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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珀小说> 他又发疯了(1V1强制爱) > 第49章

第49章

萧驰野最近似乎爱上了这样的耳语,他离家越近,这样的撒娇就越多。他占据着沈泽川,也被沈泽川占据。他不吝啬这样的爱语,每讲一次,就让沈泽川咬紧了,忍不住颤抖。 沈泽川像叹息又像是低吟,在呢喃碎语里紧紧挨着萧驰野。萧驰野在离北的边线上放肆,那看似完整的衣裳下面是仅有两个人知道的放浪。他背对着鸿雁山,在那魂牵梦绕的风声里,露出了自己凶蛮的霸道。 沈泽川跟萧驰野接吻,逐渐忘却了星海。他被顶上了云端,又落在了风里,最终融化在了萧驰野的臂弯。 * * * 沈泽川醒来时,天才微亮。薄薄的晨曦透过竹帘,他伸出手,摸到旁边散开的余热。萧驰野早已出城,留下的旧袍子还挂在衣架,这屋里点着驱除蚊虫的小香,欢爱的热度残留在沈泽川身上。 沈泽川摊开手臂,占着两个人的位置,他还没有再次合上眼,就忽然撑身坐了起来,匆忙地套上衣物,趿着木屐推开了门。 “快,”沈泽川眼角余红明显,他哑声对檐下的丁桃说,“把那对新臂缚快马加鞭送给策安。” 丁桃因为被留下所以有点沮丧,正盘腿坐在小池塘边上画画宣泄,闻言笔也没收,起来就想跑。乔天涯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丁桃的后领,对沈泽川说:“侯爷带着呢。” 沈泽川被晨凉扑醒了,轻磕了下木屐,颔首要退回屋内,乔天涯又说:“不过只带了一个,另一个说是留给主子。” 沈泽川定了片刻,倒也没说什么。他眼看天要大亮,便不打算再睡了,说:“禁军留下了多少人?” 乔天涯说:“两千人,都留在了北原猎场。” “准备一下名册,禁军不能和茨州的兵混在一起。”沈泽川拉了把衣襟,说,“成峰先生要谈茨州和茶州买卖粮食的详情,你去告诉他,我们今日就谈。” 乔天涯没急着走,从怀里掏出封书信,说:“主子,厥西的葛青青来信了。” “来得好,”沈泽川说,“永宜港的船队无碍?奚家的铺子跟我们没牵扯,明面上的纠察轮不到他们身上,但是薛修卓只腾空了银库,留下这些生财的铺子给我,我猜他未必情愿。” “阒都倒没什么动静,薛修卓就是算无遗策,也分身乏术,没人替他去筹谋厥西的铺子。”乔天涯松开丁桃,说,“不过,葛青青的意思是,阒都没有找他麻烦,但是河州颜氏去了。” 河州颜氏坐拥茶州水道,是阒都南下的巨贾。雷常鸣这面旗子能够树立起来,也是因为颜氏在背后扶持了雷惊蛰。沈泽川心里惦记着他们,闻言并不意外。 “我对颜氏知之甚少,”沈泽川说,“阒都里也没有多少有关他们的消息。” 丁桃闻言雀跃起来,他说:“公子,我知道的!扶持雷惊蛰的人是颜氏如今的大当家,一个叫作颜何如的人。传闻他崇奢尚豪,没有千金抬轿,就不肯出门。这人不仅穿的都是金子,连随身携带的算盘也是金玉算盘!十分、十分、十分有钱!” 丁桃着急,十分念得含糊,便举起小本,给沈泽川瞧。上头用毛笔涂了个高举着算盘的小人,通身穿的都是铜钱,一股有钱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打哪儿听的消息?”乔天涯问道。 丁桃指着牢狱的方向,说:“主子上回剿匪,带回来个傻小子,个头快赶上津哥了,力大无比。我用几颗糖从他那里骗出来的消息,这小子傻,给吃的什么都说。” 沈泽川隐约记起萧驰野好像提过,说:“剩余的土匪不是都送回去了吗?” “是啊,”丁桃点头,“但是主子说他太傻了,回去也活不了,不如留在咱们这里。” 沈泽川还想知道颜氏详情,便说:“带他过来。” * * * 朝晖在天明时喂鹰,他戴着臂缚,挨个架过去,撑着它们的利爪,给它们喂肉。这种事情在别处,是有专门的鹰奴来做,但是离北到了萧驰野这一代,就喜欢亲力亲为,自己驯服的鹰自己养。 