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宜放牧的海子,你我自上次合围契丹军后就没见过,阔别已久,今天一起去游猎一番,比试比试骑射,如何?” 他说着话,吩咐左右卫士去准备弓箭。 周嘉行摆摆手,沉声问:“你向长安求亲了?” 阿史那勃格楞了一下。 他知道周嘉行可能会因为这事来找自己,但没有想到周嘉行会这么直接,中途从宴席上出来,居然就是为了这事? 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阿史那勃格挠挠头皮,点点头,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长公主出身高贵,又是个绝世美人,我正好要迎娶正妻,想斗胆试一试。” 他顿了一下,看向周嘉行。 “我知道你也给长公主送了求婚帖……你我公平竞争,如何?” 周嘉行抬起眼帘,神色仍旧淡淡,眼神却明锐锋利。 像雪片般的薄刃,一下一下刮过阿史那勃格的脸。 阿史那勃格愣住了,反应过来:“你果真想娶长公主?不是为了壮大实力联姻……是真的想娶她为妻?” 他还以为周嘉行想娶长公主只是出于政治利益的需要,所以在听说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想娶长公主时,并没有纠结恐慌——他们是朋友,同时想娶一个优秀的女郎为妻,那便各凭本事罢! 可周嘉行现在的表现告诉阿史那勃格,自己的朋友很可能爱慕那位长公主。 周嘉行看着阿史那勃格,一字字道:“不错,我想娶她。” 阿史那勃格半天回不过神,眸子里满是愕然。 “这……”他继续挠脑袋,皱眉思考了半晌,喃喃道,“苏郎,你也看到我在这里的处境了……我义父很看重门第,或许只有等我娶了长公主,他老人家才会真正把我当儿子……” 他性情豪爽,想通之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挺直脊背,示意卫士把弓箭、箭囊取来。 “苏郎,既然你我都想娶长公主,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分出胜负,输的人自愿退出竞争,痛痛快快,又不伤兄弟和气,你看怎么样?” 周嘉行站着没动。 阿史那勃格接过箭囊,几步跳下石阶,翻身上了马背,回头见周嘉行一动不动,双眼微眯。 沉默了许久后,阿史那勃格苦笑了一下。 “苏郎,我的骑射不如你,和你比试,我一分胜算都没有。”他骑在马背上,拿锋利的箭尖擦擦发痒的鬓角,笑骂,“你就不能陪我比试一场,好让我输一个心服口服?”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周嘉行,不论是心智还是其他。坚持要比试,只是为了两人之间同病相怜的情谊。 周嘉行重诺,虽然也有一肚子的谋算,但手段磊落,阿史那勃格素来佩服强者,欣赏他,也敬重他。 他们幼时都饱受欺凌,都因为血统原因被别人排斥抵触,深刻理解什么是弱肉强食。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要么臣服于现实,变得唯唯诺诺,麻木不仁,要么心底只剩下恶,把曾经加诸自己身上的痛苦成倍地宣泄到其他人身上。 周嘉行哪一种都不属于,他接受现实,承认现实,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清醒理智到近乎无情。 正是因为了解他,阿史那勃格才会提出来一场比试。 简单干脆,凭实力决定谁赢——这正是周嘉行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 这一次他为什么不比了? 阿史那勃格翻身下马,手中长弓递到周嘉行面前,笑着道:“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应该坦诚以待,我们比试一场,输了的人绝不会心生怨恨!你这人素来爽快,今天是怎么了?” 他故意板起脸,“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 以前他们也比试过,有时候是为了猎物,有时候是为了作战方针,赢的人获胜,输的人愿赌服输,简单明了。 周嘉行没接长弓。 他垂眸,望着打磨得闪闪发亮的弓身,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我不和你比。勃格,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赢了,她是我的,输了,她还是我的。” 