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眼镜片的想法。另外找关系,联系到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国营眼镜厂。” 老民警问:“您说的眼镜厂叫什么名字?具体地址在哪儿?” “那您得问我二哥了。”狄思科摇头说,“那是他自己找的门路。国营眼镜厂的镜片质量好,但价格高,而且镜架的款式太陈旧了,消费者不买账。所以我二哥都是从劲松那边批发南方的眼镜架,送去国营眼镜厂加工组装镜片的。” 狄思慧焦急地插话说:“警察叔叔,我二哥不可能买那些走私眼镜架!走私镜架上面有商标,比国产镜架卖得贵。他在国营厂购买镜片的价格比小作坊高一倍,再配上很贵的眼镜架,一副眼镜的成本太高了,在大街上根本就卖不出去。有这个钱,人家都去商店买了。” 老民警手心下压,提醒她冷静,思忖着说:“对于你刚才介绍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实的。不过,没有购买走私镜架,不代表他就没问题了。那林双顺仓库里的眼镜架,都是劣质商品,消费者买回去戴不了几天就坏了。” 见他松了口,狄思科忙说:“您可以跟那国营厂联系一下,我二哥送去了多少眼镜架,镜架是什么规格的,他们肯定都有记录。双方既然要长期合作,应该也会保存一些样品。” 甭管是什么罪名,只要不是走私罪就成,他二哥没往眼镜上贴商标,算不上售假,顶多算是产品质量不过关。 至于他那些兄弟拿去分销的时候,有没有往上面贴商标,那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民警同志见他们说得信誓旦旦,而且狄思科的身份还是大学生,可信度比狄思强高多了,便拿着他们提供的证据去核实了。 狄思科等人在派出所等待调查结果,一直等到快九点,才看到二哥被民警同志带了出来。 “我们暂时排除了狄思强的走私嫌疑,但是他批发售卖劣质商品却是事实。”老民警在狄思强肩上拍了拍说,“做生意找合伙人很关键,林双顺那边全是劣质货,你跟这样的人合作,能有什么好结果?” 狄思强只觉自己挺冤枉,跟他们说也说不通。 劲松那边是全市最大的眼镜帮,要买便宜眼镜就得去那边,而且几乎所有批发商的货源和质量都差不多。 林双顺跟大哥是同学,跟他也算是朋友,他在林双顺那里可以先提货后付款。 他都提过两次货了,至今还没给人家林双顺付过钱呢。 送几人出门时,老民警跟狄思科小声说:“你回去也劝劝你二哥,他跟林双顺走得近,要是想起有关他走私的线索,一定要及时反馈给我们。” 狄思科满口答应着,可是心里却清楚,以他二哥的脾气,哪怕真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否则也不会在派出所一呆就是三天了。 * 学生处的老师全程见证了案情进展,既然已经证实了举报信内容不实,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们征求了狄思科本人的意见,询问是否需要学生处出具一份声明,帮他证明清白。 狄思科婉拒了。 相比于一份所谓的声明,他更想知道写举报信的人是谁。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把人揪出来,他始终不安心。 不过,这人不但匿名写信,纸上的内容也是打印的,要想将人找出来并不容易。 这种事跟家人商量吧,他们不了解学校的情况,其他同学他又信不过,便只好跟葛磊交流了。 葛磊听他讲了来龙去脉后,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杜斌。 “甄主任不是说了嘛,一个专业最多能被选中两人,你们三个之间,肯定要下来一个。袁大姐常年长在图书馆,想抓她的小辫子不容易,那就只能从你身上入手了。你二哥刚被抓进去,学校里就有了举信,写信的人肯定是从派出所听到的消息!杜斌是干部家庭出身,在公安那边有些门路也说不定。” 其实对于这个经贸部的实习名额,并不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 比如葛磊,他就对这个名额没有任何想法。 他们学校毕业生的去向都很不错,不是海关就是进出口国企,也有去政府部门的。 部委的牌子响,年轻人工作几年就有分房机会,但是单论收入的话,算是所有单位里垫底的,工作强度还特别大。 尤其是他们这些学外语的,几乎连业余时间都没有。 除了像狄思科和袁媛这样,想进入国字头单位光宗耀祖的,以及杜斌那种一心想要走仕途的,谁乐意去吃这份苦啊! 所以,他才会觉得杜斌的嫌疑最大。 只要他这次成功入选,以他的本事,直接留下也不是没可能。 