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他又发疯了(1V1强制爱) > 第13章

第13章

周遭安静,只有墙角滴答着水声。 纪雷从地上爬起身,罩着黑布袋问:“谁?” 水珠“啪”地溅碎,无人回应。 纪雷脊背发凉,他撑着臂,试探地说:“……海阁老?” 可是仍然没有人回答。 纪雷喉间滑动,往前膝行,撞到了铁栏。他摸索着,稳住身体,喊道:“不是海阁老,便是薛修卓!今日又想用什么法子折磨我?尽管来就是了!” “……说话,怎么不说话?!” “是谁,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不讲话,我便怕了吗?我不怕……我不怕!” 纪雷垂头在臂间蹭掉了布袋,挪动着眼珠,看见了正前方坐在椅子上的沈泽川。 沈泽川一袭月白,搭着椅把手,撑着首面无表情地盯着纪雷。 纪雷喉间逸出笑声,他扒着栏杆,挤着脸,阴声说:“是你啊……中博的野狗。孽畜找你师叔干什么,替纪纲报仇,还是替你自己报仇?” 沈泽川一言不发,那双含情眼消了笑,便只剩沉甸甸、黑漆漆的注视。 纪雷甚至在其中找不到恨,他觉得坐着的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条饿狠了,已经开始啖人血肉的丧家犬。 纪雷沉下眸光,憎恨地说:“纪家无后,断了纪纲命脉的人是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沈泽川,杀了纪暮的人是你们沈氏,蹂|躏了花娉婷的人也是你们沈氏。你活了这么久,你怎么面对自己?你是几万冤魂下的恶鬼,你是沈卫苟且偷生的延续,你该被千刀万剐……” 纪雷低声笑起来,略显癫狂。 “你以为我会怕你?没人要的野杂种,脱了你的裤子跟着萧二就能混出好日子?哈哈!” 沈泽川也笑。 纪雷笑声渐止,冷冷地说:“好笑么?今日我的境地,也是来日你的境地。” 沈泽川放下腿,思索一般地靠在椅子上,说:“我好怕啊。” 他一开口,就带着轻飘飘的讽刺。 “恶鬼,杂种,野狗,孽畜。”沈泽川起身,蹲在栏杆外,对纪雷渐渐笑出声,他疯狂又克制地说,“你说得对,那都是我。我便是茶石天坑里爬出的恶鬼,沈卫自焚后留下的杂种,无家可归的野狗,千人唾骂的孽畜。你这般了解我,师叔,我太喜悦了。” 纪雷不能自控地颤抖起来。 沈泽川睨着他,眼神远比他当年更加阴鸷,仿佛这层惊艳的皮囊下已然死掉了一个人,活下来的是只不知姓名的兽。 “五年前,”沈泽川靠近栏杆,端详着纪雷畏惧的神情,轻轻地说,“这里跪着的是我啊。你送我入昭罪寺那日,对我说了什么?” 纪雷喉眼发紧,他想回答,却说不出来。 “我有好好地感念诸位的恩情。”沈泽川虔诚地说,“每一日,每一夜。” 第34章 审问 “你……你到底……”纪雷抵着栏杆, 看着沈泽川的笑容, 倏地向后挪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问我, ”沈泽川愉悦地说, “你在问我啊?” 沈泽川的眼神变得阴戾, 他倨傲地对纪雷招了招手。纪雷没动,用背部靠着墙, 不肯再接近沈泽川半分。 沈泽川说:“阶下囚都是待宰的牲畜, 师叔,你怎么敢问我呢?” 纪雷说:“你还能怎么样, 杀了我?” “我们叔侄难得聚首, 玩儿的时间都不够, 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杀了你。”沈泽川拇指滑过栏杆,他放柔声音,“你不开口,是觉得有机可乘, 揣着那些秘密, 谁也舍不得碰你。邢狱里的日子更舒服, 不仅吃穿不愁,还性命无忧。有潘如贵做伴,闲暇诸多,逍遥快活。” 纪雷冷汗涔涔,他贴着墙,不再直视沈泽川的眼睛。 “可是欢愉之日都是转瞬即逝的啊。只要舌头还在, 缺条腿,断个臂,剜双眼,通通没什么大不了。几个月前,师叔请我吃驴炙,那一次我没尝到,此刻长夜漫漫,正宜把酒相啖。”