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开了。 竹门中立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玉冠束发,腰配长剑,一袭烟青色的深衣松松地套在身上。流水之上,阳光刺目,我瞧不清男子的眉目,只站在石桥上遥遥同他行了一礼。男子没有回礼,只愣愣地站在耀眼的阳光下看着我,他抓着竹门的手良久未动,竟似僵住了一般。 这人怎么了?我被那人看得有些尴尬,却不知该上前见礼,还是转身离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小枣儿的惊呼声:“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都说我家姑娘不见你们了,你居然还寻到这里来?快走,还不快走!”小枣儿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石桥另一头走,我不好意思同一个小童拉扯,只得由着她乱拉一气:“小枣儿,我是迷路了才寻到这儿的,你家姑娘既然就在楼里,你就许我进去替高先生解释几句吧!这样他们两个也不用各自难过,对不对?” “谁难过啦?我家姑娘好着呢!”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嫣红小嘴,刀子似的。 “你听我说,你家姑娘现在一定很伤心,你没听见她刚刚弹的那首曲子……”我弯着腰正与小枣儿讲道理,一缕清雅的江离香忽然随风而至,我匆忙一抬头,原本站在竹门中的男子顷刻间从我身旁经过,堪堪只瞧见他袖口绣的一朵暗紫色的木槿花和手背上一大片因烧灼而留下的疤痕。 “瞧,你家姑娘的客人都走了。我出钱买她一曲的时间,多少金,随你开口。”我拽着小枣儿停了下来。 这厉害的小丫头根本不领情,鼻子里一哼气,恼道:“你以为我家姑娘是谁?他高修就算把整个虹织坊都送给我们,我们说不见就是不见。青奴,送客!” 小枣儿一招呼,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极瘦小的少年。那少年冲我弯腰一礼,我就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见不到清歌了。 清乐坊外,张孟谈背手而立,见我出来了什么也不问,转身就往雍门街的出口走去。 我急忙追上去道:“张先生,你就这么走了?!”听了清歌半首叫人落泪的曲子,我就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二人和好如初。七七八八劝男女相和的话说了一大通,可张孟谈却好似一句都没听进去。 “张先生,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张孟谈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身冲我抬袖一礼,道:“此事无需姑娘操劳。孟谈为家主效力,这些私事早该有个了断。昨晚的事,还要多谢姑娘。” “你?公事是公事,先生为红云儿效命总不能误了自己的终身吧?昨夜的事,我已经同小枣儿解释过了。你明后两日再多去几趟,清歌姑娘一定会原谅你的。” “清乐坊的事到此为止,请姑娘不要再插手了。明日,我会命人在淄水上放一叶小舟,姑娘带四儿和无邪好好玩乐便是了。” “可你和……” 张孟谈双眉一拧,冷冷地打断了我:“姑娘刚刚在巷弄里说的话,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清乐坊在齐地,齐地的事请姑娘信守诺言,不要再插手了。” “好你个尽忠的张孟谈。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我嘴一闭,再不说话。 虹织坊门口,四儿和无邪一见到我就扑了过来。一个吵着说要去唐园看杂耍,一个嚷着说要去剑舍看人比剑。我从清乐坊出来后就被张孟谈堵得有些憋气,当下便答应了。 唐园在西城的另一头,离我们所在的康庄市集隔了好几条街。康庄以天下百货闻名,唐园则以歌舞杂耍著称。 在唐园市集上表演的优人多是北方的狄人和来自齐国西南面的莱国人。其中,狄人以力大著称,扛巨石的,舞重剑的,他们总能在集市里聚上一大拨看客。和身材魁梧的狄人不一样,莱国人长相秀美,能歌善舞,多集中在集市周围的小酒馆里卖艺为生。点上一壶酒,要两个小菜,就能让他们给你唱上一曲。点上一条鱼,要上一锅汤,便能看一段被鲁人批作俗乐,实则妖娆动人的莱国舞蹈。 无邪和四儿各有所爱,因此分了两头。一个去看狄人举巨石,另一个进了酒楼,点了小曲。而我则在路边的小摊上要了一碗清凉解渴的浆水,听周围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sanjiangge ------------ 第169章 两相相争(一) ? “浆水老,给舀两碗浆——娘的,没入夏就热成这样!”一个穿着白色粗麻短衣的男人揭了头上的竹笠抹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了小摊旁的树影里。 “大哥,我们在这儿多坐一会儿,行不?我可实在走不动了。”和他同行的是一个面色蜡黄的瘦小男人,他拿下竹笠扇着风,一手扶着树干瘫坐了下来。 “像你这样的人,种种菜,卖卖瓜就好了,你当什么差役啊!”穿白色短衣的男子抓起地上的一块干土就朝黄脸男子扔了过去。