范的那类人。 正规渠道走不了,她就只能剑走偏锋。 无论在哪个时代,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当年内地人想来港岛,港岛本地人也想去更发达的国家。 出国中介这个行当也就应运而生了。 那时出国中介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去新加坡,要么去英国。 港英时期,每月往返这两地的客船是最多的。 去新加坡的费用是三根金条,不包括船资。 她需要跟一位新加坡男士结婚,然后以伴侣的身份跟人家回国。 那个男人的照片她见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很儒雅,据说是当地的一位英文老师。 到了地方以后,半年即可离婚。 独自在外谋生这段时间,让郭美云对成年男人非常防备。 有些人看起来人模狗样,实则狼心狗肺。 所以,即便中介一再保证安全无虞,她也不肯用这种方式出境,万一中途被卖,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去新加坡的路子走不通,中介又给了她第二套方案——去英国。 英国的签证是最不好办的,中介开价四根金条。 他们赚的是中介费,不是倒卖人口费,所以看出郭美云对男人的防备后,就给她介绍了一个英国老太太。 老太太的儿子在年初的“哈巴古斯号”沉船事件中丧生了。 儿媳妇是港岛人,年初刚诞下一名女婴,听闻丈夫死讯后,就想办法联系了远在英国的老太太。 如果老太太不来接手这个孩子,她将把孩子送去福利机构。 老太太自然不舍得将儿子唯一的骨肉送走,听到消息后,不远万里跑来港岛,接回了自己的孙女。 而郭美云若想去英国,可以假扮成她的儿媳妇王少芬,借用她的身份跟老太太一起回英国。 王少芬是土生土长的港岛人,跟英国船员结婚后,就办了去英国的签证。 可惜丈夫死后,她不敢独自去人生地不熟的英国,办下来的签证也就全无用处了。 郭美云不知中介、泰勒夫人和王少芬是如何分配那四根金条的。 反正她用王少芬的港人证件、王少芬的签证,随着泰勒夫人一起坐船回了英国。 从此以后,她就不是郭美云,而是王少芬了。 泰勒夫人是一位独居老太太,她被允许住进泰勒夫人的房子,每月按时缴纳房租水电费。 尽管她挂着对方儿媳妇的名头,但她们其实只是两个陌生人。 泰勒夫人跟她要钱时并不会手软。 每吃一块面包,每喝一口牛奶都要算钱。 王少芬只有中学学历,郭美云的那张辅仁大学毕业证在英国彻底失效。 外国人注重文凭,没有文凭,即使她有才华有技术,人家也不会把她放在关键的工作岗位上。 她刚去英国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只能在餐馆里没日没夜地刷盘子,后来又找到一个兼职送牛奶的工作。 就这样凑合着过了大半年。 郭美云偶尔会想,她也许是前半辈子过得太幸福了,所以这几年要把她没吃过的苦一股脑尝尽。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她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跑出来,她得活出个人样儿来。 摸清楚英国这边的情况以后,她决定在英国重新读一次大学。 有了正经的文凭,才能谈发展。 在国内上大学是免费的,国家还给大学生发补贴,可是在国外上大学完全自费,当时的大学学费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价,只有英国的中产以上阶级才读得起大学。 她仅剩的一根金条,对学费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当时她已经在考虑回港岛了。 既然大学文凭这么值钱,要不她还是回港岛算了,如今只有在港岛,她才能当郭美云。 然而,想到报纸上无处不在的王政安,以及化工行业对她的封锁,她还是冷静地选择留在了英国。 留在这里,至少是安全的。 欧洲人对亚裔女性的兴趣并不高,他们似乎也并不觉得她有多漂亮。 这反而让她感到安心。 几经思考后,她找到了一起生活一年,跟她还像陌生人一般,计较水电牛奶费的泰勒夫人。 她想跟泰勒夫人借学费。 老太太有钱,她知道。 泰勒夫人最初对她非常防备,仿佛她就是个觊觎家产的入侵者。 提起她的行李,就想将她撵出去。 