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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珀小说> 他又发疯了(1V1强制爱) > 第15章

第15章

野喊总督,这一声是真的动了情。 萧驰野果然停了脚步,却没回头。 晨阳又磕一头,说:“求主子责罚。” 萧驰野抬手示意侍奉的人都出去,待堂内再无旁人时,才侧过身,看着晨阳:“人若无过,何来的责罚。” “属下知错。”晨阳额间的汗淌过眼睛,他说道。 萧驰野沉默半晌,说:“这些年朝晖随着大哥征战边陲,眼见军职越来越高,不出五年,就该分府受封了。你们都是由老爹挑选出来的好儿郎,怎么他朝晖有了那等殊荣,你晨阳却还要跟着个混子等死。” 晨阳唇都泛了白,说:“属下怎敢这般想?世子自有世子的好,可是主子才是我的顶天柱!朝晖与我是本家兄弟,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明白这个道理最好。”萧驰野说,“兄弟阋墙,同室操戈,那都是烂到了根子上,不需外人碰,自己先死了。你跟着我待在阒都,家里边都由朝晖照看。他妹子嫁给了礼部员外郎,逢年过节也是你给撑的娘家腰。想要建功立业,意气上能争,道义上却得认,热血肝胆才是好儿郎。你跟他比,怕什么,急什么?昨天的事情,朝晖做不出来,因为他要顾大哥的脸面。你做到了禁军近卫首领,还要靠那点东西让人信服,为着那点痛快,连你主子的脸也能让人踏在脚底下踩。澹台虎是中博出身,你知道,你照样把他换到了昨日的差,为的就是让他出口恶气。怎么了晨阳,你跟着我,已经混到须得这样玩才能收服人心了么?为了图这一时的痛快,败了你主子的威严也在所不惜。” 晨阳悔恨交加,垂着首说:“我对不住主子——” “你对不住你自己。”萧驰野忽然漠声说,“想明白了再来轮值,这几日让骨津跟着我。” 小说合集📌威: j●i●0●7●0●1●i 晨阳怔怔地跪着身,仰头看萧驰野挑帘出了门。 * * * 沈泽川昨夜终于睡了一觉,这会儿立在马车边,呵着热气,看雪空中的海东青盘旋。 萧驰野出门上了马车,骨津接了马鞭,看着沈泽川。 沈泽川没瞧他,见帘子半开,萧驰野冲他使眼色。 沈泽川登时如芒在背,院里冻了一晚上的禁军就看着他。他对萧驰野笑了笑,还真上去了。 骨津驾车,马车摇晃起来。 萧驰野递了个汤婆子给沈泽川,沈泽川收下时,他又用手背贴了沈泽川的手背。 “这么凉。”萧驰野说道。 沈泽川抬指拨开萧驰野的手,靠着壁,抱着汤婆子。 萧驰野说:“看着不大高兴。” 沈泽川暖着手,说:“高兴。”他看向萧驰野,又笑着说,“二公子为我出了头,我高兴。” 萧驰野说:“二公子谁也没为。” “话是这么说,”沈泽川说,“眼下威势已成,何时施以恩惠?我当近卫的日子所剩无几,你要用,须得快点。” 萧驰野看着他,没作声。 沈泽川微微仰起下巴,这是个类似放松的姿势,他舒出口气,顿了少顷,说:“御人之道,我不如你。沈兰舟是个好靶子,搁在跟前既能防身,也能震虎,没准儿还能暖床。这般一举三得的事情着实难求,萧二,你好厉害。” 车外人声鼎沸,车内气氛逐渐凝重。两个人相距不过几寸,却又像是隔着天堑。车到地方时,骨津识趣地没出声打扰。 沈泽川手暖了,把汤婆子正正地摆回小案上,说:“就是可惜了。” 萧驰野说:“什么?” “人人都以为你夜夜痛快,”沈泽川舔着齿尖,冲他缓声说,“谁知道你萧二还是个恪尽职守的柳下惠,别说给你|操,就是口水也没沾过。” 说罢就要掀帘下车,谁知萧驰野陡然钩住他的腰带。 “是了。”萧驰野玩似的笑,“这么盼着床上较量,我从了你。” 沈泽川说:“眼神这么凶的,我一概不要。” 帘子一晃,人已经下去了。 萧驰野指尖空空,意犹未尽地晃了晃。 * * * 经过澹台虎一事,禁军少了招摇,都夹起了尾巴做人,恢复秋猎前的模样。