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本踢不出去。” “遥记姚家鼎盛之时,放眼朝堂,没有奚氏的容身之处。”沈泽川摸出帕子擦水珠,“我知道世家渊源,但我是请你摁住姚家。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下别人的手,二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奚鸿轩不敢擅自决定,便说:“此事再议,容我想一想。” * * * 萧驰野正在鐾刀,把狼戾刀擦得仔细,不沾片尘。 朝晖给陆广白奉了茶,说:“二公子将刀擦了又擦,是要砍人吗?” 陆广白边吃茶边笑:“就他今日这样,想带刀出门都难。既明,看清楚没有?当时摘牌子的时候,我心以为这小子要哭了。” “难得一见,”萧既明也笑,“混账气也有撒不出的一天。” “踩咕谁呢。”萧驰野叠了帕子,不大乐意。 “夸你呢。”陆广白叹道,“果然是在阒都待久了,戏演得真好。” “在这儿不就只学了这个吗?”萧驰野合刀入座,架着腿,“老魏那么用力,我还真要高看他一眼。别人便罢了,怎么诸位哥哥见着我叫人这么摁着打,也个个乐得面上开花?” “难得一见啊。”朝晖感慨道。 “我还怕你心里头难过,”陆广白说,“跟谁玩都成,就是跟天家玩不成。” “皇上是遽然登基,又连接遇袭,本就不是胆大的人,这下怕了,也在预料中。”萧驰野说,“就是没料到,傅林叶竟然也是一丘之貉。” “傅林叶跟奚家有牵连,但他这个人,还不至于沦为世家走狗。”萧既明说,“他参劾你,多半是想顺水推舟,讨皇上与魏怀兴的欢心。” “你也逼得紧,让魏怀兴拿出了最后的东西。”陆广白说,“拿出来了,咱们才能就事反击。” “魏怀兴混了这么久,都没能进入内阁,跟此人的脾性分不开干系。”萧驰野想了想,“花思谦在时,虽然用他,却很嫌弃。如今海阁老忌惮世家包揽内阁,也是按着他,没让他升。他心里有怨,想对打海阁老,就得与奚鸿轩联手,为他们冲锋陷阵,想要日后能越过这道压了他十几年的门槛。此时只要我稍显退缩,他便一定会穷追不舍,拿出最后那道折子来。” “事关重大,即便是伪证,也会做得十足地真。”萧既明说,“他从禁军账目下手,是知道自从花党之后,海良宜格外紧张军饷支出,在这上边容不下一粒沙子。这几日都察院来查你,不能让傅林叶单独查,得再从都察院或是有查账之权的官员中挑出个公正不阿的一起查。” “多半会是锦衣卫的人协同傅林叶一起查,”朝晖顿了顿,“这毕竟是行刺案。” “锦衣卫,”陆广白看向萧驰野,“咱们在锦衣卫不仅没帮手,还尽是对手。阿野,你这回是真的要挨打了。” 萧驰野笑了笑,有点坏,他说:“……锦衣卫,我熟啊。” * * * 几日后都察院着手查禁军的账目,傅林叶临行前见到了协同他查账的沈泽川,知道对方是最近皇上新用的红人,不敢怠慢,好茶先叫人送上来。 沈泽川饮了几口,温和地说:“我头一次办差,这一趟就辛苦傅大人指点了。” 傅林叶把他当作世家一派,亲近之余也很忌惮,当下只说:“指点不敢当,就劳烦镇抚大人同我走这一趟。禁军犹如铁桶,许多账,我怕黑白两分,到时候还请镇抚大人仔细搜寻。” 搜寻谁,搜寻哪儿?傅林叶都只字不提。他既不想投靠世家得罪了海良宜,也不想投靠海良宜得罪了世家,他就像是墙头草,一边观察着风向,一边随风而倒。可他也知道这一次得罪狠了萧驰野,去查账的时候必定会遇着刁难,萧二的混劲谁不知道?搜寻府宅只怕会火上浇油。所以他不肯自个儿出这个头,他把沈泽川推出去,让沈泽川去搜,就是想让沈泽川做这个马前卒。 沈泽川欣然接受。 傅林叶见状,心里的忌惮便少了几分,把他当作了愣头青。 