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想再骗他。” 不管这段时间心里有多混乱,她始终记得这一点。 一切从她的欺骗开始,她不想再以欺骗结束。 多弟似懂非懂,走到一边自己琢磨去了。 …… 大帐外,怀朗一脸疑惑,看着面对着帐帘却一动不动、身影像是僵住的周嘉行。 郞主这是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提醒,周嘉行慢慢转过身来,神色有些异常,浅色双眸,闪过冷冷的暗芒。 “郞主可是想见九娘?” 怀朗试探着问。 周嘉行沉默不语。 怀朗便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周嘉行回眸,凝望大帐。 部将们整装待发,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旗帜飘扬,风吹飒飒作响。 一轮明月缓缓爬上山巅,营地角落里燃了几堆篝火,木柴熊熊燃烧,巡视的兵士绕着营地骑行,马蹄深深陷进积雪里,远处有笑骂声传来。 周嘉行想起那个月夜,和九宁一起,沐浴在无边月色中,并辔而行。 群山静默,四野沉寂,月华泼地如水,潺潺浮动。 抬起头,漫天绚烂辉光。 九宁骑在马背上,回眸朝他微微一笑。月光如银,她似乎也融在那一丝丝柔和的光芒中,点漆双眸,亮如星辰,随时可能乘风归去,化作夜空中的繁星。 他想把这颗闪耀的星子留在自己身边。 不论什么身份。 那一刻,就如醍醐灌顶,这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周嘉行心头。 无比强烈。 就好像曾有无数个他、无数次仰望头顶璀璨星空,无数次在心底发出同样强烈的渴求。 这渴求深入骨髓。 埋藏在记忆深处,一旦激发,无法抑制。 但是凡人怎么能奢望拥有高贵的星辰呢? 唯有变得更强。 强大到没人能阻止他。 ……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一队手持火把的兵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肃容而立。 周嘉行接过其中一位兵士恭敬举起的弯弓,挎好,翻身上马。 怀朗不禁问:“郞主不和九娘说句话吗?” 周嘉行收回凝望大帐的目光,火光斜斜找过来,笼在他身上,线条分明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晕光,眸光深邃。 “不必。照顾好她。” 语调冷淡。 但怀朗听得出其中的分量,恭敬应喏。 …… 出征的队伍走得不声不响。 等九宁听到号角声走出帐篷追到营地外时,只看到暗沉的夜色中无数道摇曳的火把,身着甲衣的军士们簇拥着他们的首领,像一条流动的星河,慢慢融于夜色中。 他走了。 她目送他的背影一点一点被夜色吞没,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拢紧披帛,转身回大帐。 首领离去,营地陡然空了不少,静悄悄的,连马的嘶鸣声也像是消失了一样。 夜深了,寒风冷得刺骨,巡视的兵士依旧尽忠职守,围着营地一圈圈巡查。 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暗夜里突然窜出十几个黑影。 他们行动迅速,没发出一点声响,悄无声息地接近营地,目标直指大帐。 大帐里没有点灯,九宁已经歇下了。 但她没有睡,依旧穿着厚翻领袍,小冠束发,脚下踏长靴,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沉思。 听到暗夜里陡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她睁开眼睛。 怀朗也听到这突兀的声响了,立刻发出警示声,佩刀出鞘,和不速之客缠斗在一处。 外面传来厮打声。 九宁没有动。 混乱中,一道黑影无声扑向大帐,快步走进来,绕过屏风,看到她,俯身行礼,恭敬道:“殿下。” 九宁下床,“雪庭呢?” 来人是个武僧,答:“阿师在十里外的地方准备接应。” 九宁走出屏风,拢紧长发,“找到他们在哪儿了?” 武僧道:“找到了,他们入蜀,经过梓州的时候,被梓州的孟乾宁扣下了。” 九宁唔一声。 孟乾宁这名字她有印象,是个混不吝的主儿。 这时,一把长刀划开帐帘,怀朗扑了进来。 外面乱成一团,火把的光芒照进大帐,映在九宁脸上。 她神色平静。 怀朗愕然,看看她,再看看站在她身前举着长枪做出保护姿态的武僧,明白过来。 九娘和这些来劫走她的人是一伙的。 或者说,这些人就是九娘安排的,她等着郞主离开,立刻发出号令,让这些人来救她。 难怪这些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靠近这里,他们肯定早就在九娘的帮助下混进营地了! 怀朗叹口气,举起长刀:“九娘,我得遵照郞主的吩咐,得罪了。” 九宁点点头,扭头对武僧道:“不要伤人。” 武僧应喏,上前一步,一枪挥下。 怀朗举刀,格开他的长枪。 兵器击打在一处,发出让人牙酸的锐响。 趁怀朗分|身无术,另外几个武僧奔进大帐,护送九宁先离开,送她上了匹马:“殿下先走,我们留下断后。” 说完,猛地拍一下马背,骏马长嘶,撒开四蹄,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四名肩披白氅的亲兵飞身上马,跟上九宁,手中长枪接连挑翻前来阻拦他们的兵士,牢牢跟在九宁四周,护着她冲出营地。 