晨阳更是万事谨慎,再也不敢充置若罔闻,任人胡闹。他以前在离北伤过脚,几日后阒都酷寒,每日当值都隐约作痛。 一日晚膳后,萧驰野扔给晨阳几瓶膏药。晨阳回去打开一看,竟然是早些年萧既明从归一大师那里得来的贵重膏药。他不禁又一番自责,办事更加用心。 那边澹台虎回了家,没几日就陷入困境。他家里边人死完了,却从中博收养了三个小孩子,都靠着他的俸禄吃饭。他又没成婚,家里没有娘子打理,月月的银子都花得精光,这一下米面吃紧,又赶着过年。他是灯州的老兵,在阒都有兄弟,却从来都是他照顾别人,如今轮着他自己,拉不下脸去借钱,勒紧裤腰带喂孩子,却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澹台虎都寻思着去干虎皮钱,跟着人讨债了,那边晨阳就登门拜访了。 “马上过年,”晨阳把银子放下,说,“总督还记着你家里有三个孩子。” 澹台虎别过脸坐在椅子上,说:“我既然不在禁军当差了,就没有再收禁军钱的道理。” “我看你是真虎。”晨阳正色说,“怎么还与总督置气,那日那么多人看着,你就动了手,哪里把总督搁在眼里?军纪不严实为大忌,你也做了这么久的同知,你不明白吗?” 澹台虎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见着那沈八,就记起了爹娘!” 晨阳叹气,说:“那你也不该张口羞辱人家,连带着总督也骂进去。总督什么脾性,你跟了几年,怎么还口无遮拦。” 澹台虎搓了把头发。 晨阳说:“我也有错,明知你莽撞,却没拦着你。有错便认,有罚便认,大丈夫能屈能伸,非得甩手不干了才是真英雄?” “那能怎么办?我已经交了腰牌!”澹台虎说到这里,又委屈,又心酸,“我跟着总督五年了,秋猎里卖过命,禁军好不容易出头了,眼看那狐媚子整日进进出出,我也怕啊!他生得那个模样,我是真怕总督被误了前途!我着急,我恨死他了!丁桃说什么他没错,是了,这道理谁不懂?可换谁谁能受得住?我死的是爹娘兄弟,不是路边一条狗!” 晨阳也默不作声。 澹台虎重重地跺了脚地,胡乱抹了把脸,刀疤脸的汉子回忆起来还要落泪,他哽咽道:“厌恶一个人,见着他挨在跟前,人心里都不痛快,何况这样的仇?中博兵败那一年,晨阳,活下来的人全是家破人亡、死里逃生!谁可怜可怜咱们?你看看我家这三个孩子,字还不认几个,就成了孤儿,从边沙骑兵马蹄底下抠着泥巴活下来,我们都是贱命啊。” 晨阳拍了拍他,待他平静些,才说:“但你如今进了禁军,总督便是天。虎子,五年前总督肃清禁军,要收你们这些外来军户,兵部不同意,你还记不记得总督怎么说的?” 澹台虎肩头微抖。 晨阳说:“你到今日还要当兵,难道不是因为总督当日说的‘家仇尚未报,国耻犹未雪’。禁军总有一日也要踏马出关,到时候手刃仇敌,不比今日责难别人更加痛快?怎么时日一久,就都忘了呢!” 澹台虎说:“我怎敢忘,我一日都没忘,我把这条命都给总督使唤,为的就是有那么一天。” “那不就成了。”晨阳起身,把银子推向澹台虎,“亲兄弟没有隔夜仇,总督把咱们当兄弟,这银子也是总督自己出的。你过了年,就回原先的队,挂上小旗腰牌,好好当你的差。” 澹台虎百感交集,把晨阳送出门。 晨阳回来时见着沈泽川,两个人在廊下相互行礼。他掀帘进去了,沈泽川便知道事成了。 沈泽川百无聊赖地看着落雪。 这样的狼虎,真的能扮成假的,假的也能做成真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他露出的样子到底是喜是怒,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晨阳不多时就又出来了,他掀着帘对沈泽川颔首,说:“总督在里边等着你一道用饭。” 沈泽川回身,看见萧驰野正在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1]:选自《纪效新书》戚继光 第40章 撕咬 冬日难见鲜蔬, 如今阒都高价卖的都是绿菜。