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了对方的情况。” 郭美凤期待地望向他。 “还是那个思路,那位资本家少爷是大学生,又是收拾了全部家当来港岛的,总不至于混成平民百姓吧!所以,我就将目标圈定在了港岛上流圈子那些名流政要里。” 郭美凤不服气地吐槽:“就王政安那种扔下你小姨独自跑路的男人,能让他活着就算祖上积德了,凭啥让他当名流政要!” “嗐,您不是最相信命理玄学嘛。”狄思科轻咳两声,“命数这个事谁说得准呢!” 郭美凤撇撇嘴问:“那你到底找没找到王政安啊?名流政要里,有他这号儿人物嘛?” 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了。 “没有。”狄思科摇头,“我这几天下班以后,没事就翻报纸,没在任何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 郭美凤心里挺解气,又有点失落。 狄思科继续说:“但我问了几位本地同事,他们不知道王政安,可是有个王铮安,还挺有名的,而且年龄也跟王政安差不多。” 他在茶几上写了一下“铮”字。 “他有没有可能是来到这边以后改名了?”郭美凤神色晦暗地问,“有这人的相片吗?” 看照片的话,她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狄思科耸耸肩说:“没有。我觉得这人恐怕不是咱们要找的人,王铮安在他们这边好像还挺出名的,目前是何氏的掌舵人,但生了两个儿子都跟他老婆姓何……” 郭美凤惊讶地问:“上门女婿啊?” “好像是,要不然按照港岛这边的传统,女人结了婚就要冠夫姓。他要是不入赘,怎么可能让儿子跟老婆姓?” 郭美凤沉吟许久后,摇头说:“王政安那人,好像天老大他老二,骄傲得要命,不可能当上门女婿。他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听说他跑出去的时候,带了好几箱子的金条呢。” “对呀!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狄思科补充道,“他的大儿子都三十岁了,这年纪太大了,对不上呀!” “嗯,咱还是别管这个上门女婿了,”郭美凤拍板道,“你还是想办法,登报发寻人启事吧。” * 有钱好办事,狄思科找企划部的同事帮忙,联系了两家发行量比较大的报纸。 没过几天,就在报纸上刊登了关于小姨的寻人启事。 上面附着小姨年轻时的半身照,还有公寓和楼下门卫的电话。 寻人启事刊登以后,确实接到了几个提供线索的电话,不过仔细分析之后,都被郭美凤排除了。 有一个来自大屿山的消息,似乎有点眉目。 不过那边距离市区太远了,只能等狄思科休息的时候,带着她过去找找。 这天,狄思科正拿着地图,计划着去大屿山的路线。 总裁办的李嗲却拿着一封邀请函找来了企划部。 直直将邀请函递给了狄思科。 “这什么啊?”狄思科一头雾水。 “我们宝莱集团的重要合作伙伴何氏,要为旗下商行举办成立七十周年庆典,邀请我方出席庆祝晚宴。” 狄思科接过邀请函打量两眼,“哦,恭喜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谭先生说,三位内地来交流的干部,也是我们的重要客人,想邀请你们三人一起出席。” 第90章 狄思科接到邀请函的时候,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嘉合盛商行的历史可真悠久呀! 往回追溯七十年,人家在清朝末年就已经存在了。 难怪那位王先生愿意当上门女婿呢,这家资和底蕴确实丰厚! 相比于表现冷静的狄思科, 围观群众乔治反而更像那个收到邀请函的幸运儿。 他捧着狄思科的邀请函反复翻看了许久, 满脸艳羡地说:“不知我何时才有资格参加这种晚宴!” 狄思科大方道:“要不我把这份邀请函转送给你吧?” 相处得久了, 他终于弄明白了管理培训生是怎么回事。 人家是外企专门培养起来的中高层管理人才,算是储备干部, 培训两三年以后, 就能担任部门主管或分公司的经理。 乔治已经是管培第三年了,在剩下的几个部门轮训完,很有可能会走上领导岗位。 当了领导以后需要扩大交际圈,参加何氏的庆典活动,正是他扩大人脉的好机会。 狄思科不在港岛发展, 去参加晚宴就是看个热闹,不如把这次宝贵的机会让给乔治。 乔治惋惜地摇头,“谭生亲自交代让你们三位内地客人出席,换成我去不太好。” 想了想, 他又感叹道:“要是能见一次王生, 我今生就圆满了。” “……”狄思科无语,“昨天阿华也说, 要是能见一次那个什么港姐就死而无憾了……” 外企员工都好浮夸。 “我跟他不同,我真的很崇拜王生!”