朝晖喂到一直跟着萧既明的“虞”时,发现它背上被抓烂了,秃了一块。 “怎么回事?”朝晖架着虞,拨看着,问边上的士兵,“它跟谁斗架了么?” 士兵捧着装有肉条的皮囊,跟着朝晖走了几步,说:“不知道啊将军,它前几日出去捕猎,从南边绕回来的时候就受了伤,我让大夫给瞧了,说这伤也是猛禽抓的。” 虞也是海东青,并且体格在离北群禽里算大的,原先是萧方旭在熬,后来给了萧既明,这几年跟着萧既明上战场,对上悍蛇部的猎隼也没有吃过亏。 朝晖端详着那伤,说:“奇了,谁的鹰这么凶猛……” 朝晖在电光花火间被某个字触动了,他骤然侧头,看向南边。那苍风依旧,天空中没有海东青的踪迹。 离北的天还是蓝的。 第126章 历熊 历熊人如其名, 就是只小熊。他在狱里待了小半个月, 每日都盘腿面朝着栏杆坐,眼巴巴望着门口, 等着雷惊蛰来接他。狱卒们看他年纪小, 都爱逗他, 他虎头虎脑,被人捉弄也不生气, 就是食量骇人, 一顿饭能吃三人份。 狱卒给历熊打开门,历熊戴着枷锁, 急切地问:“我大哥来接我了吗?” 狱卒照历熊背上拍了一巴掌, 没跟他讲话。乔天涯安排了马车来接他, 狱卒怕他路上闹起来,特意又把历熊脚上的镣铐给扣上了。历熊坐不惯马车,晃得他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到了地方, 一下车看见那宅子大门, 就是不肯挪脚进去。 “我不进去, ”历熊原地站着,像根桩子似的,任凭几人推搡都纹丝不动,“这院子太大了,我进去以后大哥该找不着我了。” 这天闷热,人站在这儿热得汗直流。狱卒怕得罪人, 急得团团转,哄骗历熊:“你先进去,进去了咱们再接你出来。” 历熊觉得这人讲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黄鼠狼似的,像个骗子,便闷闷地摇着头,死活都不动。狱卒好说歹说都没说动,心一横,几个人用力挤在历熊背后,想把他给推进去。 历熊脚跟擦在地面,他被推烦了,大喝一声,振着手臂喊道:“我不进去,不进去!” 背后的几个人被历熊震得齐齐退步,狱卒看他手臂挣扎着,担心那枷锁套不住,连忙说:“摁住他,别叫他闹!” 历熊见他们几个扑向自己,不禁扎出了马步,稳着身沉如山,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怒气。狱卒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岂料历熊就是一步不动,眼看时辰都要在门口耽误了。 纪纲正从外边溜达回来,身边跟着个费盛。他老远就看见门口挤着人,马车也横在途中,背着手正想询问,就见几个狱卒“欸”一声,被历熊一起掀翻了。 “好大的力气!”费盛喝了声彩,看着纪纲的脸色。 纪纲是打纪家拳的人,最看重力气,果然眼里一亮,说:“这是哪来的小子?” 费盛赶忙上前,不用询问,看着狱卒的打扮就猜到了八分。他先是握了下腰侧的绣春刀,又紧跟着松开手,一脚撩起地上的铁链,说:“都让开,爷爷来捆他!” * * * 沈泽川原本在屋里等着孔岭他们过来,听着庭院前头有动静,掀了竹帘,见纪纲先进来了,不禁一愣,问:“师父,怎么了?” 纪纲把自个的鸟笼递给乔天涯,让乔天涯给挂在廊子里。他弯腰在铜缸里掬起几把水,擦了手,说:“进门前捡着个小子,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人?” 音落,就见费盛拖着铁链,像拽牛似的拖进个壮小子。这小子还在闹脾气,把费盛往自己身前拽,费盛好歹是锦衣卫同知,却在这几步路的拉扯里被汗渗透了衣裳。 “啊,”丁桃从屋里钻出脑袋,大喊一声,“就是他,历熊!” 沈泽川说:“怎么回事?” 费盛想要回话,谁知那铁链猛然绷直,他整个人都向后掀了过去,紧跟着被迅速拖了过去。 