萧驰野得了李建恒的赏, 今夜的饭桌上有一道生脆的黄瓜丝。 “小菜佐食,醒脾解浊[1]。”萧驰野舀了碗热汤推向沈泽川, “打外边站了那么久, 暖个身, 吃顿清爽的再休息。” “俗话说得好,”沈泽川擦了手落座,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二公子有什么吩咐?” “要吩咐的事多了,”萧驰野说, “边吃边说吧。” 两个人一齐动筷。 屋内没别人, 两碗米很快见了底, 一碟黄瓜丝也被分干净,荤菜两个人都没怎么碰。 “马上过年,我师父要入都了。”萧驰野喝着汤,“纪纲师父若是得空, 可以让两位老人家见一见。” “贺新岁还是鸿门宴, 这要讲明白才行。”沈泽川搁了筷, “我师父不做局中注。” “贺新岁。”萧驰野说,“纪家到这一代只剩他们俩人,已经许多年没见了。” “好说,回头我备份厚礼,请师父出山。”沈泽川吃饱了。 萧驰野见他起身,说:“今晚依旧歇在我屋里。” 沈泽川回眸, 笑起来,说:“我自然不会跑。沐浴分个先后吧,你且慢用,我先去了。” 说罢挑帘入内,自去洗漱了。 萧驰野叫人来撤了席,立在窗边瞧见外边正在下雪。他侧头,透过那朦胧的帘布,看见沈泽川的影子。 沈泽川褪掉外衫,像是剥开一层粗糙的外壳,露出内部鲜嫩多汁的润肉。他垂头解腰带时,后颈的弧度跃着橘黄的芒,仿佛要把那光滑的部位再次覆上一点细腻的手感。 隔着帘布,就如同隔靴搔痒,那充满欲|望的诱|惑被放大且分散,没有目的地游走在四肢百骸,搔得人浑身都躁,忍不住生出粗暴的念头。人如玉不算什么,萧驰野最在意的是沈泽川的欲。 他那双眼,他那种笑,他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散播着这种色|欲。 “来抱我。” “来摸我。” “来尽情地在我这里挥汗如雨。” 这种欲|望如同毛毛细雨,不带侵略性,却不知不觉地侵略了进来。然而沈泽川自己又似乎浑然不觉,他留得另一种与色|欲截然相反的冷漠,把这极度矛盾的困扰轻飘飘地扔掉了,让别人去想。 萧驰野不想继续想,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一次的“鹰”不那么好驯。他只能是自己唯一的主人,他不能忍受这样轻易被屡次唤起冲动的自己。 萧驰野转回头,关上窗,去了浴堂。 * * * 两个人又隔着踩墩各睡一方,背对着背,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 萧驰野贴着骨扳指,想起了许多事情。 这骨扳指并不是他的东西,最初它属于锁天关的冯一圣。冯一圣战死,把扳指留给了左千秋。左千秋戴着这枚扳指,在天妃阙一战成名,射杀了自己的妻子。 左千秋因此白了头,也因此一蹶不振。功名已成,人却死了。左千秋再也没办法上沙场,他那双曾经打下天妃阙不世之功的手,再也无法自如地去握弓。 萧驰野小时候跟着左千秋,问他:“你怎么会射杀自己的妻子?” 左千秋磨着弦,说:“你真的想当个将军吗?” 萧驰野点头。 左千秋说:“那就不要成家。将军百战死,这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为将者十有八九要面临抉择。你想要的,你要承担的,那都是不同的东西。” 左千秋落寞地看着弓,草场的风吹拂着他的白发,他怔怔地说:“我希望你永远不会陷入那样的绝境。人到了那种地步,不论怎么选,都会死的。” “你救了天妃阙的数万人,”萧驰野趴在栏杆上,“你为什么不要封号?” 左千秋笑起来,他说:“因为我战死了。” 萧驰野长到十几岁,才明白左千秋的话。天妃阙一战,左千秋爱妻受俘,他只能在开门受降、闭门死战里选择一个。 左千秋哪个都没选,他单枪匹马出了城,拉弓射杀了自己的爱妻。 