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们回乡以来的事。 长公主颁布了新的田令,每个愿意回乡的人都能得到土地,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户籍,而且税收减免,还命各乡、里、村组社,修路铺桥,建房筑屋,出工的人可以免除劳役,这一下流离在外的人都带着家人回来了。 一来家乡是根,只要不打仗,他们还是愿意回到家乡。二来回乡不仅能得到土地,减免赋税,还能以工代役,不回来的是傻子! 还有一点,家乡应该不会打仗了。 里正说到最后,目光炯炯发亮。 虽然南北还未统一,河东李司空和周使君还在对峙,南方仍然是各地为政的割据状态,但只要朝廷保证他们有地种,那他们还能活下去。 远处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大人们扛着锄头、铁锹从田间归来,聚在村头大声商量春耕的事,小孩子围在一边玩耍,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李昭站在一株盛放的桃树下,听着那些孩童们天真欢快的笑声,出神了很久。 里正留李昭他们吃饭。 朱鹄正要拒绝,瞥见李昭的神色,没有出声。 他们留了下来。 当晚,各家送来菜肴。这是村里的规矩,有贵人经过村子,各家各户都会送来自家最好的菜蔬,这样等贵人走的时候大家都能分到赏钱。 李昭吃了一顿乡间饭菜。 在村子里短暂修整,第二天下午,他们离开村落。 李昭带着李曦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岔道。 夕阳西下,群山幽谷染了一层灿烂金辉,宿鸟归巢,拍打着翅膀飞过他们上空。 这些天罕见的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曦抬起头,望着沉沉暮色笼罩的山谷,道:“阿弟,这不是回长安的路。” 李昭停了下来,“对。” 这确实不是回长安的路。 李曦看他一眼,问:“你想做什么?” 李昭凝望沐浴在璀璨夕晖中的大好河山,眼里仿佛有笑意沉浮。 “阿兄,有件事,是我错了。” 李曦诧异。 李昭低头,武宗的那本札记就在他胸前衣襟里贴身放着。 也许不止一件事错了。 他叹口气,“我不该逼阿兄和我一道承担所有,既然阿兄不愿意……那便离开吧。” 李曦瞪大眼睛,握着缰绳的手抖了几下:“你什么意思?” 李昭没有看他,“我的意思是,阿兄可以走了,以后你不是李曦,不是皇帝,不是我的兄长,你可以当一个普通人,去一个太平的地方,当一个衣食无忧的田舍翁,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李曦惊呆了,嘴巴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你疯了?我倒是想当一个普通人,我能吗?” 李昭没有说话,摆摆手。 朱鹄拨马上前,取下一只酒囊,递给李曦。 李曦神色骤变,看着那只酒囊,一脸惊恐之色,一扯缰绳,想控马转头。 朱鹄伸手,牢牢扯住缰绳,迫使他留下。 李曦脸上血色全无,哆嗦着道:“你、你疯了……我不想陪你死!” 酒里肯定有毒!李昭就是个疯子!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自己离开,不然他为什么辛辛苦苦来蜀地接走自己?李昭这是想毒死自己! 他不想看到改朝换代的那一天,要抓着自己和他一起赴死! 李昭扭头,看着李曦。 “阿兄误会了。” 李曦声音发颤:“酒里有毒!这一路上朱鹄一直带着酒囊,却一口都没喝过,你想毒死我!” 李昭没说话,拨马向前几步,拿走朱鹄手里的酒囊,扒开塞子,仰脖,酒液入喉。 他不习惯这样喝酒,咳了几声,抹抹嘴角。 “酒里没毒。” 李曦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李昭笑了笑,撒开酒囊。 哐当一声,酒囊坠落在沙地上,酒液汩汩而出,洒落一地。 