乔治抚摸着邀请函说,“刚来港岛时,我一直找不到工作,后来去了何氏的玩具厂应聘, 幸好有王生的司机为我讲话,让我去流水线组装玩具, 每天能拿到二十多块的薪水。” 当时招工的人嫌他是刚游过来的大陆仔,还说他身上可能有虱子,不想聘用他。 要不是有王生帮忙,身无分文的他就只能在街头捡垃圾了。 狄思科问:“你在玩具厂工作了多久?这期间就没见过王生吗?” “何氏家大业大,王生要照顾那么多生意,怎会经常出现在一个玩具厂里?” 乔治以为他刚从内地过来,不了解王生和何氏的情况,便向他解释:“何氏旗下原本只有嘉合盛商行和两家百货公司,王生与何氏联姻后,才逐渐涉足地产和制造业,做起了轻工纺织和食品饮料生意。” 狄思科小声打探:“何氏怎么会让一个外人当家?王生入赘了吗?” “怎么会!”乔治连忙帮偶像辟谣,“你刚来港岛,不要听那些坊间传闻,王生只用了二十多年就让何氏的资产翻了好几番。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入赘?” 狄思科暗道,让资产翻番的能力,是婚后才表现出来的,这跟他是否入赘又没有直接联系。 “可是我听说他的两个儿子都姓何啊!” 乔治反驳:“他是为了表达对妻子的爱护,才让两个儿子都姓何的。” 狄思科:“……” 这种说法你自己信吗? 乔治由衷感慨:“王生王太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像王生这个年纪的富商,哪个身边没有姨太太?只有王生始终守着结发妻子,从没与哪个歌星影星传出过花边新闻。” 早前的港岛华人可以按照《大清律例》纳妾,连稍微有点家底的贩夫走卒都要纳个小妾,享齐人之福。 像王生这样洁身自好的富商真的特别难得了。 王生这样的人品在师奶圈里特别讨喜,因为老板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连带着何氏旗下的百货公司和国货店都非常受师奶们的青睐。 闻言,王铮安在狄思科心里的印象立时就高大正面了许多。 家庭和睦的人,确实能轻易获得他的好感。 旁听了他们谈话的阿华,一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边加入讨论。 “爱妻爱子,家庭和睦都是富商们特意塑造出来的形象,专门骗你这样的痴线仔!你没发现吗?每年耶诞节和农历年之前,报纸上都有何氏夫妻恩爱的新闻,这就是为了博得师奶们的好感,为他们旗下的商店提高营业额!” 乔治不服气道:“王生是生意人,适当营销是聪明且合理的。而且他爱家是事实,我之前工作的玩具厂,就是王生为了生产女儿喜欢的玩具,才出资投建的。他后来还用女儿的名字为何氏旗下的童趣城堡命名呢!” 狄思科听他介绍了王生玩具厂里那些花样繁多的玩具。 会哭会笑会说话,还会尿裤子的娃娃。 会走会坐,能向人摇尾乞怜的玩具狗。 能叫孩子起床,提醒孩子刷牙的闹钟。 …… 狄思科对王生是否真的爱妻爱子不得而知,但他对何氏旗下的玩具店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内地玩具厂生产的主要还是毛绒玩具,像这种加入电子控制、音控、光控的玩具比较少见。 这些玩具听上去就很有意思,他可以给他家狄嘀嘀挑几件呀! 狄思科正寻思,找个时间带媳妇去婴儿用品和玩具店逛一逛,没过多久就接到了于童打到办公室的电话。 “你还没下班吗?”于童问。 “快了。”狄思科瞧一眼手表,刚过五点,可以下班了。 他现在过的是朝九晚五的生活。 五点一到准时下班。 这边的加班费比工资还高,他们三个是来交流学习的,没人会要求他们加班。 于童语速飞快地说:“那你下班以后别回家了,直接来清水湾片场救个场!” 狄思科立马挺直脊背,问:“你们在片场出什么事了?” 他媳妇在家里呆不住,开始带着杜金金去方菲所在的娱乐公司学习。 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是港岛娱乐圈的常态。 方菲的公司最近给她安排了一部电影,正在清水湾那边紧锣密鼓地拍摄。 于童今天要去探班,把杜金金和郭美凤一起带去了电影拍摄现场。 “别紧张,算是好事,在电话里说不清,你赶紧过来吧。” 郭美凤在话筒旁敲边鼓,“儿子,你别坐公共汽车了,打个面的过来,我给你报销!” 狄思科:“……” 这老太太难得这么豪横! 不知三位女同志又在搞什么把戏,狄思科按照老妈的指示,出门就叫了一辆的士,直奔清水湾片场而去。 杜金金等在片场门口,见他从后座钻出来,便拉着他往片场里面跑。 “金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再进去吧?” “剧组缺个演员,正好让你顶上,拍一场就有五百块的劳务费!” 如今1港币可以兑换2.1人民币,五百港币相当于一千多人民币了。 