大家兵分两路,傅林叶去禁军办差的院子,沈泽川去离北王府。 人远远的还没到,丁桃趴在屋顶瞧见了,叹了一口气,说:“他怎么能这样呢?” 骨津说:“什么这样那样。” 丁桃支支吾吾。 骨津便说:“你是指他与二公子好,又帮别人查二公子,这样?” 丁桃插嘴:“还不是一般的好!” “男人么,”骨津拧开酒囊,“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大伙儿都这样。抱作一团那是屋里事,穿了衣出了门就是屋外事,不能一道而论……这就别记了!” 沈泽川登门,朝晖与晨阳迎的。朝晖另带军职,沈泽川反倒要对他行礼。 “北边是世子的院子,”朝晖对沈泽川说,“多是离北的军务。” 沈泽川识趣,说:“卑职此番前来,就是查一查二公子,跟离北没关系。” 朝晖颔首,便知道他不是专门来寻事儿的,给晨阳一个眼色。晨阳上前,引道:“二公子的院子在东边,劳请镇抚大人与诸位锦衣卫兄弟随我来。” 沈泽川拜过朝晖,跟着晨阳走了。 萧驰野的院子大,按规制是越过了世子,但萧方旭当时已经懒得改了,他们兄弟之间也不在意这个,就一直是萧驰野住着。他任职禁军总督之后,回来得少,多是歇在禁军办差房附近的那个小宅子里。 沈泽川见到他时,他披着个袯襫,正在池塘边钓鱼。 “镇抚大人这么早,”萧驰野掌着竿,“用过早膳了吗?” “在都察院用过了。”沈泽川说,“总督闲情雅致。” “我是吊了腰牌的闲人,哪能跟镇抚大人比。”萧驰野晃了晃竿,“要查我院子,先把搜查文书拿出来。” “大伙儿都是常在阒都办差的老人,”沈泽川不紧不慢,“总督跟我摽劲儿拦这么一会儿,怪没意思的。” “我认文书,”萧驰野站起身,扔了鱼竿,“不拿出来就想进院子,我不乐意。” 都察院随行的御史见状赶忙出面调解,两头安抚着:“好说、好说,总督稍等片刻,镇抚大人也不要动气。” “锦衣卫办事最懂规矩,”萧驰野走近,冷斥,“你打昭罪寺出来,还没学明白么?” 沈泽川看着他,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我这样的野狗给不给你文书,你都得笑脸相迎。” 御史擦着汗,硬是挤进两个人之间,不停地拱手,央求道:“好说、都好——” “嘴上功夫这么了得,”萧驰野拨开御史,“还敢与我动手不成?” “不动手,不能动手!”御史伸着脖子喊,“搜寻文书有的,总督瞧一瞧。院子也要搜的,镇抚等一等。话都好说,好说!大家啷个要这么遭急嘛!” 这御史一急,连乡音也给喊出来了! 第54章 攻势 随行御史叫作余小再, 品阶不高, 是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这个职位与各科都给事中一样,是品阶不高却权力很重的职位, 有督察监管之权, 由他出面调和两个人最合适不过。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 余小再却急得满头大汗。他平时外勤巡狩,到地方去办差, 也没有这么难做过。这两头他都开罪不起嘛!喊了一嗓子倒好, 唇枪舌剑的两个人俱看向他。 余小再苦口婆心地劝着:“时候还早,搜寻文书我等哈呈给总督慢慢看, 就在身上带着得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文书, 递给萧驰野。 萧驰野略略翻过, 看向晨阳,晨阳即刻说:“镇抚大人这边请。” 余小再合掌,说:“啷子就对咯噻,凡事按着规矩来, 咱们都是为了皇上办差嘞, 不慌那么一哈哈儿。” “外边天寒, 骨津,请这位……”萧驰野迟疑地停顿了。 余小再知趣地清了清嗓,恢复官话:“下官姓余,叫余小再,草字犹敬。