李昭喃喃道:“我只是想在临别前和阿兄喝杯酒……” 李曦脸上现出尴尬之色,看着地上干瘪的酒囊,忽然明白过来,猛地抬起头:“你放我走……你呢?” 李昭面上微微含笑,“我自然是回长安去。” 李曦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你疯了……这样回去,你会没命的!” 李昭一笑。 “我本来就活不久,早点死,晚点死,没什么不同。” 他将取代李曦,以末代君王的身份回到长安,带着最后的尊严与骄傲,慷慨赴死。 九宁会善待宗族,善待天下百姓。他死了,她和周嘉行之间才能没有隔阂、没有猜忌地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天下不是他们一家的。 他望着沉入群山间的夕阳收起最后一束晖光,缓缓道:“朱鹄他们会一直保护你,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他们不会背叛你。阿兄,你走吧,不要回头。” 李曦看着李昭,神情怔忪。 兄弟俩沉默地立马山道旁,身影几乎和暮色融于一体。 半晌后,李曦一个字没说,拨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鹄和其他亲兵双眼赤红,目中含泪,下马,朝李昭叩拜,“大王珍重。” 李昭没说话,轻轻颔首。 朱鹄忍不住哭了出来,抹抹眼角,翻身上马。 随从们簇拥着李曦,慢慢走远。 李昭手挽缰绳,望着兄长离开的背影,神色平静。 漫山遍野被晚霞镀上一层妖娆的胭脂色,寒星浮起,山间刮起凉飕飕的夜风。 …… 山道远处,树丛背后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多弟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花枝,小声道:“雍王要放李曦走,贵主就猜到会这样。” 九宁又陆陆续续派人送来几封信,信中告诉她,如果李昭带着李曦一直往东走、想去投靠李元宗,那么务必要把人扣住。如果李昭只身回长安,那就不必多管。 她和怀朗一直在追查李昭和李曦的行踪。前些天他们终于找到李昭一行人,因怕打草惊蛇,没有惊动他们,远远缀在后面。 多弟记得九宁的嘱咐,不管李曦的死活,只要保住李昭就行。 李曦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即使他落到其他人手里也一样。杀不杀他都不要紧。 但眼下李昭要放李曦离开,多弟还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就这么放李曦离开,还是偷偷把人扣下。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君。 一旁的怀朗眼神闪烁了几下,道:“既然雍王这么识时务,贵主也不会赶尽杀绝,只要留下雍王一人,足矣。” 多弟点点头,给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众人应喏,从藏身的地方走出。 山道另一头,李昭身边只留下两个亲兵,目送李曦远走后,拨马下了山坡。 多弟就等在路边。 李昭看到多弟,神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她一直跟着自己,“长公主回长安了?” 他了解九宁,只要他和李曦不妨碍她,她不会赶尽杀绝。所以她会默许他放走李曦。现在她应该也在赶回长安的路上。 多弟颔首。 李昭看向怀朗,两人脸上都不动声色,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长安罢。”李昭轻声道。 多弟示意亲兵们跟上。 他们慢慢走出小道,回到宽敞的官道上,踏上返回长安的路程。 是夜,他们在一处背风处扎营休息。 多弟守在李昭的营帐外,几乎是寸步不离。 夜已深,隐约有零星的蛙鸣声。 多弟坐在火堆前打盹。 一阵脚步声靠近,她惊醒过来,抬起眼帘。 