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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屋里的炭火气一烘,薄薄一层水气蒸腾。 她往暖和的被窝里缩了缩,道:“二哥,你先去换身衣裳吧。不冷吗?” 语气自然,就像两人从未分开过。 周嘉行动作顿了一下,眼帘抬起。 九宁的脸近在咫尺,静静看着他,嘴角微微翘着。 四目相对,呼吸缠绕,两人都没说话。 半晌后,周嘉行望着九宁,轻声道:“我冷。” 他不是铜筋铁骨,怎么可能不冷。 九宁心头颤了几下,挪开视线,轻咳了两声:“那,那你去换衣裳啊。” 周嘉行低头,鼻间充斥着她发丝里的香味。 还是这么讲究,大冷的天也要时不时洗头,然后抹香泽润发。 他靠得越来越近,九宁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拂在自己脸上,被他注视的地方像火烧一样,有些发烫。 她继续往被窝里缩,大眼睛扑闪扑闪,眼神到处乱飞。 周嘉行身上的那股戾气慢慢烟消云散,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给她掖好被角,还隔着厚厚的被褥轻轻拍了两下,哄小孩似的,转身出去。 九宁知道周嘉行拿自己没办法,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了。 真好哄啊。 明明这么好哄,刚才还那么凶!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 今天早些时候,周嘉行刚刚抵达鄂州,袁家人便和他说九宁已经提前到了。 他没有下马,丢下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等了两个多时辰的官吏们,驭马直奔节度使府。 进府后他依旧没有下马,直接冲进后院。 提前准备好的、布置奢华的宅院空无一人,并没有入住的痕迹,屋中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洒扫的仆妇在外院听差。 唐泽张口结舌了一阵,解释道:“九、九娘不肯住这里,只好让她去湖边那一幢空着的宅子住……” 周嘉行隐忍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住,邪火从心底猛地直窜上来,烧得他几乎要丧失理智。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状态。 但这一次实在分开得太久了,理智如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张牙舞爪的疯狂。 飞驰至宅院,道旁仆妇、亲兵躲闪不及,惊呼声此起彼伏,他恍若未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她抓在手心里,看得牢牢的,再不能让她跑了。 然而,真的见到了,对着她那双笑意潋滟的明眸,他发现自己的强硬只不过是纸糊的老虎,风吹吹就到处漏风,根本不堪一击。 周嘉行走出院子,站在长廊前,面色冷凝。 亲随惴惴不安地跟上来,低声问:“郎主?还搬吗?” 他们刚才接到命令,要把九宁的一应行李箱笼全部搬回节度使府去。 不仅如此,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假山盆景也得一并移栽去节度使府,确保和这边的宅院布局一模一样。 管事催得急,仆从已经把工具准备好了,正要动手搬,但看到郎主一个人走了出来,而九宁的亲兵又退回原位值守,似乎不像是要搬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过来问。 周嘉行摆摆手,揉了揉眉头,道:“把医士叫来。” 亲随应喏。 那就是不搬了。 不搬也好,行李什么的好说,这些花木、乱石还有石台什么的真的不好搬运呐! 不远处,站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周嘉行表情的阿山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出了院子,听见一阵急似一阵的马蹄声和自大门往里、此起彼落的惊叫,以为出了什么乱子,立刻拔刀迎出去。 步下长廊,看到一人一骑远远驰来,他举起长刀。 还未斩落,马上之人一鞭子扫过来,气势雄浑。 鞭风冷厉,他挨了一下,手腕发麻。 铿锵一声脆响,长刀落地。 阿山大怒,粗眉倒竖,正想开口叱骂,忽然看到马上之人的表情。 他呆了一呆,黑马从他身边经过,快如闪电,等他扭头张望时,只看到一道残影。 阿山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站在外边的角落里等着。 他打算好了,如果周嘉行和九宁吵架,他可以假装有事情禀报进去打断他们。 等了没一会儿,周嘉行出来了,眉头紧锁,脸色显然不大愉快。 阿山心提到嗓子眼:果然两人还是吵架了! 不过周嘉行也不像是动怒的样子。 阿山摸摸下巴,暗暗道:郎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给九娘看病的医士询问病情,这是不是说明郎主心里还是更看重九娘? 什么长公主许婚,应该只是谣传吧? 浮想联翩了一会儿后,阿山决定去找怀朗打听一下。 别看怀朗长得五大三粗的,论八卦的本事,军中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他甚至连人家夫妻俩夜里床上说的私密话都知道! …… 亲随过来传唤的时候,医士正带着学徒在屋中煎药。 