骏马利箭一般飞驰,九宁稳住身形,回头看一眼营地。 如她所料,其他部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选择在一旁观望,没有贸然靠近。 这里毕竟不是军营,只是参加盟约的部落会面议事的地方,守卫还是有松懈之处。 马蹄如雷,回荡在无垠雪地中。 很快,武僧勒马停下来,道:“殿下,阿师就在此处等候。” 他话音落下,道旁忽然窜出十几支火把,一队人马骑马走下缓坡,个个身披白氅,头束巾帻,手执长枪,面容冷肃。 唯有当中一人身着僧服,眉眼精致,斯文俊秀,气度飘逸出尘。 他驱马走近几步,细细端详九宁。 其实并没有分离太久,但却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九宁,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了。 雪庭怔了怔,半晌后,似如梦初醒,道:“先离开这里。” 九宁却摇了摇头。 她拢紧衣领,驱马往山坡上走,停在一处地势高的地方,指指山下一条道路,道:“他来了。” 雪庭皱眉:“周嘉行?” 九宁点点头。 武僧和亲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亲兵打扮的男人拿鞭子挠了挠下巴,问:“周嘉行就是苏晏?” 雪庭嗯了一声,领着这个发问的亲兵靠近九宁,道:“殿下,这位是游骑将军杨涧。” 九宁回眸,含笑道:“原来阁下就是人谓“奇儿”的杨将军,久仰。” …… “奇儿”可不是贬低之语,这是夸杨涧少有奇才,天赋突出。 杨涧,节度使杨昌之子。十几年前,读书不成总被父亲嫌恶的杨涧随父亲进京觐见天子,有幸得到武宗皇帝召见。 武宗皇帝见到杨涧,非常喜欢,夸他是奇儿,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嘱咐杨昌好生培养。 杨昌认为儿子连文章都不会背,怎么可能如武宗说的那样做一个栋梁? 后来杨涧长大,和懦弱怕事、能文不能武的父亲杨昌不同,杨涧是个天生的将才,十几岁就在几次围剿山匪中展露出锋芒。杨昌本想让他从文,奈何他不屑书本。父子为此事多次发生争执,后来杨昌想起武宗说过的话,叹了一句这是天意,干脆让杨涧领兵。 九宁知道杨涧这个名字。 书中杨昌父子没有逐鹿的野心,杨昌还天真地以为梓州刺史和他一样对朝廷忠心耿耿,劝说梓州刺史和他一起勤王,结果父子俩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梓州刺史毒杀了。 后来梓州刺史独占蜀中,成就一方霸业,迫使末帝封他为蜀王。 等末帝一死,梓州刺史随即称帝。 …… 杨家出自弘农杨氏,不过祖上很早就迁徙至蜀地,而且是获罪流放,不再算是杨家门第。当年祖辈为了回到长安,曾和那位得宠的贵妃攀过亲戚,沾了点光。等杨氏兄妹先后被杀,他们家也受到牵连,自此算是断了回长安的念想。 到杨昌这一辈,家族终于摆脱过去的罪责,子弟陆续出仕为官。 杨昌略有些迂腐,杨涧虽然和父亲不对付,但耳濡目染之下,亦是赤胆忠心。 他常听人提起武宗对他颇有嘉许的事,引以为傲,现在又听武宗的女儿九宁当面提起旧事,不由心潮澎湃。 公主貌若天仙,落落大方,能一口说出奇儿这个称呼,可见真的看重信任他们父子。 杨涧继续挠下巴,笑道:“都是家里长辈叫着玩的,让殿下见笑了。” 九宁但笑不语,对着雪庭眨眨眼睛。 雪庭会意,随意找了个借口,引着杨涧走开。 不一会儿,他独自返回九宁身边,皱眉问:“周嘉行要来?” 九宁点点头:“他知道我要走。” 今晚武僧们能轻易得手,就是因为周嘉行早有防备。 天天防着,不如来一个瓮中捉鳖。 周嘉行岂会不做一点准备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确实要出征。 但真正的出发时间,不是今晚。 今晚,是用来引诱雪庭现身的。 雪庭道:“如果他要来,那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们准备了很久,这段时间他一直通过那个侍女多弟和九宁保持通信,终于等到周嘉行离开才能趁他们松懈时来救人。如果周嘉行返回,势必和他们正面冲突,到那时,事情肯定会闹到没法收拾的地步! 九宁摇头,望着黑夜下寂静的山道,说:“无妨,待会儿他来了,我一个人过去。你们不要靠近。” 雪庭眉峰紧皱。 “万一他抓走你呢?” 九宁一笑。 雪庭看她许久,叹口气,“好。如果周嘉行抓走你,我和杨将军先离开,再等时机。” 他话音刚落,就听山坡下忽然传来马蹄声。 一开始隔得很远,蹄声若有若无。 慢慢地越来越近,密集如雨点。 雪庭带着人退开了。 月光洒满大地。 山野沉寂。 如水的月华中,一人一骑撕破夜色,踏琼碎玉,朝他们飞驰过来。 暗夜中,那双浅色眸子,似蓄满月华,冰冷明锐。 漫天清辉浮动氤氲。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九宁立马高处,看着周嘉行一点一点朝自己驰来。 第100章 夜风凛冽。 倏忽一阵狂风吹来, 卷起细密雪沫。 月色和雪色交相辉映,融于一体, 沿着崇山峻岭起伏的线条, 蜿蜒流淌。 九宁极目远眺,能看到夜色下沉睡的上都长安。 不远处的马蹄声慢了下来。 她转眸,对上周嘉行锋锐的双眸。 “二哥。” 她莞尔, 笑出一对梨涡。 周嘉行没说话, 下马, 快步朝她走近,脸色阴沉如水。 风吹衣袍翻飞,猎猎作响。 眉宇间, 隐隐透出一股比夜风还要凛冽的杀气。 