历熊扯着铁链,竟然把木枷锁挣出了裂纹,他拖着费盛在庭院里转起来。费盛背部蹭在花丛里,泥溅了一脖子,他有心表现,却发觉自己根本定不住身。 说时迟那时快,乔天涯想动手,纪纲却一臂拦住,喝道:“桃子!” 丁桃应声,把小本子塞进胸口,轻巧地蹿了出来。他跃出廊子的栏杆,费盛还在被拖行,丁桃追了几步,知道自己拽不住人,便伸脚骤然踩住了铁链,说:“历熊——” 哪知脚下一滑,腿陷在铁链前头了。历熊一拽铁链,丁桃就被刮得仰身后跌过去。他机灵得很,用双臂护着脑袋,肘部挡住了面颊,“砰”地跌在松软的泥土上,滚了几下,花茎都刺在了外臂上,被才绑的狗皮臂缚拦住了。 费盛一脚钩住石头沿,被那缠在手臂上的铁链勒得刺痛。他咬牙翻起身,几乎是斜蹲着身往后拉,青筋暴出,忍不住骂道:“这熊力气!” 丁桃一个鲤鱼打挺,脚下跑了几步,陡然跃了起来,蹬着栏杆顿时落在了历熊背上。他一手拽着历熊的后领,双腿夹住了历熊的后颈,提起拳头,却没有打下去,而是喊道:“松手!” 历熊肩上一沉,被丁桃扑上来的力道撞得手脚不稳,他微蹲身先稳住身形,紧接着松开铁链,一手后探,想要扯下丁桃。手伸到一半,又被枷锁困住,不禁大怒,跟着甩着半身,想要把丁桃晃下去。丁桃猴子似的,身体没滑,胸口的本子却掉了出去。 丁桃轻功最好,这不是外人教的,而是他老爹教的。他们家在离北做近卫,随行都带着小本子,事无巨细都要记录。这本子比他们性命还重要,为了不让本子落在战场上,丁桃的老爹练就了一身专门逃命用的好轻功,可惜他老爹最终死也是死在了追本子上,让人活活割断了咽喉。 丁桃见本子滑落,顿时急了,探臂去抓,被历熊逮了个正着。历熊擒住了丁桃的手臂,把丁桃像从溪水里捉住的鱼一般,侧身过肩摔在了地上。 一声重响,丁桃整个背部落在地上,他疼得失声,双脚却飞快地夹住了本子。历熊已经攥紧丁桃的衣领,把丁桃再一次从地上拽到了半空,丁桃腿上用力,顾不得挨打,单手先接本子,下一刻再次被摔砸在地。 这一次丁桃没忍住,呛得咳了几下,觉得胃里的酸水向外涌。他抬腿盘上了历熊的肩臂,翻身借力,把历熊带翻在地。历熊的枷锁被摔裂了,滚身起来,瞠目提拳,直冲向丁桃门面。半途忽然整只手臂倍感沉重,眨眼间像是撞上了钢板,那惊天的力气竟然半点也冲不出去。 纪纲一手握了历熊的拳头,斥道:“退后!” 历熊不愿意,可是腿脚像是不听使唤,竟然被这白发苍苍的老头击退几步,才站起来的身体稳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纪纲拂袖,把丁桃从地上拉了起来。 丁桃把本子塞回怀里,说:“爷爷!他打得我好疼!” 纪纲先把丁桃背上的土拍掉,说:“我早就跟你说,光用偷奸耍滑的那一套迟早要吃亏!适才上了身就该给他一记‘赤冲斗牛’,你怎么还犹豫了?” 丁桃委屈,擦了把脸上的汗,说:“他吃我糖,昨天还跟我称兄道弟呢。” 乔天涯这才抱起手臂,靠着柱子冲费盛吹了吹口哨,说:“老费,你不行啊。” 费盛索性脱掉了脏兮兮的外褂,笑骂了句:“龟孙子来试试?这小子力气顶了天。” 沈泽川略感惊讶,他见过力气最大的人就是萧驰野,不需要旁物相助,单靠臂力就能拉开重达百斤的霸王弓,单臂扛他上马下河都不成问题。但即便是萧驰野,在历熊这个年纪也没有这样地可怖。 “你爹娘里头,哪个是边沙人?”纪纲把丁桃拉到背后,上前几步,问历熊。 历熊屁股摔得疼,枷锁是没了,可脚上的镣铐还在。他原本就不情愿进来,又被费盛给套出了火气,适才还被纪纲击退了,眼看丁桃回到檐下有的是人哄,便一瘪嘴,仰头大哭起来,蹬着腿,说:“你们怎么欺负人!” 沈泽川垂了袖子,对纪纲说:“这还是个孩子呢。” 纪纲察看着历熊的肩背,说:“适才看他打架毫无章法,全是凭着这一身蛮力……倒有点摔跤的意思。小子,你跟我老实说,你爹娘里边是不是有个边沙人?” 历熊不理纪纲,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哭得格外难过。