怀朗站在她面前,朝她咧嘴一笑,“好了,你去睡罢,我来守。” “小心点。”多弟嘱咐他一句,转身走了。 怀朗目送她走远,叫来其他亲兵代替他,走到营帐前。 里面传出本该睡熟的李昭说话的声音:“进来罢。” 怀朗举步走进去。 帐中没有点灯,李昭一身宽袖袍服,端坐在黑暗中,面前放着几只打开的黑漆螺钿宝匣。 “你是周使君的人。” 怀朗站着,手放在佩刀刀柄上,道:“正是。” 李昭垂眸,“周使君想杀孤?” 九宁不会杀他,但周嘉行可不会手软。 怀朗没说话,缓缓抽出佩刀,刀刃薄而锋利,月光从帐顶漏下来,落在刀刃上,折射出一道冰冷寒芒。 李昭一动不动,道:“周使君爱慕长公主,杀了孤,要如何向长公主解释?” 怀朗狞笑,“这个不劳大王操心。” 李昭淡淡道:“我已拟好一份诏书,阁下可愿代孤送至周使君案头?” 怀朗皱眉:“什么诏书?” 李昭手指轻敲那几只螺钿宝匣。 “孤亲笔撰写的檄文。” 怀朗外粗内细,闻言,眉峰皱起,收起佩刀,走到李昭面前,拿起那份诏书看。 饶是心里已经猜到,他还是脸色大变,眼睛里燃烧起兴奋的光芒。 檄文确实是李昭亲手写的,他以雍王之名,代李曦斥责李元宗老奸巨猾,早有不臣之心,命他即刻进京,否则发兵前去征讨。 这份檄文公布出去,李元宗根本不会搭理,其他节镇也不会把这份檄文放在心上。 随着那帮称帝的流民流窜至桂州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又先后有几地军阀自立为帝,江东以及沿海一带的节镇比较含蓄,没有称帝,不过他们和称帝的军阀互通婚姻。 眼下还承认李曦身份的人不多了。 但是有了李昭写的檄文,周嘉行攻打李元宗就算师出有名,还未开战,先占了上风。等九宁再公开支持他攻打李元宗,那天下节镇都得站在他们这一边,因为他们若帮李元宗,就成了谋反。 李昭眼睫低垂,等怀朗看完檄文,道:“孤不会阻拦周使君,等孤回到长安,任他处置。长公主和孤曾立下盟约,时至今日,孤生死都在他人之手,周使君自然无需顾忌孤,不过总得顾虑长公主一二。” 他应当死在长安。 怀朗沉吟了片刻,收起那份檄文,“大王果然是聪明人。” 李昭笑了笑,笑容讥讽。 怀朗躬身退出营帐。 走出几步后,他脸上的笑容瞬时凝住,嘴角一挑,扬起一丝邪气的笑。 郎主若真想杀李昭,就不会因为李昭的识时务而动摇,李昭以为他这样做了,郎主就会放手吗? 不会。 郎主只对九娘一个人例外。 他走到火堆旁。 黑暗中,几个快如鬼魅的身影从林子里钻出,疾步窜至他身旁。 他神色冷凝:“办好了?” 亲兵点头,“他果然怀疑雍王,掉头往河东去了。” 怀朗笑了笑,一口雪白牙齿,冷森森的。 李曦多疑,而李昭的那个忠仆——叫朱鹄的,心里更忠于李昭,对李曦曾利用他绑走九宁的事耿耿于怀。 他早已经将李昭和李曦身边留下的这些忠仆摸得透透的,知道怎么不着痕迹地挑拨他们,煽动他们。 李曦不会如李昭所想的那样往西走,他会转头去河东。 这才是怀朗北上的真正目的。 让李曦死在河东军手上。 李昭的檄文固然有用,但有什么比李曦死在河东更能激起民间百姓对河东李元宗一家的憎恶呢? 李元宗老谋深算,嚣张这么多年都能忍住不动手,自然不会杀李曦。 可惜,他有很多野心勃勃但是谋略不足的儿子。 郎主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在怀朗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他眸中闪烁着冰冷寒光。 再过几天,真的要变天了。 第140章 残阳如血, 晚风清寒。 朱鹄脊背挺直,控马慢慢走入山林中。 鸟雀在树丛中鸣叫,清冷夜色渐渐浮上来。 半个时辰后, 朱鹄在马背上回头。 四野寂静沉默,天边几点寒星。早就看不到李昭的身影了。 大王让他们离开, 他要回长安, 代替李曦赴死。大王还这么年轻, 幼时在宫中战战兢兢长大,十多岁就帮着李曦处理政事,批改奏折, 又处心积虑为李曦除去奸宦,即使后来被李曦所害, 依然不改初衷,得知李曦逃亡, 毅然北上相救…… 如此种种,李曦还是不珍惜大王的牺牲,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朱鹄眼神冰冷, 扭过头,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清脆的摩擦声响惊醒前方的李曦, 他愕然回头, 瞥见朱鹄杀气腾腾、血红的双眸, 毛骨悚然。 “你这阉奴, 竟要杀我!” 喊出这一声后, 李曦蓦地变色, “是李昭,是他想杀我,对不对?” 什么放他离开,都是骗他的! 朱鹄冷笑。 其他亲随见状,大惊,出声呵斥:“朱鹄,你忘了大王的命令吗?大王嘱咐你我保护圣人,快收了匕首!” 朱鹄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我出身卑贱,为大王所救,我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王!” 他一身戾气,手中匕首在夜色中折射出一道道寒光。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李曦瑟瑟发抖,大骂:“你们都想杀我!都想杀我!李昭根本没打算放过我!” 从他当上皇帝开始,每个人都想杀他,根本没有人真心对他,没有人! 李曦哆嗦着抓紧缰绳,狠狠踢一下马腹,慌不择路地往林中冲去。 “公子!” 亲随们没料到会出这样的变故,一时呆住,一半人前去追李曦,另一半人围在朱鹄面前,想劝他冷静下来。 “大王说不定还没走远呢……” “就算大王此刻在我面前,我也要杀了他。”朱鹄冷声道,“只有杀了他,大王才能活着。” 听了这话,亲随们一愣,彼此对视一眼。 对于李昭宁死也要保护李曦这件事,老实说,他们都无法理解。 李曦已经不止一次背叛李昭,他甚至常常取笑李昭还把幼时那点可笑幼稚的兄弟情义当回事。而且在离开长安以后,李曦早已经忘却帝王身份,他多疑古怪,自暴自弃,不顾自己亲生母亲和胞妹的死活,每天用酒色麻痹自己,听到一点动静就吓得要抱头逃窜,脱险后又立刻变一张嘴脸。 别说李曦身上没有君王气度,他连世家郎君最基本的涵养和自尊都丢掉了。 当初在蜀地被梓州刺史控制时,为了保命,李曦卑躬屈膝,称梓州刺史为“大将军”,被梓州刺史当着其他人的面讽刺调笑,只作听不懂的模样,和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 那时还有几位忠心的大臣跟在李曦身边,后来陪他一起去成都府,见他入成都府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让杨昌帮他搜寻美人,彻底心灰意冷。等长公主平定蜀地后,那几个大臣随她一起回长安了。 亲随们不想救李曦,但是李昭拼死也要救,他们只能跟随。 他们知道,大王要代替李曦赴死。 有什么办法能救大王? 没有。 除非……李曦死了。 朱鹄握着匕首,一字字道:“李曦不死,大王就不能活。”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对李曦的鄙夷,让李昭以为他会和在宫中时那样忠心于李曦,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刻。 就算不能亲手杀了李曦,他也要把李曦逼上绝路! 亲随们沉默了很久,纷纷拔出佩刀,面对着朱鹄,“朱鹄,大王命我们保护公子,我们不能违逆大王!” 朱鹄望着李曦逃走的方向,目光坚定。 “没人能拦得住我……除非你们杀了我。” 他曾被李曦蒙骗,南下江州绑走九宁。他对不起李昭,亦对不起九宁。 这两个人都原谅他了。 但他没法原谅自己。 他要杀了李曦。 大王如果知道,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吧? 朱鹄淡淡一笑。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即使粉身碎骨,即使被大王憎恨,他也要杀了李曦,他不会后悔——只要大王能活着。 亲随们交换了一个犹豫的眼神。 不等他们商量出什么来,朱鹄一声轻斥,催马朝着李曦逃走的方向追去。 