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冠冕堂皇的空话套话,你们当然找不出一点破绽! 在和周嘉行的亲随插科打诨的期间,九宁翘首以盼,却始终没收到江州那边的书信。 六郎破罐子破摔,故意气她:“都督不要你啦……” 刚说完,一声轻响,多弟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六郎气急败坏,区区一个女婢竟然敢抽他! 多弟毫无畏惧地看着六郎,挥挥拳头,敢再在九娘面前提起都督,她接着抽! 六郎颓然闭嘴,好汉不吃眼前亏! 江州罕见的平静,九宁心中隐隐不安。 周都督就算真的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也不会轻易放过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的李昭,怎么江州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说李昭逃回江州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阿大安慰九宁说两地相隔千里,加上各地狼烟四起,路上一旦因什么事耽搁,四五个月音讯不通也不算稀奇,十一郎的信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他猜得不错,两个月后,当他们终于冒着风雪抵达长安时,十一郎的信姗姗来迟,送到九宁手上。 九宁迫不及待拆开信,匆匆看完,大失所望。 信上避重就轻,没提江州的事,只叮嘱她好好保重自己。 九宁提笔写了封回信,问十一郎周都督和周嘉暄的近况,其他事情她不关心,也不在意,只想确定两人平安。 信写好后,她叫来阿大:“你亲自回一趟江州。” 阿大领命,揣着信离开了。 周嘉行知道九宁此行为寻雪庭而来,特意找了家和寺庙离得近的住处。 连年战乱,长安几次被异族攻破侵占,高门大户纷纷携家带口出逃,最近契丹的南下无疑又在人们心中笼下一层阴霾,城中百姓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昔日繁华的都城不复以往喧闹,路旁行人神色匆匆。 九宁惦记着去找雪庭的事,也没心情观赏坊中风景,送走阿大,洗漱后,捧饭直入周嘉行的房间。 房里点了一盏油灯,周嘉行坐在书案前沉思,案上是一张张摊开的羊皮纸,分别是长安以北、幽州、灵州等地的详细地图,山川地貌,河流城郭,全部标注清楚,画得非常详细。 九宁猜书案上的地图一定是周嘉行靠着这些年南来北往的经历绘制出来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精确。 “到饭时了。” 九宁放下捧盒,笑着道。 周嘉行看得很专注。 她又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嗯一声,捧起碗吃饭,却忘了手里拿着的不是筷子而是粗炭笔。 眼看他要用粗炭笔扒饭吃,九宁失笑,拉住他的手,掰开手指头,拿走粗炭笔,塞了双筷子给他。 “二哥,形势很严峻?” 周嘉行又嗯一声。 九宁已经从阿山他们口中得知,周嘉行不远千里来长安,是为了那个曾收留他的部族。 年少时他独自一人送母亲的骨灰回乡安葬,在沙洲遇险,幸而获救,救他的那个部族就是城主苏慕白所在的部族。 周嘉行已然脱离苏慕白,但是部族有难,他还是千里迢迢赶来想救。 契丹南下,苏部危在旦夕。 说起契丹人,他们原本是幽州以北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还处于落后的部落制。这些年战乱频繁,许多中原人士逃往契丹,契丹中的耶律部任用汉人为谋士,开垦土地,兴建城市,和汉人通商,造契丹文字,效仿中原制定法规,实力很快强盛起来。