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爷常年戍边无暇管教女儿,眼看娘子的性子愈发刁钻,无奈之下将娘子送往扬州杜府,托姨妹杜夫人代为管束。 杜家家风清正,杜夫人待娘子如亲骨肉一般,杜家的长女杜庭兰,更是处处以表妹为重。相处几年下来,娘子早jsg将姨母和表姐视为挚亲。 白芷打量着娘子眼里浮动的戾色,心里隐约有种感觉,倘若再找不到杜娘子,小娘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惊人之举。 这样想着,白芷急忙往窗外看去,原来犊车已到了一片竹林前,她愣住:“娘子,你看。” 竹林入口处停了一辆镶金饰玉的犊车,林外有好些仆从忙着设幄幕,瞧这富贵已极的排场,恐怕还不是寻常的公卿贵族。 白芷面露犹疑,滕玉意却自顾自戴好幂篱下了车,视那些仆从如无物,直往竹林走去。 豪仆们望见滕玉意,立刻上前阻拦:“小娘子请留步。” 滕玉意敛衽一礼,笑问:“此处并非禁苑,何故不让通行?” 仆从道:“我家公子要去江畔击毬,故在此处设了幔帐,等他出了林子,自然就放行了。” 白芷脸色微变,这话霸道至极,偌大一片竹林,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滕玉意倒沉得住气,点头笑道:“巧了,正好我也要抄近路去江边赴宴。” 仆人们互望一眼,江畔筵席不只一处,但赴宴者无一不是达官贵人,这女子轻车简从,委实看不出来历。 “既是赴宴,娘子想必有帖子。” “帖子?” 这时犊车前一位中年仆妇道:“今晚除了进士宴,陛下也会在紫云楼观大酺,随行的王孙公子可不少,消息传扬出去,引来了多少痴头痴脑的小娘子。” 滕玉意望过去,心中一哂,真是前世的冤愆,居然在这里遇见这对主仆。 那仆妇也在端详滕玉意,小娘子头戴幂篱看不清相貌,不过她心里很确定,以往从未在长安见过这号人物,口口声声要抄近路去江边,却连帖子都拿不出,她自恃身份并不想说重话,只是这一路都撵了多少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子了。 妇人脸上添了轻慢之色,对那几个豪仆道:“多半又是奔着你家公子来的。这位小娘子,老身奉劝你一句,他家公子可不好惹,趁早走吧,省得自讨没趣。” 这番话直接将滕玉意打入了攀高结贵之流,白芷脸涨得通红,正要驳斥几句,滕玉意瞧那仆妇一眼,冷笑:“是么?若我偏要进去呢。” 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事,对拦路的那几个仆从道:“时辰不早了,请你家主人行个方便。” 众人面色微变,那是一张郡王府常用的缃色拜帖,上款是淮南节度使兼扬州刺史滕绍,下款是淳安郡王的亲笔署名。 他们平日总跟淳安郡王打交道,郡王的字迹一眼就能认出。 淳安郡王是本朝宗室,当今圣上的堂弟。淮南节度使滕绍,则是威名远播的名将。听说多年前淳安郡王随陛下去骊山驻跸时不慎遇过一次险,正为滕绍所救。 这两号人物都是自家小郎君的前辈,即便小郎君见了也得下马施礼。 众仆不敢再拦,只是仍将妇人和她身后那辆犊车挡在林外。 中年仆妇半张着嘴望着滕玉意,忽听犊车里有人严厉地咳嗽一声,听声音是位极年轻的小娘子。 妇人回过了神,赶忙换了一副恭谨的笑模样向滕玉意赔罪。 滕玉意瞥那仆妇一眼,带着端福和白芷往林中走,边走边对老车夫说:“你在此处等消息,姨母来了,立刻带她们到林中找我们。” 第 2 章 白芷暗自捏了把汗,以娘子睚眦必报的性子,难保不会找那仆妇算后账。 “娘子,你认识那仆妇的主人么?” 滕玉意令白芷点上灯笼,心道:何止认识,三个月后镇国公的大公子段宁远突然上门与她退亲,正是为了犊车里的董二娘。 当时众人听到消息无不诧异,父亲更是惊怒交加,镇国公老脸挂不住,绑了儿子来请罪,不料段宁远顽固异常,宁受笞刑也要退亲。 “阿爷若是不解气,再加一百也使得。” 昏昏雾雨里,穿墨色襕衫的年轻男子直挺挺地跪到庭前,摆出一副宁死也不回头的架势。 镇国公气得七窍生烟,夺过鞭子亲自施笞刑。 “老夫今日就打死此獠!” 父亲冷眼旁观,直到镇国公把段宁远打得半死才开口:“无故退婚,错不在吾儿。你背信在先,休想将过错推到玉儿身上,此事传扬出去,势必引发街谈巷议,但叫我听到半句指摘玉儿的话,别怪我滕绍手段无情!” 说罢当众撕毁了“通婚书”和“答婚书“,将奄奄一息的段宁远逐出了府。 起先坊间提起此事,无不惊讶段宁远会做出这种背德之事,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流出了别的说法。 段宁远是公认的笃行君子,情愿背负天下骂名行此事,定是因为滕绍的女儿德行有亏。 听说这位小娘子表里不一,顶着张鲜花般的脸,性情却极其狡诈。 这套说辞愈演愈烈,没多久就传到了滕绍的耳里,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今后谁还敢向滕家提亲。 但不等滕绍从淮南道赶回来亲自动手,段小将军就因与董二娘幽会被人给撞见了。 那是一次秋日射礼,与宴者几乎都是王公贵人,地点在乐游原,附近有座荒废已久的佛寺,当日不知谁说到寺中有奇花盛放,一下子挑起了众人的兴致。 大家过去寻乐,不巧撞见了段小将军和万年县董明府的二千金幽会。 董二娘为了方便出行身着男子胡装,然而掩不住娇婉之态。 董二娘泪光盈盈,段宁远温声宽慰,两人倒是守礼,但任谁都看得出段宁远对董二娘的倾慕和呵护。 此事激起轩然大波,两人缱绻绸缪,可见早有往来,段小将军的品行人人称道,怎知他毁弃婚约竟是因为恋上了别的女子。 而且,早前坊间那么多关于滕家小娘子的无礼揣测,段小将军居然一句都不曾维护,只顾心爱之人却任凭滕家小娘子被人诋毁,简直是木石心肠。 一时间人言藉藉,镇国公府丢尽了脸,国公夫人不怪儿子只恨董二娘,宁死也不让董二娘进门。 当晚滕玉意歪在榻上,气定神闲地喝着酒盏里的石冻春。 段宁远要跟谁双宿双飞她毫无兴趣,但因为一己之私妄图把她也赔进去,未免欺人太甚。 段宁远是个极谨慎的人,为了布这一场局不知费了她多少心思,终于等来这厮身败名裂的一天,她怎能不豪饮。 *** 仆妇看滕玉意等人顺利入内,眼馋之下,也试图上前打商量,但一众豪仆只管将她们拦在林外,再也不肯放行。 仆妇嗓门不小,白芷在前头不免听见几句,才知这仆妇是万年县董明府家的管事娘子。 白芷虽常年在扬州,但也知长安城分为两县,东城属万年县,西城属长安县。 两县县令说来只是正五品上的官阶,但地处京畿执掌实权,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无怪乎府里的一个管事娘子都如此跋扈。 中年仆妇跟那帮豪仆交涉一番全无效用,不由好生狼狈,只听犊车里的人唤了一声,妇人忙上了车又掀帘出来,悻悻然吩咐车夫道:“二娘担心老夫人的病体,急赶着赴完宴回城侍奉,莫在此处干耗了,另绕远路罢。” 车夫应了,香车辚辚,渐行渐远。 白芷扭头看向身边的滕玉意,娘子一进到林中就如临大敌,她心里再好奇,也不敢再多问了,只奇怪那些豪仆的公子究竟什么身份,连万年县县令都不放在眼里,而且想必已经出了林子,因为起先还能听到不远处有说笑声和脚步声,渐渐只剩萧萧瑟瑟的风声。 静水深流,越安静越诡异。 走了一段也分不清东西南北,白芷只觉得心里发毛,还好身边跟着个端福,这老奴身手不凡忠心耿耿,有他在就不必怕。
相关推荐: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鉴昭行
烈驹[重生]
凄子开发日志
学霸和学霸的日常
小白杨
氪金大佬和菜鸡欧神
盛爱小萝莉
小师弟可太不是人了
差生(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