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写了一半,她眼珠一转,扭头问低头整理行李的周嘉行, “二哥……老实告诉你, 自从你离开江州后, 我很担心你, 一直让阿三跟着你,好知道你的近况……他肯定就在附近, 可以让他护送我回去。” 周嘉行嘴角轻轻一勾, “他不在鄂州。” 九宁垂头丧气——果然!阿三早就暴露了! 周嘉行肯定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住阿三还有其他暗中跟踪他的周家私兵,不然他不会这么确定阿三不在鄂州。 九宁回头接着写信。 “二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让阿三跟着你的?” 周嘉行毫不留情地道:“从我离开的那晚。” 出了周家后, 他就知道身后跟了不少尾巴, 其中大部分是周刺史的人。他不动声色,只略施小计便彻底甩脱那些人。不过在发现阿三也跟在后面时,他没有戳破阿三的伪装, 而是等到和商队汇合后才支走阿三,想来这时候九宁可以确定他没有撒谎。 知道阿三暴露得早, 但没有想到他还没跟上去就暴露了, 九宁悠悠地叹口气。 写好信, 她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转身,手脚并用爬到周嘉行身边,“二哥,以后我继续让阿三跟着你,你还会甩开阿三吗?” 周嘉行从黑漆箱子里翻出一沓用牛皮绳子绑在一块的皮纸,放到一边,卷发披散,愈衬得侧脸线条斧凿刀削一般锋利,眼帘微微抬起,看她一眼。 九宁盘腿坐在地毯上,笑盈盈地望着他,双颊一对梨涡。 从头到脚透出一股老实的乖巧劲儿。 甚至还能看出一点憨厚来。 “不必让他跟着我了。” 周嘉行道,低头翻看刚刚找到的那一沓皮纸。 九宁觉得他语气淡淡的,好像没有动怒,鼓起勇气道:“可我想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啊!” 周嘉行没说话,盯着手上那沓皮纸,双眼微眯,看得非常专注。 九宁等了半天,见他好像看入迷了,轻轻搂住他的胳膊,歪着脑袋看他,“不让阿三跟着你……那我可以给你写信吗?我不知道该把信交给谁……要不然二哥你给我写信?半个月一封就够了,二哥你忙的话,一个月一封也行!” 只要有人送信,还怕打听不到周嘉行的行踪? 九宁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周嘉行收回凝望皮纸的视线,回头扫一眼书几上摊开来晾干的信纸。 商队成员常年在外奔波,三五年不回乡是常有的事。每隔一段时间,族人们会收到同乡送来的家书,有父母写给儿女的,妻子写给丈夫的,儿女写给父亲的,兄弟姐妹间也常有信件往来。交通不便,音讯不通,又值兵荒马乱时节,写信的时候还是寒冬腊月,收到信时可能已经是第二年的暮春。对走南闯北的商队成员来说,家书抵万金并不是夸张之语。 没人给周嘉行写过家书……黎娘不识字,纵是识字大概也不会给他写……更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只为找他讨一封报平安的家信。 “你给我写吧。” 周嘉行道,不容置疑的语气。 九宁愣住了,眨眨眼睛,“可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信要怎么送到你手上?” 到处都在打仗,没有寄信一说,大多是托顺路的商人或者同乡帮忙送信。周嘉行居无定所,行踪缥缈,九宁可以给他写信,不过信写好了该给谁? “会有人上门取。”周嘉行轻声说。 九宁喔一声,点点头。 有人上门取也行,反正她的目的是保持和周嘉行的联系,信是谁写给谁的不重要。 周嘉行收拾好箱笼,换了件翻领窄袖织金锦袍,内里是圆领白衫,系玉带,踏皮靴,卷发梳成辫子,束金环,锦衣绣袍,长身玉立,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鲜衣怒马的风流肆意,不过那双眸子依然是沉静淡漠的,比他的相貌要老成十岁。 九宁头一次看他把卷发梳成辫子,觉得很好玩,围着他转一圈,笑着甩甩自己肩头的小麻花发辫。 “二哥,我们俩一样的。” 周嘉行低头看她,嘴角扯了一下。 九宁知道他这是被自己逗笑了,抿嘴轻笑。 帐篷外传来亲随通禀的声音,周嘉行绕过屏风走到外间,让他进帐篷。 九宁回到书几前,假装低头写信,其实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对话。 亲随道:“郞主,跟着响马贼去的人都回来了,他们没找到那个叫朱鹄的阉人。” 九宁撩起眼皮,朱鹄是跑了还是死了? 外面周嘉行问:“都找遍了?” 亲随答:“找遍了,没有,朱鹄可能已经逃出马贼窝和他的同伴汇合,也可能是死了。” 周嘉行道:“加强警戒,他们神出鬼没,很可能追踪到集会了。” “是。” 接下来两人声音突然压低,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机密。 九宁伸长脖子偷听,脑袋都要贴到屏风上面了,终于听清他们的对话: 他们在说波斯语…… 每个字音都听得清楚、但是一句都听不懂的九宁:好气啊! 屏风外,亲随一脸古怪神色,偷偷觑一眼六曲屏风上那个显眼的趴着偷听的影子,再看一眼神色如常的郞主,满头雾水。 周嘉行坐在胡床上,手指微微勾起,轻敲扶手,眼睛望着屏风上蜷缩成一团试图遮掩自己行迹的娇小身影,用波斯语淡淡问:“周都督还没有南下?” 亲随忙回过神:“没有,据说李司空和周都督起了争执,两人在平康坊打了一架,卢公和雍王出面劝和,李司空叫嚣要他的义子领兵踏平江州。” 周嘉行沉吟片刻,“见到周嘉暄,告诉他京中有异变,回到江州后务必严加警戒,我会亲自送九娘回去。” 亲随应了一声,疑惑道:“郞主,京中有什么异变?” 周嘉行摇摇头,“以防万一罢了。” 他没和祖父周都督相处过,不过从他的观察来看,周都督看似莽撞冲动、放浪形骸,其实每一次做出的惊世之举背后都有深意,并不会冲动到和李司空当众打架,而且还是在平康坊打架。 周都督喜欢享受,爱炫耀,爱看马球赛,爱跑马,但从不会踏足烟花之地。 两人以波斯语交谈完,周嘉行换回汉话,对着屏风道:“把信拿来。” 亲随余光看到屏风后面的身影似乎僵了一下,低头偷笑。 正为听不懂波斯语而苦恼的九宁冷不丁听周嘉行转回她能听得懂的语言,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朝天翻个白眼。 她拿着信转过屏风,交给亲随,扭头朝周嘉行微笑:“二哥,你刚才是在说波斯语吗?” 周嘉行看着她,语调平平:“听不懂?” 九宁摇摇头。 周嘉行嗯一声,“我知道你听不懂。” 说着站起身,领着亲随出去了。 九宁:…… 感觉自己好像被欺负了。 亲随带着九宁写的信离开后,城主苏慕白的随从过来邀请周嘉行:“请卫率过去议事。” 周嘉行回头看一眼帐篷,叮嘱阿青几人留下看守,跟着随从去大帐。 他刚走没一会儿,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围着帐篷转了几圈,回到主人跟前报信。 “少主,卫率去大帐了!” 吃得半醉的阿延那狞笑几声,推开怀里金发碧眼的美艳胡姬,拍案而起:“好,就趁现在,把苏九抢过来!” 就算苏九是个丑娘子,那也是他阿延那看上的丑娘子,绝不能便宜苏晏! 想起方才族人们推选新任副首领,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好自己,阿延那怒火愈盛,砸了手中酒碗,随手抓起自己的佩刀,甩开帐帘,大踏步朝着东边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 随从们忙拿起最趁手的武器跟上他。 一行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怀好意,是来找麻烦的。 阿青拔出弯刀,上前两步,皮笑肉不笑:“不知少主有何贵干?” “滚!” 阿延那怒斥一声,手中佩刀斩下。 阿青毫不相让,抬刀一挡。 “叮”的一声,阿延那被撞得后退了两步。随从们忙扶住他。 “放肆!” 阿延那甩甩脑袋,再次举起佩刀。 阿青眯眯眼睛,手肘刚抬起,阿延那的随从上前架住他,喝道:“大胆!你敢对少主挥刀?” “我是郞主的人,郞主吩咐我守在这儿,不管是少主还是城主,谁敢再往前踏一步,我照砍不误!” 