耶律酋长不满足于龟缩一地,杀尽其他部落酋长,吞并契丹部落,并且往西蚕食女真、突厥,拥兵四十万,厉兵秣马,预备南侵中原。 苏部现在正好处在契丹人南下的路线上,部落留守的武士朝散落各地的商队求救,在外经商的人陆续赶回。 周嘉行也回来了,但并没有带多少兵马。 这让九宁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他打算带着几十个随从去抵挡契丹的四十万大军? 直到抵达长安,她才看出周嘉行的盘算:契丹南下,几十万大军压境,最着急的人不是小小的苏部,而是长安的权贵皇族们,河东李元宗也肯定着急上火。他把长安当成自己的地盘,容不得其他人染指。 周嘉行这是要联合藩镇共同抗击契丹。 但他现在籍籍无名,要怎么说动桀骜不驯、各有私心的藩镇放下成见,一起阻击契丹? 不过书中契丹人这次南下入侵确实失败了,但击退他们的是李元宗,其中并没有周嘉行的身影。 现在周嘉行插一脚,也许事情会更顺利? 九宁不免想起周都督来,他一直担忧契丹南下。 周嘉行似乎并不着急,又或者说他认为着急没用,抓起九宁塞给他的筷子吃饭,忽然问:“等这边事了,你要不要去草原?” 九宁怔了怔,想起之前曾央求周嘉行带她去草原。 那时只是吃准了他这人重诺,想找个借口跟着他罢了。 “这事不急。” 九宁嘴角轻抽,这都十万火急了,去什么草原呀? 周嘉行低头吃饭。 九宁挽袖,帮他整理散乱的文书,这些事她已经做惯了,一样样分门别类整理好,趁机偷看。 没有哪封信提到鄂州或是江州,只言片语也没有。 她心下疑惑,瞟一眼周嘉行。 周嘉行刚好抬头看她,表情很认真,也很坦然。 他向来诚实,应该不会瞒着自己。 九宁放下疑虑,轻笑,挪到火盆边,盘腿坐下,张开手对着炭火取暖,道:“二哥,想要结交贵人,得先拿银钱打点,我的家当全带出来了,你要是钱不够花,别和我客气。”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周嘉行整天这么端坐在客栈里,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能左右朝政的人? 九宁觉得他太一根筋了,有心想帮他,毕竟他早日崭露头角,对她来说只有好处。 周嘉行看她一眼,似笑非笑。 “这么大方?” 九宁瞪大眼睛:“难道我很小气吗?” 她虽然爱财,但绝不抠抠索索,出手也很大方的! “我不是说笑,你认真点。” 她笑着道,将整理好的账本拿出来。 周嘉行最在行理账了,接过账本粗看几眼就知道这上面确实是九宁的全部家当。 他皱眉:“都给我?” 九宁笑眯眯道:“都给你。” 给你给你都给你,你快奋发向上吧,这样我才能早日解脱! 周嘉行却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深深看她两眼,嗯一声,收起账本。 九宁心里暗笑他言不由衷,刚才还不想要,给他还不是收了。 她低头拨弄炭火,周嘉行不怕冷,帐中从不烧火盆,到了北地也是如此。她扛不住,过来找周嘉行说话时冷得直打哆嗦。 后来周嘉行房里开始烧火盆,尤其她过来的时候,火盆里总烧着明炭。 九宁再一次感叹周嘉行体贴起来真的是心细如发,“二哥……我有事和你说。” 周嘉行扭头看羊皮地图。 这一路上都没有好时机告诉他实情,今晚再不说,九宁真的要焦躁了。 既然不想再骗他,还是早点和他说清楚的好。 九宁放下钳子,一巴掌拍向周嘉行的手。 这一巴掌对周嘉行来说没什么力道,他仍然紧握着羊皮纸。 九宁心一横,伸手把羊皮纸扯到自己怀里,对着他晃几下,“二哥?” 就跟拿吃的逗斗鸡将军似的。 周嘉行似乎有些恼,嘴角一抿。 九宁赶紧道:“不会耽误你太久……我要和你说正事。” 她顿了一下,倒不是觉得难以启齿,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其实我不姓周。”她抓着羊皮纸,飞快道,“我不是周百药的女儿。” 