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装聋作哑,默默坐着看热闹——这些人是周嘉行提拔的。 九宁登基之后的第一道旨意是宣布婚期,第二道旨意自然就是封赏功臣。跟随她的人升官进爵,周嘉行的人也被破格封赏官职,这些人都是后起之秀,尾巴还没翘起来就被李昭和其他大臣每天例行的雄辩给吓到了,一个个老老实实旁观两帮人马争斗,没敢太过张扬。 总之,李昭以一人之力搅乱一池春水,承受一半大臣的怒火和另外一半大臣的忌惮,朝中大臣被他吸引走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九宁登基以后遇到的阻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九宁浮想联翩,时不时走一下神,坐累了,悄悄动了一下,目光慢悠悠在众人脸上划过。 被她看到的人立刻坐直,全身紧绷。 李昭刚刚将一位侍郎给辩得哑口无言,捂着胸口不停粗喘。 以卢公为首的大臣冷眼看着他,目光复杂。他们曾和李昭共进退,但是李昭现在妨害他们的利益,已经从朋友变成敌人。 政治上的对敌是没法让步的。 九宁看李昭像是真的喘不过来了,挥了挥手。 旁边的内侍忙躬身应喏,快步走到李昭身边,轻拍他的背,帮他舒缓。 新任枢密使起身道:“陛下,此事关乎国本,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草率。” 九宁淡淡唔一声,让内侍宣布散朝。 “雍王留下和朕一道用膳。” 大臣们对视一眼,眉头轻皱,陆续离去。 九宁挪到内殿阁子里,叫奉御来给李昭诊脉。 奉御天天骂李昭,今天也没有例外,给李昭看过脉象后,苦口婆心地劝他:“大王得小心调养……” 李昭垂眸听着,没说话。 等奉御走了,九宁细看李昭的脸色。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昭笑了笑,“不碍事,臣天生不足,药从来没断过。” 内侍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九宁坐下,宽大的织金长袖扫过长案,道:“改革弊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李昭叉手站在她面前,等她摆手示意,才跟着落座,一笑,说:“谢陛下体恤……” 顿了顿,看着面前案上精致的菜肴,语气缓和了点,“能够有机会做这些,我很感激……这就是治我病的药了。” 九宁知道劝不了他,就像周嘉行每天忙这忙那闲不下来一样,李昭也是闲不住的人。 用完膳,头戴纱帽、穿女官官袍的多弟捧着一叠卷册走进内殿,“陛下,这些是内殿省送来的。” 九宁让她放下。 李昭喝口茶,扫一眼那些卷册,脸色缓和,轻声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办完李曦的丧礼,接着就是新君大婚,婚宴在大明宫举行,按九宁的意思,一切从简,朝中大臣和民间百姓自然是一片歌功颂德。内殿省却不敢怠慢,精心准备,生怕办砸了差事。 九宁看李昭一眼,微微一笑。 李昭:“陛下笑什么?” 九宁道:“我觉得雍王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操心妹妹出嫁的兄长,所以笑了。” 李昭怔了怔,没有说话。 九宁把卷册挪到一边,取出一份密折,让内侍拿给李昭。 李昭接过密折,翻开,手指蓦地一紧。 密折上写的是朝中部分大臣不满九宁以女子之身继位,暗中密谋推举他为帝。时间地点写得很详细,可见写这份密折的人不是栽赃陷害。 李昭神色凝重,放下密折。 内侍将密折送回九宁面前。 九宁拿起密折,示意多弟搬来火盆,将密折丢进盆中,付诸一炬。 “堂兄,你得罪的人太多了,这些人想挑拨你我,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李昭眼帘抬起,直视着九宁,半晌后,“你不怕密信上说的是真的?” 九宁摇摇头,“堂兄一心为国,我自然不信这上面写的,不过堂兄还是得提防些。” 