所以用不着比试。因为即使比了,不论输赢,他都不会允许她离开自己。 阿史那勃格愣住了。 片刻后,他缓过神,“你竟然也有不遵守约定的一天?” 周嘉行一笑,一把抓过长弓箭囊,一个纵身跃出回廊,抬起头,肩背绷直,拉开弓弦,连珠箭发。 这一个拉弓,气势雄浑如山,霸道雄健。 一连几声锐响划破塞外干冷的空气,箭矢激射而出,窜向高空。 少倾,啪啪落地声响起。 一行飞雁来不及发出悲鸣,委顿坠地。 这一番动静引来不少河东军将士,众人围在长廊前,目睹周嘉行连珠几箭射落头顶飞过的群雁,齐声惊呼。 一片如雷的赞叹叫好声中,周嘉行撒开长弓,神色如常。 阿史那勃格呆呆地看着他。 只凭这几箭,周嘉行就赢了。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赢自己,但是他就是不和自己比试。 因为对周嘉行来说,比试没有意义。 他愿意为一个女子抛弃自己的所有原则。 阿史那勃格愣了半晌,忽然问:“其他人呢?” 他会怎么应对其他拦在他面前、想和他抢夺长公主的人? 周嘉行看他一眼,淡淡道:“杀了。” 阿史那勃格张大嘴巴,哆嗦了一下。 第119章 这天傍晚, 正主李元宗摆足了架子,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土城。 李承业、阿史那勃格和其他河东军部将不敢怠慢,规规矩矩站在道旁迎候。 成功将不可一世、叫嚣要在几个月内牧马中原的契丹军赶回老巢,李元宗春风得意,笑容满面,骑着一匹神清骨俊的健硕骏马,一身华光闪耀的明光铠甲,缓缓驰过长道, 身后足足几百个精骑簇拥着他入城, 排场极大。 霞光斜斜笼下来, 罩在李元宗那身华丽的甲衣上, 打磨得比波斯铜镜还要光滑的铠甲发出耀眼的光芒, 熠熠夺目。 道旁围观的边民被李元宗气势所慑,匍匐跪地,纳头便拜, 山呼“司空威武”。 李元宗威风八面, 神气十足,频频朝人群挥手致意。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怀朗骑马立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嘴角一撇,扭头对身边的周嘉行道:“司空最计较排场,每次出征或是凯旋, 诸子和河东军部将不管身在何处, 必须前去迎送。” 据说曾有几位公子忙于公务, 实在无暇为父亲充场面,只能让副将代替自己,结果被李元宗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要去打仗了,你身为儿子,居然不来送一送你老子,你这是不孝!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盼着老子回不来?! 自此后,只要是李元宗出征或凯旋的日子,就算天上下刀子,他的儿子们也绝不会缺席,一个都不会少。 李承业在诸子中才华不显,之所以能得到李元宗的喜爱,就是因为他有一次病得爬不起床也坚持要为李元宗送行,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李元宗的马脖子,苦苦哀求李元宗留下来。李元宗当时大为感动,认为这个儿子虽然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却是真心敬爱自己的孝子。 其他在场的儿子被李承业这一番矫揉做作恶心得直翻白眼,恨不能吐他一身,结果他们的父亲李元宗却偏偏吃这一套! 眼见李承业越来越得李元宗的喜爱,其他儿子只能按下不屑,狠一狠心,和李承业一样厚着脸皮装疯卖傻,争相向李元宗卖好。 于是李元宗的排场越来越大了。每次他出征,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哭得响亮,他归来,儿子们泪眼汪汪,不停拿袖子拭泪,一副喜极而泣之态。 周嘉行扯一扯缰绳,目光扫过道旁等候的人群。 阿史那勃格站在诸子最后,他的那头卷发,迥异于旁人的肤色、五官、瞳色和其他人对他的冷淡态度都让他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怀朗轻声道:“郎主,阿史那勃格和李司空诸子不和,备受排挤打压,河东军部将中出身底层、靠军功一步步爬上来的人大多同情他的处境。如果我们能拉拢阿史那勃格,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李司空诸子内斗,那河东军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周嘉行摇摇头,拨马转身,道:“勃格不会背叛李司空。” 