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喝下,发现嗓子依旧又哑又疼,吞咽的时候喉咙好像比昨晚更肿。 金瑶和衔蝉陆续赶回蓬莱阁,两人都一脸失神。 衔蝉脸色灰败:“九娘,十一郎从山上回来了,雪庭师父不在永安寺……他恰好云游去了。” 金瑶啜泣着道:“三郎也不在先生家,饮墨说他和同伴去城外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周都督不在,周嘉暄不在,连雪庭都不在。 这实在太蹊跷了。 现在周家做主的人是周刺史,而周刺史刚好因为周都督拒绝鄂州盟约的事和他起过争执。 九宁饱睡一觉,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拢紧衣襟,轻声说:“你们去打听,看周嘉言身边最近是不是多了什么眼生的人,幕僚、仆役、朋友、老师……不管是什么人,打听清楚。” 周嘉言刚查出一点眉目就迫不及待来朝她示威,绝没有那种提前安排布置、让所有人刚好都不在的心机城府,他身边一定有高人相助。 现在细想,也许连周嘉暄意外赢了那场比试都是那人的计划之一,两兄弟、父子三人因为比试关系紧张,周嘉暄离开周家…… 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谁在刻意针对她?揭露她的身世对他有什么好处? 九宁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 侍婢们按她的吩咐分头去探听消息。 到了饭时,灶房仍然准时送来丰盛精美的朝食,九宁喝了两碗秋葵汤,吃了几枚蜜饯角黍。 午时,蓬莱阁外忽然出现大批军士,全是周刺史那边的人,他们围住蓬莱阁,不许仆从们随意走动。 消息递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没法往里面送口信。 周嘉言根本瞒不住秘密,周刺史肯定知晓了。 九宁心下一叹。 如果只是周嘉言和周百药知道,她可以反客为主把父子俩气个半死,但现在周刺史也插手进来,就不好说了。 以周刺史的为人,绝不会允许周嘉言揭露她的身世。 他只会利用此事为江州牟利。 侍婢们急得团团转:周嘉言只知道拿把柄要挟九宁,其他的事情全不在意,她们早上还能随处走动,想办法找十一郎他们求助,这会儿军士往院外一杵,守卫森严,蓬莱阁里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她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金瑶把眼泪一擦,召集一众婢女,朗声道:“我就不信没人敢违抗使君!现在九娘处境危险,只有靠我们了。我们拼掉性命也要把消息送到都督军中!你们敢不敢和我一起冒险?” 婢女们面面相看,半晌后,哭着点头。 九宁拦住金瑶,“不必了。” 金瑶道:“九娘,让我去吧,我力气比衔蝉她们大,那些军汉不敢真的伤我……” 九宁望着长廊另一头走过来的几个属官,摇头微笑,对哭哭啼啼的侍婢们道:“你们不用怕,还没到那个份上……使君的人来了。” 见她目光平静,镇定从容,侍婢们渐渐找回主心骨,收了哭声。 属官走近,对着九宁行礼,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敬,道:“县主,使君有请。” 九宁嗯一声。 侍婢们忙跟上。 “我陪九娘一起去见使君!” “我去我去,我阿娘在使君那边管园子里的花草,我可以让她帮忙去找都督!” 侍婢们哭得眼睛红肿,自告奋勇要陪着九宁。 唯有多弟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神色有些漠然。 九宁这时候顾不上她,只带上衔蝉,让其他人回房。 衔蝉父母双亡,不像其他侍婢那样还有父母兄弟在府里当值。 周刺史的书房里摆了一张棋桌,九宁走进房的时候,周刺史刚刚落下最后一子。 他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听到脚步声,周刺史没有抬头,问:“你猜谁赢了?” 九宁走到他对面,一扫袍袖,安然落座,道:“我不懂棋,使君不该问我。” 周刺史眼帘抬起一点,“怎么不叫我伯祖父?” 九宁淡笑:“使君既然要和我谈条件,还是先分清楚名分罢,免得我多心,以为使君还顾念情分。” 周刺史微笑:“你比大郎要强多了。” 大郎那个毛躁小子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知道九宁不是周家血脉,竟然要把这事宣扬出去,他当周家是什么人家?又当崔氏是什么? 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周家当初看上的是崔氏的门第出身,外人只需要知道他们家有一个高门媳妇就够了。 周家的名声是祖祖辈辈辛苦经营出来的,绝不能变成江州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九娘。”周刺史看着九宁,苍老浑浊的眼睛里并没有嫌恶或是其他东西,只有平静淡然,“这件事只有大郎父子知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拿这事来要挟你做什么,三郎还是你的好兄长,你祖父也会和以前那样疼爱你,周家不会动你母亲留下的陪嫁,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大郎他们绝不敢多嘴。” 