狄思科拧眉想了想后,摇头说:“不是他。杜斌做事没这么毛躁,那会儿事情连个定论都没有,就给学校写举报信,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这次要不是你跟咱妹提供的证据充分,二哥哪会这么容易脱身?他是当场被抓的,又有其他人证。他说自己没走私,那也得有人信啊!到时候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看这个举报时机正好,在公示期内直接把你拉下来。而且这可是走私啊,跟这种罪名沾上边儿,其他单位也不会考虑你了!” 狄思科仍是摇头:“甄主任说外语专业要加试口试,我们三个要是口语不过关,部委的同志可能一个都不会选。杜斌口语一般,这会儿肯定拼命练习口语呢。” 经贸部一共有四所直属高校,除了北京的这所,天津、上海、广州另有三所外贸学院。 如果他们的水平不过关,人家就从其他高校选人了。 并不是说,只要他下去了,杜斌就一定会被选中。 狄思科已经跟甄主任确认过,她只跟他们三人说过会增加口试,其他人并不了解内情。 所以他断定,写举报信的人要么是单纯的见不得他好,要么是个想顺位替补的糊涂蛋。 葛磊听了他的解释后,暂时打消了对杜斌的怀疑。 “既然如此,嫌疑人的范围就很好圈定了,咱们专业的、家里有一定背景、成绩能排进中上游,有可能还想走仕途。你就在这个范围内排查吧!” 狄思科心里隐约有个人选,不确定地问:“会是张新华吗?” 闻言,葛磊沉默了。 张新华确实比较符合上述条件,但他内心并不愿相信。 张新华和杜斌被女同学们戏称为“翻译班的两朵交际花”。 杜斌的活动重心在校学生会,张新华却一直在班级内部打转。 相比于圆滑老练的杜斌,张新华完全就是待人真诚的典范。 在大家心里他就是能照顾到所有同学的老大哥,在班里人缘极好。 要说他会写匿名举报信,葛磊和狄思科都不太相信。 “你别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坏人了。”葛磊在自己的大锛儿头上拍了拍说,“咱再找找其他线索吧。” * 二哥的走私危机暂时解除,但狄思科又开始留心排查举报人了。 另一边的于童还不清楚他这几天的遭遇,又逢月底,她正忙着去各大歌舞厅和音乐茶座清账。 这天,从今夜歌舞厅出来时,已是傍晚。 杜金金摸着肚子说:“童姐,咱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于童无所谓地点点头。 她俩今天没骑摩托车,一路溜达着寻找感兴趣的饭馆。 溜达到距离歌舞厅不远的经贸大学南门时,杜金金提议:“小狄今天有演出,肯定不在学校,要不咱俩去大学食堂吃一顿吧!尝尝人家大学生每天都吃些啥!” “吃五谷杂粮呗,还能吃龙肝凤髓不成?”于童口中吐槽,脚下转个方向就走进了大学校门。 此时已经过了下课时间,她俩混在下学生中间,往食堂的方向走。 从排队打饭的学生手里买了几张饭票,便很顺利地吃到了大学生的晚餐。 杜金金有点嫌弃地说:“大学生吃的也不怎么样啊,还没咱们歌舞团食堂的伙食好呢!” 于童说句公道话,“但人家菜价便宜,大多数学生应该都能吃饱。” “那倒是,像小狄那种饭量,如果按照咱歌舞团的标准来,他赚的那点钱全搭进食堂也不够!”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隔壁的过道里却有个端着饭盒的男生问:“同志,我能坐在这边吗?” 于童做个“请便”的手势,瞧一眼他的大锛儿头,好奇问:“你怎么不喊我们‘同学’呀?” 普通女生在她们这个年纪,正是上大学的时候。 她俩今天打扮得挺朴素的,不至于被打假吧? 葛磊坐到她们对面说:“我在歌舞厅见过您,当时您跟狄思科在一起说话。” 今夜歌舞厅距离学校不远,狄思科给过他几张招待票。 他上周末去歌舞厅的时候碰见过于童,知道她是给狄思科联系工作的穴头。 没想到来食堂吃顿饭,竟会碰上狄思科的熟人,于童尽量不动声色,面带笑容问:“你应该是小狄很好的朋友吧?他其实很少请人去看他的演出。” “我俩是发小,除了初中不同班,小学、高中、大学都是同班同学!小学的时候我俩还是同桌呢!” “那你们还挺有缘的。” “可不嘛,”葛磊跟她打听,“您来我们学校是找狄思科的吧?” “我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最近忙什么呢?” 于童早就计算过,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去往茶座的路上,否则她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进学校吃晚饭。 “他没在学校,又去赚钱了。”葛磊热心肠地问,“您来学校找他有什么事?