狄思科早知道港岛的用工成本高,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高? 拍什么戏啊,一场就能有一千块? 杜金金跑得气喘吁吁,“先别问,得先由导演过目,导演同意用你,咱们再说其他的。” 方菲和于童正围在导演旁边说话,见到西装骨骨的狄思科被带进来,方菲跟导演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演员,京剧唱得很好。” 狄思科:“……” 他是业余的,只能算是票友里唱得不错的。 于童小声问:“你会唱《红鬃烈马》吧?” “哪一折啊?” “《投军别窑》。” 狄思科长时间不唱,早就把戏词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想想那一千块,就一脸自信地说:“会唱。” 导演四十多岁,戴着一副大墨镜,打量狄思科两眼,便招手说:“靓仔,先唱两句听听!” 狄思科唱了记得最熟的那几句薛平贵戏词,“可恨王允太不仁,害得我夫妻们两下离分,催马加鞭往前进,叫声三姐快开窑门……”[1] 导演不是京剧票友,听不出所以然来,见他唱得有模有样,架子也拿得十足,心里先肯定了五分。 他把一个年纪更大的副导演请来,想让他也帮着参谋参谋。 方菲却拦下说:“李导,他是刚才那位郭老师的亲生儿子,从小跟着母亲学戏。从北京来的,京剧唱得不比阿生差。” “那行,让他加紧准备吧,咱们先拍下一场戏。”导演瞅瞅天色说,“半个小时后再拍这场堂会。” 方菲要留下拍戏,狄思科则蒙头蒙脑地被媳妇带去了化妆间。 穿过乱糟糟的片场,于童挽着他轻声解释:“原定的两名京剧演员在其他片场轧戏,暂时赶不过来。导演已经等了他们一整天,实在拖不下去了,才想换人试试。” 狄思科也悄声透露:“我唱不了完整一折子戏啊,戏词都忘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反正你不是主角,一会儿跟王宝钏对对戏,能唱几句就行。” 狄思科闻言便放了心,推开化妆间的门,就与化妆镜里的“王宝钏”对上了视线。 “妈,您也要救场呀?”即使画了全妆,狄思科也一眼就认出了亲妈。 “当然了,这场戏的主演是王宝钏,你这个薛平贵只是绿叶。” “王宝钏是青衣,您是刀马旦,都不是一个行当的,年纪也不符合,您能行吗?” 郭美凤抹了抹鬓角,自信道:“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是唱青衣的,有什么不行!你赶紧化妆,一会儿咱俩对对戏。” 狄思科跟她透露了自己学艺不精,只能唱几句戏词的实情。 “那咱们就可着你会的唱,”郭美凤以前也跟着老狄去片场旁观过,知道拍电影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可能把一折子戏都拍下来,只是截取一段当个背景而已。” 在《红鬃烈马》中,她是主角。 但在这部电影里,方菲是主角。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民国时期的故事,方菲饰演大军阀的三姨太。 因为酷爱戏曲,三不五时就要招戏班子来家里唱堂会。 一会儿要拍的这个场景,就是有人借着给三姨太唱堂会的机会,混进戏班子里,对大军阀行刺。 狄思科一面让人给自己上妆,一面向郭美凤打听,“妈,他们给您多少片酬啊?” 郭美凤掷地有声道:“八百块!” “……”狄思科按住化妆师的手,不客气地问,“我好歹也是出过三张录音带,拿过金唱片的大明星了,凭啥片酬比您还低呀!” 他觉得需要找自己的经纪人评评理,便转向坐在一旁休息的于童,状似认真地控诉道:“经纪人,我这身价怎么还不如一个没名气的老太太呢?” 于童无奈摊手,“画了全妆以后,谁能认出你本人呀?你这个角色只是龙套,连演职人员表都上不去。有五百的外快就偷着乐吧,别挑了!” 郭美凤撇嘴说:“就是!你的唱片又没在港岛发行过,来港岛这么久了也没人认出你这个大明星!” “那好歹得一碗水端平吧?同样是唱戏,怎么只给我五百?” 郭美凤掏出自己的红色工作证,自豪道:“就因为这个!我可是北京戏校的戏曲老师!专业的京剧演员!身价当然要比你这个无名小卒高一些!” “而且我还要刺杀大军阀,”郭美凤比出一个手/枪的手势,“biubiubiu~连开三枪,把大军阀干掉,抢走三姨太!” 狄思科:“……” 抢走三姨太是什么走向? 就您这把年纪,能抢得走三姨太吗? 不过,好在导演还没糊涂,正式开拍的时候,只让他俩拍了在戏台子上的部分。 郭美凤举着道具枪,冲台下开了三枪后,他俩的戏份就算结束了。 后面的混战和抢人情节,由年轻的武行完成。 过程说起来简单,但是他俩穿着全套行头,将这场戏拍了八遍才被导演通过。 如今天气湿热,重新返回化妆间时,狄思科浑身都湿透了。 郭美凤年纪更大,比他还难受。 “赚这五百块可真不容易,”狄思科将衣裳都脱了,光着膀子吹电风扇,冲正在数钱的于童说,“我正想给咱狄嘀嘀买点高档玩具呢,正好用这笔外快,给孩子多买点。我看他们这里的孕妇都穿那种孕妇专用鞋,明天给你也买一双。” 于童好笑道:“五百块而已,除了你自己的,恨不得把全家的东西都安排了。” “五百不少了!”狄思科回望向瘫在圈椅里的郭美凤,“妈,您那八百块要不要给彬彬他们买点玩具呀?” “不要,他们的玩具够玩了。”郭美凤在自己的脸上抚了抚说,“我要用这笔钱去商店买那种进口的高级雪花膏,好好保养一下,没准儿还会有人找我唱青衣呢!” 于童将钞票收好,笑着说:“还真有人找您了!不过不是唱京剧,副导演听说您是刀马旦,问您能不能胜任武行,隔壁有个武侠片需要一个女武行。” “我这个年纪能行吗?”郭美凤来了精神。 “人家就需要您这个年纪的。”于童犹豫道,“武行容易受伤,我没答复他。” “干我们这行的,哪个不受点伤呀!”郭美凤爽气挥手,“先答应着,反正也不需要咱们交钱。要是有挨打的戏,咱就随时退出来!” 望着有商有量的婆媳俩,狄思科蓦地问:“媳妇,你签的第一个有经纪约的演员,不会是咱妈吧?” 于童:“……” 这还真不好说。 * 因为一场救场戏,郭美凤的戏曲事业突然就回春了。 作为婆婆的临时经纪人,于童也第一次正视起与唱片业同样赚钱的影视行业。 片场间的消息都是相通的,郭美凤是从北京来的专业京剧演员,又是有一定年纪的女武行,这在各大片场都属于稀缺资源。 所以,这几天他们家的电话响了好几回,都是给郭老师联系业务的。 狄思科兼职接线小弟,在老妈和媳妇的指挥下,给郭老师安排了好几个试镜。 正巧最近有台风吹袭,不适宜出海,原计划在这周末去大屿山的行程只能延期。 白天不用去大屿山,狄思科就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嘉合盛商行的七十周年晚宴上。 宝莱集团是生产销售日化产品的,非常重视何氏这个渠道商,最近一直在内地跟进合资项目的谭先生,在庆典之前匆匆返回了港岛。 不但带着夫人和亚太总部的几位高管一同出席,还让狄思科三人,以合资企业代表的身份,出席了何氏的晚宴。 宴会设在维港附近的五星级酒店,阔朗的大厅里星光闪耀,灯火通明。 不但有本港政商名流,还有许多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当红明星到场。 三个内地企业干部,除了几个明星,其他谁也不认识。 不过,倒也不能说全然不认识,王铮安代表何氏上台讲话的时候,狄思科在何氏家属区见到了两个面熟的年轻人。 最开始他没认出这二人,等到王铮安的讲话结束许久,他才恍然想起,好像两年前曾在深圳见过这对兄妹。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没有冒然上去打招呼,只与两位同伴呆在一起。 刘国忠虽然三十多了,却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总是下意识去抻自己的西装下摆。 被焦虹用眼神提醒了好几次,才接过狄思科递来的香槟,让无处安放的双手有了着落。 “咱就把这次晚宴当成展销会或者交易会,”狄思科对两位同伴说,“这些宾客都是咱们的潜在客户,要是能帮公司拉到客户就最好了,拉不到也不要紧。” 闻言,焦虹轻舒一口气,挺胸抬头,从侍应生的托盘里端起一杯红酒,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冲进人群。 要是把这些宾客看做潜在客户,她就轻松多了。 她这个科长的位置可不是靠男人就能得来的,她最知道怎么跟客户打交道了。 三人散开,各自融入人群,寻找谈话对象。 狄思科刚来港岛的时候,但凡说粤语,一开口就能被人认出是大陆仔。 不过,他最近听身边人说得多了,也总结出了些经验。 他是跟金兆辉和陈旭学的粤语,广东人的语调更加抑扬顿挫,但港岛人说话似乎更柔和一些。 他让自己的语调更加和缓,使用港岛人惯用的词汇表达,再时不时穿插几句英文。 当他自我介绍是刚来港岛的内地企业干部时,与他谈话的几人都笑说,他的粤语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不仔细听还以为他是本地人。 狄思科成功收到了几张洋行和外贸公司老总的名片,正想寻找下一个目标,不远处的谭先生却向他招了招手。 “小狄经理,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嘉胜集团的董事长王铮安先生。” 狄思科客气地与对方握手并自我介绍。 顺便近距离打量起乔治的偶像,大名鼎鼎的王生。 