李昭收回视线,沉默了一会儿,再抬眼看她时,目光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他起身告退。 九宁让多弟送他出去。 李昭的亲随上前搀扶他,小声问:“大王,陛下是不是怀疑您?” 故意拉近关系,又拿出密折警告,给一个甜枣再打一巴掌,这是警告的意思吧? 李昭慢慢走下长廊,迎着灿烂的日光,摇了摇头。 “不,她不是怀疑我。” 明明白白告诉他有人在借他的名头行挑拨之事,不是威胁,只是单纯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心里有数。 亲随忧愁道:“就算陛下信任您,那帮人这么以您的名义造谣生事,大将军肯定会心生不满。” 大将军说的是周嘉行。 李昭低头,手按在胸前衣襟上。 九宁把武宗的手札送给他了。 是她劝说周嘉行留下他的。他以前没有好好待她,她却不计前嫌,支持他改革吏治。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堂兄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吧? 他咳嗽一声,抬头,继续往前走。 …… 九宁小睡了片刻。 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在她身边躺下了。 她现在是皇帝,外边金吾卫把守,敢直接走进内室躺在她身边的人,除了周嘉行,再无别的可能。 “二哥。”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 周嘉行躺在锦榻外侧,眼睛闭着,神色疲倦。 即将率军出兵讨伐河东军,他这些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今天上朝的时候都不见人。 九宁盘腿坐着,低头看他,含笑轻声道:“今天上朝时,李昭把卢公气了个半死。” 周嘉行轻轻嗯一声。 看他实在疲累,九宁没说话了,想了想,爬到另一边搬来毯子,展开,盖到周嘉行身上。学着他照顾自己时的样子,轻轻拍两下。 “你睡吧,我出去一会儿。” 她给他盖好毯子,说道,抬起腿,想从他身上爬过去。 手刚抬起来,被周嘉行扣住了。他依旧闭着眼睛,抓着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揽住她肩膀,“留下来陪我。” 被他轻轻一按,九宁跨出去的一条腿尴尬地搭在他腿上,整个人趴到他身上,膝盖曲起,刚好碰到一个不该碰到的地方。 九宁心道不好,瞪大眼睛。 从来不会喊疼的周嘉行眉头紧皱,闷哼了一声,全身都抖了一下。 听他的声音,好像挺疼的…… 九宁心虚地收回膝盖,“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周嘉行睁开眼睛,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望着她。 九宁朝他嘿嘿一笑。 周嘉行面无表情,翻身将她压在枕上,眼神幽深,“都说我不做皇帝……其实不然,我可以做皇帝。” 九宁听出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张了张嘴。 这时,屏风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多弟的声音响起:“陛下,三郎和都督来长安了!” 第144章 九宁能感觉到周嘉行衣袍底下瘦削坚硬的肌肉更紧绷了。 多弟还在外面含蓄地催促:“陛下, 可要派内使去城外迎接?” 周嘉行一语不发,手撑在九宁身侧, 神情冷漠。 九宁知道自己不该笑的,不过目光转来转去正好落到他腿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才压的那一下好像力道不小,他这样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脸色都变了。 “二哥, 你能做吗?” 她嘴角轻翘,梨涡微皱,笑问。 