等他晚上回了宿舍,我帮您转达。” 他以为这穴头是来给狄思科安排工作的,所以才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开学以后,狄思科的行踪比较飘忽,人家找不到他也有可能。 于童适时露出一个惊诧又苦涩的笑容,“传话就不必了,你也不用跟他说见过我们,小狄似乎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从没说过他是这所大学的学生。我们今天只是来简单吃顿便饭的。” 葛磊:“……” 完蛋了! 他这是一不小心就把狄思科的老底给掀了? 见他愣在当场,杜金金瞅准机会问:“同学,既然你跟小狄是好朋友,那你帮我们分析分析,他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他的大学生身份啊?” 葛磊暗道,我怎么知道这瘪犊子是咋想的! 你唱歌就唱歌,怎么还跟人撒谎呢! 被人问到当面了,这可够尴尬的! 要是非得给狄思科找个理由,那他只能往情感方向发散。 毕竟对面这姑娘确实漂亮,又有女学生身上少见的成熟气质,狄思科要是想耍花样泡人家,也有很大可能。 但他又实在不相信,这种花招是狄思科能想出来的。 葛磊扒拉着饭盒里的土豆丝,百思不得其解。 对面二人都停下了筷子,似乎一定要从他这里要个答案。 狄思科还得指着人家赚钱,他只好硬着头皮想理由。 “您二位别多心啊!狄思科这人从小就不靠谱,经常办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葛磊无奈道,“我跟他一起长到这么大,也时常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于童颇感兴趣地打听:“他都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啊?” “嗐,那可多了去了!”葛磊回忆道,“我们上小学一年级那会儿,校长来听班主任的课,坐到了他旁边。狄思科就跟校长搭话,问人家怎么那么大年纪了,才念一年级啊!还把他妈给他带的锅巴,分享给了校长。” 于童和杜金金:“::::::” “瞧见校长来听课了,老师本来想好好表现一下,点了校长旁边的狄思科回答问题,结果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理直气壮地问老师,我没举手,你叫我干嘛?” 葛磊抛出了几个狄思科的儿时黑历史,满含歉意地说:“他打小儿就不怎么靠谱!我估计他也不是有意隐瞒你们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而且他一直靠自己赚生活费,日子过得不容易,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于童在大腿上按了按,尽量让自己绷住笑,很宽容地说:“嗯,小狄还年轻,难免会犯错误,你不用替他紧张。” 葛磊:“……” 看您也没多大呀! “不过,既然小狄是个大学生,那平时上课应该挺忙的吧?你们的课多不多?”于童问。 葛磊慌忙说:“不多不多,肯定不会耽误他的演出!” “他是大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唱歌又不能唱一辈子,是吧?”于童很善解人意地提议,“这样吧,你跟他不是同班同学嘛,你给我一份你们班这学期的课程表吧。我给他安排工作的时候,尽量照顾他的时间。” 第27章 被人摸清了老底的狄思科, 丝毫没有危机意识。 他今天的心情可太美啦! 晚上在茶座演出的时候,竟然有客人花了一百块点歌! 尽管他已经见识过了三百块点歌费的大场面,但那毕竟是被甄主任帮忙哄抬上去的。 而今天这个却是客人直接出价的, 实打实的一百块! 这一百块不是钱, 是观众对他实力的认可啊! 为了犒劳自己净赚了四十块, 从茶座离开时,他去合资酒店的西点房买了两个单价高达一块钱的椰蓉面包。 这种面包里面夹着奶油, 他只给郭美凤和小六买过两回, 自己还没尝过呢。 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儿,在夏日的晚风里,狄思科心情飞扬地返回了学校。 拐进通往图书馆的岔路口时,他远远就瞧见了慢吞吞走在前面的袁媛。 叮铃铃地打响车铃, 狄思科招呼道:“袁大姐,你怎么这么晚还去图书馆?” 袁媛停下脚步说:“我作业没写完,还差一个最新的世界经济预测表没找到,想去图书馆查查。” “你要是只为查这个, 就别去了。”狄思科热情道, “我那边有,借你抄一下吧。反正数据都是一样的。” “你作业都写完了?” 狄思科眯眼笑道:“我一般六点之前就把所有作业做完了, 不过也都是硬挤出的时间。