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听起生意买卖上的事。 我在一旁无聊就逗几个小孩儿玩,忽然间,耳朵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端木赐?”祁勇拔高了声音。 “运出去的布料都卖得很好,只是齐地的海盐大部分都被端木赐组织的商队买走了。我们只买到了十五袋,大概能够半年。” “那粮食呢?可买够了?”祁勇又问。 “前两年庄稼收成好的时候,端木赐从秦、晋低价收了不少粮食。等今年我们这儿粮食稀缺时,他就涨了一倍的价钱卖回给我们,实在是气人啊!” 丰年买入,荒年卖出,去年秋天渭水一带遭了几场霜寒,各地的收成都不太好。想起之前那些逃难的大荔人,我在心中不禁暗叹,真没想到,端木赐这人居然还是个奸商。 三年前,他只身一人周旋于五国之间,仅凭着一张嘴就把鲁国的兵祸引给了宿敌齐国,生生搅乱了天下格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超过伍封,成为我最崇拜敬仰的人。 国士?奸商? 呵,真当是个奇人…… 听了几个商人对端木赐的不满和抱怨,祁勇哈哈一笑,朗声道:“这也是此人的本事,几位就不要介怀了。一个月后,楚地有一批香料要到,到时候还要劳烦各位来渡口再拉一趟。” “祁大哥不用客气,这买货卖货,拉货送货都是小弟的职责。” “行,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祁大哥请!” “请!” 赶着七辆载满粮食的牛车,我们离开了热闹喧嚣的风陵渡,来到了华山脚下。 华山北临渭水,壁立千仞,自古以险著称,峭壁层崖,无可度者。越接近山脚,越不见行人,这一日黄昏,我们走进了华山脚下的一处山谷。 山谷中,密林丛生,荆棘遍地,一行人循溪往深处走了几里,依旧看不到尽头。此时,夕阳西沉,夜色渐浓,耳边时不时传来夜枭刺耳的叫声,让人不由胆战心惊。 我拉了拉黑子衣袖,小声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黑乎乎的,这样赶路太危险了。” “快到了。”黑子拉了我一把,“害怕就走到我前面去,小心跟在后面被狼叼走。” 他这么一说,我连忙小跑了几步,走到他身前。 “停——”祁勇在队伍前头喊了一声,我们一群人便停了下来。 借着最后一点点天光,我发现前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松林,已经没了道路。 “是条绝路,这可怎么办?”我问。 黑子一笑,拉我走到队伍前头:“过了这片林子就到家了,你安心等着!” 几个商人把车一卸,吆喝着把牛赶到一边。有三个人留下来看守牛群,其余两人扒开树丛钻了进去。 须臾,一簇幽冷莹绿的火光一摇一摆地从密林深处飘了出来,紧接着两点,三点,慢慢地越聚越多…… 鬼火? 我死死地拽着黑子的手,咬紧下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四岁那年,我被几个小乞丐捆在乱葬岗上过了一夜,那些飘忽不定的鬼火就绕着我飞了一个晚上。至今想起来仍旧让我头皮发麻。 飘忽不定的鬼火转眼已到身前,黑暗中,一盏竹绿纱灯幽幽地飘到我眼前,紧跟在后的是一张白得发青的女人的脸。空洞的眼神,泛青的面庞,女子嘴唇上一点血色的朱砂让她看上去形同鬼魅。 在白衣女子的身后,是十几个身穿黑色束服的少年。他们手上各提了一盏绿色的纱灯,绿纱之内一小点火苗随风摇曳,和着山谷里野兽的哀鸣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少年们不出一言,默默地将手中的纱灯递给了我们,然后扛起牛车上的粮食,迅速地窜进密林,消失了踪影。白衣女子朝祁勇欠了欠身子,转身向林中走去,众人紧跟在她身后,进入了这片迷魂之林。 ------------ 第六十四章 深入虎穴(一) ?行在密林之中,黑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深怕我落队走丢。他说,天枢的人把这片林子叫做“迷魂帐”。这里的一树一石都有古怪,如果没有引路人,就算你走上十天半月也别想离开这片林子。 黑子说的,其实我早已发现。前面的白衣女子行进的路线极其怪异,她的每一次落脚似乎都有玄机,忽而往右,忽而往左,有时还会绕着一棵大树转上半圈,然后转换方向。 兜兜转转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我们才从密林中穿了出来。 墨黑色的天空无月无星,我像个瞎子一般被黑子拉着走到了一间房屋门口。 “你今晚就先睡在这儿,明天早上我来叫你。”黑子说完把我推进了屋子,临走时又探进头来补了一句,“明天我没来之前,你千万别乱走。否则,到时候稀里糊涂死了,可别怪小爷我没提醒你!” “哦!”我胡乱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他。 几天下来,人已经累得虚脱,没力气点灯,摸着一个像床铺的东西就趴了上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 清晨,天刚蒙蒙亮,啪的一声就听见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丫头赶紧起来!