沈泽川指间滑出薄刃,磕在栏杆的缝隙间,说,“纪雷,下酒了。” “你、疯、了!”纪雷伸颈,一字一顿地说,“沈泽川,你疯了!” “我疯了。”沈泽川凝视着他,肯定地回答。 “你怎么敢碰我?”纪雷恶声,“太后提着你的脑袋,你怎么敢碰我一根毫毛!” 沈泽川又愉悦起来,带笑说:“师叔,你今夜怎么总是要讲这样令人开怀大笑的话。我来到这里,你以为是谁叫我来的呢?” 纪雷震怒,说:“休想蒙——” “沈卫死了。”沈泽川迅速掐断了纪雷的声音,“沈卫自焚的那日,听说敦州建兴王府火光冲天。他烧得面目全非,被锦衣卫拖出废墟,挂在敦州城墙上,受人唾骂。我没亲眼见着那场景,但我这些年不断地试图去想。我想来想去,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 纪雷吞咽着唾液。 “他通敌大计已经成功,临阵倒戈不是更加自在?端州已经沦陷,他率兵前迎,可以与边沙骑兵汇合,赶在离北铁骑渡过冰河之前拿下阒都。可是他那样害怕,怕得畏缩不前,只敢后退。”沈泽川站起身,“他已经成功了,前进才有生路。但是他不断后退,就算他是个酒囊饭袋,也该知道后退才是死路一条。” 纪雷加重呼吸,厌恶地说:“因为他不敢,边沙十二部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他通敌之时便已经是个死人!” 沈泽川把一颗东珠丢进牢笼里,那珠子骨碌碌地磕在边沿,滚到纪雷脚边。沈泽川端详着纪雷逐渐变色的脸,笑起来。 纪雷双手颤抖,他盯着那东珠,艰难地说:“不……不可能……” “咸德帝死了。”沈泽川倾身,说,“沈卫也死了。” 纪雷猛地踢开东珠,说:“竖子狡猾,休想诈我!” 沈泽川开心地说:“花思谦也咬舌自尽了。下一个,是你还是潘如贵?我们抽签好不好!师叔,你先来。” 他说罢,指间转出两把薄刃,穿过空隙递向纪雷。 “有豁口的就杀潘如贵,没有豁口的就拿你这一身血肉喂狗。别怕,抽啊。” 纪雷看着那寒光薄刃,唇瓣翕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太后叮嘱我下手要快。”沈泽川盯着他,“我却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师叔,多活一日,也有转机。” 纪雷连日受刑,神识恍惚,在这诡异的氛围里,被沈泽川说得真假混淆。他死死地看着那两只薄刃,终于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当他抖动的手指碰到薄刃时,看见沈泽川缓缓扯动唇角。 “啊,”沈泽川可惜地笑,“我忘了,今日带的全是新刃,有豁口的已经被处理掉了。” 纪雷被戏耍的羞耻立刻涌上心头,他失控地扑过去,拽着栏杆歇斯底里地喊:“你要杀要剐就动手!你想知道的,我一句也不会说!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错了。”沈泽川牢牢把控着气氛,“不是我要杀你。” “是你!”纪雷抠着栏杆,“是你!” “是我吗?”沈泽川把滚出来的东珠轻拨过来,踩在脚下,冷眸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是我吗?” 纪雷抱头扒着蓬乱的头发,顺着栏杆滑跪下去,一遍一遍地重复:“是你……就是你……” 沈泽川忽然说:“沈卫杀了太子。” 纪雷如坠冰窟,惶恐地仰头看他,说:“你……” 沈泽川说:“你和沈卫杀了太子。” “不是我!”纪雷揪着头发,“不是我!杀了太子的是沈卫!” “你们联手构陷太子谋反。”沈泽川快速说,“文书是你伪造的,你们将太子逼入昭罪寺,他想要见光诚帝,但是你拔刀杀了他。” “不是我!”纪雷已经疯了,他在这混乱的逼问里极力反驳,“不是我拔的刀!是沈卫,是沈卫执意要杀了他!” “所以沈卫也死了。”沈泽川绕了回去,重复着,“沈卫自焚了,被烧得面目全非,如今就剩你了。” 