他打小就跟着雷惊蛰,如今没有了雷惊蛰,他就像是被扔在街市上的小萝卜头,六神无主,无依无靠。 沈泽川被这哭声震得头疼,他昨夜没睡好,站久了哪都累,便对丁桃说:“把你的糖再给他一些。” 丁桃更委屈了,他慢吞吞地在袖袋里摸,最后扒出油纸,说:“……化了。” 乔天涯掐了枝掉在地上的花,咬在齿间看着历熊直笑,迈过栏杆,蹲在历熊跟前,挥了挥手,说:“哥哥给你把镣铐解了,叫人给你拿饭吃。你是想吃米,还是想吃面?” 历熊打了个嗝,脸上的鼻涕晶亮,抽噎着说:“我吃肉。” * * * 竹帘半吊,屋里头凉快。 历熊一个人盘腿坐在小案前,用手抓着肉,大快朵颐。丁桃偷偷数着盘子,觉得自己都要数撑了。 “他娘多半是被边沙骑兵掳走的女子,茶石河沿岸乱得很,早些年常出这样的事情,端州守备军也不想过境去追。”纪纲半侧着身,端详着历熊,说,“但是这么强壮的体魄,他爹恐怕也不是个普通人,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土匪手里。” “如果真有边沙血统,被遗弃反而不奇怪。”沈泽川回想着历熊刚才的力气,说,“阒都案宗里有边境每年被掳走的人名呈报,端州最多,那些被掳走的女子若是怀了身孕,边沙部也不愿意养,会把人再扔回茶石河沿岸,但是原先的人家也不肯再收。” 费盛才换了干净袍子,见乔天涯没吭声,便说:“他要是恰好流落到了土匪手里,那倒罢了,就怕是土匪专门养起来的。” “那也不会,”纪纲微微摇头,“你没有见过边沙人,他们与我们一样,不是人人都能生得这么魁伟。你看那离北铁骑,入伍除了要求户籍,还要求体格,但也没有都像离北王那样强壮。我是觉得这小子的爹不太像普通人,光是这份力气,在边沙骑兵里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但就我知道的那些紧挨着中博的边沙将领里,没有这样的人。” “小子,”乔天涯喝着凉汤,说,“你肉也吃了,该回话了。” 历熊嘴里还有肉,没空说话。他用眼睛看了一圈人,最后落在沈泽川身上,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丁桃趴着半身,细听了一会儿,转头对沈泽川说:“公子,他问你怎么戴着耳坠子……公子想戴就戴啦,你怎么这也要问……哦,你以前见过一样的……不一样?到底一不一样啊……嗯嗯……公子的这个玉珠子才不是买的……你见过?” 历熊咽下肉,顾不得擦嘴,看着沈泽川说:“我见过你,在茶石河的‘格达勒’!” 第127章 秃鹫 纪纲倏地起身, 说:“胡说!” 历熊虽然被纪纲击退了, 却不怕纪纲,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胡说, 我见过他, 在格达勒有他的画像。大哥以前就住在那里, 我记得可清楚了!” 费盛暗道不好,他自认为还没有成为沈泽川的心腹, 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坐在这里听的, 便马上起身,说:“我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 主子, 我去跟厨房说一声, 肉就不用继续上了。” 费盛一退,沈泽川便请纪纲先坐,对历熊说:“你仔细看,确定是我的画像么?” 历熊两指攥着拭嘴的帕子, 又端详了沈泽川片刻, 迟疑地说:“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沈泽川心下微动, 拨了拨凉汤里的勺子,垂眸说:“你见过的画像是个女人吧。” 历熊恍然大悟,说:“是了,那是个女人,你是个男人。” 沈泽川在短短一瞬里有了许多猜测,他看着凉汤里被搅动的酸梅, 回想起了周桂曾经说过的话,又想起了母亲白茶,以及才回到敦州境内的雷惊蛰。 “‘格达勒’是什么地方?”沈泽川不动声色地问道。 * * * “格达勒在茶石河以东,属于边沙境内。最早是中博响马躲避中博守备军追捕的暂居地,后来他们干起了倒卖良家女的营生,被以我大哥澹台龙为首的两州守备军给剿掉了,残余的人投靠了边沙骑兵,当时游荡在此的是边沙嘹鹰部。”澹台虎仰头看着猛穿越云层,说,“雷惊蛰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离开朱家以后无处可去,想跟着中博响马起家,便到了格达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里没能组建起土匪群,最后还是回到了端州,跟雷常鸣碰了头,才开始发迹。” “因为澹台龙剿掉了格达勒的响马以后,嘹鹰部就北上了,原先投靠他们的那批响马也跟着北上了。”晨阳蹲在地上,搓了把干土,“嘹鹰部现在是悍蛇部的后备骑兵,边沙人的猎隼全部都由嘹鹰部驯养。他们最初在边沙十二部里的地位不高,相当于‘鹰奴’。可是在二十年前,嘹鹰部出现了一位‘俄苏和日’。” 澹台虎不是离北人,不知道这个称呼的含义。 骨津在侧解释道:“就是‘英雄’。” “你知道边沙是由众多部族组成的吧?”晨阳回头,对澹台虎笑了笑,“只有出现过‘俄苏和日’的部族才能被称为十二部之一,巧合的是,咱们王爷和这位俄苏和日是同年出生。王爷自落霞关建立了离北铁骑,这位俄苏和日在大漠征服了嘹鹰、勾马、长鹫三部,他凭靠着猎隼击败了北边悍蛇部的老蛇王,从此成为边沙自永宜年以来唯一一个统帅四部的‘大俄苏和日’,也成为了离北的宿敌。” 澹台虎吃了一惊,说:“难道是……” 萧驰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背后,仰头饮尽水囊里的水,系口子时接了句:“就是阿木尔。” 他们让开路,萧驰野踩上了土块,看着远处的鸿雁山。 “阿木尔是边沙如今最有可能做大君的人,他有收服十二部的野心。”萧驰野鼻梁高挺,在侧头时,有些阴影。他继续说:“他组建了边沙最强劲的骑兵,成为了有史以来攻入大周最深的人。老虎,你现在看到的边沙骑兵实际上是由阿木尔更改后的边沙骑兵。他把勾马部的马与嘹鹰部的猎隼结合在了一起,放低悍蛇部的高度,却加快了悍蛇部的速度,并且完成了能和离北在空中一战的布局。” “放低了高度?”澹台虎看向浪淘雪襟,说,“主子,离北的战马和悍蛇部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萧驰野笑出声,但是他笑容很淡,说,“一开始,老爹为了跟上悍蛇部的速度,在落霞关开辟了新马场,不再使用来自锁天关的战马。离北铁骑现如今的战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育的,体魄健硕,都是鸿雁山下的野马,也是悍蛇部曾经使用的马种。可是后来阿木尔过早地觉察到了弊端,他认为同样的马种,离北铁骑的负重能力更加强悍,一旦离北铁骑卸掉铠甲,悍蛇部的速度就不再是优势。于是他拿掉了悍蛇部在鸿雁山的马场,换上了勾马部的矮种马。” 浪淘雪襟甩着鬃毛,绕着萧驰野吃草。 “我们在矮种马身上吃过亏,”晨阳给澹台虎比画了一下高度,“勾马部的马让离北铁骑措手不及。” 澹台虎不懂,他先后在灯州、禁军里待,但这两支队伍都不是骑兵主力,所以他不知道矮种马有什么强大之处。 “简直快得惊人,”萧驰野眼神微凉,他回忆着多年以前的惊鸿一瞥,“那些马雄悍强壮,虽然体形矮小,但是耐力极强。勾马部一直在跟边郡打仗,外人不懂,认为陆广白名不副实,不配位居天下四将,但是把别人放到那个位置上试试就知道了,他的步兵夜袭消耗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兵,而是这世上最快的骑兵。启东以成倍的兵力驻守南边多年,却始终没有削弱勾马部,就是因为追不上,这也是阒都不肯放陆广白出兵的原因。