亲随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拍马追上。 马蹄声惊起林中鸟雀,拍翅声此起彼伏。 远处山头上,几名穿黑衣的兵士骑着黑马,走到大道上。 为首的兵士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道:“他们往东边去了。怀朗猜得不错,朱鹄果然早就有杀李曦之心。” 李曦破罐子破摔,身边早就没有几个忠心的随从跟随,李昭的人早就对他不满,失去保护的他,活不了多久。 为首的兵士回头吩咐其他人,“你们五个跟上去,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能跟丢了,切记,不到不得已,你们不要亲自动手。其他人追上怀朗,告诉他,李曦受惊之后,果然往东跑了。” 其他兵士应喏,调转方向,追上怀朗,告知他朱鹄把李曦吓往河东去了。 怀朗安顿好李昭,连夜写了一封密信,连同李昭写下的那篇檄文和那几个螺钿匣子,派人一并送去周嘉行案头。 三天后,周嘉行看到那篇李昭亲笔所写的檄文。 他只淡淡扫一眼匣子里的东西,沉吟了片刻,随手盖上匣子,命人送去九宁那儿,“请长公主过目。” 随从应喏。 等匣子送到九宁跟前时,她正和雪庭商量事情,几只匣子都是合着的,唯有诏书摊开着,她认得李昭的笔迹,看到诏书,有些诧异,拿起细看。 “雍王人在哪儿?” 随从躬身答:“雍王在回京途中,怀朗和多弟将护送雍王回京。” 九宁想了想,收起诏书,和雪庭辞别,过来找周嘉行。 “二哥。”她走进大帐,“留下李昭,你是不是很为难?” 周嘉行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听到她说话,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摇摇头,继续书写。 九宁走到他身后,扫一眼他写的东西,微微蹙眉,“要削减寺庙数量?” 周嘉行嗯了一声。 乱世之中,众生皆苦,老百姓只能从宗教中寻求寄托。佛教兴盛,单单是淮南一片,寺庙就有几千座。平均算下来,每个州就有三百多寺庙。寺庙不必交税,还占据大量耕地,藏匿人口,占有劳力,大量占用铜器铸造佛像。官府缺钱,必须控制寺庙规模,不能纵容寺庙继续圈占耕地。 但是削减寺庙、改革度牒制度肯定会招来骂名。 这是一件不讨好的事。 九宁记得周嘉行目前并不缺钱,他控制商路,每天光是收“过路钱”就够他招兵买马的了。 她挨着周嘉行坐下,看他写改革度牒的内容,“怎么想到要写这个?” 周嘉行低头书写,缓缓道:“各州查清田亩,均定田租,发现寺庙占去的耕地数量很大,世家圈占的耕地已经被勒令归还,寺庙的还没收回,现在不遏制他们的规模,以后更难清理。” 老百姓要吃饱肚子,那就得要地,要有人耕种,而朝廷需要税收。寺庙私自圈占耕地,占有大量劳动力,但不交税,损伤了官府和民众利益,必须加以控制。 这事朝里的大臣隐晦地提起过,但没人敢公开谈论此事,因为大部分都信佛,不想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且他们担心此举是对神佛的不敬,怕遭到报复。 九宁靠着周嘉行的胳膊看绢帛上的内容,看了一会儿,嘴角轻翘,指着其中几句问:“怎么连这个也禁?” 周嘉行写的是一份初稿,列出由寺庙私自发放度牒的危害,然后一一写下解决之法。 比如对于寺庙私自容留生人入寺修行、强占劳动力一事,他认为应该禁止,以后寺庙发放度牒,必须经过官府承认。也就是说,谁想要出家,必须从官府那里拿到证明文书,否则就是“野和尚”,官府不承认,寺庙也不许收留。每月派人去寺庙检查,抓到一个,强迫还俗,或是罚钱。 这些也就罢了,以前也有人做过,周嘉行还写了一条:不许僧人在市井间表演。 确实有很多假和尚假托佛法在市井间招摇撞骗,不过官府一般不会管。 周嘉行继续按着思路书写,回答说:“我以前见过僧人哄骗无知百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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