这一句带着调笑意味的话问出,周嘉行脸上的表情克制不住了, 按住她的手, 低头撬开她的唇, 舌探了进去,不容推拒地吮吻。 九宁发现他亲的时候又把眼睛闭上了, 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给她一种仿佛自己在欺负他的感觉。 她试着跟上他的节奏, 缓缓拨开他的手, 手指顺着他坚实的胳膊往上摸,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拥住他, 眼睛也慢慢合上了。 周嘉行猛地睁开双眼,气息粗重, 低头看她。 九宁躺在他身下, 眼睛紧闭着, 卷翘的眼睫微微轻颤,小脸如桃花一般,粉白中透出一抹明媚的嫣红,娇艳欲滴。 半晌感觉不到他的动作,她似乎很疑惑,眼睛睁开一点点,悄悄看他。交错的眼睫间,眸光明亮水润,像藏了一池潋滟春水在里面。 偷偷摸摸的目光和他深沉炙热的视线对上,她浑身僵了一下,赶紧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又睁开,故作镇静地和他对视。 看什么?要亲就亲啊! 周嘉行看着九宁的双眼。 她回望着他,见他半天没动静,眉头轻蹙,放在他背上的双手勾住他脖子往下压,飞快抬起头,娇软的唇印在他唇上,吧嗒啃了一大口。 趁他失神,她手上用劲,搂着他翻了个身,让他平躺在榻上。 周嘉行浑身肌肉放松下来。 九宁趴在他怀里,坐起身,这一次小心翼翼避开不该碰的地方,俯身亲他的鼻尖,含笑问:“二哥,好了没?” 语气说不上促狭戏弄,相反,笑意盈盈的,乖巧极了。 当然,只是看起来乖。 周嘉行躺在她身下,从下往上,看着她微微抬起的下巴,无奈地叹口气。 她竟然还敢问。 “好了。” 他一笑,声音沙哑。 九宁双颊绯红,耳朵也是红的,亲一下他的脸,道:“你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周嘉行拉住她的手臂,“我已经派阿山去迎周家人。” 九宁怔了怔,双眸依然水汪汪的,回头看他。 “二哥,是你请三哥来的?” 周嘉行松开她,坐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是我请他来的……你要嫁我,肯定想要都督和三郎在场。” 他想得很周到,事事都替她考虑到了……九宁却直觉不大对劲。 周嘉行抬手按住她后脑勺,低头吻一下她眉心。 九宁抓住他袖子,“你先睡一会儿,我们一起去?” 周嘉行摇摇头。 九宁看他一会儿,皱眉,伸手捧住他的脸,两只软软的巴掌用力往里挤,道:“我现在不便出城,阿翁进城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我们一起去见阿翁!” 周嘉行线条深刻的脸被她挤得有点变形,眸光淡淡的。 九宁推他躺下,“睡吧,过会儿我叫你。” 说完,不等他拒绝,起身下榻出去。 周嘉行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折叠落地镶嵌树下美人图的围屏间,闭上眼睛。 …… 一个时辰后,九宁叫起周嘉行,两人一起去迎周都督几人。 如今身份转变,江州俯首称臣,周都督和周嘉暄都成了臣子,祖孙二人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入后殿,看到头束小冠、身着赭色圆领锦袍,做家常打扮,在女官、内侍的簇拥中慢慢走下丹陛的九宁,都愣了片刻。 “阿翁。” 九宁笑着走向周都督。 周都督很快反应过来,朝她拱手,偷偷和她眨眼睛。 九宁失笑,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周嘉暄,“三哥。” 周嘉暄比周都督态度正经多了,行了个揖首礼。目光落到和九宁并肩走在一起的周嘉行身上。 气氛有些别扭。 多弟适时地插话进来道:“陛下,已经备下饮馔。” 听到她称呼九宁为陛下,周嘉暄怔忪了一瞬。 饮馔摆在后殿西面的阁楼里,席上大多是江州风味,知道周都督爱吃藕,庖厨特意做了一道桂花蒸藕,酒也是江州的黄桂花酒。 