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儿子罢了!” 周嘉行望着羊皮纸,没说话。 部将们打闹调笑,闹着闹着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慢慢安静下来。 周嘉行抬起头,瞥他们一眼。 几个部将忙收起玩笑之色,笔直站好。 怀朗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乔南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能盯出一朵花来。 没人说话,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周嘉行丢开炭笔,道:“你们即将出征,这一次暂且记着,等你们凯旋,再来领罚。” 几人松口气,低头应是。 一波波人从不同坊赶过来请示周嘉行,又一波波离去。下午阿史那勃格亲自过来和周嘉行商量布防的事,其他人他信不过,唯独觉得周嘉行不会在背后给他插刀子。 “我那几位义兄早就想除掉我,这次我领兵出征,契丹人杀不了我,倒是我的义兄可能会得手。” 周嘉行问:“李司空到哪儿了?” 阿史那勃格难得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道:“本来已经进城了……契丹人公然挑衅朝廷,义父他又掉头往回走了。” 周嘉行无语了一会儿。 李司空人都到长安城脚下了,竟然为了出口气又掉头往回走,想逼小皇帝亲自去迎接他,他就不怕契丹人打过来吗? 阿史那勃格轻咳几声:“你放心,我义父重诺,既然答应结盟,就绝不会失言! ” 周嘉行冷淡道:“契丹人不可小觑,李司空还是尽早进城的好。” 阿史那勃格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我今晚亲自去接义父。” 商谈了一下午,两人连饭也顾不上吃,匆匆作别。 阿史那勃格出城去接李司空,周嘉行确认各处布防——不是为了朝廷,而是摸清各处是哪路人马,以防腹背受敌。 中原各路人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随时会因为利益翻脸不认人。 天色渐暗,随从送来饭食,点起火烛。 “郞主,吃些东西吧。” 周嘉行揉揉眉心,放下兵报,走到窗前,俯瞰庭院。 楼下还未点灯,暮色暗沉,树下的雪狮子轮廓模糊,不仔细看,可能会被当做两个牵着手在雪中玩耍的孩子。 周嘉行看了一会儿,合上窗。 食案上一大碗羊肉面,他刚端起吃了两口,楼下传来说话声,语调急促,甚至有些变调。 噔噔噔噔,楼梯被踩得吱嘎作响,几名部将在门外道:“郞主,李司空遇袭了!” 周嘉行皱眉,放下筷子。 部将推门进来,声音发颤,“李司空遇到契丹人了!” 周嘉行走回书案前,展开羊皮纸,“他怎么会遇见契丹人?” 部将怒道:“契丹人送来挑衅的战书时,就埋伏了一队人马偷偷潜入关中!冀州刺史投了契丹狗!” 这事说来也是凑巧。 契丹人在冀州刺史的帮助下潜入关中,并不是为了刺杀李司空或其他人,纯粹只是先埋伏人手,为契丹主力大举入侵做内应。中原城池坚固,攻下一座城市太耗费人力物力,契丹人想速战速决,花重金收买冀州刺史,答应等攻破长安把并州让给他,准备来一个釜底抽薪,里应外合。 李司空常年不在太原府,每次入长安都是从南边北上入京,这一次从太原出发,他觉得和上次进京的路线不一样,不够威风,没有一雪前耻的气派,硬是掉头回去,又重走上次进京的路。 契丹人刚好从这条路经过,和李司空的队伍撞了个正着。 当时大雪茫茫,两边队伍都以为遇到埋伏了,吓了一跳,匆匆开战。 李司空毕竟沉得住气,虽然带的兵不多,但仗着自己的亲兵是精锐,没有掉头就跑,沉着应战。 契丹人以为他早就等着在这里伏击,不敢硬冲。 双方僵持了两个多时辰,契丹人发现李司空这边好像没有多少人,胆子越来越大,李司空派出亲兵求救,阿史那接到传书,已经赶过去了。 周嘉行知道各方藩镇鱼龙混杂,冀州刺史投向契丹人并不出奇,不过他没想到李司空竟然能掉头走那么远!还刚好和契丹人撞上了! 李司空如果出了意外,盟约就是一纸空文。 所有提前安排好的部署全都乱了套…… 长安肯定保不住! 周嘉行镇定下来,问:“阿史那勃格到哪儿了?” 部将答:“距碰到契丹人的地方还有五十里。” 周嘉行道:“李司空和阿史那勃格不在,沙陀军绝不会死守长安。皇甫超呢?” 部将抖了一下:“他们已经出发了……” 皇甫超率五千步兵作为先锋前去刺探契丹军主力,有沙陀军相助,只要他们及时撤退,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但现在李司空提前和契丹人开战,沙陀军肯定会派主力去救李司空,而不是迎击北面来的契丹军,皇甫超他们很可能被契丹君当成是朝廷的主力! 周嘉行道:“派人去送信,让他随机应变。” 部将冷静下来,立刻去叫人。 其他人的声音还在打颤:“郞主,我们该怎么办?” 周嘉行面色不改,手指点点羊皮纸,“虽然始料未及……不过李司空征战多年,契丹人困不住他,不过防线肯定要往东北转移,沙陀军今晚就会走。” 部将们目光跟着他的手指打转,点头附和。 “对,一来他们要保护李司空,二来河东是他们的根基,沙陀军肯定往东北走……” 所有人脸色大变。 “那长安就危险了!” 周嘉行当机立断:“所有人撤出长安,继续按原计划协助河东军。” 众人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倒抽几口凉气,怔愣半晌后,抱拳应是。 事态紧急,部将们没有时间踟蹰,也没有心思去害怕惶恐,确认各自的任务后,纷纷散去。 天已经黑透,晚风从罅隙吹进屋中,烛火随风摇曳。 周嘉行叫来随从:“怀朗呢?” 怀朗正准备出发去大明宫,匆匆赶到书房:“郞主有什么吩咐?” 周嘉行已经换了身窄袖戎装,脚下皮靴,卷发束起,眉间一抹锋利的锐意,正低头系佩刀,道:“你们立刻去大明宫,现在就送她出城,记住,从夹城走。不要回头,直接去鄂州。” 见他神情凝重,怀朗没有多问其他,低声应喏,转身便去催促阿青几人动身。 亲随也匆匆换了行装,抓着各自趁手的武器下楼,“郞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周嘉行翻身上马,“去迎敌。” 马蹄踏破寂静的长夜,几十骑奔出长街,穿过灯火通明的坊市,匆匆出城。 驻扎在城外营地的新兵们正乱成一团,周嘉行直接驱马进了营地,大帐里的部将们迎了出来,“郞主,我们也要撤吗?” 周嘉行沉着脸入帐。 他在犹豫。 留在鄂州的那批人才是老兵,这次随他北上的大部分是招募的新兵,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比一个口气大,他们士气壮,不畏死,急着立功,经过几次磨炼就能打磨出韧劲儿,只要指挥得当,可以顺利在这次结盟中发挥他们的用处。 可现在计划有变,新兵们太过托大,一旦信心被击溃,就会兵败如山倒。 部将们揎拳掳袖,各抒己见,主动请缨,都想抢头功。 周嘉行暂时没有理会他们。 这时,亲随过来通禀:“郞主,那几个流民……就是九娘留下招待的那几个流民,他们危言耸听,胡言乱语,您看要怎么处置?” “他们说了什么?” 亲随顿了一下,愤愤道:“他们说长安这回保不住了,还说郞主您大祸临头……” 周嘉行瞳孔微微一缩。 故意选在这时候危言耸听吸引他的注意力,必定有所求。 他坐在案前,手指轻叩长案一角,道:“先不必理会他们,半个时辰后带他们来见我。”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几个等得心急火燎的文士一见周嘉行,顾不上自报家门,开门见山道:“契丹南下,河东军狼子野心,使君项上人头难保,怎么还在长安停留?难道要将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帐中的几名部将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这些文士想用“忠臣良将”那一套来鼓动周嘉行留下保护小皇帝,没想到他们倒好,一上来就劝周嘉行赶紧走。 这几个文士真的是长安人吗? 一名部将出列,“你们休想妖言惑众,煽动人心!使君奉诏前来,如今大军未动,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真走了,还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文士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冷笑了两声,先朝周嘉行俯身下拜,然后白众人一眼,道:“目光短浅!蠢货!” 部将大怒,霍然上前几步,双目圆瞪。 旁边的人忙拉住他。 周嘉行眼神示意部将们出去。 部将梗着脖子轻哼一声,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帐帘刚落下,高个子便上前几步,直接道:“使君夺得鄂州日浅,根基不稳,想在此次结盟中和河东军合作,崭露头角,树立威信,倒也不错,不过现在情势骤变,使君还是另做打算的好。” 周嘉行眼眸低垂,不动声色。 高个子继续道:“契丹来势汹汹,但他们后继无力,顶多在长安劫掠一阵,不能长久霸占关中……使君精通中原各地方言,想必一定从哪里听说过‘下山摘桃子’的俗语。” 契丹人早晚会撤出中原,届时中原无主,满目疮痍,正是周嘉行出手的好时机。 文士们劝周嘉行明哲保身,不要和契丹人硬碰硬,带着人马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钻,推说被困住了,没法协助河东君,让河东君去和契丹人鹬蚌相争,等契丹人走了,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谁让李元宗自己一身臭毛病,早不碰到契丹人,晚不碰到契丹人,偏偏这个时候和契丹人狭路相逢呢! 文士们互望一眼,正色道:“我兄弟几人既然决意追随使君,就不会三心二意、口腹蜜剑。鄂州虽然土地肥沃,地理位置险要,但到底比不上中原。南吴、浙东一带何其繁华,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而且远离战火,加之当地豪族经营得当,太平已久,可他们永远成不了正统,霸王之资,必定出自中原!” 