王铮安的大儿子已经三十岁了,但他本人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高个宽肩,鼻梁高挺,只看眉眼的话,似乎有点异国血统。 狄思科快速回忆了一遍刚才家属区的情景,好像只有大儿子与他相貌最像,其他孩子的长相都没有什么异域风情。 王铮安握上他的手,用力晃了晃,语气温和地问:“听说小狄先生刚从内地来港岛没多久,还适应港岛的环境吗?” 狄思科笑着说:“除了经常被琳琅满目的牌匾绕晕,钱包不太适应,其他方面都很适应了。” 王铮安哈哈笑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望向对面,“我这些年也跟几位内地干部打过交道,小狄先生是我见过的,姿态最放松的一位。” “我在内地干部中算是比较年轻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嘛。”狄思科坚决维护咱内地干部的面子,“其他同志比我更加稳重。” 谭先生也帮腔说:“小狄经理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状态这么松弛确实非常难得!” 狄思科纠正道:“我可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我曾在经贸部当过两年的翻译,陪领导出访过,也参加过规模相当的外商招待会。” 他还在聚集了几百家外企高管的迎春招待会上唱过歌呢! 咱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区区一个商行周年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好!没想到小狄先生年纪轻轻,阅历却相当丰富,年轻有为啊!” 王铮安端着酒杯在狄思科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向对面稍一举杯示意,便将内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了。 狄思科被他这个敬酒弄得摸不着头脑,但主人已经干了,他只好礼貌地陪一个。 不知怎么回事,被王生这双深邃的眼睛盯住时,狄思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与卢大爷的人工欧式大双眼皮相比,人家王生这对欧式双眼皮可是天生的。 特别自然有神。 狄思科心想,难怪人家能当上门女婿呢,只凭这对欧式大双眼皮,也够格啦! “小狄先生在贵公司主要负责什么业务?”王铮安状似随意地问。 “经营内地轻工业品的进出口业务,也接受进出口业务委托,补偿贸易,转口贸易,我们都能做,另外也引进合资项目,比如与宝莱集团的合作。”狄思科补充说,“我们东轻集团是内地最大的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 王铮安颔首,语气诚恳地说:“内地实行改革开放以后,发展前景广阔,我们嘉胜集团近些年也有意向在内地投资,有时间的话咱们可以详细聊聊。” 能跟何氏这种体量的公司合作,狄思科当然乐意呀,这可是大客户。 他正要点头答应,斜刺里却冒出一个人来。 “爸爸,马上就该切蛋糕了,”Alex向几人礼貌问好后,对王铮安说,“妈咪让您尽快过去。” 王铮安颔首:“知道了,你先去准备吧,我随后就到。” 他还有几句话想跟狄思科说。 但Alex好似没听见他的一般,一直等在原地,不肯先行离开。 王铮安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他面上扫过,并没有重复要求第二遍。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狄思科说:“我很想详细了解内地投资环境的真实情况,但今天时间有限,这是我的名片,咱们约个时间改天再聊吧?” 狄思科连忙拿出自己的名片,与对方做了交换。 * 参加一场商行的周年庆典,狄思科的最大收获就是收到了一沓子花花绿绿的名片。 晚宴结束后,也有当时聊得比较好的人,通过电话或电子邮件与他进行了联系。 不过,当时态度很诚恳的王生,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却并没有联络过他。 狄思科暗道,也许这就是大人物的天赋技能,甭管当面多亲热诚恳,转过身就可以把人忘在脑后了。 郭美凤出去跑了几天龙套后,终于有了档期,可以去大屿山寻找妹妹的线索了。 由于路程太远,又需要坐船,他们这次没带孕妇,只母子二人去码头做船,前往大屿山。 给他们打电话提供线索的,是当地的一户渔民。 声称在二十多年前见过寻人启事上的女人。 