周都督饮了几杯,说起正事:“李司空年老,他的部下和他的儿子之间矛盾重重,此次讨伐河东,可以从这里入手。” 九宁颔首,看一眼身侧的周嘉行。 周嘉行和她同坐一席,坐着剥螃蟹,剥了满满一碟子蟹膏后,推到她面前,这才抬头周都督,道:“今天收到战报,河东军将和李司空诸子劝司空登基,司空坚决不允。” 周都督嘴角撇了撇,道:“司空不糊涂,他这是怕了。” 自赶走阿史那勃格后,李司空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好几个月。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中没有一个有能力压制得住那些桀骜不驯的部将,唯一有能力的义子勃格名不正言不顺,一旦由他继位,诸子必然生事,河东军很快就会四分五裂。所以还是只能退而其次,矮子里面拔高个,选一个亲儿子。他辛辛苦苦抹去李承业之前闯下的祸事,派樊进埋伏在周嘉行和九宁回长安的路上,想先下手为强除掉两人。不料樊进没杀了周嘉行,却阴差阳错遇上李曦,为了将功赎罪,樊进欲送李曦去太原,结果李曦却死在他手中。 这当中自然是朱鹄和其他内侍算计的结果,但人确实是河东军的人杀的,李元宗再如何勃然大怒,也只能咽下这颗苦果。 河东军将和李司空的儿子们已经准备好登基仪式,李司空虽然坚持不称帝,但这个时候他的决定已经没用了。 今天河东已经往各地发出讯报,告知诸节镇李司空登基才是天命所归,邀众节镇和他们一起拥护李司空,然后挥师北上,夺回长安。 诸节镇也很想除掉周嘉行,盼着李元宗和他打一个天翻地覆,最好把水搅得越浑越好,他们才能趁机壮大。但他们畏惧周嘉行的鄂州兵,选择继续观望,于是响应者寥寥。 周都督感叹了一句,“气数已尽。” 当年李昭的那一次打击动摇了李司空的根基,他最出色的几个儿子和忠心的部将在那次内斗中死的死,伤的伤,背叛的背叛,剩下的小儿子都是平庸之辈。他老了,后继无人,又屡遭背叛,已经失去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更多希望能够自保。 周嘉暄对九宁道:“这次我和阿翁带了一万江州兵过来,另有水军留在江州,守在河东军往南逃窜的水路上。” 拥护正统和想投机的节镇陆续相应朝廷号召,出兵北上,江州兵是其中一支队伍。 九宁道:“多谢三哥。” 周嘉暄淡淡一笑,“不必和三哥客气。” …… 宴毕,周嘉行、周都督和周嘉暄去紫宸殿偏殿商议排兵布阵的事。 九宁没有跟着一起去,按她的吩咐,内殿省将大婚仪式一再精简,身为内常侍之一的多弟告诉她,内侍少监都快哭了——从前只有皇帝娶妻的,还从来没有皇帝嫁人,少监压力很大,神经紧绷。 她可不想因为一场婚宴吓死一群内官,派人叫来少监和其他几位内常侍,告诉他们自己不希望劳民伤财。 少监又哭了——这回是被感动哭的,一番溜须拍马后,红着眼睛告退,脚步比方才进殿时轻松了些许。 …… 周都督可以说是朝中最了解李司空和河东军的人。卢公得知他进京,特意进宫来见他。 两人现在同属一个立场,相逢一笑泯恩仇。 笑过之后,周都督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不见雍王?” 卢公脸色一沉。 …… 周嘉行接到一份战报,朝众人颔首致意,出了内殿。 皇甫超站在廊下,看他出来,上前几步,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周嘉行点点头,吩咐他几句。 皇甫超神色严峻,记下他的话,告退。 周嘉行负手而立,眺望九宁所居寝宫的方向。 “河东军有异动?” 周嘉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他身后,问。 周嘉行没有回头,道:“宣武镇出兵助阵河东军。” 宣武镇和河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是他们早就料到的。 周嘉暄顺着周嘉行的视线望向伫立在台矶上的寝宫,“你这么做,观音奴高兴吗?” “在你眼里,她一直是周家小娘子。”周嘉行脸上依旧是那副神情,道,“她不是,她现在是君王。” 周嘉暄语气一滞。 