传说那一箭是他此生最稳的一次,千万人里,直取要害。那一夜暴雨如注,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失声痛哭,也没人知道他何时白的头发。等到天亮兵退,左千秋站在皑皑白骨上,给妻子收了尸。 从此“雷沉玉台左千秋”名声鹊起,敬重他的,背地里也会骂他。一个人绝情成了这样,常人只觉得他是洪水猛兽,好似他们做将军的,天生就这么冷酷无情。 萧驰野很爱惜这枚扳指,但他也很畏惧这枚扳指。他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陷入两难,所以他从不轻言喜欢。 晨阳跟了他这么久,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他爱什么酒,好什么菜,穿什么衣,真真假假全部混杂在一起,没人分得清。 离北,离北! 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是他无法遮掩的命门,他已经尝到了因为欲望而受制于人的滋味,他怎么能再为自己寻求麻烦。 萧驰野无声地坐起身,看向沈泽川。他抬起手,再用点力气,就能把这欲|望扼杀掉。 沈泽川如坠噩梦,他皱眉时鬓边皆是冷汗,背上已经湿了些许。 萧驰野俯身瞧他,见到了从没见过的沈泽川。 沈泽川陷在血潮里,浑身湿透,他摸一把,是血。这梦每一日,每一日地重复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沈泽川忽然细微地抽搐了几下,他紧抿的唇缓缓松开,随着冷汗呓语着什么。 他是这样地无助。 萧驰野如梦初醒,从那深沉的忌惮里得到了一点别的东西。他端详着沈泽川,宛如一头巨兽观察着猎物。 沈泽川也并非无懈可击,他们在那说不清的试探与忌惮之外,是更加说不清的同病相怜。 沈泽川觉得很疲惫,他已经不会再在梦中大哭,也不会再奋力扒着尸体。他认清了噩梦,他知道纪暮死了。 快点。 沈泽川犹如冷漠旁观的人。 快点结束吧。 他暴虐、阴戾地催促着,甚至想要这血泼得更旺,想要这雪下得更大。还要如何展示这场噩梦?他已经毫无畏惧了,这身皮肉和骨髓都被浸烂了!他是条啖着腐肉的野狗,脏水和憎恶只是他活着的证据。 沈泽川猛地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抵住萧驰野的胸膛,在短短几瞬里,淌着冷汗平静地说:“睡不着吗?” 萧驰野胸口很烫,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沈泽川手掌的冰凉。他说:“吃太饱了。” 沈泽川说:“深夜睁眼见着个人,怂胆的就该被吓死了。” “我听见你在叫我,”萧驰野面不改色地说,“总得听清楚是不是在骂我。” “我骂你不在梦里。”沈泽川被他的体温烫到指尖,要收回去。 岂料萧驰野把他的手又摁了回去,说:“你冷吗?” 沈泽川还湿着双鬓,微微一笑,说:“是啊,我好冷。” 他又变回那充满诱|惑的沈兰舟,他根本不在乎萧驰野有没有被诱|惑到,他天生带着这样的本事,是个坏人。 萧驰野握住他的手,压去了床头,在这昏暗里嗅着他的味道,说:“你睡上我的床,心里明白我每夜在想什么。你说我厉害,沈兰舟,厉害的人是你。” “啊……这可怎么办。”沈泽川还有点哑,无所谓似的说,“我什么也没做。” “我想做,”萧驰野俯首盯着他,“我想做。” “换种法子让我死,”沈泽川任由他箍着自己的双手,“死在床上太没出息了。” “我改变了主意。”萧驰野用空出的手抚开沈泽川濡湿的发,像是打量自己买下的珠宝,“我不要你死。” 沈泽川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咬这脖颈为妙。” “兰舟,”萧驰野叹息似的唤他,玩笑道,“我没咬,你就会放过我么?” 