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索性由她自己亲自揭露秘密。 大家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 “都督……”十一郎想说什么,意识到周嘉行在一边,马上煞住话头,拉着九宁走远。 周嘉行冷冷地看着他。 确定周嘉行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十一郎才停下脚步,小声说:“你不是周家的小娘子,那就是说你也不是二郎的妹妹……他要是知道真相,你该怎么办呀?” 九宁摊手,道:“不管这么多,先离开这里再说。” 十一郎忧心忡忡:“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找都督?正好可以摆脱二郎……”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你这个哥哥太可怕了,要是他知道你骗他来救你,他生气了怎么办?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胡人!” 周嘉行知道真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老实说,九宁心里也没底。 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再坏也不会像在周家那样,至少他不会拿我去和别人交换什么,十一哥,我心里有数,你去找阿翁吧。” 十一郎心急如焚,但他也知道现在九宁不能回江州,她和二郎里应外合的事情传回去,说不定连周都督都会动怒,让她跟着二郎离开是现在最稳妥的法子。 九宁叮嘱十一郎,道:“我会和使君交换人质,到时候我的婢女就劳你照看了。” 世道艰难,兵荒马乱,她的婢女不能跟着她东奔西跑,先让她们跟着十一郎避避风头。 十一郎答应下来,“我会照顾好她们……九娘,你先别和二郎说你不是周家人,等我劝都督消气了,带人去找你。到那时你再和二郎坦白。” 九宁笑了笑,随口应了声是。 “你真不和我一起走?”十一郎握住九宁的手,再一次问。 九宁拍开他脏乎乎的爪子,笑骂:“就凭我们两个人,能走到哪里去?” 十一郎沉默了,神色黯然。 对啊,只有周嘉行能带九娘离开,如果九娘跟着自己,他们根本逃不出去,还是会被抓住送去鄂州。 “好了,你赶紧去复州。”九宁声音一低,神色变得凝重,“李昭一直躲在周家,江州兵里肯定有他的内应,我让你去复州,就是要你去提醒我阿翁,让他警惕李昭。” 十一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正经起来,点头应是。 九宁道:“还有,我藏了些东西在城外,你回去找出来,都送到复州去。” 十一郎问:“是什么?” 九宁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是钱。” 十一郎连忙摇头:“钱?你给我钱干什么?你自己留着傍身罢!要是二郎发现你的身份,你就给他钱,俗话说有钱人是鬼推磨,说不定二郎看到那些钱就不计较你骗他的事……” “不是给你的。”九娘打断滔滔不绝的十一郎,说,“那都是给都督的。” 她曾向周都督表示,愿意将崔氏留下来的所有陪嫁充作军饷,送给周都督。 那是一次大胆的试探。 周都督粗中有细,看出她的用心,很快起疑。但他最后还是选择装糊涂,大方表示不会动用一分。 当年崔氏毕竟是周都督保下来的,九宁也在周家养大,她对周家其他人没有情分,但欠着周都督的养育之恩不能不还。 之前的准备派上用场了,她把卖地的钱拿了出来,全部留给周都督。 听九宁说明原委,十一郎哑口无言,点了点头。 “走吧,路上小心。” 送走十一郎,九宁站在路口处,望着渐渐浮起淡青色天光的山谷出神。 有什么东西扑扑簌簌飘下来,落满肩头。 她心道这还没入冬呢,怎么就落雪了? 扭头一看,原来不是落雪,而是大火燃烧之后的灰尘。 她拍拍肩膀,拂去灰尘,走回马车旁。 炎延坐在火堆旁擦拭自己的佩刀,新兵们围坐在左右休息,看九宁回来,都忙站起身。 九宁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目光从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划过,“以后我不再是周家九娘,使君随时可能会派兵追杀我。你们今天救了我,得罪周家,不能再回江州,这里离金州、鄂州、潭州都不远,你们可以去投奔他们。” 炎延一脸莫名,收起佩刀,“投奔他们干什么?我们愿意跟着九娘!” 她扫一眼自己的部下们,眼神凶狠。 部下们哆嗦了一下,赶紧跟着应声:“对,对!我们愿意跟着九娘!” 九宁淡笑道:“我再不是周家九娘,你们还愿意跟着我?” 炎延一巴掌拍开两个木头一样坐着不动的部下,朗声大笑:“我们本来就是九娘您的人,不跟着您跟谁?” 剩下的人附和:“对!我们是九娘的部曲,就该跟着九娘!” 话音落下,秦家兄弟忽然站了起来,似乎不赞同其他人的话。 新兵们看着他们几兄弟,窃窃私语。 炎延眼睛微眯,瞪向几人。 军中每次比试,秦家兄弟的名次紧紧咬在炎延后面,在队伍中的威望仅次于炎延。 他们的态度会影响到很多新兵。 九宁看着他们。 兄弟几个不像其他人那么惧怕炎延,挠挠脑袋,嘿嘿一笑,问:“我们就想问一声……以后还管饭吗?” 九宁失笑,点点头。 