先行谢过总督垂爱,茶就不吃了, 公事没完,下官还得跟着镇抚大人。” 萧驰野便不过多地为难他,略点了头。骨津上前,对余小再行了礼,带着他往院里去。 * * * 沈泽川登上石阶,萧驰野的书房已经打开了,两侧立着侍奉的人,一概低着头。 晨阳说:“这是总督的书房,镇抚大人请便。” 沈泽川抬手,葛青青便侧过身,对身后的锦衣卫点了点头,大家便随即散开,开始翻看敞架上的书籍。 晨阳示意丁桃守在这里,继续引着沈泽川走,等转过了游廊,穿门就是萧驰野的寝屋。 晨阳说:“这是总督的寝屋,内置许多御赐之物,还请镇抚大人亲自查看。” 沈泽川说了声“有劳了”,便跨门而入。 萧驰野的屋子大,却意外地很简洁。屏风后边是马蹄足长案,上边搁着几本兵书。没有花件摆设,也没有古玩字画,只有壁上横挂了一幅大周江山图。 沈泽川将兵书拾起来,打开看,里边干干净净,像是没人看过。 过了半晌,门便合上了。 沈泽川眼不离书,说:“随行的余御史查完书房,就该到这里来了。” 萧驰野解着氅衣,说:“光是书房,就要查到午后了。傅林叶还真行,为了躲我,把你推过来了。” 沈泽川轻轻翻着书页,说:“他就是想谁都不要得罪,尽快查完,马上结案。” 萧驰野侧头,隔着屏风看着沈泽川的轮廓,说:“你怎么藏在里边?” 沈泽川说:“查账啊。” 萧驰野说:“你想查的东西,不在那里。” 沈泽川合上书,放回案面,说:“那得我查完才知道。” 萧驰野抬指敲了敲屏风,说:“怎么听着像是要查别的。” “悖逆文本,受贿账簿,军务书信,”沈泽川对着屏风说,“我都要查。” “漏了吧,”萧驰野说,“淫|诗浪词,秘|戏春|画不查查看么?” “我有公务在身,”沈泽川轻声说,“况且这青天白日,不敢孟浪。” 屏风半透,两个人的身形隐约可见。萧驰野的手指沿着影子滑到了沈泽川脖颈的位置,虽然没有触摸到,却仍然让沈泽川蹿起一点被摩挲的热度。 “奚鸿轩请你吃酒了。”萧驰野肯定地说道。 “嗯。”沈泽川的回应漫不经心。 萧驰野的指腹滑到沈泽川的领口,说:“花酒好吃吗?” 沈泽川慢条斯理地说:“好吃。” 萧驰野说:“吃热了吗?” 沈泽川说:“热了。” 萧驰野也热了,他三指下滑,像是沿着沈泽川的脖颈,扒开了那襟口,一路向下。沈泽川不退反进,隔着细雾般的水墨屏风,由着萧驰野的指腹虚滑过他的胸膛。 “戴耳坠吗?”萧驰野忽然问道。 “不戴,”沈泽川稍稍偏头,露出耳,“你要让我戴吗?” “二公子打只碧玉小耳坠送你玩儿。”萧驰野说道。 “一只?” “一只,”萧驰野的眸子紧跟着他朦胧的脖颈与耳廓,说,“戴在右耳。” 萧驰野习惯用右臂捞他,翻过来时稍微低一些头,就能含到他的耳垂。碧玉衬润白,拨开耳边被汗打湿的发时,他那迷乱又餍足的神情一定很好看。 沈泽川没作答,隔着屏风露了个意味无穷的笑。萧驰野看不清他的眼,却能看清他的唇角,他又在散发着那种不自知的邀请。 “来抱我。” “来摸我。” 萧驰野闭起眼,觉得沈泽川每一次都留有余地,这种无声的台词就像是撺掇着他澎湃汹涌的欲|望更加猛烈地去拍击。他发誓,他原本不是这样会轻易被撩拨起来的人,他的欲|望原本都在苍穹与草野。 “藕花楼的酒好吃,香芸坊的酒也好吃。”沈泽川对他沉默的寓意毫无察觉,“但你经年厮混在香芸坊,也没料到香芸坊的姐儿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吧。” “新欢旧爱总要有差别,”萧驰野说,“我如今正耽溺在你身上,她们吃味也是情理之中。” “奚鸿轩掌控香芸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沈泽川说,“如今她们口径一致地咬死你受贿,怎么办呢,你要去用温情软化这些旧爱修改证词吗?” 