阿青甩开阿延那的随从,横刀挡在帐篷前,眼皮低垂,一字一字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他不卑不亢,忠心为主,纷纷叫好。 阿延那面色阴沉。 随从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声道:“少主,苏晏的亲随都是死心眼,真动起手来不要命,要是闹出人命,城主只怕会怪罪……” 阿延那醉意上头,怒吼一声:“苏九是我的!” 说着拔刀往帐篷冲。 阿青冷笑,手中弯刀直直劈下:“少主,得罪了!” 外面的打斗声和看热闹的人一惊一乍的叫喊声传进帐篷,躺在榻上、枕着双臂午睡的九宁慢慢睁开眼睛,打一个哈欠。 她翻身坐起来,伸个懒腰,倒了杯茶,捧着慢慢喝。 帐篷外人影晃动。 九宁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投在帐篷上的影子,就像在看皮影戏。 这皮影戏不仅动作好看利落,还有生动灵活的配音——兵器相击声、阿延那和他的随从们的嘶吼声、围观人群的惊呼声、阿青清脆的讽笑和远处集会的鼎沸嘈杂人声交汇在一处,分外热闹。 如果是以前,这种场合少不了九宁,而且她往往是那个专门抢人的。 现在身份转换,她竟然成了被抢的。 九宁慢条斯理喝完一盏茶,听到外面几声惊叫,然后响起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阿延那一行人显然落败了,因为帐帘依然纹丝不动,阿青杵在帐篷前,像一座铁铸的宝塔。 随从们拖着伤痕累累的少主灰溜溜离开。 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去。 下午周嘉行回来,得知阿延那刚才趁他不在闹了一场,眉头轻蹙。 阿青拱手道:“属下失职,差点让少主冲进帐篷,小娘子可能被吓到了,一直没出来。” 周嘉行拧眉,掀开帐帘。 脚步刻意放轻了些,一步一步绕过屏风。 里间卧榻上,九宁侧身而卧,脸颊枕着手臂,睡得正香。雪光透过帐篷漫进来,笼在她身上,给她蒙了一层朦胧柔和的晕光。 掌上明珠,应该就是这样了。 周嘉行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出里间。 亲随进来禀报事情,刚走近,他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名亲随对望一眼,慢慢退出帐篷。 阿青走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胡床,砰的一声轻响。 屏风后卧榻上立即传来翻动的声音。 周嘉行蹙眉。 阿青吓得一哆嗦,忙踮起脚,做贼似的猫着腰、揣着一双大手,一颠一颠地走出去。 妈呀,郞主刚才的眼神好吓人! 九宁在江州周家时有睡午觉的习惯,前些天生死都捏在别人手上,没法讲究,如今已经脱险,又有人悉心照料,到点准时犯困,哪怕外边阿延那吼得震天响,她还是睡着了。 小半个时辰后,她眼睫轻颤,揉揉眼睛坐起来,下意识唤衔蝉的名字。 几息后,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她眼皮耷拉着,低下头。 那杯水停顿了很久。 九宁皱了皱眉,衔蝉怎么变笨了? 伸长脖子往前凑。 这回端茶的人终于机灵起来,茶碗喂到她唇边。 漱口洗脸,然后吃茶,温热的手巾擦去朦胧睡意,九宁终于看清周嘉行那张眉眼端正的脸,抖了一下,“二哥!” 她竟然支使周嘉行伺候自己洗脸漱口! 周嘉行嗯一声,起身出去了。 九宁坐着出了会儿神,捞起他落下的手巾继续擦脸。 仆妇给她准备了润脸的香膏,是胡姬们平时用的,色泽红艳,一股香喷喷的花香。她打开蚌壳形银盒,对着铜镜仔细抹脸,前几天风餐露宿,脸颊、耳朵痒得厉害,可能要生冻疮了。 涂好香膏,九宁背着手转出屏风。 周嘉行站在兵器架前,看她出来,道:“我带你去看看集会。” 九宁呆了一下,周嘉行要带她出去玩?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那种会带着小娘子闲逛的人。 