后来郭美云反复强调,自己只是借钱,又向她坦言了自己曾经的经历,并做了一个详细的还钱时间安排,泰勒夫人才勉强相信了她的说辞。 “你有儿子?会照顾孩子?”泰勒夫人问。 郭美云并没有多少照顾孩子的经验,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泰勒夫人沉吟了许久后,施舍般地说:“我可以借钱给你,但你只准上本市的大学,不许住校,不上课的时候,你要帮我照顾孩子。” “可以。” 就这样,郭美云借到了两年的学费,加上她手头的金条,勉强能凑够三年的。 她要帮老太太照顾孩子,除了送牛奶就不能再做其他兼职了。 老太太依然跟她算计得很清楚,面包牛奶一样不差地算钱。 为了攒够学费,她啃了两年硬面包,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读完了本科。 她是个很会读书的人,尽管是亚裔,却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三位教授帮她写了推荐信,让她读研究生的时候,成功申请了全额奖学金。 可是,即便如此,等她终于毕业时,身上依然背着上万英镑的巨债。 工作后的最初两年,她一直在给老太太还债。 以至于,她在外奋斗多年,那年回国见家人时,全身上下却只有两万人民币的存款。 * 多年不见的姐妹俩,在房间里聊了好几个钟头。 郭美云听得多,说得少。 她想了解亲人们的情况,想知道胖胖现在生活得如何。 至于她自己的情况,大姐不问她便不说,即便问了,她也尽量挑开心的事情介绍。 郭美凤也清楚这个妹妹的脾气,从小就要强要面子,当初离开北京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因此遭了罪,她也不会诉苦的。 只看她如今的变化就知道了。 外表光鲜亮丽,可是性格却变了很多。 她以前很活泼,小时候就跟狄嘀嘀似的,是个很自信活泼的小姑娘。 长成大姑娘以后,对外表现沉静,在家人面前却仍是个古灵精怪的死丫头。 现在嘛,不知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反正是彻底变了,坐在那里很沉稳。 郭美云听到姐姐的评价以后,哭笑不得道:“我都五十的人了,活泼给谁看啊?” “哈哈哈,也对!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的小妹妹都变成小老太太了。”郭美凤顺势岔开了话题。 两人聊到夜里十点,孩子们都已经上床睡觉了,郭美凤想把妹妹留下来,两姐妹挤一张床睡一夜。 郭美云也舍不得大姐,但今天的见面太突然了,她需要私人空间,独自消化一下。 而且她明天还有工作,需要回去换一套衣服。 郭美凤只好将妹妹送出了门,约定明天一起吃晚饭。 她当晚失眠了,次日起床时挂着两个黑眼圈。 见状,狄思科就笑说:“找到妹妹了,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吧?” 郭美凤没否认,“哎,跟做梦似的,怎么突然就找到了呢!你还挺厉害的,看来还是你们有缘!” 狄思科在于童的手背上拍了拍,说:“跟我可没关系,您儿媳妇帮您找到的,她碰见了小姨两次,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们这才顺着线索找过去的。” “好好好!”郭美凤连连说好,“咱家这个媳妇娶得太好了!” 狄嘀嗒仰着脑袋说:“奶奶,你得表扬我!是我先看到小姨奶的!” “嗯嗯,都表扬,”郭美凤还在感慨,“跟做梦似的!” “要不我带您去博览会的展馆看看吧,小姨他们公司也有展位,兴许能看到小姨呢!省得您总觉得不真实。” 郭美凤自然忙不迭地点头。 吃完早饭就跟着儿子去了博览会的会场。 他们找过去时,郭美云穿着一身灰色正装,正跟一位外国官员模样的人介绍什么。 郭美凤盯着与昨天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妹妹,突然问:“你说,咱们找到你小姨的消息,要不要告诉王铮安啊?” “人家有家有室的,告诉他干嘛啊,显得我小姨好像还惦记他似的。”狄思科全无负担地说,“等他自己发现再说吧,我看找人还挺容易的。” 郭美凤:“……” 当初求人帮忙找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177章 出国旅游一趟, 居然能顺便找到离家多年的妹妹,这让郭美凤感觉很不真实。 