当它们出现在离北的草场时,险些击溃才成形的离北铁骑,老爹增加的重量让离北铁骑成为了换马后的悍蛇部弯刀下的猎物,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老爹选择了继续加重,把离北铁骑变成了能够移动的铁墙。” 草原上的劲风吹拂,萧驰野陷入了某种沉思。 “老虎,六年前边沙骑兵能够一口气打通中博,跟阿木尔换掉了战马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们如果仍然使用着以前在鸿雁山下的野马,没有辎重,就没有耐力撑那么久。这些马不仅快,还皮糙肉厚,经过戈壁时根本不会缓下速度,配上担任斥候前哨的猎隼,对于中博守备军而言就是场灭顶之灾。” 其实这也是中博兵败案以后,萧驰野辗转反侧的问题。他在离北时,跟着萧既明打过仗,对于悍蛇部现在的构造记忆深刻,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是老爹,当初面对这样的劲旅,除了加重,还有什么办法?他期待大哥的回答,萧既明对此的选择是削薄了离北铁骑的铠甲,增强了离北铁骑的机动性,但是萧驰野不满足。 他是贪婪的狼,他无法就此放弃离北铁骑的优势。 然而这并不是凭靠想象就能解决的问题,为此萧驰野在进入阒都以前,选择随军南下,亲眼看过了中博的屠宰场,并且见到了陆广白的步兵。 “我追不上他们,太快了。”六年前的陆广白蹲在地上,给萧驰野画着图,“但是边郡很好,万里烽火台能够迅速传递消息,在晚上,我们就是‘囊’,只要卡住了窄口,他们就不能进退自如,被截断的队伍落了下来,再快的速度也只能成为无头苍蝇。” 左千秋也曾经说过:“阿野,‘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①,天妃阙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并不是作为将领的我有多么强大,而是上天赐予了天妃阙足够强大的地理优势。但是天妃阙是被迫防守,因为我们的兵马一旦走出去,就无法抵抗住边沙骑兵的攻势,我是畏缩在城门背后的将军。这世上能以‘进攻’两个字跟边沙十二部较量的军队只有离北铁骑,我无数次告诉过你爹,永远不要让离北铁骑成为真正的盾牌,那会让大周彻底失去长矛。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将军,记住机与策的安排,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地方,一旦落入对方的快慢节奏里,就失去了一切优势。你要牢牢把握住机会,忍耐是必要的学习,有时候不痛不痒的一击正是疲惫的开端,拳头要砸在要害上。” 但是太难了。 萧驰野还没有想出比父兄更好的办法,他甚至无法做到陆广白那样的游击,但是他忘不掉左千秋的告诫,并且深以为然——离北铁骑不能只做盾,他们历经无数淘洗走到今天,不是为了沉湎于过去的荣耀。在萧驰野眼里,击退边沙骑兵很简单,但是要击退阿木尔太难了。 因为在阿木尔率领下的边沙骑兵正在不断变强,这个男人拥有四部的绝对话语权,他的背后没有任何顾虑,他就像是诞生在大漠的秃鹫,盯死了大周这块肥肉,并且一直在尝试入侵。萧方旭改变了离北铁骑,他就改变了悍蛇部。萧既明改变了离北铁骑,他就接着改变悍蛇部。他对于离北狼群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他们从某种角度看就是知己,他甚至比大部分离北人自己更加了解离北铁骑。 萧驰野的目光被鸿雁山阻挡,就像是他一直在被父兄所阻挡,他还没有跟阿木尔正面过,却已经把对方当作了必须击败的对手。 那是老于世故的秃鹫,萧驰野还是才踏上归途的狼。 