沈泽川看着他。 萧驰野说:“逗弄我愉悦吗?” “愉悦,”沈泽川感受着萧驰野逐渐逼近,“看一头小狼束手无措的可怜样,我好愉悦。” “那我们可以更加愉悦。”萧驰野说,“太后忍而不发,她答应给你什么?扔掉它兰舟,我给你更多。” “嗯……”沈泽川笑起来,“我猜你给我的东西里不包括自由。萧二,你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想要的东西都写在眼睛里。你此刻想把我锁起来,是不是?” “我想打条金链子。”萧驰野说,“这脖颈不戴东西太可惜了。” “狗链子最初都是用来拴狼的。”沈泽川和他鼻息相闻,说,“我也想打条金链子,套在你脖颈上,讲一句话扯一次。” “别吧。”萧驰野挑眉,“你那点俸禄掏干净也打不起。” 两个人鼻尖都几乎要碰上了,萧驰野的扳指就抵在沈泽川的手腕,捏得那儿都泛了红。 萧驰野说:“既然已经——” 沈泽川仰高头,亲到了他的唇。那柔软相碰,带着凉凉的嘲笑。 “你想不想疯?”沈泽川眼神癫狂,他呢喃着,“你敢么?撕烂我试试看啊,萧二,我才不在乎。” 萧驰野紧绷的弦“啪”地断掉了,那已经汹涌的波涛轰然涌出。他在这嘲笑和煽|动里,狠狠地压住人,像是咬住沈泽川一般地吻了回去。 色|欲混杂着杀机,仇恨纠缠着怜悯。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更可恨,谁更可怜? 潮湿的吻里交错着舌,萧驰野吻沈泽川,沈泽川竭尽所能地回应他。唇齿间有暧昧的舔舐声,欲望烧掉了两个不正常的人。 萧驰野捏着沈泽川手腕的手掌忽然放开,把他托着背部带起来,要亲密无间地相抵。 相互憎恶啊。 给对方染上属于自己的肮脏的污色,让仇恨也变成扯不断的线。这样活着太痛苦了,黑夜里的咆哮只有自己一个人听,不如撕咬在一起,血淋淋地成为一种依靠。 这命已经够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1]:选自《随园食单》 第41章 兰舟 衣衫被推高,月光般流泻出来的肌肤触感冰凉。没有抚摸,只有撕扯。浓稠的夜色里化开了一泓春水,萧驰野掬着这汪水,他从情潮里艰难地撑起身,在喘息间看见沈泽川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沦陷的温度,甚至映着他此刻荒诞的举止。 萧驰野生出一股刀割般的快感,他把沈泽川揉热了,让这水激荡起来。他把沈泽川从云端箍在自己臂弯里,沉重地挤压着,放肆地舔咬着。他咬着沈泽川的后颈,像含着一口迷魂汤。 夜都湿透了,被褥被汗濡湿。四肢纠缠着在床上颠簸,萧驰野从仓促的碰撞里逐渐摸索到了快乐,他进步飞快,在那团软云里缴械,又在那团软云里勃起。他沉默地顶着沈泽川的要害,顶的沈泽川吃力的吞咽,脖颈无所顾忌地仰露在他的眼前。 萧驰野吻着这脖颈,捞抬着沈泽川的双膝。他再也不是坐怀不乱的伪君子,他是黑暗里直捣黄龙的凡夫俗子。他让沈泽川记不起茶时天坑,也让沈泽川忘不掉这激烈的交融。 他们都没有救命稻草,这一夜才是脱离苦难的放纵,快感像是焚身的烈火。沈泽川伸手去够床头,萧驰野把他拽回来,锁在怀抱里。 “来撒野啊,”萧驰野耳语,“你要我疯,你怎么敢跑?你不是想看谁更狠么,我不怕。” 沈泽川的脸颊蹭着被褥,闭眸喘息,这张脸上痛苦与承受不起的神情都是令人着迷的勾引。 他怎么长成了这个模样? 萧驰野捏起他的下巴,吻着他,不让他喘息,不让他休息,在腰眼发麻的空隙里,浇透了他。 沈泽川还在余韵里打战,萧驰野没做停留,把人翻过来,再次挺了进去。 窗外的寒风呼声不绝,黑暗里交错着压抑的喘息。萧驰野淌着汗,一次又一次地吻着沈泽川。 他不想认输。 但是她已经被击败了。 萧驰野睡着了。 他的凶猛与愤怒皆化在了眉眼间, 变成带着点莽撞的不高兴。