主上和夫人要见你!” “哪国的夫人要见我啊?”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就被黑子从床上拉了起来。 “快,把脸洗一洗,把你这乱糟糟的鸟窝也梳梳好。”黑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湿布一下子捂在我脸上,冰得我立刻就清醒了。 这帕子是在雪水里拧的吗?怎么能冰成这样! 我瞪了他一眼,胡乱擦了擦就把帕子狠狠地甩给了他:“我的头发像鸟窝?你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 黑子破天荒地没有大骂,只是笑盈盈地从旁边的桌案上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看看吧!” 我歪头朝镜中一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哪里是鸟窝?这简直是一团连鸟都看不上眼的杂草。 黑子好心递给我一把梳篦。我足足花了两刻钟才把打结的头发理顺,绑好一个总角。黑子一等我放下梳篦就拉着我一路狂奔,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就已经被他推进了一间房子。 刚进房门,便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抬眼一看,只见屋内雕梁画栋,铺陈华丽,上座正中央一张黑漆描凤鸟衔枝图纹的桌案足足有一丈多长,比将军府书房里的案几长了足有一倍。案几后的莞席上铺着一张纯白色的动物皮毛,不似狐皮倒像是虎皮。可这世间哪里有白色的老虎?就算有,又有谁舍得杀了取皮子铺在地上用? 我正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只听得身后房门一动,黑子拉着我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撞得我的膝盖生痛。 “见过主上,见过五音夫人!”黑子把头磕在地上,大声喊道。 我低着头先是瞄见一双男子的鹿皮翘首履,而后又是一双褚黄色鞋头嵌七彩蜻蜓眼的帛履从我身前走过。珠帘一动,等我抬起头来时,只见一中年美妇端坐在长案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着履的男子已经隐在左侧的珠帘之后。 “黑子,听祁勇说,你这次的任务是毁在了这小儿手里?”美妇开口道。 “禀夫人,是黑子事先考量不周才致任务失败。”黑子依旧把头磕在地上,恭敬地回道。 “事情我都听说了,上次赐你的佩剑明日交还给明夷,另外再去领三十重杖。” “谢夫人!”黑子磕了三个头,再看我时像是松了一口气。 “小儿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可愿留在这里为天枢所用?” “禀夫人,小女今年十四,名唤阿拾,秦国人,不愿留在此处。” 我话音刚落,黑子已经吓傻了。美妇掩袖轻笑一声,道:“如此,那黑子明日还完剑之后,便到医尘处领一副死药吧!” “是阿拾不愿留在这里,夫人为何不杀我,反而要杀他?”我讶异道。 “他莽撞大意坏了主顾的买卖,本就是死罪。不过艮主祁勇对你青眼有加,求我看在黑子为天枢找到人才的份上饶他一命。如今你要走,那他的这份功劳自然就不用记了。你今日走,他便今日死。你明日走,他便明日死,一切都由你来决定。” 我白了一眼身边可怜兮兮的黑子,高声回道:“夫人有所不知,阿拾与这位大哥一直不合,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美妇掩唇又是一笑,而后袅袅站起身来:“这样啊——那我即刻派人送姑娘出谷,黑子也别跪着了,去领死药吧!”她说完仪态万千地从案几后走了出来。 眼前的情况和我之前预计的完全不同。没有灌药,没有喂毒,甚至连忘忧酒都没让我喝,轻轻巧巧地就说要放我走?可我既然进了这个地方,不探个究竟又怎么舍得走! “夫人留步!”在美妇出门之前,我喊住了她。 “姑娘改主意了?” “夫人与阿拾素未蒙面,为何要千方百计留下我?” 美妇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珠帘背后的人笑道:“姑娘做的那些事,主上早有耳闻。能将姑娘纳入麾下,自然是件喜事。留在天枢里的人,都得是心甘情愿的,姑娘不如在这里待上四个月,四个月后你若还想走,我便派人送你回秦,如何?” “那他的命?”我看了一眼黑子。 “到时候由你决定杀或不杀。” “……” “姑娘不说话,我便当你应承了。黑子,这四个月你要是把她弄丢的话,就自裁谢罪吧!行了,都下去吧!” 一出了美妇的院子,黑子就忍不住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呵斥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敢跟夫人这么说话!” “嚯,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敢跟我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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