母子俩上午出发,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长途跋涉,下午才找到那位给他们打电话的海叔。 郭美凤将妹妹的那张半身照拿出来,让海叔再仔细看看。 狄思科问:“海叔,你真的见过照片上这位女士吗?” “见过,”海叔叼着烟,一边整理渔网,一边分神看了一眼照片,“我记得她叫阿云,当年在我家住了两个多月,害得我那个痴线弟弟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三十多岁才娶老婆。” “……”狄思科试探着问,“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嘛?” “不知道,”海叔摇头,“说是去找她丈夫了,走了以后就没再回来。” 第91章 登报寻人以来, 海叔是唯一提供了真实线索的人,母子俩当然要尽量问出更多有用信息。 “海叔,阿云怎么会在这里住那么久?她当时受伤了吗?”狄思科问。 小姨偷渡来港岛是为了与王政安团聚的, 若不是受了伤, 怎么会在渔民家里耽搁两个多月? “也不算受伤吧, 就是染了风寒。”海叔回忆道,“那段时间的人蛇很多, 元朗海岸线查得严, 蛇头不想冒险,就把人都转运到大屿山这边。但是他们的船不肯靠岸,距离岸边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就把人放下船,让他们自己游上岸。” 来港岛有段时间了, 郭美凤已经知道人蛇和蛇头是什么意思。 前者是非法偷渡客,后者是靠组织非法偷渡赚钱的人。 海叔的国语不标准,但郭美凤勉强能听懂,闻言不由急道:“美云不会游泳!” “嗯, 那一批被放下海的很多人都不会游泳, 我们在岸边上工,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生命被活活淹死, 只好下海帮忙捞人。”海叔缓缓道,“当时是冬天,阿云被捞上来时染了风寒,再加上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养了两个月才有所好转。” 郭美凤眯着眼睛问:“她跟你们说自己产后体虚吗?” “没有, 是我们的老村医给她摸脉时摸出来的,阿云当时身体不好, 情绪也不好,风寒刚好转就想离开。老村医劝她多休养一段时间再走,小命要紧。” 狄思科已经听傻了,转向郭美凤问:“妈,我小姨还生过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啊?” 敢在二十多年前未婚生子,小姨可真够猛的。 “嗯,生了一个女儿,比你提早两天出生。”郭美凤有点伤感地说,“不过,刚生下来就没气了。” “那我小姨也太惨了,”狄思科感叹道,“这么多年我们居然从没听说小姨有过孩子。”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个大人会跟你们这些毛孩子说呀!万一被你们顺嘴秃噜出去,全家人都得跟着吃瓜落。” 狄思科挠挠下巴说:“那你们真够厉害的,我小姨挺着大肚子,居然连村里人都被瞒住了。” 郭美凤本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闻言便解释一句:“她怀孕的前几个月是在冬天,穿着大棉袄看不出什么。后几个月肚子实在藏不住,就不让她出门了,正好在家看着刚会走的大山和小山。” 大山小山是两个舅舅的儿子。 狄思科颇感奇怪地问:“你们这么藏有什么用啊?孩子生下来,要是还好好活着,岂不是照样要被人发现!” “你姥姥把我接回家了,等到两个孩子都落地以后,就说我生了一对双胞胎。” 狄思科:“……” 他姥姥有个早逝的双胞胎妹妹,若说郭美凤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兴许还真能蒙住村里人。 母子俩还想跟海叔多打听些信息,但海叔已经把他知道的有用信息都掏干净了。 “我当时已经结婚了,跟阿云接触不多。倒是我阿妈和弟弟经常陪着她。”海叔唏嘘,“我们兄弟时常去舟山那边打鱼,会讲些国语,但我阿妈不会。阿云很聪明,离开大屿山的时候,已经能用白话跟我阿妈交流了。” 狄思科请求道:“海叔,我们可以跟您母亲或弟弟聊一聊吗?” “我阿妈过世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弟弟吧,当年还是他送阿云去市里的。”海叔迟疑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把阿水喊出来,尽量别被我弟媳撞见。” 狄思科:“……” 看来人家媳妇对老公的过去很清楚。 而且还很介怀。 水叔被兄长喊出来,刚与狄思科碰面,就打量着他的五官说:“你跟阿云长得很像。” “我是她的外甥,很多见过我小姨的人,都说我们长得像。” 