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九宁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些,是姨母为她的孩子预备的。” 周百药神情更茫然了。 周使君袖子里的手抖了几下,抬起头,望向刚才九宁奉香的香案。 香案上有崔氏的牌位……这是自然的…… 等等,那旁边多出来的牌位是怎么回事? 姨母……九宁说的姨母,必然是崔氏……崔氏不是她母亲,竟然是她的姨母?! 她不是崔氏和人苟合生下的? 那她亲生母亲是谁?崔氏生下的孩子——那个真正的周家血脉又去哪里了? 周使君心头大震,眼睛蓦地睁大。 这时,雪庭念了声佛号,走到香案前,对着崔氏的牌位郑重行礼。 “此事说来话长,皆是贫僧一时起了私心,没有顾及周全。” 他停顿了一会儿。 “夫人并未做出有违她品格的事。” 这一句,如冬雷隆隆滚过。 周使君、周百药和周嘉言都呆住了。 雪庭转过身,直视着周百药,缓缓道出当年的往事。 “夫人生产时已经伤了元气,生下的孩子不久就夭折了。崔家仆从知道夫人自家人罹难后一直郁郁寡欢,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不敢告诉夫人,九娘的母亲——夫人的从妹不忍夫人伤心,把九娘抱给她,夫人果然好了起来……再后来,夫人已经离不开九娘了,九娘的母亲只好继续瞒着,直到夫人病逝。” 崔贵妃曾犹豫要不要告诉崔氏真相,但看到崔氏抱着九宁时一脸欣慰满足的模样,她实在开不了口。 崔氏的家人都没了……她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如果她知道孩子早已经夭折,只怕一天都撑不过去。 崔贵妃感激崔氏,愿意让九宁一辈子当崔氏的女儿——只要这样做能够哄崔氏高兴。 说完这些,雪庭垂下眼帘。 “贫僧早就可以带九娘走……可出于顾虑,贫僧不敢冒险,周家发现她的身份时,贫僧也没有为夫人辩解,让她蒙受不白之冤……这一切都是贫僧之过。” 祠堂里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雪庭没有撒谎——周使君看得出来,周百药和周嘉言同样看得出来。 他们沉默了很久,喘息声时重时轻。 武僧抬出另一只小一些的箱笼,取出里面的布帛,展开给周使君几人看。 那是医士记录的崔氏生产的情况。 周使君一时无言。 周嘉言也没什么话说。 周百药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盯着那箱笼看了许久,忽然一笑。 “那又怎么样?” 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晃了几晃后,站稳,手指头差点戳到雪庭眼睛里去,怒道:“都是你害的!你要是早点解释清楚,我会误会自己的夫人吗?九娘确实不是我们周家的孩子,她冒充我的女儿,我们家养她这么几年,没什么对不起她的!我被你瞒在鼓里,都怪你!” “百药!” 周使君轻叱一声,拦住周百药,看向九宁。 “九娘。”他脸上还有震惊愕然之色,缓了几缓,慢慢道,“我们确实误会了你姨母……不过这不能怪我们,雪庭隐瞒你的身份,又不解释清楚。” 九宁没有看周使君,双眸平静,直直看着周百药。 周百药被她看得心口发凉,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还回来报复我们?” 九宁嘴角勾了一下,“报复?”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周家,何须这么麻烦。 她神色淡然,没再说什么,转身。 雪庭叹了口气,跟着她转回香案前。 刚想跪下,九宁忽然握住他的胳膊,握得紧紧的。 “叔叔,我来。” 她轻声道。 雪庭看着她,神色微动。 九宁摇摇头,示意武僧搀扶他离开。敛容,对着崔氏的牌位跪下,拜了几拜。 每一拜都结结实实磕到地板,额头很快泛起红肿。 “姨母,叔父为了保护我才隐瞒我的身世,害姨母被人误会,这几拜,是我替叔父拜的。” 她一字一字道。 雪庭站在旁边,眸光幽深。 九宁继续叩拜:“这几拜,是我替阿娘拜的。” “……这几拜,是替我亲生父亲拜的。” …… 额头碰响地砖的撞响回荡在祠堂内,一声一声,就像叩在众人心头上一样。 没人说话,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九宁一丝不苟跪拜完,回首,红肿的额头下一双乌漆明眸,看着周百药。 该他了。 亲兵站在她身后,手都放在佩刀刀柄上,随时可以动手伤人。 屋中仿佛阴风直窜。 周百药和周嘉言靠在一起,脸色苍白。 第133章 青烟从香炉花格镂眼中袅袅逸出, 细细缭绕,祠堂里半天没人说话。 周百药额前爬满细汗,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冷漠的, 鄙夷的, 讥讽的。 他挺直胸膛,因为激动和愤怒,脸皮轻颤,嘶吼道:“我没错!错的人是他!是这个和尚故意隐瞒!” 雪庭淡淡扫他一眼, 移开视线。 “心虚了?”周百药冷笑,“试问天底下的男人,谁能忍受自己的娘子和人私通?我也是被瞒在鼓里的!” 九宁慢慢站了起来,眼神示意亲兵动手。 亲兵应是,伸手抓住周百药,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拽到香案前,按着他跪下。 周百药怒气冲天, 不住挣扎。 九宁站在他面前,眼眸低垂, 俯视着他。 周百药怒吼:“当时证据确凿, 我怎么知道她没做和人私通的丑事?” 九宁看着他, 眼神冰冷。 “当时我也不知道。” 周百药一愣。 