不等她反应过来,周嘉行已经转身走了。 生怕他因为自己的迟钝改主意,九宁飞身往前一扑。 本来想拽周嘉行的袖子,脚底滑了一下,不小心握住他的手。 他手掌宽大,掌心厚实,那道为她受伤的疤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九宁怔了怔。 周嘉行好像有些不自在,手指反射性蜷握,过了一会儿松开,不一会儿又握紧。 最后还是松开了。 九宁嘿嘿一笑,抽出自己的手。 刚要收回,周嘉行蓦地握拳,滚烫的手心紧紧包住她的小手掌。 他肯定没牵过人,捏得有点紧。 九宁抬起头。 周嘉行另一只手拨开帐帘,淡淡道:“走吧。” 拔腿出了帐篷。 九宁眨眨眼睛,喔了一声,乖乖跟着他出去。 第49章 逛逛 周嘉行很熟悉集会上的商队贩卖的货物, 一家挨一家走过去, 他看都不用看,直接示意商人拿东西给九宁选。 商人们受宠若惊,纷纷捧出最值钱的宝贝。 明珠宝玉,丝绸锦缎, 珊瑚玛瑙,天竺香料, 都是小娘子喜欢的珍宝。 好东西不嫌多, 虽然自己的私库不缺宝石美玉, 九宁仍然看得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想松开周嘉行的手。 手指刚刚抽出来,周嘉行轻轻握拳,捏住她纤长的手指头。 “跟紧我。” 九宁抬头看周嘉行。 他面无表情。 九宁:…… 她又不是那种一撒手就会跑得无踪无影的顽皮小孩子, 用得着看得这么严吗? 周嘉行没有松手的意思,九宁只好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开一只只递到眼前的钿螺宝匣。 商人们堆起一脸笑,围着九宁奉承:“这样好的瑟瑟玉石, 正好配这么标致的小娘子。” 九宁抬起下巴, 笑得矜持。 她收了哪只匣子,捧匣子的商人立刻眉开眼笑, 得意洋洋地瞥一眼左右行脚商:“小娘子好眼光!” 众人撇撇嘴。 “小娘子, 看我的, 我的比他的好!” “我的最好, 我的才是最好的!” 说着有两家竟然打了起来, 争着要九宁选他们家的东西。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怀朗上前一步,拍拍腰间佩刀。 商人们识趣地后退,脚是往后走了,胳膊却伸得老长,吸引九宁的注意力:“小娘子,我家的宝石最好!” 九宁拿了些中原不常见的玉石,手指头挠挠周嘉行的掌心:“二哥,够啦!” 周嘉行似乎有些意外:“这就够了?” 九宁失笑,点点头,“够了。” 周嘉行嗯一声,牵着九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商人们失望地目送两人走远:好不容易有宰苏晏的机会,他们还没发挥实力呢! 集会每天人流如织,车来车往,路上的积雪压得紧实,长靴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响。 九宁左顾右盼,记下各个商队摆出的货物和他们最想要交换的中原物品,随口问:“二哥,你们卖什么?” “什么都卖。”周嘉行道。 他们的商队主要从中原购入大量丝绸运往西域,然后带回轻便易携带又能卖出高价的珠宝珍玩,这只是最普通的生意。大多数商队成员自小跟随父辈从商,耳濡目染,商业嗅觉灵敏,什么地方最缺什么他们就能鼓捣出什么,牲畜、粮食、奴隶、皮货,他们什么都能卖。 另外商队也放贷举息,京中大手大脚的贵族子弟和年轻官员常常需要找商队借贷才能维持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豪奢生活。 可以说,衣食住行,商队无所不包,只要是经贸发达的地方,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祖祖辈辈世代经商,常年控制东西贸易的命脉,虽然身份上被士族阶层看不起,但连王公贵族都羡慕他们的财富。 九宁记得商队大多依附强大的政治势力来开展贸易,有些商队首领是宗教领袖,有些是国王的使者,有些是宗族族长,不知道苏慕白这支商队依附的哪方豪强。 路过一个卖牲畜鞍辔的帐篷,周嘉行脚步顿了一下,“还是骑雪球?” 九宁点点头,雪球是周都督送她的坐骑。 