他握着沈泽川的一只手腕, 让两个人在冬夜里如同依偎,把那残忍的吻也变作了烫人的炉。 外边的雪下了一夜, 像柳絮轻飘, 没有风声。 天快亮时, 沈泽川抽出了手腕。萧驰野的手指追着他而去,在被褥间动了动。 门外的晨阳见沈泽川出来。 “校场。”沈泽川言简意赅地说道。 晨阳颔首, 要让开时, 瞥见了沈泽川唇上的伤,他欲言又止。 沈泽川看他一眼, 对他的心思洞察秋毫, 说:“近几日锦衣卫的重编调令该下来了, 这段时日,承蒙照顾了。” 晨阳说:“前些日子——” “翻页的事情不提也罢。”沈泽川今日无端地有些冷情,他说,“日后大家行走阒都, 难免碰头。我谨慎行事, 也劝诸位禁军兄弟谨慎行事。” 晨阳一顿。 沈泽川却笑了, 他说:“禁军如今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但是风水轮流转,往后谁说得准呢。” 音落不等晨阳答话,他已经掀袍出去了。 丁桃拍掉肩头的雪,倒身下来,吊在半空摇晃, 叼着笔望着沈泽川的背影直皱眉。 晨阳见状,问:“怎么了?” 丁桃说:“你不觉得他今日有些难过吗?” 晨阳转头看见了沈泽川的袍角,说:“是吗,我看着还行,带笑呢。” 丁桃从胸口掏出小本,就这样吊着写了几笔,感叹道:“许是昨晚跟二公子打架的缘故,我听着动静不小。” 晨阳有些许尴尬,往上看了看,说:“骨津,你没教他通点人事吗?算算这小子也十六了,在离北都该娶妻了。” 骨津没回话。 晨阳说:“听着没有?” “戴着棉花呢!”丁桃塞回小本,翻回去,摘了骨津一只耳朵的棉花,喊道,“津哥!晨阳叫你呢!” 骨津一个激灵,险些从上边滑下来。他推开丁桃的脸,皱着眉露出头,说:“什么?” 晨阳指了指丁桃,说:“把他打发了,卖掉添你这个月的酒钱。” 骨津勒了丁桃的脖颈,说:“称两也卖不了几个子。” 里边传来动静,三个人一齐噤声。半晌后,萧驰野出来了,他套着衣,眼睛扫了一圈,看向丁桃。 “过段日子大哥要入都,”萧驰野说话时唇间微痛,他用舌尖抵了抵,又迅速地放弃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报了。” 丁桃小鸡啄米一般地用力点头。 萧驰野顿了一会儿,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丁桃困惑地挠了把后脑勺,看完晨阳,又看骨津,最后看回萧驰野,说:“公子,我今日当差呢。” 萧驰野说:“让你盯的人呢?” 丁桃说:“走、走了啊……” 萧驰野没作声,待晨阳牵过马,他翻身上去,临出门时指了指丁桃:“把他给扔了。” 丁桃还没爬上马,闻言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晨阳和丁桃架起来了。他大惊失色,攥着自己的小本,说:“别啊,公子,公子!我近来没犯事啊——” 人已经被扔出去了。 晨阳扔完人上前,说:“主子,今日师父该到了。” 萧驰野二话没说,打马就往城外去。 * * * 沈泽川没有去枫山校场,而是冒雪回了昭罪寺。 纪纲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放人进来之后就赶着去买烧鸡。齐太傅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这会儿握着笔眯眼写着字,见他走进来,赶忙丢了笔招呼道:“兰舟!” 沈泽川掀袍端坐在齐太傅对面。 齐太傅说:“锦衣卫的调令要下来了吧,想往哪里去?” 沈泽川说:“銮舆司,凑在御前。” 齐太傅颔首,看见他唇上的伤,转而问道:“外边近来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泽川静了片刻,说:“皇上如今有海良宜保驾护航,只怕朽木也能充栋梁了。