我晚上还得出去打工呢。” 对于学习上的事,他从不掖着藏着。 学了就是学了,一定要把自己用功刻苦的一面展现出来。 要不然,以他的情况,既要打工, 又不学习,然后考试成绩还挺好, 那不是招人恨嘛! 兴许还会有人怀疑他考试作弊了。 袁媛虽然不看电视,但也从同学那里听说他当明星了,不由艳羡道:“你可真厉害呀!都当上大明星了!” “我还算不上大明星,都是大家给面子瞎喊的。”狄思科推着车子跟她一起回宿舍,从包里翻出一个面包说,“买了俩面包,本想匀给葛磊一个,不过,既然被你碰上了,就先给你吧!” 他听见袁大姐肚子叫了。 袁媛晚上错过了晚饭,这会儿确实饿了,接过来说:“那我明早请你吃包子。” “成,别买西葫芦馅儿的就行。”狄思科笑道,“每次吃西葫芦馅儿的,考试都稀里糊涂。” 袁媛跟着笑了一阵,然后就没声了。 狄思科知道她惯常寡言,倒也没怎么在意。 快走到女生宿舍时,权衡了一路的袁媛,终于问出了心里话。 “听说你被人举报了?对公示结果会有影响吗?” “那举报信的内容不实,学生处已经澄清过了。”狄思科意外袁大姐会关心这种事,她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知道是谁写的举报信吗?” 狄思科心里有猜测,但还是摇头。 袁媛顿住脚步,犹豫片刻后,小声说:“暑假的时候,有人拿着一千块现金去了我家,希望我能放弃优秀毕业生的评选资格。” “啊?” 狄思科被震得半晌没言语,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这个暑假没回家,一直在学校复习。等我知道的时候,家里已经把一千块收下了,正好给我弟弟娶媳妇用。” 一千块放在她老家,足够男人娶七八个媳妇,再养七八个孩子了。 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了,狄思科还是问:“那你怎么处理的啊?” “我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答应。”袁媛自嘲一笑,“那一千块要怎么处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狄思科给她竖个大拇指:“牛!” “不过,应该是退回去了。”袁媛笑得稍微真诚了些,“后来我弟弟偷偷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别听我娘的。我以后当了大干部,才能罩着他,到时候他就不愁娶媳妇了。” 他弟弟跟狄思科一般大,在农村早就是当爹的年纪。 不过,家里出了她这个大学生,她娘选儿媳妇时挑花了眼,总想给他娶个最好的。 狄思科由衷道:“最起码你弟弟还不错。” “嗯,我们那边上学要走很远的山路,小时候都是我背着他上下学的。” 她十岁才陪六岁的弟弟上了一年级,所以她的年龄比同班同学要大上三四岁。 “那人是什么时候去你家送钱的?知道是谁吗?”狄思科问。 “就是七月末八月初的样子吧。”袁媛摇头说,“去我家的是个中年妇女,不知道是替谁去的。” 狄思科默默计算了一下,这个时间与他申请表丢失的时间差不多。 要么是人家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要么是需要有两个人让路,这个人才有顺位替补的资格。 “袁大姐,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吗?”狄思科知道她向来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的。 袁媛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表情说不上多好。 又过了一阵子,才答非所问地说:“上学期快放假的时候,张新华曾追过我一段时间,想跟我谈对象。” 狄思科:“……” 这个发展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袁大姐能三年稳坐专业成绩前三,那可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出人家没有搞对象的意思。 狄思科咧咧嘴,点评道:“他没什么眼色,但挺有眼光的。” 闻言,袁媛收起复杂表情,笑了出来,“当时咱们系里已经计算完综合评分了,我排第二,他排第五。” 狄思科玩笑道:“他口碑还挺不错的,家庭条件好像也很好,你怎么不考虑一下啊?” 袁媛略带嘲讽地牵起唇角。 张新华在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得非常真诚,而且并不是装的。