周嘉行让她挑一套黄金打造的闹装,宝鞍缕金障泥,十几块打磨成叶子形状的镶金宝石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才一捧出,周围人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九宁被周嘉行的财大气粗吓得直愣神:“二哥,不要了,这个不好带。” 他的钱多得花不完吗? 周嘉行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示意胡商把东西装起来。 “等送你回去,以后难得再见。” 虽然是兄妹,但以前没有相处过,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一起生活,他们最亲密的交集也就在这几天了。 九宁会意,周嘉行认为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所以才会一口气给她买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哈!以后他们肯定还会常常见面,他白大方了。 “让你破费了。” 九宁笑着摇摇周嘉行的手,颊边梨涡轻皱。 周嘉行还是面无表情。 这几天相处下来,九宁现在能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猜出他的心情,虽然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但基本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比如这会儿她觉得周嘉行心情挺好,继续摇他的胳膊:“二哥,糖的价格是多少?” “中原习得天竺的制糖法,加以改进,糖的色、味都远胜天竺糖,价格只高不低。” 周嘉行慢慢道,顿了一下,问:“想吃糖?” 九宁摇头,她只是想打听一下中原糖的行情。 早在很久以前,中原人已经掌握制糖法,但是技术不高,所制的糖远远不如天竺的糖。后来太宗皇帝派遣使者去天竺学习他们的制糖术并带回中原,中原适合甘蔗生产的地方开始大量种植甘蔗产糖,如今中原糖早已超越天竺糖。 九宁记得书中所载,因为战乱的缘故,南北东西的交通一度阻隔,导致北方糖价暴涨,崔氏留给她的庄园正好有种甘蔗的,她之前准备放弃和袁家紧邻的于家村那一片土地,江州的田亩也尽数卖掉,倒是离得最远、位置最偏僻的庄园一直远离战火,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比如种甘蔗、种桑树什么的。 她不适合习武,练骑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以防将来逃命的时候被身体拖累。乱世之中家族不仅不能庇护她,还会一次次利用她的美貌达成他们的目的,她必须及早做好准备。 摆在九宁面前的有三种选择:要么靠人,要么靠钱,要么靠脸。 这三种选择并不会相互矛盾,生死关头,只要能保住性命,不管用哪一种法子都可以。 目前靠人和靠脸似乎都能用,但九宁习惯多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靠钱这种法子最简单粗暴,她已经在暗中转移崔氏留下的嫁妆。 崔氏留下的家仆中有擅长经商的,入冬前九宁便打发他们去不同地方打探当地的行势。 总之,趁着江州还安稳,能卖的赶紧卖掉。 九宁记下糖价,问起各地米价、布价、炭价。 周嘉行很认真地一一答了,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随便敷衍她。 九宁觉得他几乎什么都知道,尤其极为熟悉市井民情,忍不住问:“二哥,你以前都卖过什么?” 周嘉行答得轻描淡写:“什么都卖过。” 和刚才的回答很像。 九宁沉默下来。 他不是随意搪塞,从书中其他人的回忆来看,他确实什么都卖过,当过盐贩,当过走街串巷的货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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