言罢,停了一会儿,等周嘉行反应过来,一口气简要地述说完上次离开周家的全部经过。 “使君要我去鄂州,就是因为这个……” 周嘉行抬起眼帘,浅色眸子被朦胧的炭火染了几分暖色,眼光闪烁了两下。 九宁说完,一笑,问:“你是不是早就发觉了?这一路你什么都没问,也从来不提起江州。” 他外粗里细,她不信他一点都没察觉。 周嘉行看着她,心思好像还在那几张羊皮纸上,有些心不在焉。 九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一点都不惊讶,试探着问:“我还能叫你二哥吗?还是称呼你苏大哥?” 周嘉行这回有反应了,扫她的侧脸一眼,说:“随你喜欢。” 九宁稍稍心安了一些。 周嘉行扭开脸,道:“你是不是姓周,没什么要紧,我还是你哥哥。” 语气淡淡的,就好像他们正在谈的只是一件“明早吃什么”的琐碎小事。 气氛根本严肃不起来。 九宁感激地道:“谢谢。” 他一直装不知情,应该是怕她为身世的事难过。 是以这句感谢她说得很真诚,发自内心。 周嘉行垂眸,盯着羊皮纸看。 终于说出积压在心头的事,九宁长舒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支起窗子,让夜风吹进来,驱散闷人的炭味。 外面在飘雪,北方的雪不像南方那么温柔,扑扑簌簌往下盖,据说山里的积雪有几尺厚。 九宁想起那次在周嘉行的帐篷外面堆的几个雪人,嘴角轻翘,笑了出来。 周嘉行望着她倚窗而立的侧影,发现她长高了许多,身形愈加玲珑,不知是不是北方米面养人的缘故。 九宁指着窗外,笑道:“二哥,你看,这么大的雪。” 周嘉行看了她一会儿,“想堆雪狮子?” 说着话,人已经站了起来。 九宁忙摇手,他这么忙,堆什么雪狮子! 但周嘉行已经转身出去了。 九宁怔了一下,抓起一件斗篷披在肩上,跟着出屋。 院子里静悄悄的,空间狭小,庭中只种了一株看不出品种的老树,光秃秃的树干被积雪压弯,低垂下来。 九宁一抬手就能够到树枝上的雪。 她小心翼翼地碰一下树梢,扫落一片雪花。 树梢轻颤了几下,仿佛要弹起。 她立刻警惕地往后跳。 周嘉行站在她身后,她这一跳,正好跳进他怀里,仰起头,能看到他微微冒出一层短胡茬的下巴。 他扶住她肩膀,低头,和她对视。 廊下挂了一排八角灯笼,昏暗的灯光打过来,在那双浅色的眼眸里笼了一层暗影。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九宁站稳身子,笑着问:“二哥,你是不是想起我被树枝弹了一身雪水的事了?” 不然为什么特意站在她背后,不就是等着她手痒然后拉开她吗? 昏红的灯火中,周嘉行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你不说,我已经忘了。” 九宁白他一眼,他分明记得。 她蹲下堆雪狮子,和以前一样先滚一个大雪球固定住。 积雪很厚,不一会儿她就堆了一只圆乎乎的雪狮子。 当她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瞥向周嘉行,准备朝他炫耀时,余光扫过树下多出来的雪堆,呆了一呆。 周嘉行的雪狮子早就堆好了,威武雄健,栩栩如生。 九宁看一眼他的雪狮子,再看一眼自己的,酸溜溜道:“二哥,你连这个都会啊……” 周嘉行想了想,说:“以前没堆过。” 他没有笑,但九宁能感觉到他这句话里的笑意。 她轻哼了一声。 周嘉行俯身,盯着她那只歪歪扭扭的雪狮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拔出短刀,轻削几下。 “等等……” 九宁拔高嗓音,虽说她的雪狮子不好看,但怎么说也是她费力亲手堆的,用不着推倒吧…… 周嘉行没有吭声,站在雪地中,小心翼翼动作。 短刀唰唰刮下积雪,粗糙的雪狮子在他手中脱胎换骨,慢慢有了精致的形状。 九宁不吱声了,原来他在帮她。 