土块在半空中散成了两半,一半砸到了黄脸男子身上,另一半则恰好掉进了一个蹲在地上喝浆水的老农碗里。 “哎呀,老丈,对不起,我给你再买一碗。”白色短衣的男子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浆水老,这里再来一碗!” “不用不用,不碍事,喝足了。”老农摆了摆手,把和了泥的浆水往地上一倒,“小哥是我们城里的差役吧?” 脸色蜡黄的瘦小男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笑呵呵地猛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两个都是临淄大夫手底下的差役。” 老农一听连忙挪到那黄脸男子身边:“小老儿听人说,两月前在街上杀了人的那个陈逆要被砍头了?” “是啊,老丈认识他?”穿白色短衣的男子接过摊主递来的浆水,自己猛灌了一口,另一碗递给了老农。 “左相家里的人,小老儿怎么会认识。”老农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却难掩哀色。 “右相已经下了令,下月十五处斩。老丈如果以前也受过这陈逆什么恩惠,到时候就去刑场送一程吧。”白衣男子说完,咕咚两下把一碗浆水喝了个精光。他抹了把嘴,把碗往我身前的小几上一搁,对黄脸男子吼道:“走了走了,都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 “来了!老丈,你慢慢喝啊!”黄脸男子对老农笑了笑,自己仰头猛灌了两口水,拿起地上的竹笠赶忙追了出去。 差役口中的左相正是齐国陈氏的宗主陈恒,而他的死对头正是如今深受齐侯器重的右相阚止。 陈恒和阚止是齐国朝堂上最有势力的两个人。四年前,齐侯子壬从鲁国回到齐国继承君位时,这二人便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时间一久,左手恨上了右手,右手也在寻求一切机会砍掉那只多事的左手。这个杀了人的陈逆,恐怕只是颗倒霉的小火星,在这节骨眼上,落在了急于燃烧的干柴堆里。 “老丈,杀人就是要偿命的,你干嘛替那陈逆难过啊?”我端着碗往老农身边移了移。 老农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叹道:“先生不是齐人吧?” “我是晋国来的商户,昨天才到的临淄城。” “难怪先生不知道。陈逆是我们临淄城里的大豪杰,他杀的那个是右相府上的门房,平日里横行乡野做尽了缺德事。好人杀了坏人,坏人的主子要砍好人的头。这世道,好人不长命啊!”老农叹了声气,拄着膝盖站了起来,“这才安生了没几年,又要乱了,作孽啊!”老农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弯腰挑起了装满刺瓜的担子,一晃一晃地走出了浆水摊。 陈逆,一个颇得民心的杀人犯。阚止想借这样一个人拉陈氏下马,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我沉吟片刻,起身刚想要离开,却发现卖浆水的老头正躲在墙根底下偷偷地抹泪。 “阿爷,阿爷,你怎么了?”原本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丫扯着浆水老的衣服,不停地用小泥手去擦老人脸上的泪水,擦着擦着,突然自己一瘪嘴也哭了起来。 “丫啊,哭吧!你陈叔就要死了,阿爷带你去大牢门口给他磕头。”浆水老抹了把眼泪,扯着大哭不止的小孙女,丢下摊子就往外走。 “浆水老,你别走啊,我这钱给谁啊?”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坐在旁边休息的几个游侠儿瞅我一眼,把一个空碗往我手边递了递:“嘿,外乡人,放这儿!” “哦。”我从怀里掏出钱乖乖地放进空碗,“几位大哥,你说这卖浆老哭什么啊?左相家里的人怎么又成了他们家的亲戚了?” “外乡人,看到那光屁股的小丫没有?陈逆头朝下,倒吊进水井里,捞出来的。四年前,咱齐人在艾陵跟吴人打仗,十万人都没回来。陈逆一个人背了手底下十一个兄弟的脑袋回来了,有三个人头就是卖浆老家里的。亲戚?这不是亲戚,什么叫亲戚!”满脸刀疤的游侠儿越说越激动,最后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什么浆啊,都跟老子喝酒去!操他娘蛋的临淄大夫!” “大娘子,收钱!”几个游侠儿把钱扔进空碗里,骂骂咧咧地扛着剑走了。 一人多高的黑木浆桶后面,站起来一个头上包着破布巾的老妇人,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摸索着走到了我身边。 这是个瞎眼的女人吗?我把装了钱的碗放在她手上,又用手在她灰白呆滞的眼睛前晃了晃。 老妇笑着接过碗,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谢谢姑娘,眼睛哭坏了,但还能看得见影。”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我尴尬地看着老妇毫无生机的眼睛,心里即刻生出了一丝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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