因此,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总在希思集团的展台前转悠。 像前些天考察狄思慧的工作单位一般, 参观美云的工作环境。 “妈, 您别在我小姨这边打转了,多影响人家工作啊!”狄思科搂上郭美凤的肩膀说, “您要是想转悠, 就去我们那边,帮我们公司的产品宣传宣传。” “没关系,让大姐在我这待着吧。”郭美云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姐,你先坐会儿。上午有个采访, 采访结束我在这边的工作就结束了,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 经儿子提醒,郭美凤也意识到,自己在这边可能真的影响美云工作。 她赶紧冲妹妹摆手说:“我就不坐了, 去老五那边帮他宣传宣传。” 直到走进了北京馆, 她才回过味儿似的问:“我又不会说外国话,怎么帮你宣传啊?” “不用说话, 您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了!” 郭美凤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整天拿老娘开涮!” 狄思科还真不是拿她开涮。 腾飞这次主推的产品是VCD影碟机,要卖货肯定得当场展示产品功能嘛。 他们跟雪花集团搞了一次合作,雪花出电视机搞一面电视墙。 腾飞出VCD影碟机和音响,播放卡拉OK歌曲, 在展馆里组织了一次小型卡拉OK联唱。 狄思科从国内带来了不少音乐碟片,到了法国以后, 又采购了一些外语歌碟片。 中外曲目轮番播放。 往来客商被卡拉OK吸引后,便会拿起麦克风一展歌喉。 他们参展三天,已经签了好几个大单。 其中一个来自中东的订单,每台影碟机的单价比国内价格高70%。 狄思科昨天就打国际长途回国,让车间准备阿拉伯语的产品模具,生产阿拉伯语版的VCD了。 他打算再多拉几个土豪订单,中东客户从不让他失望。 狄思科带着郭美凤来到腾飞的展台前面,然后翻出唯一的戏曲光碟放进碟仓。 “妈,您就在我这边唱唱卡拉OK,帮我吸引一些客商过来。” 郭美凤小声嘟哝:“你不是总经理吗?怎么跟那百货商店里的售货员似的,还得亲自上阵卖货啊?” “我不卖怎么办?难道让市长帮我卖啊?”狄思科将麦克风塞给她,“每个单位就来俩人,我能把工作推给谁?” 他们代表团每天晚上会开会总结签单金额,要是一二把手亲自出马还签不到订单,那可就是睁眼瞎考状元,丢人现眼了。 所以,代表团里的这些老总全都拼了老命地拉客户,生怕在领导和同僚面前丢人。 于童早就给家里买了VCD,郭美凤知道这玩意怎么用,她自己拿着遥控器,在屏幕上来回选曲,最后选中了《苏三起解》。 “我这两天没练功,早上也没开嗓,可能唱得不太好啊!”郭美凤还挺有偶像包袱的。 狄思科无所谓道:“老外听不懂,您随便唱两句就足以让他们哇哇惊叹了。” 唱卡拉OK也需要氛围,为了将客商们吸引过来,这两天一直是他和孙总工轮流上阵唱歌的。 孙总工的大白嗓跑调能跑到南天门,但宣传效果非常不错。大家都有猎奇心理,每当孙总工的歌声响起,都能呼啦啦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人。 不过,孙总工也是要面子的,只唱了两天就说什么也不唱了。 京剧的伴奏响起,郭美凤立马便起了范儿,站在展览馆的空地上,就唱了一出《苏三起解》。 咿咿呀呀的戏腔,特别有穿透力,没多大工夫,就吸引来一批外国客商围在了腾飞的展台前。 这边唱戏的动静不小,连隔壁场馆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对于喜欢猎奇的老外来说,国粹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郭美云也被公司同事拉了过来。 一折子戏的时间不短,郭美凤完整唱完以后,会场里立马响起掌声和“Bravo!”之类的叫好声。 狄思科换了一张外语VCD,请围观群众过来演唱。 另一边的郭美云拉着姐姐说:“姐,你唱得真好!这些年的功夫一直没落下呀?” “那当然了!”郭美凤出了一回风头,美滋滋地说,“我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现在还在戏校当老师呢!