萧驰野收回手,说:“香芸坊的主人不是奚鸿轩,起码在我还厮混其中的时候不是。香芸坊的香芸姐儿长袖善舞,在文官乃至太学生里都享有才名,就凭奚鸿轩肚子里那点墨水,决计收服不了她。” “你的意思是?” “能让香芸做伪证,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春心萌动,与某位世家公子两情相悦,甘愿为对方下场蹬我一脚,二是她受人逼迫,做伪证是不得已而为之。”萧驰野说,“若是第二种,就须得好好查一查。” “看来旧爱还是有些分量的。”沈泽川笑着说。 萧驰野说:“阒都每次都察调动的风声,都是由香芸透露出来的,她骤然倒戈……我也舍不得看她受苦。” “是个体贴人,”沈泽川说,“年后这段日子至关重要,开春能否扳回一局,就看你如今怎么挨打,万不要为了个美人自乱阵脚。” “我眼下闲居在家,出不去,得叫你帮我查。”萧驰野说,“去查的时候,顺带替我告诉香芸,二公子还惦记着跟她再续前缘。” 沈泽川轻推开屏风,说:“我近来事务繁忙,怕是没空,不如叫丁桃或是骨津替你走一趟?” 萧驰野终于能够看清楚他,说:“怎么了,你不是正好住在东龙大街吗?” 沈泽川正欲回答,忽然听着外边有脚步声。他还没动,萧驰野就猛地弯腰,把他扛上了肩头,几步跃过长案,带进了内寝。 余小再提袍上阶,叩响了门,唤道:“镇抚大人?” 镇抚大人叫人压在了衣架后,贴着墙壁答不了话。那便服都覆在了身上,沈泽川反手抵住萧驰野的胸膛,侧颈要回话——萧驰野却突然把他抱高,沈泽川碰着衣架,见衣架要倾向地面,立刻抬腿给拦住。萧驰野乘虚而入,把他另一条腿抬到腰间,将他困死在身前。 “他有直呈御览之权,”萧驰野慢声说,“叫他看见了你我待在一起,这事就说不清了。” 余小再又叩了叩门,说:“镇抚大人可在?” 沈泽川扣住萧驰野的手,低声说:“乘人之危非君子作为。” “我乘人之危?”萧驰野托着他的臀部,鼻尖迫近,笑起来,“对,我乘人之危。” 沈泽川与他对视,胸口微微起伏着。 余小再半晌不得回应,便推开了门。他夹着搜寻文书跨进来,开始环顾屋子,准备查看。 沈泽川的长腿缓缓回勾,要把衣架勾回原位。他伸腿时腰臀都要随之细微地动作,如今被萧驰野捧在掌间,竟渗出了层薄汗,才稳住了衣架。 待衣架稳了,萧驰野才贴着他的耳,用极轻的声音说:“其实它倒不了。” 沈泽川侧眸看他,微笑着做出口型:你——这——个——王——八——蛋。 萧驰野欣然地接受,又贴着耳说:“戴耳坠吧兰舟。” 余小再自言自语着什么,看过前厅,就往内寝来。 沈泽川要动,萧驰野偏要压着他,大有他不颔首,自己就不让开的架势。 “戴吧,”萧驰野的呼吸濡湿了沈泽川的耳,那热息打在里边,湿得沈泽川脊背发麻,萧驰野含笑呢喃,“戴给我看。” 戴给我看。 这是多么猖狂的要求,萧驰野不再回避自己的狼子野心,他把热烈而迫切的欲|望都挤推向沈泽川,要沈泽川感受到这份炙热。 那夜堕落进深渊的时候,两个人是绝望交融,血淋淋的胸腹紧密贴合,脆弱都暴露在对方的眼前。萧驰野不打算天亮之后独自回味,他要握紧沈泽川的脚踝,把沈泽川一点一点地拽回来,禁锢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欲海浪潮里。 余小再已经走到了垂帘边,沈泽川扯紧萧驰野胸口的布料,在这情急之中,跟他咫尺对视。 余小再掀帘,看见内寝无人。那角落里的衣架上凌乱地搭放着常服,他不方便直接翻动,便只能用眼睛四下打量。 躺在床底下的沈泽川呼吸艰难,这床底根本叠不下两个人,萧驰野的胸膛压得他只能张口缓气,这健硕的躯体实在太沉了。 萧驰野垂首盯着他。 沈泽川立刻如有所感,无声地说:不行,不要,不—— 萧驰野吻住他,夺走了他喘气的机会。