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 两只雪狮子遥遥相望,一只体型小一些,圆润可爱,一只体型庞大,很威风。 九宁左看看,右看看,不由笑了。 周嘉行收起短刀,目光在她翘起的唇角停留片刻,问:“以后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回江州?” 九宁摇摇头,“以后就跟着二哥你啦……” 周嘉行嗯一声,表情不变。 九宁打了个哈欠,说:“还得找到雪庭舅舅……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世。” 周嘉行眼皮低垂,没说话。 第二天,一伙身穿戎装的士兵在外面拍门。 九宁被惊醒,披散着头发走到窗边往楼下看,看到穿一袭翻领袍的周嘉行翻身上了马背,和那些士兵一起离开了。 阿山的声音透过紧闭的房门传进来:“郞主今天出门去,留下我们保护九娘。” 九宁眼睛一亮: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正想出去逛逛,买些东西。正愁没法瞒着周嘉行,他就出门去了! 阿山大惊:“不行,你不能出门!” 九宁眼睛微眯。 阿山被她看得不大自在,解释说:“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契丹人要打过来了,长安最近乱糟糟的。” 九宁心道:契丹人打不过来,不过长安确实不太平,出门也麻烦。 “我不出门。”她说,“你去东西市把牙人请来,让他们拿出各自的好东西给我选,你看如何?” 阿山想了想,答应了,只要她不到处乱走,一切好说。 牙人很快来了,阿山怕九宁失望,一共请了八位牙人来,都是常在东西市行走的买卖人,纷纷带来各自珍藏的玩器古董,还有宫廷最时兴的首饰。 九宁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盛刀笔用具的皮袋。 多弟小声提醒她说:“这东西不值钱。” 她习惯看九宁一掷千金,见她买了一样寻常的东西,以为她被骗了。 “我知道。”九宁示意阿山送那些牙人出去,拿起皮袋,“这上面的花纹挺好看的。” 多弟欲言又止:那些贵重的东西一个看不上,最后挑中这个皮袋,竟然就是因为花纹好看……果然是九娘的作风。 九宁没有多解释。 看到压在宝箱最底下的皮袋时,她直觉周嘉行会很喜欢,上面的花纹她看着眼熟,他随身带的佩刀上有类似的花纹。 可能是他母族独有的标记。 其实她原本准备买一只鹰或是鹘,想起周嘉行不喜欢斗鸡,很可能也不喜欢所有带毛的鸟,只得作罢——周嘉行的生辰快到了,这一次她不会粗心大意错过,而且还要加上去年忘掉的那一份一起补上。 九宁收好皮袋,开始为另一件生辰礼发愁。 阿山得知她在给周嘉行准备生辰礼,顿时热情起来,把一帮随从叫到一起,七嘴八舌给她出主意。 有说送刀的,有说送马的,有说送马鞍的,还有说送衣裳的…… 有个促狭的道了一句“鸳鸯带”,被脸上腾地涨红一片的阿山按着狠揍了几拳,鼻血直淌,怪叫着跑了。 嬉闹了一阵,外面的人进来禀报:“那几个跟了我们一路的流民突然找过来了。” 九宁忙问:“他们说什么了?” 来人答:“他们很傲慢,要我们预备好酒好菜,还大言不惭说要郞主请他们上门……” 亲随们听到这里,齐齐露出不屑的神情。 九宁却道:“快备酒菜。” 阿山老大不乐意。 九宁知道他们这帮从小吃苦的武人看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尤其那几个读书人看起来还很可疑,道:“你们客气些,兴许那几个流民里有你们郞主一直在找的良才呢?” 阿山心道,良才怎么会那么落魄? 不过听九宁吩咐,他还是如实去照办。 不一会儿,他气呼呼转回来,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太猖狂了!” 九宁问:“那几个流民怎么了?” “他们可傲气了,说酒菜不好,不肯入座!”