大家都是智商正常的天之骄子,如果张新华有问题,他不会得到几乎全班人的认可。 但是,入学报到那天,她穿着自己最干净的衣裳来到新生报到处,张新华当时就排在她前面,她能感觉出来,对方在有意与她拉开距离。 她敏感又记性好,连小时候她娘偷喂弟弟吃块糖的画面都能记二十年,更何况是近两年才发生的事呢。 张新华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她能感觉不出来吗? 她当时只以为对方在消遣她,并没往旁的方向联想。 但是出了那一千块的闹剧后,她很快就将前后联系了起来。 如果张新华认为,跟她谈个对象,就能让她放弃优秀毕业生评选,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袁媛将最后一口面包吃完,低声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劝你别再去查那个写举报信的人了。只要咱们得到了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你还挺阿Q的啊!”狄思科调侃。 “我说的是真的!”袁媛四下瞅瞅,冷静地说,“他出身好,全家都是干部和知识分子。咱们知道了是谁捣鬼,心里有了防备就好,别跟这种人硬来,咱们占不到便宜的。” “袁大姐,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狄思科笑道,“把人家的底细都摸清楚啦?” 袁媛无奈道:“那我不得问清楚,才能有所防备嘛!” 她一个农村娃,哪知道城里这么险恶!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家人都是干嘛的啊?”狄思科打探,“有公检法的吗?” “那倒没有,只有一个嫂子是户籍民警,不是什么大官。” 狄思科骑上自行车,安抚道:“袁大姐,你放心吧。正事都忙不过来呢,我哪有那美国时间跟人较劲啊。反正那举报信只是虚惊一场,对我没什么伤害。再说,去不成部委,咱去其他单位照样工作!” 真是搞不懂对方是怎么想的,一个实习名额而已,竟也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去哪工作不是工作啊? “你能想开就好。”袁媛挥挥手说,“那我先回去了,明早还有早读。” 狄思科口中嗯嗯嗯,一派轻松地骑车回了宿舍,然后连夜写了一篇小作文。 他们学校去年刚成立了电子计算机中心,张新华在这方面的眼光很超前,依托着电算中心,也申请成立了一个计算机协会,打出了外贸电算化的招牌。 大家都能看到学习使用计算机的前景,所以申请加入这个协会的学生特别多。 学校的计算机数量有限,张新华采用了入会收费制度,每人每年要交三块钱的电费和计算机折旧费。 这个社团的成员有将近三百人,一年下来光是会费就能收差不多一千块,据说这笔钱是要用于维持协会正常运转的。 狄思科也是这个计算机协会的成员,前后交了两次会费,共计六块钱。 学校的计算机课,每周只有一节,他舍得花这份钱主要是为了增加些使用时长,有不懂的问题还可以咨询指导老师。 前两天去电算中心上课时,他侧面打听了一下,张新华只在去年给电算中心预付了五十块的电费和两百块的计算机折旧费,之后就再没有过其他投入。 电算中心的老师和社团干部都是为同学们义务服务的,没有任何收入。 张新华也没用这笔钱购买新的计算机设备。 而且今年三月份学校为了推动外贸电算化,还给这个社团拨付了一笔专项资金。 那么,这每年将近一千块的费用去了哪里?是如何使用的?归谁保管? 狄思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对此只是瞧个热闹,之前从未深入了解过。 要不是为了调查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举报人,他也没想到一个社团能有这么多的收入。 他将小作文一式三份,拿起来仔细检查一遍,字迹跟那打印出来的举报信还挺像的。 张新华到底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他说了不算,还是交给学生处去调查吧。 不过,做完这一切,他又意兴阑珊地将信纸锁进了抽屉里。 把时间浪费在互相攻讦上,真挺没劲的。 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狄思科思忖再三,决定再等等。 要是他们系的学生接二连三被举报,相互报复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等两个月吧,如果计算机协会的会费仍没有落实,他再把小作文交出去也不迟。 