猛忽然落了下来,带起的风挥在了近卫们的脸上。它落在萧驰野的肩膀上,尖爪上的血迹磨出粗糙的痕迹,它已经超过了以往大家想象的体形,能够架住它的人只有萧驰野——和它特别温柔以待的沈泽川。 萧驰野收回跑远的思绪,示意晨阳不必拿皮囊,转头看着猛,说:“它已经猎饱了。” 但是猛今日有些反常,它眼神锐利地盯着天空,在萧驰野屈指抚摸时也没有转动目光。 萧驰野跟着望过去。 天地间很安静,从草丛里蹿出的劲风犹如一条长蛇,在它张开血盆大口的同时猛已然再次腾空,冲破劲风,将试图从草中脱困的猎隼紧紧攥住,在对方张翅扑腾间骤然升高,等到它把猎隼送到萧驰野眼前时,这落单的猎隼已经成了被撕烂的血肉。 萧驰野陡然上马,在拉扯缰绳的同时环顾周围,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东边,皱起了眉。 他才进入离北的境内,甚至还没有到达的离北驿站,边沙部的猎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鼓声,”骨津仰头,跟着风转了过去,“主子,在东边!” “那是边博营,也是巡查营,他们有直达东北粮马道的支援马道。”晨阳也飞快地上马,在扬鞭前想起什么,愕然地回头,对萧驰野说,“边博营往东是沙三营,王爷的前线兵马轮换就在那里,那里还常年储备着离北的战马,以供北上交战处应急用的——” 边沙骑兵已经打到了这里吗? 那沙三营呢? 那离北王呢? 萧驰野攥紧缰绳,打马疾奔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第128章 敌袭 边博营是离北边线上重要的补给地, 萧既明为了让前线兵马保持充沛的体力, 在离北东南方先后设立了沙一、沙二、沙三营来做边博营的屏障。边博营常年储备着供应前线的军粮和装备,这里还有马厩, 其中的战马是给前线做备换马匹的。 早晨天还没有亮, 邬子余就醒了。他蹲在帐子门口, 让亲兵给他往头上浇水,说:“前线打得太猛, 睁眼就跑, 闭眼就躺倒,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洗澡了。” 亲兵给他递帕子, 他用帕子抹着脸。 “这两日吃点好的, 三日后我们还要北上, 把郭韦礼的兵换下来,图达龙旗也叫边沙秃子给掏了,这仗已经打到了家门口。” 邬子余是离北目前将阶队伍里年纪最轻的将军,他原先是王府里的近卫, 因为吃酒闹事, 被萧既明革除了原职, 放到了军营里。他不太能打仗,但是押运辎重、调配粮食很有办法。开春前离北军粮吃紧,他从中博土匪群里骗了一批粮,给前头的交战处解了燃眉之急。 晨阳到离北押送粮食,碰头的就是邬子余。他这两个月跟着萧方旭,跑得腿都要断了, 好不容易换到边博营休息,手底下的兵已经精疲力尽。 “原以为王爷来了,驱除悍蛇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亲兵接过邬子余的脏帕子,在水盆里淘洗,“谁知道越打越难,边线已经退到沙一营的边缘了,再这么下去,边博营得往后迁。” 邬子余用湿帕子擦拭着脖颈,他光着膀子,看向东边,说:“边博营一旦后迁,世子在东南方的布局就全部作废了。这里是边三营能够维持如常作战的根源,丢不得。” 亲兵端起盆,把水泼了,说:“干耗咱们也耗不起,士兵不谈,这些营地里还有军匠,都是要吃饭的。二公子要是没反,待在阒都做个定都侯,这么打也就算了,可是现如今他弄死了皇帝,厥西不再供应军粮,东北粮马道的储备也撑不了多久。” 邬子余罩着巾帕,在滴水的空隙里眯眼看着天空,没回答亲兵的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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