我当日救萧二,是皇上登基已成定势,杀了他反而会乱了棋盘。” “棋盘乱不算什么,怕的是方寸乱。”齐太傅看着他,“待在萧二身边的日子里,可有了什么新看法?” 沈泽川擦着指尖沾到的墨,用了半晌思考,才说:“他生在了萧既明的后面,太可惜了。这一生压得住他便罢了,若是压不住他。” 沈泽川看向齐太傅,没再继续说。 齐太傅反而说:“兰舟,你还没有明白。” 沈泽川微怔。 齐太傅站起身,踱了两步,望着院中雪,忽然长叹一声:“你杀了纪雷。” 沈泽川停下擦拭。 齐太傅难得深沉,他说:“兰舟,我们受困于此,凭恨而存,却不能叫恨所杀。五年前你做不出这样的狠绝的事,五年后你已经独当一面,做得干脆利落。我授你诗书,却不要你被恨操控。杀生难成仁,坠得太深,会回不了头。心魔不除,你便永远困在梦魇之下。纪雷该死,一刀了结也是死。想想端州的日子,我不愿你走着一条冷心冷情的路。你说萧驰野生在萧既明后面太可惜,我要与你说的恰恰相反。” “你试想一下,如若今日纪暮是离北世子,他把你留在阒都,除了无可奈何,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宝剑锋从磨砺出,萧驰野就是剑,他自己尚且没察觉,兄长多年给予他厚望,离北从未吝啬属于他的夸奖。他如果是废子,溺爱他才是让他痛快的选择。可是萧既明不仅带他出征,还放手叫他带兵。既然已经退无可退,交出弟弟真的只是为了让他痛苦吗?五年前萧驰野在离北不懂得收敛,如今他已经学会克制骄纵。口传身教的一切都可能会浮于表面,唯独从痛苦中自己领悟到的才是绝招。萧既明是个好哥哥,萧驰野最不可惜的便是生在了萧既明后面。兰舟,这本该你最明白的情谊,如今却成了你最不明白的情谊。” 齐太傅停顿许久,有些沉郁,他再次看向沈泽川,跪下身,用干枯的手掌缓缓拍了拍沈泽川的发顶。 “先生授你以诗书,许你表字为兰舟。兰生玉阶淡然之,舟渡苦海驱无涯,胸襟纳百川,眼界拓万泽。你是好孩子,杀人不过点头地,恨难却,心却不能变。兰舟,兰舟啊,不是还有师父和先生吗?怎的要把自己逼到那个境地。这五年里的不痛快,说一说也好。” 沈泽川怔怔地望着齐太傅。 “二十五年前,太子殿下离去。我日日都在盼,夜夜都在怨,我恨不能身替那一剑,恨不能手刃仇敌。我熬在怨恨里,成了这个模样。我做了你的先生,我,”齐太傅略微哽咽,“我要你为我杀宿仇,却不能要你变作忘记自己是谁的刀……你是个人啊,兰舟,不要忘记端州无拘束的日子,纪暮虽死,却不是因着你而死,是天如此,命难回!你从茶石天坑里出来,不是负罪而生,是他的生,是那四万军士的生!傻孩子,纪纲那样小心谨慎,怎么还是让你误了自己,怨错了人!” 沈泽川闭上眼。 他听见纪暮的呼唤,又想起了萧驰野的味道。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他迷恋着那味道是为什么。那是烈日的爽朗,是能让他逃离茶石天坑的光。 哪怕须臾也好,忘记血潮与箭雨,忘记寒冷和尸体。端州的日子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太远了,远得像是上辈子的记忆。他甚至已经无法记起纪暮欢笑时的脸,他坠入了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 纪暮死了。 怎么那一日死的人不是他呢? 师父没有责怪就是最大的责怪,挣不脱的是一辈子的负罪感。他没有办法对齐太傅坦言,他日复一日,终于杀掉了自己。 萧驰野是另一头的倒影,有着他没有的一切。他观察着萧驰野,试图笨拙地模仿,让自己像个人。他无法对任何人说,住在这具身体里的沈泽川是个面目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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