纪雷被这轮番暗示逼得满脑子都是个“死”字,他清楚地回想起了先太子受戮时的脸。那时他站在沈泽川的位置,居高临下,如看猪猡。如今他被巧妙地调换了位置,牢笼会让人产生自己类似走兽的错觉,他变成了沈泽川脚底下的蝼蚁,只能引颈受戮。 纪雷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从未这般强烈,他用额头磕着栏杆,说:“我们都是听命行事,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要为沈卫报仇?我能帮你!沈卫杀了太子,受封建兴王,去了中博,他是逃走的!” 纪雷狼狈地哽咽起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恐惧感,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任人拿捏的牲畜,只能仰视着沈泽川。 “我没有杀太子,我想救他的!可是爹突然就死了。”纪雷无助地说,“爹死了,他们要栽赃给我!我若担了罪名,大哥会杀了我,纪纲也会杀了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求潘如贵!潘如贵要保我,我就必须伪造文书!我被逼到那个境地,我也要活!” “纪无凡是怎么死的。”沈泽川冷不丁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爹是怎么死的……爹病了,因为纪纲也走了,他偏爱的儿子都走了。”纪雷说到这里,又狰狞起来,他好恨,“为他送终的人是我!他却说我根子烂了,把纪纲和左千秋当作亲生儿子,把心法都传给他们俩。可是我也姓纪,我什么也没做。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 “沈卫杀了太子,夜不能眠,他害怕了。我们吃酒,他与我说,他逐渐发觉有人盯着他,他在府里,深夜时还能听见屋顶上有人走动。我说不是我们锦衣卫干的,可这阒都,能避开锦衣卫的还有什么?我料想锦衣卫里也有叛徒,到处都是八大家的人。” “花家已经得势了,我们小心谨慎。沈卫失眠越发严重,他想跑,便花了重金贿赂潘如贵,想离开阒都。当时离北崛起,太后手中除了八大营再无兵马,为了提防萧家,沈卫被封为建兴王,去了启东与离北、离北与阒都的必经大州中博。太后要他做条看门狗,盯着离北,盯着启东。” 纪雷越说越急促。 “谁知道沈卫会通敌?他是在求死!他有与阒都来往的文书,文书一旦落入离北铁骑手中,萧既明就不会放过痛击阒都的机会!所以沈卫必须自焚!你明白了吗?沈卫就是通敌,他不肯再受人牵制。花家当时有了庶子,依照太后的意思,如果庶子长成,中博就不需要外人看管。沈卫在阒都为花家做了那么多恶事,若是中博也不再需要他,他就是太后的废子。” “谁都没料到他会狗急跳墙,放入边沙骑兵来屠城……这是报复啊!这是他在报复阒都,报复太后,报复大周!” 纪雷握着栏杆,求道:“我说完了……逼死沈卫的是太后,逼死太子的也是太后,还有光诚帝、咸德帝、花思谦,他们通通都是太后的弃子!你如今为太后办差,你看看我,我没有告诉太后你已经投靠了萧家……那夜你救了萧驰野是不是?但是萧家不会帮你的,萧驰野在阒都,萧家便动不得,他们自顾不暇,哪里会在乎你!” 他想要证实自己有用,恐惧却越渐加重,崩塌的防线让他溃不成军,越是卑微,越是害怕。 沈泽川隔着栏杆,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五年前端州沦陷,我师娘死了。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清楚?” 纪雷看着沈泽川的眼神,在一片死寂里,慢慢淌下汗珠。 * * * 奚鸿轩等得已经睡着了,直到身上被扔了沓纸。