九宁是将来的郎主夫人,身份贵重,袁家主母再三交代要小心诊治,他不敢疏忽,每一剂药都是自己亲自看着熬好才让送走的。 听见亲随催促,医士摇着蒲扇,头也不抬地道:“这味药娘子今晚要服用,这里离不得人,等药熬好了我再去回话。” 亲随满头大汗,掩不住的焦急,跺一跺脚,道:“传唤你的可不是别人!是郎主!” “郎主回来了?” 医士吃了一惊,抬起脸,起身要走,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药罐子,脚步顿住了。 看他一脸为难,亲随几步冲进屋,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蒲扇,挥挥手,赶苍蝇似地推他出门:“快走快走!郎主还等着你回话呢!” 医士有些犹豫:“这药只有我看着才行,你这个大老粗懂什么?” 说着甩开亲随的手,掀开盖子,往里头掺了几片切好的药材。 亲随急得想给他跪下:郎主那个样子,大家都谨言慎行,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酝酿个三四遍才敢说出口,这个时候连平时最大大咧咧的亲兵也不敢触怒郎主,这医士竟然这么拖拉! “回来再说罢!我不懂,你的徒弟总该懂吧?让他看着就行了。” 亲随捉住医士的胳膊,直接把人拖出屋。 “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 医士奋力挣扎。 一个咬牙往外拖,一个使出全部力气躲闪,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口响起脚步声,一道身影从昏暗的地方走到光线明亮处,沉静的双眸里闪烁着浅色幽光。 亲随和医士都怔住了。 周嘉行踏过门槛,扫一眼炭炉上的药罐,走到长桌前,细看上面零散堆放的药材。 屋里屋外几人面面相觑。 郎主不是在外边等着医士过去回话么?怎么自己过来了? 医士毕竟年纪大一些,鬼使神差地反应过来,知道周嘉行这是着急知道九宁的病症,等不及,自己找过来了,推开还在发愣的亲随,理理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衣襟,清清嗓子,走到周嘉行身边,抱拳道:“郎主,娘子只是失于调养、偶感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病症。” 周嘉行嗯一声,指指其中一味大补的药材:“要这个做什么用?” 医士不知道周嘉行到底懂不懂医理,尽量用浅显的话答道:“娘子精气不足,手脚寒凉,如今又是寒冬,得补补。” “除了风寒之外,她还有没有其他不适?” 医士摇摇头。 周嘉行脸色缓和了一些,“有没有头疼?” 医士道:“这倒没有。我看娘子前些时候一定是累着了。” 一旁的亲随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道:“来回几千里,风餐露宿,当然累。” 周嘉行没说话,扭头,目光落到亲随身上。 那双眸子清幽幽的。 像脖子里被人塞进一把雪,亲随顿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心里七上八下。 撩起眼皮,忽然发现郎主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蒲扇。 亲随呆了一下,下意识举起蒲扇。刚举起,心里又一惊,他居然把蒲扇递给郎主! 忙要收回来,却没法动弹。 周嘉行把蒲扇接过去了。走到炭炉前,揭开盖子,眼眸低垂,一边注意药汤滚沸的程度,时不时闪两下扇子,一边低声和医士交谈,询问九宁的病情。 亲随呆若木鸡,隔了半天,手还僵硬地保持着半举的姿势。 郎主这个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居然有种自家郎主好贤惠的感觉! …… 九宁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和周嘉行见过的缘故,梦里也看到他了。 他一身玄色锦袍,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她。 漫天星光,树树繁花,一涧溪水潺潺而过。流萤点点,淡黄色晕光倒映在水中,似流淌的银河。 九宁坐在柔软的树梢上,柔曼宛转的莺歌声从茂密的枝叶间漫下来,耳边有柔和的风声擦过,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长长的披帛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一声窸窸窣窣的细响,夜风将披帛拂落在地。 有人蹑手蹑脚靠近,脚步声很轻。 黑色的长靴,黑色的袍角。 一双手捡起树下的披帛。 织物薄如蝉翼,柔软细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穿黑袍的周嘉行捧着披帛,并没有叫醒树上的九宁,而是面不改色地轻闻披帛上的味道,然后收起披帛,藏进自己的衣襟里。 他神色如常,但眸子里闪过一抹紧张之色,似乎做贼心虚。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溪边,弯下腰,取出披帛,鞠一捧冰冷的溪水,小心翼翼洗掉刚才蹭到的尘土。 …… 九宁醒来的时候,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唰唰的水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幔帐,昏黄的烛光照了进来。 