是啊,她现在是皇帝,不再是他的观音奴了。 …… 卢公被李昭气了个半死,又被周都督嘲笑了一通,气得差点呕血。 九宁怕卢公真气出个好歹来,吩咐内侍送了他一些补身的药材,以示安抚。 周都督哈哈大笑:“他也有今天!” 卢公坚定维护世家的利益,如今被自己一直看好的雍王针对,还辩不倒对方,心情可想而知。 九宁告诉周都督十一郎的事,“十一哥跟着精骑做先锋,现在人在河中府。” 周都督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十一郎倒是最看得开的……他有福气。” 祖孙俩谈笑了几句,周都督看着九宁,目光含笑,“二郎要是欺负你,告诉阿翁,虽然阿翁现在老了,还是能帮你出气的。” 九宁笑着道:“阿翁总是偏心我。” 周都督笑笑,想拍拍她,想起她现在的身份,收回手。 虽然二郎不会认祖归宗,不过九宁肯认他就够了,他还是她的阿翁。 …… 虽说大战在前,但因为内外有大军驻守,京畿周围又以恢复秩序和生产,流亡在外的世家、官员纷纷赶回长安,城内气氛并不沉重。 因为九宁即将大婚,民间百姓热情高涨。世家、豪族和官员们如何奉承且不必说,百姓也不甘落后,每日有人自发挑着一担担礼物送往京城,各里坊民众欢欣鼓舞,期盼九宁和周嘉行早日成婚,然后顺利生下继承人。 周嘉行仍然忙着讨伐河东军的事,每天依旧忙。 九宁比他清闲得多。 前有李昭天天和群臣互撕,后有归京的官员和新晋为争取周嘉行的重用而绞尽脑汁勾心斗角,她稳坐高位看热闹,时不时挑几个得用的人才。 几天后,一道加急讯报送回长安,满朝文武震动。 李元宗已于两天前正式登基。宣武镇秘密出兵两万攻打徐州,一举攻破数座城池,已经兵临徐州城下,与此同时,李元宗的一个儿子亲自率军南下,目标直指鄂州。 据说李元宗还召回骁勇善战的阿史那勃格,准备以他为先锋,攻打长安。 李昭暗示九宁:“婚礼得提前。” 周嘉行必须率军出征才能震慑河东军。 九宁知道轻重,下旨命内侍省于两日内准备好婚典。 少监这回没急哭——忙得眨眼睛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实在没精力去哭。 大礼中的纳彩、问名、纳吉、纳徽、请期早在宣布下嫁的敕旨下达后于短短半个月内走完流程,接下来就是亲迎了。 九宁即位以后,前朝后宫都是一派忙碌景象,婚典其实准备得仓促,好在内侍省上上下下勤谨,典礼上没有出什么错,一切都很顺利。 这天一大早九宁就被叫起来了,穿上即位那天穿的冠冕去祭宗庙,拜祖先。 接下来是各种繁冗的仪式,直到傍晚黄昏时分才终于结束。 她累得两眼发花,完全分不清接下来该做什么,等她回过神时,天色已经暗沉,灯火辉煌。 大明宫内,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从宫城、皇城到外城,数万枝火把熊熊燃烧,如一条条蜿蜒的火龙,沿着横直竖平的宽阔长街延伸至各个里坊,站在大明宫内的高阁处俯瞰,夜幕下的长安城,浮动着一条条金色巨龙,从北向南,自里向外,一百多座里坊间次第亮起火光,如银河闪烁,群星璀璨,拱卫着宏伟轩昂、屹立城北的宫殿。 九宁身着华服,站在高耸的丹陛前,接受群臣叩拜。 周嘉行就站在她身旁,一身玄色甲衣,面容被火把放出的明皇光芒衬得刚硬俊朗。 九宁往他身上靠了一下,“腿好酸。” 周嘉行扶住她的腰。 九宁累了一天,真的站不直了,放心地压在他手臂上,让他半扶着自己,一道回寝宫。 他们俩成亲,自然没人敢闹洞房。 多弟领着侍女在寝宫等候,伺候他们行坐帐礼。 九宁累得浑身酸软,看侍女奉上合卺酒,艰难抬起胳膊,拿起自己那份。 目光不经意落到一旁的周嘉行脸上。 他眼眸低垂,端起银盏,神情很认真。 认真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九宁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和他成亲似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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