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接了纸,在黑暗里抖开看,见着底下红艳艳的指印,含糊地笑了声,说:“你还真行。” 沈泽川身上带着点咸腥味,他笑了片刻,说:“这供词能不能递上去,全看海阁老如何斟酌。” “这么大的忙,”奚鸿轩说,“不是白帮吧?” “锦衣卫里有个叫乔天涯的人,刀法很好,我想要他。”沈泽川平静地说。 “……好说。”奚鸿轩迟疑了少顷,“我与延清谈。” “有劳了。”沈泽川说,“夜已深,我该走了。” 说罢他开了门,先走了。 外边下着夜雨,奚鸿轩想喊沈泽川上马车一起走,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他把供词都翻看了一遍,觉得太顺了。 奚鸿轩一边想着还是得先给薛修卓看看这供词,一边对边上的侍从说:“去,把纪雷拖出来,送回去。” 侍从应声,上去打开门,才跨进去,就“哐当”一声后跌在地上,见鬼似的叫起来。 奚鸿轩沿着打开的门,看见了纪雷。他胃里翻滚,掩面后退,不顾一切地撞开桌椅,冲到雨中剧烈呕吐起来。 * * * 沈泽川洗着手,把手洗得泛红,才用帕擦了。身上的白衣没沾血迹,却萦绕着血腥味。他拎起衣襟,皱着眉闻了闻。 好臭。 沈泽川就这样蹲在水边,淋着雨。夜雨很快淋湿了他,他缓缓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望得脖子都酸了。随后他站起身,往回走。 沈泽川走到禁军宅院的巷子里,看见宅院门口立着个人。 萧驰野斜倚着门,在黑暗中抱着手臂,犹如猎豹一般盯着他。 雨中不知何时夹杂了雪,备感湿冷。 第35章 初雪 风吹衣袖, 凉意砭骨。 就在这时, 沈泽川忽然偏头打了个喷嚏,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对峙。他淋得浑身湿透, 冲萧驰野摆摆手, 闷声说:“有帕子吗?” 萧驰野跨出一步, 递给他一方帕子。 沈泽川鼻尖冻得泛红,指尖也红, 他拿着那蓝帕子, 掩住口鼻。 萧驰野这才慢悠悠地撑开伞,也不让开, 问:“去哪儿了?” 沈泽川说:“玩儿。” “你好歹也是我的近卫, 出门玩儿, 总得给签押房通报一声。”萧驰野说,“无声无息地跑了,真叫人担心。” “浴堂里留了腰牌,二公子没见着么?”沈泽川嗅见这帕子上的味道, 怪好闻的, 不是阒都贵子们惯用的熏香, 而是像烈日下狂浪的飒爽劲风,是萧驰野身上带的味道。 真好闻啊。 沈泽川低垂着眸,几乎要对这味道着迷了。这是他触不可及的日光,也是他此生不复拥有的意气。他有些不想把帕子还回去,于是挑起眼角,用余光瞟着萧驰野, 带着点欲说还休的意思。 “没见着。”萧驰野在胸口摸了一把,没摸着想要的东西,转眸正看见沈泽川的目光,一愣,说,“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样瞧着我?” “那谁知道呢。”沈泽川冲他略微得意道,“我做的亏心事多了。” “说一两件来让我听听。”萧驰野说道。 “促膝夜谈该在屋里,站这儿怪冷的。”沈泽川咳了咳,说,“浴堂还开着吗?” “关了。”萧驰野说,“想洗澡只能去我房里。身子这么差,叫个大夫来为你看一看?” “那再好不过了。”沈泽川见招拆招,“二公子出面,省了我的诊金。” “大病未愈,到处跑让人更担心了,以后我叫人跟着你。”萧驰野很有风度地让开身,“走吧,二公子撑伞送你。” 沈泽川看向他高出自己的肩头,又看向他,笑说:“我踮脚撑伞也是行的。” “我怕盖头。”萧驰野的侧脸很有味道,鼻梁直挺,轮廓好看。他说:“你太矮了。” 沈泽川与他一同跨入大门,说:“是你委实太高了。” “我幼时矮大哥几个头,又顶着这么个名字,心里很是着急,于是日日勤练功夫,睡前必须饮牛乳。”萧驰野长腿迈过水洼,继续说,“谁知道到了十三四岁,个头就往天上顶。” “那岂不是很好。”沈泽川说,“我大哥也很高。” 