他想起来了,当初招兵时,兄弟问的也是能不能管饭。 秦家兄弟接着问:“还是管饱吗?吃多少都行?” 九宁回头,朝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僮仆使了个眼色。 那僮仆抬起脸,微黑的脸庞,眼睛细长——原来她不是僮仆,而是名女子,正是跟随九宁多日的婢女多弟。 她装成僮仆混进送行的队伍中,一直紧跟着九宁,六郎和七郎的马是她照看的。 多弟看懂九宁的眼神,爬进马车,推出一只箱子,往地上一推。 箱笼翻开,顿时一片金光闪烁,里面几十枚金锭掉落出来,滚得到处都是。 新兵们望着那一堆金灿灿的金锭,张大嘴巴。 多弟一脸懊恼状,仿佛刚才是失手才把箱笼推翻的,跪地将金锭收拾好,重新盖上箱子。 九宁等新兵们收回眼神,对秦家兄弟道:“当然管饱!” 秦家兄弟估算了一下这一箱金锭能买多少粮食,抹抹嘴巴,憨厚道:“管饭就行,管饭就行。我们愿意跟随九娘!” 九宁笑着勉励部曲几句,给炎延使了个眼色。 炎延站了起来,跟上她。 待两人离开,新兵们立刻拔高嗓门,热烈讨论刚才那满满一箱子的金锭。 九宁领着炎延走到下风处,风中送来新兵们猜测那一箱子金锭值多少钱的议论声。 她笑问炎延:“你想好了,以后真的跟着我?” 炎延抬手抹一下鼻子,“不跟着您跟谁?其他人可不会像您这样善待我。” 她去其他人帐下也能带兵打仗,不过前提是隐瞒女子身份,只有九娘不计较她是女子。 炎延喜欢大大方方梳发髻、穿女装,讨厌遮遮掩掩硬装男人——虽然她不用装就很像了,穿女装反而别扭,就像一个大老粗非要穿袄裙,但她就是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而且九宁还教她读书认字,她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等她能读懂兵书,她就能当上女将军啦! 多弟一直紧紧跟在九宁身边,待炎延走开,咬了咬唇,“九娘,以后您打算怎么办?” 九宁反问:“你觉得呢?” 多弟愣了好一会儿。 很早的时候她就发觉了,九娘对她的态度和其他人不一样。九娘提拔她,给她丰厚的月钱,帮她照顾家人,破格给她家最肥沃的土地耕种,后来还教她认字,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可九娘好像不想亲近她,虽然屡屡为她破例,却从没有把她叫到跟前和她玩笑。 九娘有时候会对着衔蝉、金瑶她们撒娇,和她们闹成一团,对着她时,态度立刻防备起来,从不会打趣她。 多弟心里着急,想不通九娘为什么防着自己,疏远自己,但又对自己这么好。 直到这次九娘遇险,多弟终于找到机会向九娘表露忠心。 趁蓬莱阁的看守粗心大意时,她给九娘下跪,告诉九娘自己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她不得不这么做。 除了九娘,谁还能给她这么多优待?谁会教她认字? 九娘不喜欢她,可九娘真的对她好。 多弟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只有跟着九娘,她才能过上更好更风光的日子。 本以为九娘心里更看重衔蝉她们,不会搭理她,但九娘却几乎立刻就给予她信任,让她代为送口信给城外的周嘉行。 多弟心潮澎湃。 她突然发现帮九娘做这些危险的事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差事。她沉着冷静,和周家护卫周旋,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周家,按九娘的吩咐找到周嘉行的随从,送上九娘的亲笔信……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反而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她天生就该如此,而不是一直待在内院给人当奴婢。 听见九宁反问自己,多弟不再感到伤心难过,而是兴奋——九宁真的把她当心腹,才会问她的意见。 多弟不想暴露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斟酌很久后,小心翼翼地道:“二郎知道您的处境后,二话不说冒着风险带兵来救您,您不如先跟着二郎。” 九宁看一眼多弟,觉得有些好笑。 多弟一开始来找她时,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她分派任务,其实暗中也让阿大去找周嘉行了。 两人都圆满完成任务,多弟找到周嘉行的随从,阿大找到周嘉行本人。 两封信送到周嘉行手上,只有阿大送的那封才是真的求救信,多弟送去的只是普通的家书。 多弟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依然忠心耿耿,还冒着被周刺史发现的风险为自己奔走,这让九宁觉得意外。 听多弟劝她跟着周嘉行,九宁更觉得诡异。 她笑了笑,说:“先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周刺史和李昭算计得再周密,却没想到周嘉行恰好也来了江州,并且就在城外。 而且还偷偷摸摸带了不少骁勇的沙陀兵。 想到这里,九宁哼了一声,周嘉行说顺路果然是敷衍她的,不然怎么会带着沙陀兵偷偷潜入江州? 