没点真功夫怎么教课呀!” 她回身在VCD影碟机上拍了拍问:“我们这机器不错吧?老五他们单位自己生产的!你以前见过没?” 郭美云笑着摇头,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对这些高科技产品并不关注。 “那回头让老五送你一台,在家里唱卡拉OK可方便了!” “我都没帮上孩子什么忙,哪能要他的东西!”郭美云摆手。 狄思科已经跟这个小姨相处过几天了,能看出她似乎总想找机会补偿自己。 昨天还主动问他,产品有没有在欧洲申请专利,她在欧洲专利局有些熟人,可以帮忙。 但腾飞的产品在上市前就已经在几个主要地区申请了专利,狄思科只能说下次再麻烦小姨。 小姨当时还挺失落的。 狄思科这会儿便笑道:“小姨,您今天带我妈出去遛弯的时候,帮我买几张法国当地的流行歌曲VCD,我们对这些不太懂,总是买错。回头我送您一台VCD影碟机当谢礼!” “那我下午帮你去音像店挑一挑!” 郭美云闻言果然高兴了起来。 “美云,”郭美凤拉着妹妹问,“你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国不?咱爸妈也一直惦记你呢!” 郭美云为难道:“我在这边还有工作,可能得过段时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可管不住这张嘴,回去就要跟爸妈提起遇到你的事!” “说不准,可能得几个月吧。其实即使咱们没在酒店碰到,我今年也是要回国看看的。”郭美云解释说,“我们集团最近正在跟国内的一家日化厂谈合作,这个工作我已经争取过来了,如果能有合作机会,我会趁机回国一趟。” 她负责的实验室主要研发植物护肤,跟欧洲的其他护肤品走的不是一个路线。 国内的中草药类别比较丰富,如果能跟北方日化厂合作,她打算在国内建一个实验室,研究更多植物护肤的可能。 * 北京代表团在法国只待了十来天,博览会结束以后,狄思科就带着家人回国了。 而郭美云是在七月份回北京的。 北方日化厂跟希思集团谈判谈得很艰难,关于各自的占股比例,以及护肤品和彩妆线是否全部交给北方日化厂生产,双方的意见始终没有统一。 尹甘露又带着人往法国跑了一趟,经过几次努力后,希思集团的谈判队伍终于来到了内地。 狄思科开着他的切诺基,等在酒店门口,瞧见了小姨的身影就笑着挥了挥手。 坐在后面的狄嘀嘀和狄嘀嗒也探出脑袋摆手:“小奶奶!” 闻言,狄思科从后视镜里瞅了他俩一眼。 这俩小崽倒是挺会喊的,在巴黎的时候又被小姨带去迪士尼玩了一天,回来以后就喊人家小奶奶了。 “你们怎么来了?”郭美云快步跑过来,在两个小朋友的脑袋上摸了摸。 狄思科下车帮她将箱子放进后备厢,笑道:“听说我要来接您,他俩就蹦着高地要求一起来了。” 实际上是他强行把孩子带来的。 他俩之间的关系比较尴尬。 狄思科倒是没什么,毕竟什么样的客户和同事都遇到过,一般不会让气氛冷掉。 但小姨面对他的时候总要努力寻找话题,尽管掩饰得很好,但狄思科看得出她跟自己独处有点紧张,好像生怕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 所以,临出门前,他把两个孩子从于童的车子转移到他的车上。 跟小孩子在一起时,郭美云还是很放松的。 他这个安排很明智,小姨上了车以后,就一直跟孩子说话,问他们最近在幼儿园学了什么。 狄嘀嘀既骄傲又苦恼地说:“我跟弟弟要参加英文演讲比赛了。” “这么厉害啊?才上幼儿园就要参加演讲比赛?”郭美云面露惊讶。 狄嘀嗒理所当然道:“我们已经是大班的小朋友了,大班就要参加比赛。” 狄思科在前面解释说:“他俩读的是双语幼儿园,英语教学是办学特色,每年都跟市里的其他幼儿园联合举办英文演讲比赛,连续三年的第一名都是他们幼儿园大班的。” “你们班里有多少小朋友要参加比赛啊?”郭美云一左一右牵着两只小手,耐心地问。 “大家都要参加,”狄嘀嘀单手杵着下巴说,“先在我们幼儿园里比赛,表现好的小朋友才能去市里比赛!” “那你们班的小朋友都很厉害呀!奶奶十几岁的时候才开始学外语呢。” 狄嘀嘀继续一脸苦恼地说:“哎,我们要得第一名才行!” “为什么呀?” “老师说的,我们幼儿园一直得第一名,我们要保持好成绩。” 郭美云说:“其实不用非得争取第一名啊,参加比赛的小朋友那么多,拿到第二名第三名也很优秀,第十名其实也很不错。” 