雨小了,雪却大了。 萧驰野抬高伞檐,望着雪,说:“又是一年。” 沈泽川也望着雪,说:“又是一年。”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萧驰野顿了顿,“太后势已微,你可以离开阒都,去任何地方。” “然后隐姓埋名,忘却前尘,庸碌一生。”沈泽川平和地说,“这不是恨我的人该说的话。” “我恨边沙骑兵,”萧驰野冷淡地说,“也恨沈卫。” 沈泽川说:“你应该恨我。” 萧驰野目光微动。 沈泽川接着说:“我是凭恨活着的人。” 雪花点在石板上,转瞬融化。 萧驰野说:“五年前的那句话你此刻最明白。” “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沈泽川忽地笑起来,他舒出口气,对萧驰野说,“不对,我不痛苦。恨意就是凌迟,犹如刀剜着皮肉,一日一日,人总会变得麻木。这世间没什么再能让我觉得‘痛’,我这样活着,自觉舒服。你三番两次劝我作罢,然而你也最明白,罢手二个字从来就不由你我来选择。如果温情能让你感觉好受,我并不介意持久地玩儿。” 沈泽川说着抬手,那冰凉的手指划在萧驰野结实的背部,他似是耳语。 “有些东西,隔着云雾瞧,美得活色生香;但你贴近了再瞧,就是一堆白骨。” 萧驰野等他收回了手,才不耐烦地晃了晃伞,说:“白骨可不会这么摸人。” 沈泽川一哂,刚要迈步,却被萧驰野一把揽住了肩膀。 “带着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往你二公子身上摸,”萧驰野紧紧箍着他,“你胆子够肥。一院子十几号人也盯不住你,那还回什么屋呢?就跟我睡好了。” 沈泽川不防,萧驰野说:“我惦记着你那次的救命之恩,屡次给你机会,你却要把我当傻子哄。逗我愉悦吗?愉悦怎么不笑呢?沈兰舟,来啊,嘴上不是说不介意持久地玩儿么?” 他音落,扔开伞,跨一步,直接把沈泽川扛上肩头。 沈泽川垂着脑袋,一阵晕眩,立刻用帕子掩着口鼻,怒道:“萧二——” 萧驰野说:“你敢动一下,我就敢马上把阒都翻个底朝天,看一看是谁跟你里应外合,大半夜弄死人。” “你查!”沈泽川一开口,萧驰野就猛地颠了他一下,顶得他快吐了。 “浴堂有洞给你钻,跑得挺快啊。”萧驰野跃过栏杆,扛着人穿过红瘦绿稀的院子,迅速钻入了洞门,径直往自己屋里去。 盯梢的趴在屋顶冒头看,啧啧称奇:“刚才还是雪中笑谈,看着彬彬有礼,怎么一转眼就急了。” “人家不想跟二公子好吧。”一直盯着沈泽川的近卫喝了口烧酒,说,“昨天他跑那么快,多半就是怕今夜的霸王硬上弓。我下午去禁军打听,人人都知道这事。” “要给世子爷报吗?”探头张望的这个掏出小本,舔了舔笔,琢磨道,“这不好写啊。” “公然抱人入屋去。”喝酒的也看了几眼,萧驰野已经“砰”地踹上了门。他想了一会儿,说:“还是别吧……断袖之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讲错了两头都不好交代。我看二公子要挨打的。” 另一个皱眉画了几笔,说:“嗯……那就记上,先不报。回头等世子爷算起账来,就说我们屈服于二公子淫威之下,没敢瞎报。”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跑的。”喝酒的这个枕着双臂,百思不得其解。 * * * 屋内供着暖炉,萧驰野没放人,圈着沈泽川腰,在屋里转了转,胡乱翻拣着自己的衣箱。 “热水管够,兰草、澡豆随便挑。”萧驰野说着偏头,光明正大地在沈泽川腰间闻了闻,说,“你不会是那种非要牛乳花瓣珍珠粉的人吧?” 沈泽川说:“放……要吐了!” “那就这么吐。”萧驰野把压箱底的衣物拿出来,合上衣箱,也不管那衣裳凌乱地挤了出来,带着人就往里去。 垂帘一掀,里边是屏风隔开的两小间。一边通了热汤,一边是衣架。萧驰野把衣裳挂衣架上,单臂轻松地把屏风挪开,随后把沈泽川放池边,自己抬脚拖过个椅子。 “洗吧。”