沈泽川的手指越收越紧,抓得萧驰野背部隐痛,可是萧驰野仍旧让他逐渐陷入窒息,那将要昏厥的感觉让沈泽川无法招架萧驰野的攻势。 这感觉像溺于深水,只有萧驰野才是能救沈泽川的浮木。然而这浮木正在强有力地攻城略地,如同惊涛巨浪的击打,要沈泽川刻骨铭心,牢记住他这一刻的狠绝,以及被他逐步侵占的惶恐。 第55章 账簿 萧驰野恶意地掠夺着沈泽川的唇舌, 使得沈泽川脑中淆乱, 被吻到无法换气呼吸,他那揪紧的手指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失去了力道。 因为喘不上息, 沈泽川隐约有些头晕目眩。他在这光影灰暗的狭窄里, 陷进了萧驰野的捕网, 随着窒息感的加剧,他仿佛在沉溺的水中越坠越深。萧驰野用双臂囚禁着他的挣扎, 把自己变成了他这一刻唯一的依靠。 余小再走动到床边, 鞋子就在两个人侧旁晃动。 外边突然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晨阳说:“御史大人在这里!还请御史随卑职来, 书房搜查出的文书须得让御史大人亲自过目。” 余小再便夹着文书跟着往外走, 说:“镇抚大人在哪里?” 晨阳不敢在屋内乱看, 引着余小再出去,边合门边说:“镇抚大人先前在值庐喝茶,这会儿应该正在往这里来。” 余小再说:“大人不是早过来了吗?” 晨阳说:“天寒地冻的,喝杯茶暖了身子才有精神……” 他们渐行渐远, 萧驰野才稍稍离开了沈泽川的唇。 沈泽川躺在下边恢复了喘息, 他已经快要失神的双眸低垂, 喉间随着胸口的起伏而吞咽着津液,唇上被亲得鲜红水润,这一场亲吻险些要了他的命。 萧驰野也在喘息。 沈泽川的一只手探出了床底,他要出去,说:“你这——” 萧驰野伸手抓紧了他探出去的手腕,用鼻尖抵着他, 再一次吻下去。 沈泽川上一回说萧驰野是“狼吞虎咽”,他显然记恨上了,这一回连吻都要“细嚼慢咽”地玩儿,把沈泽川断续的声音堵回去,搅化在口齿间,再吞到肚子里去。 * * * 余小再再见着沈泽川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他上前行了礼,大惊失色,关切地问:“大人这是……” “烫着了。”沈泽川没表情地说道。 左右锦衣卫还在翻那浩如烟海的书籍,葛青青过来,对沈泽川摇摇头。 他们本就是来走个过场,沈泽川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对余小再说:“此处已查得差不多了,不如你我先去办差大院回禀傅大人。” 余小再称是,又环顾一圈,说:“总督为着避嫌,还在外边坐着,临行前须得说一声。” 沈泽川默不作声地用舌尖抵了抵唇角,颔首算应了。 他们出去时,萧驰野果然还披着袯襫坐在湖边钓鱼,像是坐了一天,哪都没去过。 “天色已晚,二位大人用了饭再走?”萧驰野架着腿撑竿,也不知道钓起来鱼没。 余小再推辞道:“叨扰了一日,万不敢再耽搁时间,下一回,我做东,请两位大人吃杯酒。” “吃酒好说。”萧驰野一晃竿,从水里拎出条银亮的小鲫鱼。他哈哈一笑,把鱼随手扔进鱼篓里,搁了鱼竿提着篓往过来走。他微俯身出了树林,把鱼篓抛给余小再,说:“今日我得了余大人的照顾,这几条鱼当作薄礼,专门谢你的。” 这会儿降了些雪雾,余小再还在垂头看鱼篓,没留意他们俩人。 沈泽川看着萧驰野,萧驰野用拇指不经意般地擦了擦右耳,沈泽川当即转开目光。 余小再受宠若惊,又说:“这怎么使得……” “怎么,”萧驰野拍了余小再一把,说,“难道都察院连这几条鱼也要当作贿赂?” 余小再连忙说:“那也不是……” “日后常来。”