周嘉行似乎知道九宁会介意这事,清点完人数,重整队伍,走过来接她时,第一句话便解释:“这些沙陀兵是从河东逃出来的,要去投奔新的主人,我带他们从江州走水路过去。” 九宁眉毛一抬,神色戒备,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们要投奔的人……不会就是鄂州的节度使吧?” 从江州走水路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周嘉行看着她,半晌后,摇摇头。 “不是。” 九宁将信将疑。 周嘉行神出鬼没,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总之绝不是忙商队的事。他这人交游广阔,又常常待在鄂州,肯定会和鄂州节度使打交道。 九宁怀疑他认识鄂州节度使,之所以没有追问他,就是怕两人立场相对、彼此尴尬。 见他否认,九宁松了口气。 周嘉行挪开视线,“你很讨厌他?” 九宁撇撇嘴:“讨厌倒也说不上,又没见过……不过不喜欢是真的,鄂州那个节度使指名要我去当人质!我是不会去鄂州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分外认真。 周嘉行眉峰轻皱。 九宁抱怨完,双眼一眯,紧张地看一眼左右。 “二哥,你带着要去投奔其他人的沙陀兵来救我……你确定我们能安全离开吗?” 她扫一眼周嘉行,眼神明显写满不信任。 “我不会刚离了狼窝,又一头栽进老虎坑吧?” 周嘉行笑了一下,抬手拂去掉落在九宁鼻尖上的灰尘。 “你不想去鄂州,那就不去。” 他眼眸低垂,说:“以后就跟着我。” 山中草木葳蕤,大火还未被完全扑灭,火堆里时不时炸出一两声燃烧脆响,热气熏蒸,漫天枝叶飞舞。 细小的灰尘随风洒落,仿佛落雨。 漫天飘飞的火星中,周嘉行道:“我是你兄长,待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九宁迟疑了片刻。 如果是以前,周嘉行主动说出这种承诺的话,她肯定会得意洋洋。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不是他的妹妹。 “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周家吗?”九宁鼓起勇气,“其实,我不是……” 周嘉行抬起手,打断九宁。 “那不重要。” 言罢,转身走了。 九宁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不重要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算了,等确定脱险以后再告诉他实情吧……今天不适合。 九宁驻足,扭头回望江州的方向。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周家短暂的平静生活不属于她,周嘉行可是任务目标,她还是得跟着他才行。 不过她没想到这么早,这一世她用不着杀人,一直过得挺悠闲的,满以为还能这么敷衍几年……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九宁笑了笑,掉头跟上周嘉行,翻身上马,轻叱一声,朝着夜色中寂静的小道疾驰而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她该长大了。 第77章 明珠 江州。 巷口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一匹快马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在门前停下来。 马上的青年撒开缰绳, 不等来接的仆役说什么,径直冲进大门。 “三郎!” 看守蓬莱阁的护卫看到他,连忙迎上前。 周嘉暄一言不发, 脸色阴沉, 快步走过长廊。 院子里洒扫的仆从停下手里的活计,朝他行礼,眼神躲闪, 不敢和他对视。 周嘉暄没有为难这些下人, 穿过一层层院子, 进了内院。 内院非常大,亭台屋宇一应俱全,房檐前垂挂鎏金护花铃, 楼阁相望, 曲径通幽。院中百花盛放,风景宜人, 廊下设了秋千架,藤蔓密密麻麻爬满架子,罩下大片浓荫。墙角小池子引了活水,一池碧波荡漾。 一切如常,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唯独少了九宁。 周嘉暄推开房门, 屋里空落落的, 那些她平时喜欢摆弄的摆设玩器全都不见踪影, 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花几、高桌零零落落摆放在角落。 他甚至在窗前看到一副新结的蜘蛛网。 下人在一旁解释:“县主去了鄂州,她的婢女们全都各自放回家去,由她们自己婚嫁……” 周嘉暄走进空荡荡的书房,俯身,手指拂过书案。 书案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下人眼皮抽了两下,小心翼翼道:“县主昔日的婢女都出去了,所以这里一时来不及打扫,等使君吩咐下来,会另外拨人过来照料这些屋子的。” 周嘉暄闭一闭眼睛。 人都不在了,要屋子有什么用? 他霍然一个转身,厉声问:“使君呢?” 下人骇然,头一回看平易近人、待人温和的三郎脸上露出这种怒目切齿的神情,心下惴惴:“三郎……使君今天不在……” 周嘉暄声音罕见的低沉,问:“使君去哪儿了?” 