像一把见了血的利剑,挣脱出鞘, 熠熠夺目, 无人可挡。 现在的他很危险。 九宁还真有点畏惧他。 不等他暴怒,她也下了马, 主动迎上他。 “你……” 满身煞气的周嘉行忽然怔住了, 未出口的话噎在嗓子眼里, 手脚僵直,一动不动。 寒风卷过, 两匹马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半晌后, 周嘉行才怔怔地反应过来, 几乎是愕然地低下头。 怀里温香软玉, 小娘子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透过层层衣袍, 扑鼻而来。 九宁抱着他,纤长柔韧的手指轻轻攥着他的衣襟。 这一刹那,周嘉行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就连梦里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 他垂眸,视线落在九宁颈间那一抹雪白的肌肤上。 绸缎一样光洁柔滑,粉腻酥香。 九宁抬起头,迎着周嘉行似喜非喜、既有震惊又有惶惑的复杂目光,粲然一笑。 “二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月色下,她眉眼弯弯,丽若朝霞,含笑问。 周嘉行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所有怒气和暴戾之意似漫天飞雪,被狂风高高卷起,顷刻间化为齑粉,烟消云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雪地里,站在月光下。 脑子里只剩下怀里娇软的、温暖的、透出阵阵幽香的小娘子抱着他时那柔软的触感。 她竟然主动抱他了。 周嘉行许久没开口说话。 九宁等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手。 刚要退开,周嘉行突然俯身,坚实有力的胳膊绕过她的肩膀,紧紧箍住她。 是她主动抱他的。 既然她想用这种法子蒙混过关,那就不要怪他得寸进尺。 九宁没挣扎,嘴角轻翘,“你还没回答我。” 她能感觉到周嘉行的肌肉顿时紧绷起来。 他抱着她,在她耳畔哑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九宁叹口气。 “二哥,以前我觉得你很厉害,学什么都快,什么都难不住你。现在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也不是擅长所有事情。” 周嘉行略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不会哄小娘子……”九宁和他四目相对,道,“你从没说过喜欢我。” 周嘉行皱了皱眉。 九宁慢慢道:“你欺骗我,隐瞒我,阻隔我和周家的联系,强迫我留在你身边,派怀朗他们看住我,警告阿山他们不要动其他心思……可你没有对我说过喜欢。” 她顿了一下,“你看,你不擅长这个,你这样一步步逼迫我接受你不是我兄长的事实,却没有好好告诉我,你在意我,喜欢我。你吓着我了。” 他逼她放下心防,逼她敞开心扉,逼她正视他对她的欲念和感情,可他就是没有好好说出他的想法。 “我想要你,要完完整整的你”这种话,也是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来的,一点不像是在表露心意,听起来完全就是宣布他的占有权,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拥有她,不需要获得她的首肯。 和非要强抢她一样。 虽然九宁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即使是在盛怒的情况下。 但他的表达方式太粗暴、太吓人了。 周嘉行剑眉微微轻拧。 九宁笑了笑,道:“我晓得,这也是因为我以前欺骗你的缘故,所以你不信我,用这种激烈的法子来吓唬我……二哥,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把所有事情理出头绪,就像算账一样,一桩桩理清楚,条理分明,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 她低头,手指勾住周嘉行腰间佩袋的火石袋子。 “后来我想明白了,感情的事,怎么可能和算账一样一笔笔算得清楚明白?” 她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确定伤害周嘉行。 所以她想把所有事情全部理清楚,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不能出一点错。 她做错了什么,真诚地向他道歉。 然后她希望他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执拗地希望能够一起跨过这一关,再去谈以后的事。 但这是一笔理不清的账。 算不清,也不需要算。 在感情面前,清醒和理智有时候反而是阻碍。 大大的阻碍。 “所以……”她无意识扯着火石袋子,道,“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嘉行没说话,捏住九宁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四目对望。 