九宁扫一眼沉默不语的周使君和周嘉言, “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我姨母的清白, 周家各房、周使君、周嘉言这些人全都以为姨母和人私通了……就像你说的, 这确实不能怪他们……” 周百药嘴巴张大,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赞同自己的话。 她不是来报复周家的吗? 门口边的周嘉言也呆住了,回头去看周使君。 周使君望着九宁,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宁停顿了一会儿,神色一冷。 “可你不一样,你是姨母的丈夫。” 周百药脸上现出几分狼狈,嘴唇哆嗦。 九宁接着道:“当初只是一场交易……可姨母下嫁于你后,没有怨天尤人,她尽了为人妻的本分……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她答应放二哥和他的母亲离开,替你扛下欺凌庶子的骂名……周百药,你扪心自问,我姨母可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崔氏故意用自己的高傲和愚蠢转移那些追杀崔贵妃的人的视线,但她一直谨守本分,没有做过无故欺凌别人的事。 她只是刻意以高傲清高之态示人罢了。 但凡她身上有什么污点,江州世家岂会轻易放过? 他们恨崔氏目下无尘,恨她总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样子,恨她吃穿用度、礼仪规矩都和江州格格不入,但就是没法从她身上找到品格上的缺陷,所以他们只能暗暗发酸。 周百药是崔氏的枕边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第二位夫人高贵端庄,常常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他扭过脸,避开九宁的直视,无话可答。 九宁给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拔刀,刀刃贴在周百药的脸上,强迫他抬起头。 周百药冷汗涔涔,羞愤欲死。 九宁看着他,“那时候你不知道真相,我也不知道真相,你是姨母的丈夫,我那时是她的女儿。虽然我对姨母没有什么印象了……虽然所有证据都表明我不是周家的血脉,可我不相信姨母是那样的人,我不相信她会用这种办法把我留在周家。如果她嫁入周家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那她不会瞒着,她会在嫁给你之前和都督说明真相。就算她一开始担心周家要除掉我而顾虑不敢说,那她临终之前肯定会想办法将我送走,或是和都督坦白……姨母那样的人,怎么会让我以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留在周家养大?她就不担心将来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以后周家人会怎么对我?不怕我长大以后知道真相,无法面对养育自己的亲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崔氏真的做了有违夫妻情义的事,她不会丢下自己的女儿在周家,哪怕将女儿送到田庄去养大,也不会将女儿丢在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周家。 “我当时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不相信,我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所以我要找到雪庭,我要去长安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九宁一字字道,“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我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我都要为姨母查清楚。不单单是为我,更是为了姨母。” 周百药唇色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呢?”九宁神色轻蔑,“你身为姨母的丈夫,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这件事,你甚至没有费心派人去查……光凭周嘉言的几句话,你就认定姨母和人私通……其他人怀疑姨母,情有可原,他们是不相干的人,谁管他们在想什么?” “直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她顿了一下,冷笑,“周百药,你错的不是被瞒在鼓里而不知,也不是扣下我姨母的陪嫁、拿我去换十几座城池,而是你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去求证真相。” 她指着刚才打开给周百药看的箱笼。 “你知道姨母的女儿一出生就夭折了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痛惜?你问都不问一句,只惦记着为自己辩解。” 周百药哑口无言。 九宁并没有这么简单地放过他。 她转身从香案上拈起一份绢帛,掷到周百药面前。 周百药颤抖着捡起那份绢帛,看到上面写的文书,神情骤变。 “你!”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你没有这个资格!” 