周嘉行抬起眼帘。 文士急匆匆赶过来劝他立刻抛弃盟约离开,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用心,但听了最后几句话,他可以确定这几个文士没有恶意。 中原处处战火,南方更安稳,更太平,越来越多的人逃往南方,但政治中心仍然在北方。 文士见他动摇,忙道:“契丹人越来越近了,使君当断则断!” 出乎他们的意料,周嘉行只是一笑。 文士们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闷雷似的马蹄声。 怀朗驰马奔到营地前,神色沉重,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滚下马,一路疾跑至帐前。 “郞主!” 他掀帘入帐,看到几个文士,也没有知趣退下,而是径自上前,在周嘉行身边低语了几句。 周嘉行骤然变色,隐忍了片刻,霍然站起。 “她不在大明宫?” 怀朗低声道:“不在……宫里四处找遍了,雪庭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周嘉行呼吸急促了几分。 这种时候,她能去哪儿?! 第85章 夜色浓稠, 高大的城墙矗立在皑皑白雪中, 沉静肃穆。 消息灵通的豪族权贵正忙着收拾细软举家搬迁, 坊间一座座宅邸灯火通明, 而平民百姓们仍在梦中酣睡, 等着日出而作。 城中有契丹人的细作, 不必等到天亮, 李司空遇袭的消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再经有心人撺掇, 随便放几把火,靠近宫城的几座里坊必定生乱。 小皇帝只顾自己的生死,断然舍不得派神策军出宫保护平民。 周嘉行站在帐前,负手而立,眺望远处高耸的城墙。 宫里有他的人手,怀朗找不到九宁, 雪庭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此刻肯定不在宫中。 不在大明宫,又没有出城……那么她还在城里。 周嘉行闭一闭眼睛,心底忽然浮起几分焦躁。 她突然出宫干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雪庭一个人出宫? 李元宗莫名其妙遇上契丹人, 所有部署要临时更改, 长安保不住了, 周嘉行也没有怎么慌乱,早在出城之前, 已经想好应对之法。 天塌不了, 兵来将挡, 水来土屯,他不是没做过亡命之徒。 但九宁的失踪却让他心绪波动得厉害,像吞了一肚子冷风,肠胃扭曲痉挛,一股股邪火往上冒。 恨不能立刻把她抓到眼前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种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莫名汹涌的,甚至顷刻间攫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乎失控的情绪很陌生。 又仿佛很熟悉。 周嘉行皱了皱眉头。 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失控。 就连挥刀斩落生父周百药的头冠时,他握剑柄的手也稳稳当当。 夜色冰凉,一望无际的大雪,又厚又绵密。 她要是在这里,肯定又会兴致勃勃地堆雪狮子。 有人陪她玩,她嘴上不说什么,抿唇浅浅一笑,颊边一对梨涡。 没人陪她,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周嘉行双手慢慢握紧,又缓缓松开,等心情平复,叫来部将,命他们即刻拔营,去守嵯峨山。 “怀朗随我回城。” 怀朗早料到会如此,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 其他人更是又惊又骇,“郞主,您自己回城?” 周嘉行嗯一声,随手点了几个亲随,命他们随行。 亲随们应喏,立刻去检查、准备马匹。 “使君,您不能回去。” 文士大惊失色,拦住忽然要回城的周嘉行。 “小不忍则乱大谋,北边契丹举兵南下,西边也不太平,您不该蹚这趟浑水。” 周嘉行扭头叮嘱部将驻防的事,披上斗篷,道:“这趟浑水是我搅起来的,哪怕契丹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不会走。” 文士怔住,原来刚才周嘉行并没有被他三言两语打动,他知道隔岸观火的好处,但他并不动心。 他为什么不动心?下山摘桃子,整个中原唾手可得,入主中原,是多少霸主梦寐以求的事! “盟约已定,几位不必多言。” 周嘉行翻身上马,示意一旁的随从护送几位文士离开。 高个子文士出了一会儿神,张开双臂挡在马前。 “使君,您真的甘心错过这次机会?” 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睛,道:“您并非纯正汉人,长安保住了,没有人会感激您!长安没了,才是您崭露头角的机会!” 长安是一个象征,它承载了帝国的百年盛世繁华,小皇帝再懦弱无用,只要他住在大明宫,就没人能公然漠视他至高无上的贵重身份。 