水叔端详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水叔,听说我小姨是被您送去市里的,”狄思科客气地问,“您能跟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阿云说她夫家是从内地来港岛投奔大伯的,她身体恢复以后,想按照地址自己找过去。不过,她其实还没完全恢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精神也不大好,有时跟我们说着话就会无缘无故地哭起来。我阿妈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刚过完春节就让我送她出岛,要是没找到人就再将阿云带回来。” 郭美凤问:“她找到人了?” “嗯,我陪她一起找过去的,”水叔不屑地摇头,“她男人不行,到了港岛就另娶老婆了。” 他要是能娶到阿云那样的老婆,绝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郭美凤瞪大眼睛,声音都有点发颤,“美云见到那家人了?那姓王的没给美云安排个去处吗?就让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妹妹只身一人从北京跑到港岛来找王政安,哪怕王政安另娶了老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该帮帮美云吧? 一个漂亮女人孤身在外,会遇到多少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没正式照面。”水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这事都怪我。我身上有鱼腥味,穿的还是粗布短打,大户人家的门房不肯让我们靠近,我就陪着她在外面等那男人。从中午等到晚上,才把人等回来。不过,那男人下车的时候,还搀着一个肚子挺大的孕妇。阿云望见以后就没上去相认。” 郭美凤皱眉问:“只远远望上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他新娶的老婆了?万一是他家亲戚呢?” “我们跟佣人确认了,那是他家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是闯门喜,进门当月就怀上了,人家家里长辈都挺高兴的。” 郭美凤:“……” 以美云的脾气,要是知道王政安已经娶妻生子,八成不会再跟王政安见面。 狄思科倒是不在乎王政安娶没娶老婆,生没生孩子,他比较关心的还是小姨的下落。 “水叔,发现那人已经娶妻以后,我小姨既然没跟您回大屿山,那说没说过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当时精神恍恍惚惚的,我瞅着不太对劲,想带她回大屿山。不过,她没答应,只让我陪她去警署办了一张身份证明,然后找了间旅馆住下。我怕她做傻事,那两天一直守着她。但是,我后来出去帮她买吃食,再回旅馆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水叔见他们神色紧张,又安慰道:“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回去的时候,她那只手提箱也不见了。那里面有她的钱和毕业证,她跟我阿妈聊天时说过,她是大学生,可以凭这张证书在市区找到一份体面工作。” 而且阿云还给他留了一根小金条。 这就说明她离开时是自愿的,不是被人强迫的。 水叔心想,阿云可能是想独自静一静吧。 线索就断在了这里,水叔此后就再也没见过郭美云了。 将能打听的都探听清楚了,郭美凤将她身上仅有的一千块港币都给了水叔,感谢他们当年收留照顾郭美云。 不过,水叔坚决不肯收,只说当年已经被感谢过了。 送这对母子去坐船的时候,还在叮嘱,若是有了阿云的消息,也请给他报个平安。 返程的途中,郭美凤一直情绪不高。 狄思科几次尝试挑起话题,说说天气风景什么的,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只好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今天走这一趟收获还是很大的,至少可以确定,小姨当年没有遭遇生命危险,估计现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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