她自己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因为这个性格,这辈子没少吃亏。 但她这个性子,其实也是被环境和时代造就的。 农村重男轻女,家里有点家资的,都会送男孩去上学。 她是全村第一个进学堂的女孩,当时在村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很多人都当着她父母的面说,女孩迟早要嫁人,让女孩读书纯属赔本赚吆喝。 她妈当时把那些人全都撵走了,然后抱着她说,“丫头,好好念书,给你老娘长长脸!” 她也想不蒸馒头争口气,读书比男孩们都刻苦,再加上她读书天赋高,从小到大都能把那些男同学甩在身后,她的成绩总能比第二名高上几十分。 不过,“第一名”像是她身上的枷锁,为了第一名,她这辈子付出的太多了。 双胞胎与她当年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考不考第一名,有什么打紧呢? 她活了大半辈子,回头想来,快乐才是最宝贵的。 然而,小朋友的世界很单纯,狄嘀嘀和狄嘀嗒对她这番话并不理解。 “我们得保持东轻幼儿园的好成绩呀!”狄嘀嘀想起什么,对小奶奶控诉道,“爸爸还没给我们写演讲稿呢!” “你参加比赛,还是家长参加比赛?自己写!”狄思科义正词严道,“让家长给你们写演讲稿,那不是作弊吗?” “我不会写!”狄嘀嘀理直气壮,“老师说小朋友的演讲稿都要家长写。” 她现在还处于只会说不会写的阶段。 “要是哪个小朋友摊上了不会英文的家长,是不是就不用参加比赛了?你们幼儿园这样搞可不行,回头我得去跟老师说道说道。” 狄嘀嗒还在一旁拱火,“爸爸,你去找老师说说吧,要是让我们自己上台随便讲,我肯定能得第一名。” 狄嘀嘀被气得干瞪眼,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要是敢去找老师,我就不跟你好了!” 郭美云被这爷仨逗得直乐,拉过孙女的小手说:“没关系,不就是演讲稿嘛,奶奶可以帮你写。” “嚯,那你们岂不是要直接锁定第一名了!”狄思科笑道,“你们小奶奶可是老牌大学生,光是大学就读了两个,学历比爸爸还高呢。赶紧跟小奶奶说说好话,让她帮你们写个能拿第一名的演讲稿。” 老狄家祖传捧场王立马上线,狄嘀嘀和狄嘀嗒给奶奶啪啪鼓掌。 从酒店到京郊的一路上,郭美云都很放松,还跟孙女玩了一会儿翻花绳。 可是,随着路程渐渐缩短,离老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心里忽然就突突跳了起来。 近乡情更怯,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 她偏头望着窗外的风景,距离上次偷偷回国,又过去了十多年,家乡的变化太大了。 从前那条能把她屁股颠成八瓣的碎石子路,已经变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 马路两边店铺林立,开着小吃店、汽修铺,沿途还有挥舞着抹布招揽洗车生意的妇女。 狄思科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逐渐安静下来的小姨,打破安静问:“您上次回来的时候,在乡里都找不到地方吃饭吧?” “嗯,没有这些小饭店,不过,”郭美云有些得意地说,“我早料到公社里没地方吃饭,提前准备了干粮,否则就得走去县城吃饭了。我当年去城里上学,每次都要在这条路上往返,对这里太熟悉了……” 狄思科就顺势问起了他们当年在城里上大学的情况,国家每月给学生发多少补贴啊,食堂饭菜的口味如何啊,上外语课有没有外教啊。 谈起大学生活,郭美云总算打开了话匣子,那是她人生最快乐恣意的一段时光。 尽管如此,等到汽车开进村里时,郭美云还是闭紧了嘴巴。 马上就能见到父母了,心里的紧张,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狄思科将车子在小院儿门口停稳,还没打开车门,就冲着院子里喊:“姥姥姥爷,我回来了!” 而后他便清晰地听到了碗盘落地的脆响,不多时姥姥就被大舅妈搀扶着,快步跑了出来。 狄思科将后车门拉开,对里面的人说:“小姨,回家了。” 郭美云直直望着那个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跑过来的人影。 