下人直冒冷汗。 这时,屋外传来周百药的声音:“你找你伯祖父做什么?” 下人如听佛音,松口气,朝周百药行礼,躬身退出去。 周百药看着周嘉暄,眉头紧皱:“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平时不是最注重规矩礼仪的吗?” 周嘉暄抬起眼帘:“阿耶,观音奴呢?” 周百药哼一声,“她去鄂州了。” 周嘉暄袖中的双手慢慢握拳,“阿翁没发话,谁送她走的!” 周百药愣了一下,一股邪火直往上窜,怒骂:“你和谁说话呢?我是你父亲!你这是在质问我?就为了一个私生的野种?!” 周嘉暄深吸一口气。 “观音奴不是什么野种!” 听到这句,周百药愈加愤怒,“她不是我的血脉,不是野种是什么?你以前当她是妹妹,护着她,我不管你,现在你还护着她?她不是你妹妹,是周家的耻辱!” 周嘉暄许久没说话。 周百药不想多提九宁,光是想想他心里就怄得慌。他这辈子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就,江州百姓提起他,不是羡慕他有个好老子,就是羡慕他曾经娶了个高门贵女。他以前也为崔氏下嫁给自己而沾沾自喜,虽然崔氏待他冷淡,但恪守规矩,绝没有给他难堪,夫妻俩举案齐眉,其实相处得不错……直到他发现自己样样不如崔氏,配不上崔氏,这才开始改变对崔氏的态度,而崔氏根本不在乎他,他热情也好,冷漠也罢,崔氏似乎都不在乎。 这个高贵的、看不起自己的妻子,竟然隐藏了这样的秘密,这让周百药怎么接受得了! “阿耶,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都是您的儿女,您为什么偏疼我和阿兄,却不肯疼惜一下观音奴……” 周嘉暄直视自己的父亲,眼神锋利。 周百药被他看得恼羞成怒:“你们是男儿,她只是个小娘子,怎么能一起相提并论?何况她还不是周家的……” 他说不下去了。 周嘉暄苦笑:“您知道自己配不上崔氏,所以想从观音奴身上找回那种掌控感,您心里肯定这么想:崔氏再厉害,她的女儿还不是得听您的话!所以观音奴越不受您控制,您自然就越不喜欢她……不像阿兄和我,母亲身份寻常,反倒让您觉得安心……” 周百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几下:“一派胡言!你竟然敢这么胡乱猜测你父亲?” “我早该明白的。”周嘉暄退后两步,捂住自己的脸,“二哥是怎么出生的,观音奴这些年是怎么被您忽视的……我都知道,可我却不愿深想。” 他早该明白,他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 对为人子的他来说,父亲应该宽厚、慈爱,用不着多么正直勇敢,可以懦弱,可以平凡,但一定是个负责任的父亲。 小时候,父亲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父亲会关心他的学问,操心他的吃穿,教他做人的道理。 慢慢长大,他发现父亲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 他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偷偷为周百药开脱:人无完人,阿耶只是有些改不掉的坏毛病罢了,只要他时常在一旁劝诫,阿耶会改的。 要他承认自己的父亲是个低劣小人……真的太难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的父亲,一无是处,心胸狭窄,让人作呕。 周嘉暄忽然低笑了几声,抬起脸,含笑的眼眸中满蓄泪水。 周百药一脸愕然。 儿子……儿子竟然哭了? “当年的事不怪崔氏……就算九宁不是您亲生的,也怪不到她头上。”周嘉暄转身,背对着自己的父亲,一字字道,“她不是你的女儿,可她仍旧是我的妹妹。” 说完,他从周百药身边走过去。 擦肩而过时,他语调冷淡地道:“阿耶,以后我的事就不劳你插手了。” 这一刻,他彻底疏远自己的父亲。 周百药浑身僵硬,脸色灰败。 周刺史不在府中,周嘉暄遍寻一圈,没找到知情人,叫来自己的僮仆,细问他们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 僮仆答:“九娘走的时候,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见,蓬莱阁忽然就空了……直到昨天府里人才晓得九娘被送去鄂州了……” 周嘉暄负手站在自己的书室里,目光落到书案上摊开的一沓雪白宣纸上,想起走的前几天和她一起伏案写字的情景,心中隐隐作痛。 她那天笑得多得意啊,漂亮神气,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小娘子了。 周嘉暄捂住胸口,闷哼了几声。 就像有把刀在五脏六腑里面不停地剜下一块块血肉。 古人说的心如刀绞,大概就是如此了。 僮仆顺着周嘉暄的视线看向书案,也想起那天兄妹读书写字的场景,低头擦眼泪。 周嘉暄喃喃道:“阿翁和我都不在,她的婢女也被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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