萧驰野让开身形,“晨阳,送一送。” 余小再莫名得了谢,出了门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泽川都快要上马车了,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垂,觉得这里被混球揉坏了,烫得人心烦。 * * * 傅林叶在禁军的办差大院,他跷足而坐,边上候着的是孟瑞。孟瑞见他茶吃了一盏又一盏,还不挪动屁股,就知道他今日一定要扒出点东西才肯走。 孟瑞心里腻味,面上却不露分毫,好茶继续给他上,笑说:“禁军的账簿傅都御史大人看过了,各位户部老爷也算过了,还有什么要查的,大人尽管与卑职说。” 傅林叶老神在在地说:“账簿这东西,须得翻来覆去地仔细核对,保不准哪儿就漏了错了,急不得,再看看。” 魏怀兴说萧驰野近年来修葺大院、扩建校场的事情说不清楚,实际上在禁军账簿里非常清楚。傅林叶知道萧驰野不好查,但他必须得从清水里搅出点东西来,否则对着魏怀兴,他交不了差。况且以前李建恒护着禁军,对上萧驰野,大伙儿都情愿轻拿轻放,基本没事不参他,但此次李建恒显然是厌弃他了。依着风向,这会儿也该让萧驰野吃点苦头。 户部跟来的人把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堂子里掌了灯,个个聚精会神地钻究账簿,恨不能把每条账目都给算个七八百遍。 沈泽川到时,在廊下还看见了澹台虎。他没作声,乔天涯易了容扮成个锦衣卫跟在他后边一道进了门。 堂里的算珠拨动声不绝于耳,傅林叶搁了茶盏,起身迎沈泽川。 沈泽川与他行了礼,两人一同上座。 傅林叶说:“府院查得还顺利?” 沈泽川说:“叫萧二耽搁了许多时间。” 傅林叶心想果然如此,嘴上关切地说:“他可动手了?那混子,最是霸道,这一回辛苦镇抚大人了。” 沈泽川心想动手了,但跟你没干系。他也笑,说:“不打紧,为了皇上办差,这点苦头还吃得起。萧二原本不许我查院子,亏得余大人也在,好说歹说把人给劝住了。” 傅林叶似是要替他出气,恨道:“我们是受皇命办事,他萧二想拦就拦,既没将你我看在眼里,也没将皇上看在眼里。” 沈泽川看向堂内,说:“大人这里还没有查完么?” 傅林叶说:“查完了,但总要多稽核几次。你也知道,账簿这东西,最容易造假。” 沈泽川听出他的意思,顿了片刻,说:“大人乃此次搜查的主官,我便对大人唯命是从。” 傅林叶笑而不应,与沈泽川吃了一会儿茶。待到子时三刻,新核完的账簿就呈到了跟前。 傅林叶翻了翻,忽然问孟瑞:“去年开春,宫里边敕建寺庙,工部把运输重任委托给了禁军。但后来那庙没建成,总督还堵在户部要过银子是不是?” 孟瑞说:“不错,那银子一拖拖了好几个月,都是禁军的血汗钱,总督着急,亲自去要的。” 傅林叶合了账簿,冷笑着说:“当时国库开支还没有算清,司礼监也不敢随便批,总督是怎么要到银子的?” 孟瑞说:“我们禁军没拿银子,当时是由户部主事王宪做主,把泉城进来的一批丝给了禁军,禁军折兑成银。这笔账在簿里也有记载,来去清楚。” 傅林叶忽然一拍桌面,震得那茶壶也跟着“哐当”一下,若非乔天涯眼疾手快给扶住了,得倒沈泽川一腿茶水。沈泽川在座上含笑如故,等着听傅林叶的后文。 这笔账是开春的账,那会儿沈泽川还在昭罪寺里边待着呢,但他知道这笔账。这笔账最终能解决,实际上不是因为王宪,而是因为薛修卓。当时还是户部都给事中的薛修卓出面调和,用泉城丝给萧驰野结了账。 沈泽川手指轻叩着膝头,心道。 这笔账是个漏洞。 果不其然,傅林叶摆足了威风,质问孟瑞:“这账簿上写,当时一共拨给禁军六百六十丝,你们记的是下品泉丝,但阒都库档上记的可全是上品泉丝!这一上一下一字之别,差的却是四千两银子!