阿山气得直哼哼,“我看他们路上什么都吃,草叶子也啃,这会儿倒讲究起来了!” 九宁心中一动,“你准备的是什么酒菜?” 阿山道:“大鱼大肉,都是最好的!” 九宁想了想,找来纸笔,写下一份菜单,“你去灶房,让他们备这些东西,不要用他们的食具,去西市买一套贵重的金银器……” 看阿山一脸茫然,她提笔刷刷几下又写了张金银器单子。 “照着单子上的买。” 阿山别的不会,买东西难不住她,接了单子,和其他人商量几句,匆匆走了。 十几人分头去忙,寒冬腊月的,个个跑得浑身是汗,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凑齐所有用具。 灶房的人过来回话,一脸为难,问菜单上的那些菜是什么讲究。 九宁耐心和他们讲解。 灶房仆从一个个瞪大眼睛仔细听,但听来听去,还是眨巴着眼睛一脸“您在说啥”的表情。 九宁扶额,叫来多弟,道:“多弟,你去灶房帮衬,衔蝉教你的那些,还记得吗?” 多弟点头,“我都记着,时间这么紧,别的做不出来,简单的几道没问题。” 她以前一心一意给九宁当大管家,针线灶头什么都学,不能说精通,至少样样都会。 灶房仆从松口气,簇拥着多弟去灶头。 两个时辰后,重新开宴。 阿山回来说,那几个流民这回肯落座了。 九宁笑着点点头。 阿山挠挠脑袋:“这是什么讲究啊?” 九娘不就是改了一下菜单和食具吗?怎么那几个流民的态度马上就变了? “你不明白,有些读书人就看重这些。” 九宁含笑道。 她估摸着那几个流民观察了这么久,应该是准备来找周嘉行毛遂自荐。他们虽然狼狈,但举止文雅,谈吐不凡,很可能是高门子弟,亦或是曾师从名师的寒门学子,这些人要么清高,要么想试探一下周嘉行的态度,再要么就是故意摆架子吓唬阿山,故意挑剔为难他们。 这些难不倒九宁,她别的不会,摆架子、炫耀排场是她的强项啊!崔家的菜单随便拿出几道来,就足够唬人了。 看来那几个流民确实有来历,不然很可能不识货,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见识世家家宴。 九宁两手一拍:正好还差一份生辰礼物,这几个流民来得太是时候了! 正得意着,多弟走了进来,脸上罕见的慌乱。 九宁瞥她一眼:“谁欺负你了?” 多弟摇摇头,警惕地探出头去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偷听,快步走到窗下九宁身边,附耳道:“九娘,江州出事了!” 九宁心中一紧,“出了什么事?谁告诉你的?” 多弟神色有些异样,小声说:“刚才我教灶房的人煮茶,想起箱笼里有琉璃茶碗托子,吓唬那些读书人正好,就转身回来取,路过长廊的时候,听到院墙后面灶房里的人边剥笋边议论江州,阿山听见,立马喝止他们,让人把他们拉出去了……” 九宁收起笑容,脸色慢慢沉下来。 江州出事,这不稀奇,乱世之中没有哪里真正安稳……但阿山的反应就奇怪了。 消息阻隔,十一郎送出来的信古里古怪,阿大南下后一直没有音讯,周嘉行知道她的身世后出乎寻常的淡然…… 九宁心口猛地一跳,如骤起的鼓点。 她晃了晃,退后两步,手肘碰到高桌上的皮袋,哐当一声,皮革制成的囊袋跌落在地。 九宁弯腰捡起革袋,定定神。 她以前怀疑过周嘉行,后来发现是自己误会他了。这一次可能也是如此。 二哥犯不着骗她。 …… 长安城外,风雪弥漫。 几匹高头大马慢慢驰向城门。 路边的行人认出马上身穿行衣、头戴斗笠的僧人,面露惊喜之色:“雪庭师父回来了!” 雪庭淡淡瞥一眼路人,手在斗笠帽檐压了一压。和以往比,精致如画的眉眼多了几分沧桑之色。 …… 长安城外,风雪弥漫。 几匹高头大马慢慢驰向城门。 路边的行人认出马上身穿行衣、头戴斗笠的僧人,面露惊喜之色:“雪庭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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