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离家时,她还青春年少,如今却已到了知命之年。 可是,时光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三十年的时间,改变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她的父母。 母亲的满头白发,像一把冰冷的利剑,将她死死钉在了原地。 她努力大睁着眼睛,试图分辨前面那几个朦胧的人影,直到眼泪夺眶而出,她才勉强看清了面前那张苍老的面庞。 郭美云嘴唇翕动了几次,尝试了许久,才在嗓子眼儿里喊出了一声“妈”。 不待她再说什么,便被人急切地揽进一个瘦弱又温暖的怀抱。 老太太颤着声音问:“是美云吗?” “是,是美云。”郭美云依偎着母亲,不住点头说,“妈,是美云回来了。” “你既然活着,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老太太一边哭,一边锤着她的后背,恨声道,“你这死丫头的心太狠了,是不是等我死了,你也不回来看我?” “妈,我,我不敢回来啊!”郭美云靠在母亲怀里号啕痛哭,像个诉说委屈的孩子,“我爸说我不是他的女儿了,以后再也不许我回家了!” “你敢为了资本家一个人跑去港岛,怎么就不敢回家了?”老太太恨不得用拐棍儿抽这死丫头两下,“你爸说的是气话,他早就后悔了,这些年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话落,母女俩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老爷子显见地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坐在屋里喊道:“让那丫头进来,我得问问她,是不是还记恨我呢!” 郭美凤冲着屋里不客气地回道:“爸,您就别添乱了,有本事您就出来!” 众人:“……” 老爷子这几年腿脚不利索,已经不怎么能走路了。 否则也不会明知亲闺女归家,他还在屋里安稳地坐着。 不过,一直在外面说话确实不妥,郭美凤就做主对众人说:“咱们先进屋吧,再哭下去就把左邻右里都招来了,有什么事回屋说,看把我爸急的!” 郭美云这次只打算偷偷跟家人见一面,不想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她回来了。 闻言,就搀着母亲说:“妈,咱们先进屋吧,您要是想骂我就进去再骂。” 而后跟一旁的哥哥和嫂子们打了招呼。 被这样一打岔,老太太的悲伤情绪也被冲淡了些,她掏出手绢帮自己和闺女擦了眼泪,然后拉着闺女进屋。 老爷子正在屋里等着呢,见到终于归家的小闺女,他用拐杖敲着地面问:“郭美云,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记恨我不让你回家呢?” “没有。”郭美云抹眼泪。 “不记恨,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老爷子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我看你就是记恨我呢!” “我没有。” “你就是记恨呢!”老头子撇过脸,不想让人发现他通红的眼眶。 “哎呀,行了,我记恨您,行了吧?”郭美云鼻音浓重,将她头上的遮阳帽取下来,扣在老头没剩几根毛的头上,“您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讨厌!我好不容易回来,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呀!” “你要是早点回来,我有的是好听话,谁让你不回来的!”老爷子拉着脸说,“现在回来肯定没有好听话,有本事你就别进这个家门!” 父女俩刚一见面就呛呛了起来。 老头不能走路以后,脾气愈发古怪,狄思科怕他又说出什么伤人心的话,便笑嘻嘻道:“姥爷,您还是说点好听话吧,我小姨现在可厉害了,在国外读了大学,现在是跨国公司的研发副总裁呢!” 狄嘀嗒补充:“是研发高级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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