周嘉行手里擎着烛台,借着摇曳的烛光细看她的脸色,“醒了?” 九宁看着他俊朗的脸孔,有些恍惚。 她居然梦见周嘉行蹲在溪边洗衣裳……他还猥琐地偷走她的披帛,又亲又嗅的…… 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送到她面前。 “喝了。” 九宁回过神,接过周嘉行递过来的碗,皱眉,一口气喝完。 刚喝完,周嘉行又递过来一盅温茶,取走她手里的碗。 九宁接过茶盅,喝茶漱口。 不用她开口,周嘉行已经把碗挪到她跟前,等她漱完口,另拿了一盏茶递给她。 这才是给她吃的茶。 九宁接过茶杯,掀开茶盖,一股熟悉的紫笋茶香一缕一缕浮上来。 她喝了几口茶,总算把药汤的苦味压下去了。 刚要顺手放下茶杯,周嘉行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接过她没喝完的茶,放到一边的托盘里。 九宁靠回软枕上,心道:周嘉行照顾人的时候挺有耐心的。 吃完茶,她披衣起身,想下地走走。 屏风后面黑压压一片,不知道堆了什么东西。她走过去细看,发现是眼生的箱笼。 多弟进屋,先看一眼周嘉行,见他坐在书案边翻看什么,走到九宁身边:“贵主,这些是周使君让人搬进来的,说是给您赏玩的。” 九宁点点头。周嘉行不缺钱,更不缺罕见的珠宝。 多弟又道:“刚才您睡着的时候,周使君搬到这边来住,节度使府现在不是节度使府了。” 九宁:…… 好吧,就猜到会这样。 第126章 别院依山傍水, 隆冬时节依然风景秀丽,一点都不单调。 黑漆长廊围着碧池回环转折,廊下挂了大红竹丝灯笼。墙角山石间点缀的芭蕉丛倒映在池水中,碧绿倒影随着水波轻轻荡漾,色彩斑斓的锦鲤浮出水面,争着啄食侍女洒下的鱼饵,鹅毛大雪飘飘扬扬,洒落在清澈的水面上, 游鱼以为又有鱼饵落下, 鱼尾一翘, 溅起一圈圈涟漪。 九宁在屋里待久了,闷得慌, 加上要找亲兵吩咐事情, 早起出了一趟门, 顺便散散炭火气。 医士说她现在不宜劳累, 她没走远, 交代完事情便回去。 天气越来越冷,她披了件厚厚的斗篷, 慢悠悠走过长廊, 脚步忽然一顿, 侧耳细听。 镶嵌花窗的院墙背后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像缠绵的雨丝, 宛转悠扬, 袅袅不绝。 一旁的多弟脸色阴沉:“是那些各地送来的美姬在唱歌……” 她身后的唐泽立刻竖起耳朵, 悄悄撩起眼皮,仔细观察九宁脸上的表情。 九宁喔一声,道:“还挺好听的。” 多弟冷哼了一声,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大冷的天站在外面唱歌,明摆了勾引人! 唐泽谨慎地选择保持沉默。 九宁站在池边,驻足听了一会儿。 亲兵快步走过来,手里捧了封刚送到的信:“贵主,长安来信。” 九宁接过信,拆开,是留守大明宫的心腹写来的。 朝廷已经正式派人前往成都府迎接李曦回京。节度使杨昌想亲自送李曦出川,好早日和率军入川的刘将军碰头。但是李曦被吓破胆子了,不肯离开成都府一步,杨昌无法,只能等着。 这一来一回,大概要几个月。 李元宗回太原后没有什么大动静,这让卢公忧心不已——李元宗爱出风头,从来都不是修身养性的人,他没动静,恰恰说明河东军正在酝酿大的动静。 长安那边担心李元宗一口气把长安给占了。 自从周嘉行公开请婚,势力较小的藩镇暂时不敢攻打长安。不过李元宗肯定不会顾忌这个。 九宁看罢信,扭头问唐泽:“二哥还没回来?” 昨天周嘉行忽然被幕僚请出去,之后就不见人影。 唐泽摇摇头,道:“郎主要求调兵……将军们不同意,吵了一晚上,郎主被皇甫将军他们堵在书房,朝食都没吃。” 周嘉行回鄂州以后,先是论功行赏、抚恤牺牲的将士,然后颁布了一条命令,要将一部分在此次出征中表现突出的队伍调入精兵营。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削弱部下实力的做法。 当年一场大乱,直接拖垮整个强盛的帝国,这些年地方各自为政、割据一方的藩镇不过是当年那场大乱的延续。节镇雄踞一方,公然和朝廷对抗,互相吞并,实力此消彼长,连年战乱,皇权低落,盛世一去不复返。 人人都知道部下势力坐大的危害,但处于群雄并立的时代,没有人能有效地遏制这种势头。 周嘉行刚获胜就开始针对部下,可能会被人冠以鸟尽弓藏、刻薄寡恩的骂名。 这回像皇甫超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部将都没法冷静地接受这道指令,他们认为他这是被以陈茅、白云居士的学生为首的幕僚给蛊惑了,才会下这种命令,强烈要求他惩治陈茅。 但他还是顶着压力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九宁虽然不懂军事,但大概知道未来的走向。她不得不佩服周嘉行的魄力和远见卓识。 不知道他这是无心为之还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总之他已经在逐步收揽军权,组建一支完全忠于他的禁卫军。 是以后来他统一中原后,并没有出现地方势力过大朝廷无法管束的情况。 在他的运作之下,地方藩镇再也无法对朝廷形成任何威胁。 也正因为此……他死后,天下没有再度分裂。谁掌握了禁卫军,谁就能凭借他打下的基础建立新的统一的王朝。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转身往周嘉行的书房走去。 周嘉行搬了过来,住的地方和她的院子离得很远,隔了整整一座湖,中间只以长长的曲折回廊连接,守卫森严。这样一来,他接见的部下、幕僚和其他官吏即使经常出入别院,好奇她的身份,也没法行刺探之事。 离得远,走到他书房后面的小院时,九宁出了点汗。 