年底正是集中评优的关键时期,包括优秀学生干部的评选。 希望张新华能老实点,争点气,别让他的小作文有用武之地。 * 既然事情有了眉目,狄思科就想赶紧回家跟郭美凤说一声。 因为他被人举报这件事,郭美凤这段时间一直吃不好睡不香,还把二哥狠削了一顿,让他老实在家呆着。 听说他已经找到了举报人,郭美凤气哼哼道:“这人怎么不证实就胡乱举报?学校对这种人有没有处罚啊?” 狄思科赶紧点头,说得跟真的似的,“那肯定有啊,这属于造谣,他得给我道歉,以后毕业分配也会受影响。” 郭美凤顺了顺胸口说:“那还差不多。” “妈,我二哥那事纯属意外,他就是运气不好,被人捎带手抓进去了。”狄思科见她脸色不太好,拿了一片降压药给她,又劝道,“他又没犯法,要是犯法了人家派出所也不会把他放出来啊!您就别跟他生气了!” 郭美凤瞪眼,“他就是乱讲义气,也不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要不是小六给他记了账,你看他能出来吗?早被人当成同伙处理了!” 她有高血压,狄思科不敢让她继续气下去,便转移话题说:“小六下周就要去报到了,学费还差点,您分出点养老钱,给她凑一凑吧。” 郭美凤果然顾不上生气了,忙问:“还差多少啊?” “差个一百块吧。”狄思科笑道,“我二哥出了两百,大哥三哥各出五十,剩下的钱,算我跟四哥的。让您给老闺女出一百块的学费,不算多吧?” 郭美凤从褥子下面摸出一张存折,“你明天去趟储蓄所,把这里的钱取出来!” 一百块对她来说是大钱,都在储蓄所里存着呢。 狄思科将存折收起来,恍然记起,他最近只顾着忙学校和家里这点事了,这个月的演出费好像还没领呢。 瞧一眼时间,歌舞团应该还有人,于是,饭也顾不上吃,跟郭美凤招呼一声就骑上车跑了。 他赶到歌舞团的时候,三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不过,办公室里只有于童一个人,撅着屁股趴在办公桌上。 正在做的事情,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狄思科在门上敲了敲,又故意咳了一声说:“于队,你还有溜门撬锁的本领呢?” “你来得正好,”于童见到他,直起身说,“过来帮我看看,这上面的锁能打开吗?” 与时下的大多数单位一样,为了防止员工乱打电话,歌舞团会在下班后,给办公室里的电话机上锁。 于童今天还有工作,需要加班,只是出去吃个晚饭的工夫,办公室里的电话机就被杜金金锁上了。 狄思科走过去,在那电话的小锁头上瞄了一眼。 别说他不会开锁,就算真的会,也不能承认啊。 这可不是什么加分技能。 “于队,你要打电话就去别的办公室打呗。”狄思科将她手里用来开锁的头卡子接过来,“这锁哪是那么好撬的?” “别的办公室也都锁上了,只有传达室的还能用,但没开通长途。”于童将他挤开,重新趴到桌子上,“我之前见老黄鼓捣过,用头卡子在锁眼儿里搅几下就开了。” “要是谁都能轻易开锁,这制锁厂早就倒闭了。”他拿起话筒问,“你要打去哪里啊?把号码告诉我。” 于童狐疑地望向他,“转盘已经被锁上了,你怎么拨出去?” 他们团里用的还是旋转号盘电话。 打电话时,需要将手指放进对应数字的小孔里,进行拨号。 现在号盘已经被上锁了,根本就拨不动,怎么可能打得通? 狄思科笑道:“你不是着急打电话嘛,把号码告诉我,我帮你打通就是了。” 将信将疑地接过听筒,于童报了一串电话号码。 然后,便见他在电话机放置听筒的位置一通猛按,只过了两秒,她耳边的听筒里就传来了电话接通的提示音。 于童:“……” 这是什么邪术? 电话那边已经有人在说话了,她顾不上询问太多,赶紧将心思转回到通话内容上。 跟对面的音像出版社大致商定了合作细节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电话。 听了全程的狄思科好奇问:“于队,你给我们那个组合联系到出版社啦?” “不是给你们联系的,”于童摇摇头,“陈玉娇在《健美十分钟》上表现不错,我帮她联系了广西那边的一个音像出版社,趁热打铁出一盘健美操录音带。” “她这么快就能出录音带啦?”狄思科实名羡慕。 “嗯,健美操的节目形式比较新颖,又是日播的,收视率很不错,节目里的三个女领操员,另两个是专业健美教练,只有陈玉娇是歌唱演员出身。给她出录音带,栏目组也是支持的。” 狄二狗上节目的意愿并不强烈,她也要考虑演员本人的想法,别弄得像逼良为娼似的。 既然他不想去,那就让想去的人去。 陈玉娇很喜欢运动,比赛结束后,仍能坚持每天跳操,这个节目跟她的适配度很高。 于童还有工作要忙,坐进办公桌问:“你这么晚找过来,有什么事?” “哦,我这个月的演出费还没领呢!前几天忙忘了,今儿刚想起来。” 点歌费和小费是直接交给演员的,演出费却要由服务公司为演员统一结算。 