萧驰野坐姿不羁,对沈泽川扬扬下巴,“该有的都备了,我看着你怎么跑。” 沈泽川面色泛白,诧异地说:“你看着我?” 萧驰野伸直长腿,抱起手臂,说:“怕羞?别跑啊。” “我怕羞的人不是我。”沈泽川反唇相讥。 “那你脱啊。”萧驰野从容不迫,“看咱俩谁不行。” 沈泽川二话不说,拉开腰带。萧驰野目光直率,一点没回避的意思。沈泽川脱到里衣,指节都泛了白。 “你痛不痛我不知道,”萧驰野逗着他,“但瞧着挺气的。” 话还没完,沈泽川的衣服已经扔他脸上了。 萧驰野抓着衣服,笑了会儿,拿掉时沈泽川已经下水了。 沈泽川伏在另一头,不回身也不回头。那光洁的背凝着水珠,润得像含露的玉瓣。 萧驰野坐了会儿,说:“脾气挺冲,以前讲话不是一套接一套的么?” 沈泽川说:“硬不过二公子。” 这话讲得一语双关,头一次便罢了,再说几次,萧驰野那点羞涩就被他自个儿掐死了。 所以他坐得稳,答得也稳:“那是自然。” 过了片刻,萧驰野又说:“不交代一下今夜去哪儿玩了吗?” “你神通广大。”沈泽川说,“你查。” “这会儿有几个地方能让你杀人。”萧驰野从沈泽川的衣裳里摸出东珠,捏在指尖打量,说,“太后还是有钱,到了这个地步,通风报信还要讲究排面。你不会就被这珠子晃傻了脑袋,才一门心思要跟着她干吧?” “银子谁不爱。”沈泽川说,“皇上如今宠信你,你也没少为禁军填补装备。有钱的好处,你比我明白。” “她让你杀人,”萧驰野说,“你便去杀人?” 沈泽川已经泡够了,伸手去够衣裳。萧驰野却用腿把衣架勾走,起身说:“答话。” 沈泽川赤着胸膛,说:“是啊。” “骗我。”萧驰野伸手把干净衣裳拿下来,对沈泽川说,“这珠子那夜泡得不成样子,你哪还看得清太后吩咐了什么?今夜杀的人,是你自己要杀的人吧。” 沈泽川说:“……嗯。” “不要嗯。”萧驰野摩挲着布料,“模棱两可的回答相当于没回答。” “是我要杀的人。”沈泽川伸手,“你说得对。” “纪雷,”萧驰野说,“还是潘如贵?” 沈泽川指尖已经够着衣,他说:“怎么就不会是你呢?” 那衣裳唰地抬高,萧驰野不给他,说:“讲不了几句就变语调,二公子不吃嘲讽这一套。不论你杀了纪雷还是潘如贵,明早大理寺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秋猎时你救我一命,这事太后还不知道,但我能让她知道。等她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人了。所以好好讲话,别逗你二公子玩儿。” 沈泽川拿衣服,萧驰野就抬高。沈泽川一忍再忍,终于从水里起身,扯住衣物,怒道:“好好讲话,光着身子讲吗?!” 萧驰野凑近了瞧,说:“这就叫好好讲话,在我面前装什么阴阳怪气的白骨?鬼故事吓不着我。” 说罢顿了会儿。 “你摸我我总得摸回去,咱俩没好到不讲究的程度。来,我摸哪儿?” 第36章 味道 沈泽川忽然学着萧驰野上次的动作, 甩了他一脸水珠, 趁机从他手中夺过衣物。 萧驰野被水珠甩得睁不开眼,伸臂扯下干巾帕, 罩到沈泽川头上, 一顿胡乱搓揉。沈泽川还在穿衣, 被他揉得半身摇晃,恨极了, 用光着的脚蹬他椅子。 萧驰野屁股底下的椅子被蹬得后退, 他立刻伸腿,把沈泽川夹了个紧, 硬是拖到了自己跟前, 揉狗崽子似的揉着沈泽川的脑袋。 “那我就随意了!”萧驰野狠声说道。 “随……你这个……八……二!”沈泽川被他用巾帕揉得话音断续。 萧驰野扯掉巾帕, 二话不说,一手捏住沈泽川的下巴,一手沿着他的后颈往下,摸到腰臀的部位。 “王八蛋, ”萧驰野说, “你说我是王八蛋?” 沈泽川的腰带没系好, 身上的衣裳是萧驰野的旧衣裳,此刻松垮垮地挂着,袒露出锁骨。他身上的水珠随着萧驰野的动作,点湿了萧驰野的指尖,与滑腻的触感融为一体。 “我没说。”沈泽川反手摁住萧驰野的手,“人曰日有三省, 二公子,反省得好。” “你不明白。”萧驰野灵活的手指反握住沈泽川的手,“我识得的第一个词就是‘王八蛋’,早说了你二公子混账,这事根本不需要我反省。