唯有攻破这座都城,才能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 周嘉行拨转马头,火把的亮光映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上,“长安保不保得住,与我何干?” 文士们再次愣住。 他留下难道不是为了驻守长安、以博名声、收买人心吗?不然为什么要他的人马守在长安城外? “我和李司空订下盟约,要将南下入侵的契丹逐出中原。”周嘉行扫一眼文士,要笑不笑的样子,“契丹军将至,我若临阵脱逃,就算如几位所说,能趁契丹收兵时不费吹灰之力占据偌大中原,又能守几天?” 既然有野心,有抱负,就得有能承担这份野望的决心和勇气。 他十一岁的时候就能面不改色地击杀流寇,何曾后退过? 长鞭划空而过,发出一声利落脆响。 马蹄声似密集的鼓点,骤起骤停,留下一地乱琼碎玉。 文士站在风口处,目送周嘉行策马离去的身影慢慢和无边夜色融于一体。 “我们未必跟了一个明主……” 高个子文士忽然轻笑,回头和其他人一一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他们跟对了人。y-y-z-l 怀朗亮出腰牌,回城一路通行无阻。 这种时候用不着低调行事,周嘉行直接带人进宫。 几名连夜入宫进谏的大臣见他返回大明宫,深受感动:天还没亮,长安最热闹的几座繁华坊市已经跑空了一半,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逆着出城的人流往回走,原来这个冷淡的新节度使如此忠心! 怀朗看到大臣们眼中的泪光,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宫中并不比外面市井里坊好多少,宫婢内侍面色惊惶,交头接耳,显然消息已经传遍大明宫。 禁卫军统领不见踪影,主事的人不知道到底是谁,人心惶惶。 大臣们急得团团转,但却见不到小皇帝的人。 殿前金吾卫手捧御刀,谁敢踏过门槛一步,他举刀便砍。 大臣们无法,只能取下纱帽,披发跪在殿前,试图逼小皇帝现身。 周嘉行没跪,扫一眼左右,亲随会意,忽然暴起,架住金吾卫。 金吾卫怒斥:“大胆!” 周嘉行制住金吾卫,看向大臣们:“要在这里跪到天亮?” 大臣们对视一眼,朝周嘉行投去感激的一瞥,互相搀扶着爬起身,趁金吾卫被周嘉行和他的亲随挡着,举步冲进殿。 看到大臣们冲进来了,内殿的几名内侍神色紧张,张口结舌,支支吾吾了一阵,一会儿说小皇帝还未起身,一会儿说小皇帝昨晚不知道宿在哪位后妃宫中,不许宫人打扰。 大臣们不耐烦起来,和内侍吵得面红耳赤。 殿外的周嘉行并没和金吾卫纠缠太久,听到殿内传来争吵声,忽然收手,扭头就走。 金吾卫一脸茫然。 怀朗忙跟上周嘉行:“郞主?” “小皇帝不在宫里,他身边的近侍一个都不见……”周嘉行头也不回,迈出正殿,道,“不用管这边,他跑了正好,雪庭在哪?” 怀朗暗自叹气,郞主果然是为了九宁回来的。 雪庭还在宫中寻找九宁,他觉得九宁不会突然走远,肯定还在附近。 见到周嘉行时,他没有意外——之前怀朗和阿青几人忽然出现,说要送他们出城,得知周嘉行一直知道自己的行踪,也知道九宁被自己带走,他已经惊讶过了。 虽然不明白周嘉行的目的是什么,但当务之急是找到九宁,不能在这时候和他起冲突。 雪庭示意身边几个武僧少安毋躁。 周嘉行身后跟了十几个随从,快步走进长廊,问:“什么时候不见的?” 雪庭答:“可能是子时到寅时。” 两人脸上神情都很平静,雪庭没有因为周嘉行故意隐瞒九宁发出质问,周嘉行也没有为昨晚雪庭偷偷带走九宁的事为难他,一问一答,自然而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九宁不见了,这个时候何必浪费时间去追究其他? 两人各自的亲随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了,见两人居然没有打起来,诧异了一会儿,放下防备,默默收起自己的武器。 周嘉行声音平稳,问:“她会去哪儿?” 雪庭摇摇头:“我猜不出。” 周嘉行浅色眸子注视着他:“她生父是什么人?” 九宁知道轻重,不会任性地四处乱跑,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宫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怎么会突然悄悄离开? 其中必有缘故。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从雪庭这里得知自己的生父是谁,才会不告而别。 雪庭挪开视线,垂眸不语。 周嘉行挥手示意怀朗几人退下。 他语气冷冽,透出些许压迫,“是她重要,还是她的身世更重要?” 雪庭一言不发。 当然是她更重要……但以周嘉行现在的身份,一旦知道她的身世,岂会轻易放过? 周嘉行拧眉,看雪庭一眼,语气更为强硬:“契丹要打过来了,河东军往东北撤离,小皇帝已经秘密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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