周围的人神情也变了,视线纷纷落在周百药紧紧攥着的那份绢帛上。 上面写了什么? 为什么周百药反应这么奇怪? 九宁神色不变,俯视着周百药。 “其实周嘉言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女儿时,你很高兴,是不是?” 周百药浑身发颤,一言不发。 堂中众人一呆,都有些诧异。 九宁直视着周百药,继续道:“姨母出身高贵,蕙质兰心,是崔家的嫡出女郎,若在太平时候,就是皇族宗室求娶,她也未必肯嫁……可她落难江州,不得不嫁给你……你很得意,江州所有郎君都羡慕你,你娶了五姓七望嫡女。世家女又如何,还不是得尊重你,服侍你……” 她一笑。 “后来你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姨母身上,他们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面对崔氏时,周百药既自卑,又极度自傲,他为自己娶了个名门贵女而沾沾自喜,又清醒地明白自己配不上崔氏,要是没有周都督这个父亲,他连靠近崔氏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崔氏病逝后,他迫不及待急着续弦,丧事都没办完就请人说媒,因为他想告诉其他人:他根本不在意崔氏。 事实上是,他在崔氏面前小心翼翼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高贵的、让他觉得抬不起头的妻子,居然做了那样的丑事! 听周嘉言说九宁身世存疑的那一刻,首先占据周百药心里的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复杂的,微妙的,让他倍觉轻松的释然。 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崔氏那样的世家千金,怎么会老老实实和他相敬如宾呢? 高贵的妻子终于有了污点,妻子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他没有配不上崔氏的地方! 说到这里,九宁停顿了许久。 “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讨厌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轻视我,看我一次次因为你的冷落而伤心难过,你很高兴,这正是你想看到的,不管我的母亲是谁,你是我父亲,我得仰望你,想方设法讨好你,才能从你那里得到父亲的疼爱。越不在意我,恰恰说明,你心里越自卑。” 她笑了笑。 “周百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就是配不上我姨母。” 周百药呆坐在香案前,攥着那份绢帛,失魂落魄,眼神呆滞。 是啊,不管他怎么欺骗自己……不管他怎么故意装作不在意崔氏……他就是配不上她。 崔氏呢?她在意过他吗? 鸦雀无声,香炉镂眼发出淡淡的火光。 九宁不再管周百药,抬头,看向周嘉言。 “你一直不喜欢我姨母,所以也厌恶我。周嘉言,我只问你一句,我姨母有没有虐待过你?” 周嘉言铁青着脸,没吭声。 崔氏当然没有虐待过他,她不屑做这种事。 他们之间确实有过几次争执,但那并不是虐待。他之所以恨崔氏,是因为崔氏取代了他的生母。自从崔氏来到江州以后,所有人都把他生母忘了,人们提起周家,提起周都督的儿孙,就会提起崔氏,提起崔氏生下的九娘。 九宁眼帘抬起,看着周使君。 “敢问使君,我姨母嫁入周家后,可有欺负妯娌?可有做过对周家不利的事?可有用过周家的一分一文?” 周使君看她半晌,缓缓地摇摇头。 九宁视线越过他,望向祠堂外,“你们呢?我姨母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 周使君心里一动,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各房男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亲兵放进来了,他们站在院外,脸上神色各异,显然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 九宁刚才说的那番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族老们神色不善,脸色或青或白,年轻郎君们则个个一脸震骇。 他们没有回答九宁的话。 因为崔氏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 沉默中,众人一动不动,宛如泥胎木偶。 九宁收回视线:“那事情就简单了。” 当年的一切都源于一场交易,一场崔氏和周都督之间的交易。 崔氏嫁给周百药,帮助周家成为江州一流世家,而周都督会庇护她和崔贵妃。 周都督完成了自己的诺言,崔氏也完成了她的。 现在已经没法去评价这场交易,唯一能做的,就是来一个了断。 “不!” 呆坐着的周百药忽然吼了一声,死死抓着那份绢帛,目眦欲裂,“你不能!” 九宁看着他,“我能。” 周百药连连摇头,双眼发红,“她是我的娘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她已经死了!” 九宁看也不看他一眼,面对着香案。 “姨母临终前有个心愿,若将来天下太平,要老仆送她的灵柩还乡……现在是时候了。” “你休想!”周百药踉跄着站起来,“她嫁给我,就得在我们周家呆一辈子!死了也得葬在周家!” 九宁一笑,站在香案前,负手而立。 “那便和离罢。” 