你这腰也忒细了吧?” “那是你摸少了。”沈泽川冷酷地说。 “是了。”萧驰野装作听不懂,偏要往另一层意思上扯,“你的腰,我自然没摸过几次。” 沈泽川不欲再与他做戏,单手勒住自己的腰带,说:“既然摸回来了,这事就过了。” 萧驰野松开箍着他的腿,沈泽川系好腰带。他被萧驰野用帕子搓|揉了一通,脸都揉红了。 萧驰野觉得热,起身拾起地上的东珠,正好又看见沈泽川光裸的腿。他一愣,极快地直起身,退了两步,又逼近两步,说:“睡觉。” 沈泽川灌了碗热姜汤,漱完口又打了个喷嚏。 萧驰野觉得他打喷嚏的模样很好笑,像猫儿似的……萧驰野用凉水浸湿帕子,擦了把脸。 “别去那头。”萧驰野褪着衣,指向自己的床,“你睡我的床。” 沈泽川拭了口,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不客套,坐上了萧驰野的床。 萧驰野把桌椅挪开,再把屋内的须弥榻拖到了腾出来的位置,就跟沈泽川隔了个踩墩的间距。他翻身躺上去,枕着双臂,说:“兰舟,熄灯。” 沈泽川吹了灯,掀被背对着他躺下。 外边还下着雪,屋内又热又静。 萧驰野合眸,似是睡着。他指尖还残留着摸过沈泽川的触感,这会儿在黑暗里,越来越清晰。萧驰野睁开眼,盯着屋顶,开始想离北的苍穹。 无欲方成圣。 师父教他握弓时,正是离北水草肥美的季节。他坐在马场边缘的围栏上,撑首看着湛蓝的天空。 左千秋问:“你在想什么?” 萧驰野脖子上挂着骨扳指,他晃了晃小腿,说:“我想要鹰,师父,我想要飞。” 左千秋坐在一侧看着他,拍了他的后脑勺,说:“你也是个欲|望满身的儿郎。但这世间无欲方成圣,许多事情,有了欲望,便是牢笼。” 萧驰野坐不住,双手握住栏杆,倏地倒吊在上面,被小袍子兜了一脸的草土灰尘。他说:“想要是人之常情嘛。” “想要是欢愉与苦痛的开端。”左千秋抱着自己的大弓,仔细擦拭着,“你若是承认自己是个欲望满身的凡人,便要患得患失。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你就是这样性格的小狼。但是阿野,往后总有许多东西,是你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那时的你该怎么办?” 萧驰野落在草地上,抓了把袍摆,捉住一只大蚂蚱。他捏着那挣扎的蚂蚱,三心二意地说:“爹说有志者事竟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左千秋叹气,觉得他还太小了,便无奈地指了指天,说:“好罢。那你想要飞,就真的能飞吗?” 萧驰野放走了蚂蚱,仰头看向左千秋,认真地说:“我可以跟人学驯鹰。我驯服一只鹰,它的双翼就属于我,它飞过的天空就是我飞过的天空。师父,人要变通的。” 左千秋看了他半晌,说:“你比我强……我是不会变通的愚人。” 萧驰野学着鹰打开手臂,在草上迎风跑了几步,说:“我还想驯马。” “鹰与马都是性格刚烈之物。”左千秋随着他走,说,“看来我们阿野,喜欢桀骜难驯的人。” “驯服,”萧驰野说,“我喜欢这样的过程。” 萧驰野想。 他不是喜欢这样的过程,他是享受,他是着迷。好比熬鹰,七天之内不会让鹰睡觉,四天之内不会给鹰喂食,要吊着它,直到它头顶的毛奓起来,熬

相关推荐: 归宿(H)   穿越后我被阴鸷帝王标记了   沦陷的蓝调[SP 1V1]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心情小雨(1v1强制)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   好你个负心汉_御书屋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下弦美人(H)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