九宁挑眉:“那使君的条件是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周刺史不会无缘无故帮她。 她很从容,没有被揭露身世后的伤悲、恐惧、不安、自卑亦或是其他,淡然得让周刺史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周家血脉。 周刺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去鄂州待两年就好。节度使不会伤害你,他只需要一个听话的人质。两年后,我让三郎亲自去接你回来。” 九宁反问:“如果我不同意,使君会怎么做?” 周刺史拂袖扫落一颗棋子,“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九娘,你祖父现在不在江州。” 他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白。 周都督不在,周刺史想杀了她,轻而易举。等周都督回来,为时已晚。 九宁喃喃道:“这么说,我只能去鄂州。” “你母亲当年愿意嫁给你父亲,也是权衡利弊后作出的决定。”周刺史缓缓道,“九娘,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妥协不一定就是输了。你为江州换来十几座城池,日后就算你的身世还是暴露了,周家也没人敢伤害你。” 九宁没说话。 周刺史接着道:“你祖父一直是那个性子,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他有本事,我不如他,可他太重情,眼里心里都没有江州,只有自己的小家……他太顽固,我只能这么做。”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问:“使君会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孙女吗?” 周刺史看她一眼,摇摇头。 “九娘,我了解你祖父,他生平最恨被人欺瞒……我虽然逼你做出牺牲,也不想看你落得没人庇护的境地。你放心,我已经做出妥帖安排,你祖父不会听到一点风声。” 说完,他朝门外摇摇手。 他的亲随们应喏,押着双手被捆缚在背后的衔蝉、金瑶几人走进正厅。 侍婢们没经过这样的事,怕得浑身发抖。 但目光对上九宁时,她们立马收起惧怕之色,努力撑起一脸笑,试图告诉九宁她们一点都不怕。 九娘,不要管我们,我们不怕呀! 九宁闭一闭眼睛,她早就猜到周刺史会这么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刺史命人取来笔墨,道:“九娘,你的这些婢女很忠心,我会代你好好照顾她们。” 九宁冷笑,接过递到眼前的笔。 周刺史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和你祖父有约定好的暗号,这封信我来口述,你照着写,有一点不一样或者不寻常的地方,你的婢女就可能少一个,九娘,你想清楚了再下笔……” “我明白。”九宁打断周刺史的话,“我既然不是周家人,待在江州未必比待在鄂州好。使君念吧。” 周刺史停顿了片刻,看着九宁的目光有些抑制不住的赞赏。 他唏嘘不已,如果九宁真的是周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可惜了。 周刺史念一句,九宁照着写一句。 这封信是以她的口吻写给周都督的,信中表示她愿意主动去鄂州,请周都督不要生气,盟约一旦达成就不能反悔,她要去鄂州玩两年,两年后她就能回来了,请周都督不要担心云云,信的末尾还撒娇说她之前说要去青竹县其实是骗周都督的,她收拾行李是为了去鄂州。 信写好后,周刺史仔细检查了几遍,让人收好。 “九娘,我会信守承诺,你也不要有其他心思,我既然敢送你去鄂州,就不怕你在鄂州生事。” 九宁扫一眼被带下去的侍婢们,“使君自信能把握全局?” 周刺史苦笑,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猜到以后,我亦不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深深看九宁几眼。 “九娘,好好保重,不要轻举妄动。” 九宁站起身,回眸粲然一笑,颊边一对梨涡:“但愿使君将来不会后悔。” 周刺史怔了怔,望着她离去的娇小背影,神情复杂。 第75章 九宁之前准备去青竹县, 行囊早就收拾好了。 周刺史急着要送她去鄂州, 一应护卫早就准备齐全,她要做的也不过是清点一下自己的行李。 侍婢们还被扣押着, 周刺史另拨了一批人过来服侍她, 几个侍婢走路步子轻快, 手脚麻利,一看就知道会武艺, 大概是专门看守她的。 九宁站在院子里,环顾一周, 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仆役。 下人们得了周刺史的吩咐,不敢和她多说话, 脚步匆匆, 有条不紊地搬运箱笼器具。 九宁心想, 这样也好, 公平交易,干脆利落。 免得她的人围着她哭哭啼啼的, 那就太可怜了,想想都觉得凄凉。 周刺史不肯揭露九宁的身世, 这让周嘉言感到非常失望,但想到九宁就这么被赶去鄂州,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回来了,他又转怒为喜, 带着随从过来催促九宁赶紧收拾东西。 “滥竽充数, 迟早还是要露馅的。以后没人给你撑腰,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九宁低头整理披帛,“周嘉言,还没人告诉你?” 周嘉言眉头皱起:“告诉我什么?” 九宁淡笑:“使君想要我心甘情愿地离开,我当然不肯答应,找使君讨了一个承诺——你费尽心机来收集证据,哪能让你白辛苦一场!”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周嘉言心里一突,这个妹妹从来就不安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九宁却不肯接着往下说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亲自去问使君罢。” 周嘉言性情急躁,怎么可能忍得住? 立刻转身去找周刺史。 周刺史的幕僚拦住周嘉言,说使君现在不想见他。 周嘉言不敢硬闯,恨得直咬牙,只得转身回来找九宁。 “你到底和伯祖父说了什么?!” 九宁懒洋洋地坐在长廊上,倚着美人靠吃鸡头米,见他怒气冲冲回来,嘴角轻翘。 “周嘉言,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使君最看重的是什么,从你查到一点东西就迫不及待要宣扬出去开始,家主之位注定和你无缘。这一次,使君真的对你失望透顶。” 周嘉言年轻气盛,心胸狭小,这些都不算什么大毛病,周刺史虽然觉得他不如周嘉暄宽厚,但还没有到厌恶他的程度。 直到周刺史发现周嘉言宁愿让周家蒙羞也要揭露九宁的身世,他心里只有自己的私仇,压根不管这么做会给家族带来什么影响。 而周刺史一切为家族考虑,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牺牲。 试问像周刺史这样的人,怎么看得上周嘉言? 周刺史已经向九宁承诺,周嘉言永远不可能接掌周家。 至于周都督那边,他早就放弃周嘉言了。 “这不可能!” 周嘉言沉了脸面,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脸皮轻轻抽搐起来。 九宁摊手,自顾自接着吃鸡头米。 周嘉言躁怒,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浮动,怒吼:“你这贱……” 一句话还没骂出来,周围的仆从忙围过来,架住周嘉言,捂他的嘴。 “郎君怎么糊涂起来了?九娘可是贵主,岂能轻贱?” “郎君可能是撒癔症了,别吓着贵主,还请回房去。” 二话不说,强行将狂怒的周嘉言拖走。 九宁啧啧了几声。 周嘉言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仗着嫡长孙的身份颐指气使,现在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得意。 素日被他瞧不起的堂兄弟们会一个接一个地超越他,他的“好日子”才是真的在后头。 九宁拍拍手,站起身,背着手在蓬莱阁转一圈。 仆役们态度恭敬,照着她的吩咐收拾东西,一直忙到大半夜。 周刺史怕夜长梦多,当天就布置好所有关节,通知九宁准备动身。 九宁没有说什么,确认过所有账目都对得上,抬脚便走。 她这完全不留恋的态度让周刺史不由得好奇:“九娘,你恨伯祖父吗?” 九宁反问:“使君觉得呢?” 周刺史捋须一笑,感慨道:“这样冷静行事才好,怨天尤人帮不了你什么。你这么机灵,去了鄂州也能过得很好。” 强大的时候不妨任性一点,受制于人的时候也不必气馁,认清现实,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路,总有一天能摆脱困境。 这道理谁都懂,但周刺史还是惊讶于九宁的反应速度。 他忽然说起玩笑话:“你生父或许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九宁没接这句话。 她的生父肯定早就不在人世了,厉不厉害并不重要。 周刺史又问:“你恨你母亲吗?” 九宁淡笑,摇摇头,“当然不。” 周刺史语气一变,道:“她让你蒙羞,害你处境两难,如果她早做准备,你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九宁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问使君一句,假如我阿娘嫁给周百药的时候如实道出她已经有孕的事,你们会留下她腹中的孩子吗?” 周刺史不语,皱眉沉思。 是啊,如果崔氏当时有孕,那么她选择隐瞒下来也是人之常情,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周家容得下她的孩子。 本来就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婚姻而已。 “阿娘没有让我蒙羞,我很佩服她。”九宁一字字道,姣好的面孔上神情认真。 即使证据确凿,她依然不相信崔氏会做出和人私通的事,也不认为崔氏会故意瞒着她实情。 当年的事肯定有隐情。 崔氏冷傲归冷傲,但她有冷傲的资本,绝不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虚伪性子。 只有等当面问过雪庭才能知道真相。 周刺史哑然,半晌后,点点头。 是个好孩子呀,可惜她不姓周。 第二天,周刺史派自己的孙子送九宁出城。 