本官问你,这四千多两银子去哪里了?” 孟瑞反应极快,有条不紊地答道:“当时拨来的,确实是下品泉丝。东西由户部出调,调令手谕上都写的是下品泉丝。” 傅林叶一摔账簿,说:“那是当然了,王宪么,早跟你们串通一气,他在调令手谕上写着下品泉丝,可库档上所记明明拿出去的是上品泉丝。萧驰野给王宪许了什么好处?能叫他做这样的假令!” 孟瑞一惊,说:“空口无凭!傅大人,仅——” “我看禁军就是个搓油水的篓子,萧驰野靠着你们发了家,这些年他混在东龙大街上醉生梦死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前有王宪狼狈为奸,后有袁柳谄媚供桃,萧驰野背着皇上圣恩,干的都是中饱私囊的勾当!”傅林叶狞笑着,“镇抚大人,瞧见没有?这天字第一号红人,就是个天字第一号贪贼!今夜你我再深查一番,这等烂账必定还有不少!” 沈泽川看着傅林叶,看得傅林叶发憷,说:“此事与行刺案无关,不在我此番职责范围内,便全由大人做主。” 傅林叶本意是拉着沈泽川下水,见沈泽川不上套,便有些踟躇。可此事禀上去确实也算件大事,这份功劳他又不肯丢,当下心一横,拍案道:“再查!今夜给本官把禁军历年账簿全部查个千百遍!” 沈泽川忽而一笑,移开了目光,坐在椅上吃茶。他面上有笑,心却逐渐下沉。这笔账若非有薛修卓参与,他都未必会注意到,只怕萧驰野自个儿也已经忘了。 难道薛修卓从那时起便已经在提防禁军了吗? 沈泽川沉默着,吹了吹茶沫。 第56章 吹火 禁军办差大院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天明, 户部的人一个个算得头晕眼花, 最终把有问题的账目整理出册,递交到傅林叶手中。 沈泽川都看了, 傅林叶转手附上奏折, 与行刺案进度一起呈到了李建恒案头。 内阁在御前共商此事。 傅林叶说:“皇上, 尝鼎一脔,由此案可以看出, 萧驰野贪贿已久。这几年他把持禁军大权, 怕是还有许多像这样的假账。如今国库开支吃紧,地方逋欠税银的情况也层出不穷, 留着这等人在跟前, 就是厝火积薪, 恐害社稷!” 孔湫也看过了册子,却说:“行刺案悬而未结,此时确实不宜再节外生枝。臣以为,受贿案可以延后待查, 此刻必须着重于行刺大案。” “奇怪, ”魏怀兴嗤之以鼻, “都跟他萧驰野有关系,为什么要分开查?不如拔萝卜带出泥,趁此机会一起断个清楚!” 孔湫丝毫不为之所动,说:“这案子已然偏离了要点,我看诸位不是想要查谁是行刺主谋,而是想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傅林叶立刻反唇相讥:“受贿案是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怎么孔尚书查是查案,我等查就是攻讦?都察院职在督察二字,如今我弹劾他受贿,错了吗!” 孔湫说:“王宪没有受审,受贿案全凭你一人之言就能下定判决,那以后还要什么三司会审?不如就由傅大人独自拍案裁决嘛!如今刑部要追查的是魏大人所呈供词是否属实,这一夜过去,我人证还没有审查,你们就要急着定罪。他若当真有罪,急什么?要判也得按规矩按章程判!不然国之律法何存!” 他们三人在御前吵起来,李建恒插不上嘴,就只能看向海良宜。海良宜坐着侧耳听,待听完了各家之言,稍稍点了点头。 李建恒赶忙说:“阁老如何看?” “阁老怎么看,”沈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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