怀朗刚好从里面走出来,脸色紧绷,一边往外走,一边和身边的人低语,听到通向内院的回廊传来脚步声,抬起头。 九宁在亲兵的簇拥中缓步走下石阶,朝他笑了笑。 怀朗没料到她会病中主动找过来,登时咧嘴笑,满脸惊喜,几步迎上前,道:“贵主先等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皇甫超他们还没走,紧闭的后窗里传出争吵声。 九宁点点头。 怀朗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转身跑远,疾步走进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的声音陡然消失了,静了一静后,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和明显泄愤的砸门声,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先后出了书房,从前院出去了。 九宁让多弟他们在原地等着,轻手轻脚绕到前廊,踮起脚朝外张望。 戍守的亲兵看着她,神情为难,既不敢拦她,又不敢不管,手脚无措,硬生生把脸憋得通红。 九宁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扒着廊柱往外看。 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吱声,只能围在她身边,以防她摔下去。 九宁没管亲兵,脚尖垫得高高的。 那些负气离去的汉子中,果然有皇甫超的身影,另外几个将军年纪较大,一脸怒容,几人一壁往外走一壁大声抱怨着什么,有仆从迎上前和他们说话,被他们一把推开。 九宁摇摇头。 悍将难以管束。 她好歹有一个长公主的名头可以用来震慑部下。周嘉行白手起家,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才能确保可以约束底下将士。他这人总是处事不惊、遇喜不露,也是威慑部下的一种手段——他没有刻意这样做,而是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中自然而然练就的谨慎习惯。 她眉心微蹙,静静思索,扶着廊柱,转过身。 脚尖垫了太久,晃了两晃。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隔着斗篷,握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 九宁站稳,抬起头。 亲兵们早就退出去了,前廊里安静得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周嘉行站在她身后,一身檀色窄袖袍衫,腰间束革带,勒得紧紧的,愈发显得肩宽腿长,眼睫低垂,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九宁眼睛扑闪了几下,“还没吃饭?” 周嘉行嗯了一声,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外面冷,进屋去。” 九宁点了点头,抬脚进屋。 怀朗早就让人传话给灶房,热羹热菜很快送了过来。 周嘉行进房时,九宁已经盘腿坐在食案前,让送菜的侍女帮她挽起袖子,看他跟进来了,示意他也坐下。 侍女们摆放好碗碟,没听见周嘉行出声,心头惴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沉默中,周嘉行矮身坐下了。 侍女们松口气,告退起身出去。 香米、肉脯、鱼炙、虾肉、香柔细叶捣碎炒熟,盛在五味调和好的汤汁里拌匀浸一整夜,用地窖里冷藏的新鲜荷叶裹起来上蒸笼,蒸熟后再拌些开胃的腌梅,清甜鲜嫩。 九宁不爱吃甜,吃药也不喜欢以蜜饯去苦味,微带甜味的蒸饭却吃了两碗。 吃完饭,侍女进来收拾。 九宁站起来走路消食,慢慢走到侧间周嘉行的书案前。 书房打扫的仆从看她直接走进来,吓了一跳,忙上前拦着:“娘子留步……”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周嘉行站在九宁身后,淡淡扫他一眼,示意他出去。 仆从愣了一下,躬身退出书房。 里间外间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屋中安静下来。 九宁手背在背后,绕着周嘉行的书案转了一圈,扭头看他。 “你很忙?” 周嘉行看她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坐回书案前,随手拿起一轴书卷递给她。 九宁接过书卷扫几眼,发现上面写满自己看得懂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一点都不懂的改革商贸的内容,嫌弃地皱皱眉,合上书卷,放回书案上。 她一甩袖子,坐到周嘉行对面,双手捧腮,看着他。 周嘉行拿起一支笔,低头写字。 九宁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忽然很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是不是比自己的多…… 走了一会儿神,她道:“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周嘉行一声不吭。 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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