六郎和七郎会陪九宁一起在鄂州住两年。 两位堂兄从祖父那里得知了部分实情,看到九宁时,神色恍惚,欲言又止。 他们前些天还有说有笑,一起去斗鸡场玩…… 九宁神色如常,和两位堂兄见礼,上了马车。 六郎、七郎叹口气,骑马跟上她的车驾。 周刺史嘱咐过要低调行事,但他们一行几百人出城,路上还是招来不少探究好奇的注目。 九宁一手托腮,坐在帘后,透过窗格看外面的街景。 富庶安平,繁华热闹。 以后大概见不到了。 出了城以后,嘈杂人声如流云一般隐去,外面安静下来,路边人烟稀落,偶尔有几辆牛车经过,铃声叮铃。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官道后面突然传来一片马蹄声,沙尘飞扬。 一名身穿窄袖袍衫的少年郎策马急追过来,甩鞭声清脆响亮。 护卫们立刻戒备起来。 等那一人一骑弛近,护卫们对望了一眼,收起武器。 来人是十一郎。 六郎和七郎虽然同情九宁,但他们是周家儿郎,不敢在这个时候心软,始终尽忠职守地跟在马车旁,警惕路上出什么意外。 见十一郎来了,两人一个留在马车旁,一个紧夹一下马腹,走到十一郎面前。 “阿弟,你赶来做什么?” 十一郎快马加鞭追上来,吹了一身沙土,灰头土脸道:“我来送一送九娘!” 六郎皱眉道:“别胡闹,快回去!” 十一郎吐一口唾沫,抹把脸,道:“不会耽误多久,我就想送一送九娘,你看我人都过来了,哪能掉头回去?” 说着不住伸长脖子往前面看。 “九娘呢?”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状,六郎着实头疼,压低声音警告他:“我阿翁派了高手在队伍里埋伏着……就是预备九娘的人来捣乱,看你是周家郎君,他们才没有现身,你要是真的胡闹,他们照样不会手软!” 十一郎苦笑道:“堂兄,我一个随从都没带,就靠我一个人,能做什么?我不是来捣乱的,就是想和九娘说几句话。” 六郎回头,和七郎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十一郎千恩万谢,拨马走到马车旁。 “九娘……”他翻身下马,扑到车窗前,“我来了。” 帘子掀开,九宁笑着伏在车窗上往外看,依旧是眉眼带笑的样子,眼神灵动,不见一丝颓丧亦或是伤感。 “十一哥!” 十一郎嘴笨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圈先红了。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口袋,塞给九宁。 “这是我攒的私房……我大手大脚的,攒的不多,你拿着吧。” 九宁挑眉,没有推拒,接了布口袋。 他这人喜欢赌钱,常常输得身无分文,死乞白赖跟着她蹭饭吃。有时候还欠债,不得不祈求她去斗鸡,然后靠着她的将军和小黑赚钱还债,攒点钱不容易。 九宁收好布口袋,说:“我走得匆忙,将军和小黑就托付给十一哥了,别整天让它们比赛,它们可是我的宝贝。” 两只常胜斗鸡留给十一郎,他很快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不愁没钱花。 十一郎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看他们。” 忸怩了一阵,盯着九宁看了很久,心一横,鼓起勇气道:“你不是周家的小娘子也不要紧……我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你,你别怕,我现在长本事了,能跟着唐将军一起上战场,以后等我变厉害了,我带兵去鄂州接你回家!” 九宁莞尔。 谁能想到,来送她的竟然会是十一郎。 他们一开始相处得并不好,视对方为眼中钉,十一郎拿蛇吓唬她,她当面骂十一郎是无耻小人。 九宁轻笑,伸手拍拍十一郎的肩膀。 不管他将来还记不记得这个冲动之下许的承诺,会不会真的带兵去接她……都不重要,他能有这份心便够了。 十一郎双颊通红:“你别笑……九娘,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笑?” 他握拳,挺起胸膛。 “我不是说着玩的!” 九宁朝他眨眨眼睛,“十一哥,我相信你。” 十一郎羞愧道:“我现在还小,没什么本领……你等着,我以后再也不吊儿郎当了,我要好好跟着唐将军历练,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少年人的承诺,赤诚,热烈,单纯,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般猛烈而直接,让人不由得眼眶湿热。 九宁心里百味杂陈,微笑不语。 六郎和七郎骑马走过来,催促十一郎赶紧离开。 十一郎眼圈更红了。 九宁朝他挥手,含笑道:“十一哥珍重。” 十一郎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 他以前不喜欢九娘这个堂妹。 因为阿爹、阿娘不喜欢她的母亲,从小到大,他听到很多崔氏如何高傲如何看不起人如何给自己父母脸色看的旧事,于是连带着也不喜欢九娘。 可九娘却是周家最漂亮的小娘子。 十一郎心里更不满了,为什么她要生得那么漂亮?她就不能丑一点吗? 他欺负九娘,吓唬九娘,和她赌气。 后来他们俩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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