九宁看着他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心中出奇的平和。 周嘉行凝望着她,喉结滚动。 遽然俯身。 他手脚僵硬着,胳膊微微颤抖着,眸子烧得发红,温热的唇落下,印在九宁那双如星子般璀璨的眼睛上。 喜欢? 不,那太浅薄了,他就是想要她! 不管以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身份。 她逃不了。 九宁闭上眼睛,紧紧攥着周嘉行的革带。 微微轻颤。 呼吸缠绕在一块,她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她明白了。 他确实喜欢她。 周嘉行吻她的眼睛,良久,唇分,垂眸细细端详她的面庞。 虽然这个吻是自己挑起来的,但九宁也有些失神,手脚发软,小脸发烫。 红扑扑的,像涂了胭脂,连耳根脖子都泛起薄红。 周嘉行剑眉挑了一挑。 九宁平复下来,瞪他一眼。 笑什么? 刚才是谁杀气腾腾的冲上来,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架势,自己抱他一下,他就跟呆子一样一动不动了? 周嘉行不语,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目光灼灼。 九宁心跳如鼓,轻轻推开他。 这次周嘉行没有强迫她,顺着她的力道松开手。 九宁转身走出几步,眺望白雪皑皑的群山峻岭。 月明千里,山野沉寂。 她站在风口处,衣袂翻卷,冰肌雪肤,似飘飘欲飞的谪仙。 “二哥,其实前些天我就可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吹过的缘故,说话的语调有些冷。 “雪庭耽误行程,借故离开,不是因为他遇到求救的平民,而是出了其他事……他之所以没留下,本就是我们商量好的,当然,绝不是为了防备你。后来他的消息送不进来,我知道是你的人动了手脚,故意说要见炎延,让怀朗他们分心去盯着炎延他们,其实为我传递书信的另有其人。你的人确实戒备森严,不过如果我想走,还是有机会的。” 周嘉行走到九宁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九宁想起这些天的事,咬牙接着道:“可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你要出征,你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没有人能劝住你,你的根基还不算稳,我这时候走了,你会因为我打乱你的布局和计划……我想,我得留下来,等你去打仗了,我再走不迟。到那时,你的幕僚为大局考虑,肯定会隐瞒我脱逃的事,等你获胜才告诉你实情。” 周嘉行扭头看着九宁,斧凿刀刻般的五官线条,沐浴在清冷月色中。 九宁没看他,凝望群山,道:“但是那样做的话,岂不是又骗你了?既然我决定要走,不如当面告诉你,让你明白我在想什么。” 她不想再欺骗周嘉行,不只是因为这样做是对周嘉行的不尊重。 还因为,她自己不想。 她想做自己。 即使她受制于“人”,即使她记忆缺失,即使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即使她以前很可能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此时此刻的她,只想放下所有束缚,好好活一次。 所以,她不会再骗周嘉行了。 也因为如此,她理解周嘉行的反常和失控后,还是决定要走。 她明白周嘉行想要什么。 周嘉行也得想明白她要什么。 九宁徐徐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还在防备我,几千先锋军只走出几十里地,怀朗他们也围过来了,只要你想,你可以把我抓回去。” 她转眸,看着周嘉行。 “二哥,你喜欢我,想要我,还是只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如果你只想要听话的、整天围着你打转的我,我可以让你如愿。” 周嘉行和她对视。 她继续道:“但是那样的我,永远不可能回应你的喜欢,即使被迫接受你,成为你的人,只要找到机会,我还是会走。” 狂风卷起雪沫,拍打裸露在外的山石。 九宁一字一字道:“我不够聪明,不够厉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总想着偷懒,想过高床软枕、醉生梦死的富贵日子,我不想整天为其他人的事费心费力,就让我当一个娇生惯养、混吃等死的纨绔罢……” 她绝不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以为了一个信念慷慨赴死的高洁君子。 她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投靠某个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她,也不会甘心成为一个完全失去自由、彻底被禁锢、失去自我、只能随周嘉行摆布,以他的喜怒哀乐为自己喜怒哀乐的娃娃。 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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