经他一提,于童也记起来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说:“扣除你应该交给公司的点歌费抽成,剩下的演出费都在这里了。” 狄思科摸了摸信封厚度,嘀咕一句:“这个月有点少啊。” “演出收入跟你的工作量是成正比的。你这个月只唱了十七场,一共272块,减去点歌费抽成,还剩九十八块。” 他这个月赚的这点钱,于童都懒得经手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给你妹妹凑学费?”她翻了一下日历问,“现在应该已经开学了吧?钱凑齐了吗?” “下礼拜开学,”狄思科叹道,“还差点,我再想办法凑一凑应该能赶上。” 于童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狄思科见她眼下有点青黑,便关心了一下领导的健康状况,“于队,你最近休息不好啊?” “还行。” 事实上,她现在的工作压力有点大。 除了他们歌舞团,越来越多的文艺团体开始或明或暗地组织演员走穴演出,有些唱得好的普通老百姓也看到了走穴演出的钱景,进来掺上一脚。 北京的演出市场只有这么大,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演员,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月,她明显感觉业务不好谈了,而且甲方压价压得厉害,狄思科、老黄和闫丽君,其实都被压过价。 但是一旦演员的身价降低过,再想抬起来就难了,她只能从乐队和演出场次上帮忙找补,暂时将价格稳住。 另外寻找新的增长点。 这些话跟演员说不着,她也就懒得说了。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休息吧。”于童挥手撵人,“我还有得忙呢!” 狄思科见她确实没什么谈兴,只好起身走人。 快走到门口时,于童又将他喊住,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个信封说:“预支你三百块交学费,从你下个月的演出费里扣。” 狄思科:“……” 真是瞬间就被感动了。 粉红大亨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瞧瞧人家这胸襟!这气度! 于童将信封扔给他说:“涕泗横流就不用了,有时间把你跟老黄要唱的歌练一练,别为了那仨瓜俩枣到处打零工。” 狄思科接住信封,连连点头,表决心道:“于队,你放心,下个月我肯定多唱几场!” “到时候再说,看你表现吧。” 最近接触过音像出版业以后,于童已经瞧不上那点演出费了。 狄思科也看出来了,人家现在确实不在乎演出费。上个月还在督促他多参与演出,这个月连提都没提过。 看来还是出录音带赚钱啊! “于队,我跟老黄什么时候能出录音带啊?” 于童轻笑道:“你说你俩,是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之前让你们搞个组合,你俩死活不乐意,现在好了,老黄催完了,你又来催。” “黄哥来催过啦?看来我俩还挺有默契的。”狄思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问,“那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录音带啊?” 既然帮陈玉娇联系到了出版社,是不是说明于童已经打通这条关系了? 于童指指桌面上的电话机,“你先给我演示一下,电话是怎么拨出去的,我再跟你谈出录音带的问题。” “这个啊!”狄思科开始拿乔,“这是我的不传之秘,从没教过别人。” 于童指指他手里装着三百块的牛皮纸信封,让他想好了再回答。 “不过,于队是我的伯乐和贵人!”狄思科很识趣地转了口风说,“我肯定是要倾囊相授的!” 于童拿起话筒给他,“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演示一下!” “你看好啊,电话机上听筒的位置,有一个可以压住的叉簧,”狄思科在叉簧上按了按,“长按是挂机状态,你要是想打电话,就得连续不断地按这个叉簧。比如前两个数字是35,那你就要连续快速按三下,停顿一秒后,再连续快速按五下,以此类推。这个过程中,你要细心点,按错了就要从头来过了。” “你这办法真的管用?”于童还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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