众人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和离?! 死了的人……也能和离吗? 周百药神情狰狞,状若疯狂,“你是什么人?你说了不算!” “对,和离我说了不算。”九宁没有回头,“这不是和离,是义绝。” 和离需要夫妻协商,还得拿到丈夫亲手写的《放妻书》。 义绝不需要这些。 一名崔家老仆走上前,朝众人拱手作揖,再看向周百药,“文书郎君已经看过了,是我家七郎君为娘子写的,七郎君是娘子的侄儿,代表我们崔家,文书上面盖有玺印,有长安世家的私章,周郎,从这份文书盖上玺印的那一刻起,我家娘子和你们周家再无瓜葛,彻底义绝。” 众人呆了一呆,反应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祠堂外一片哗然,族老们脸色阴沉。 崔家老仆目中含泪,“我们伺候娘子几十年,娘子已经病逝,我们要送娘子和小娘子回乡,让娘子母女和亲人团聚。” 至于周百药,从来没有关心过娘子的女儿,没有想过为娘子洗刷冤屈,根本不配被称为娘子的家人。 他抹抹眼角,走到周百药面前,拽走那份绢帛,整理好,送到周使君跟前。 周使君眼皮撩起,看向九宁。 “我要送姨母和她女儿的灵柩归乡,江州此后不会被战火波及……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九宁淡淡道,“使君觉得如何?” 周使君手指微微发颤,接过绢帛,目光落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私章印戳上,闭一闭眼睛。 这么多世家公卿的印戳,还有玺印……这不可能是二郎周嘉行弄来的,虽然他已经能威胁到李元宗,但世家向来清高,对他还有所保留。 周使君长叹一口气,神情颓然。 “义绝已成……崔娘子……从此自由了。” 老仆极力控制,还是压抑不住,顿时红了眼睛,低声呜咽。 娘子,我们能回家了! …… 周家族人愣在原地,久久没反应过来。 九宁早已经在亲兵的簇拥下走出祠堂,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家老仆收拾好东西,和她一起离开。 迁坟的事早就准备好了。当初周百药以为崔氏对他不忠,一怒之下要毁了崔氏的坟墓,族人中也有很多人认为崔氏不配葬在江州,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崔家老仆为保护崔氏的墓,早就悄悄将灵柩换了,周家人还不知情时,他们已经安排好迁坟的事。 崔氏和夭折的女儿葬在一起,崔贵妃在不远的地方。 灵柩送回北方后重新下葬,崔氏葬入崔家祖坟,崔贵妃可以和她心爱的男人武宗长眠在一处。 祠堂内,周百药疯疯癫癫地闹了一会儿,追了出来。 “你凭什么迁走她的坟?她死了也是我的娘子!” 他高喊着,刚跑出几步,身后几个周家仆从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周百药大骂仆从,不停挣扎。 “愚蠢!” 一声喝骂,随即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声。 众人吓了一跳。 因为打周百药一巴掌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脾气温和、从来没有说过周百药一句重话的周使君。 周百药也吓住了,一脸茫然地看向周使君。 周使君神色沉重,苍老的眼睛黑沉沉的,又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涌动着怒火。 “你知道那份文书是谁写的?上面盖的戳印是什么人的私章?那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书,背后有皇帝、卢公、长安的重臣、世家公卿……雪庭是高僧,在长安长大,他为什么宁愿让我们误会崔氏也不敢冒险暴露九宁的身世?九宁叫崔氏姨母,她生母也是崔家女,她生父必然也是世家子弟,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崔氏的陪嫁全部赠给崔氏后人,她说很快就会天下太平,她可以指挥精骑,所有亲兵对她恭敬有加……” 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天下将迎来太平? 因为现在的她很可能可以左右天下局势。 周使君双手发抖,忽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在拿九宁去换那十几座城池时,他曾和九宁说过,九宁这样的小娘子,不管在什么地方,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他欣赏九宁,但是却没有想到,九宁远远比他想得要出众得多。 她身份不一般。 很不一般。 所以,周家拦不住九宁。 他的这些话,不只是说给周百药听的,也是说给周家其他人听的。 谁还想利用九宁的美貌为家族牟利,恐怕还没出手,就枉送性命。 众人沉默下来。 …… 十一郎跟在九宁身后走出刺史府大门,神色惴惴,好几次欲言又止。 九宁翻身上马,骑马走了好一会儿,慢慢平复下来,回头白一眼路上抓耳挠腮、在马背上扭来扭去不肯安生的十一郎,“到底想说什么?” 十一郎犹豫了一会儿,骑马追上她,哭丧着脸道:“九娘,你和周家断绝关系了……能不能不算我啊?我不想和你恩断义绝。” 九宁失笑,拍拍他的肩膀。 “你永远是我的十一哥。” 十一郎立刻转忧为喜,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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