怀朗的表情有些疑惑,“他救过李司空,李司空却屡次忽视冷落他,坐视亲儿子嘲笑打压他……” 但凡是有血性的人,怎么会甘心被如此对待? 周嘉行看着东边的方向,似乎在出神,笃定地道:“他敬重李司空,视如亲父。” 他理解阿史那勃格对李元宗那种坚定的忠诚,因为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旦认定什么,很难更改。 怀朗顺着周嘉行的视线往东边瞟几眼,轻咳几声,道:“郎主……自从阿青他们将袁霆的首级送去长安,就没有九娘的信过来……” 周嘉行没说话。 “郎主,也许九娘生气了。” 怀朗说完这句,暗暗叹口气,想他本是一个居无定所、放浪形骸、以刺探获取情报为生的浪荡子,为什么这几年越来越婆妈了? 他的目标是为郎主构建起秘密情报网,而不是指导郎主怎么讨好意中人啊! 可郎主哄小娘子的手段实在太……太不争气了,他真的看不下去,只能出言提醒,不然郎主这辈子别想抱得美人归! 周嘉行听了他的提醒,神色不变,“为什么生气?” 怀朗扶额,道:“您不怕吓着九娘吗?传首京师的时候送上求婚帖……九娘那么讲究,怕是要恼。” 周嘉行嘴角一扯,仿佛在笑。 “吓不住她。” 九宁一开始很怕他,真的被他吓崩溃了,可在一次次试探、知道他拿自己没办法后,她又得意起来了。 这种得意很含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周嘉行起初没发现,后来慢慢感受到她放松之下那种娇气的、理直气壮的信赖,他不动声色,继续纵容。 他知道,只要自己哪一点没有做好,她肯定会立刻缩回壳子里去,再想哄她出来就难了。 所以他得小心翼翼。 他很迫切,也很耐心,在逼迫她彻底坦白之后一点一点引诱她放松警惕,适当地给她自由,让她没有防备,然后趁机得寸进尺。 她看清他的真面目,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开一切,胆子也愈发大了,当时都敢大摇大摆当着他的面离开,现在又怎么会被袁霆的首级吓到? 而且将袁霆的首级传首京师,为的是震慑其他节镇,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她懂得他的用意,不会为这事恼怒。 她那么讲究,他又怎么会用这种法子请婚。 宴会过后,河北尽归于李元宗,他会拿下汴水流域,然后南下回鄂州。 等理清和江州的关系,就该她兑现诺言了。 周嘉行抬头,目光越过斑驳的土墙,看向远方。 她有没有想他? 不管有没有,她都得回来。 …… 是夜,土城内满地篝火。 巡视的士兵从城墙往下看去,火光从帅府方向朝四面流淌开来,似盈盈闪烁的璀璨星河。 堂屋内气氛僵持,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李元宗已脱去甲衣,换了身织金宽袖锦袍,坐在上首,身后亲兵簇拥。 周嘉行就坐在他侧面的席位上,窄袖袍服,不卑不亢,年轻而俊朗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中透出几分肃杀,平时收敛起来的锋芒此刻于无声中迸射而出,锐意惊人。 李元宗看着周嘉行,就像在看年少时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自己一样,他也曾年轻,也曾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曾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星子那样划过长空,引来世人的瞩目和赞叹,他的光芒曾铺天盖地,震撼天下。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老了,差点死在儿子和部下的背叛之中。现在,轮到年轻人搅翻整个天地。 李元宗回过神,扫一眼自己的儿子们,嘴角一撇。 生子当如是,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周麟居然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孙儿! 自己的儿孙们要么太聪明、野心太大,以至于想要杀他们老子取而代之,要么就是蠢得无可救药,每天只知道盯着其他兄弟,除了擅长给兄弟使绊子之外,一无是处! 这时,李承业刚好捧着一盏温酒送到李元宗面前。 李元宗心里正窝火,拂袖扫开儿子,示意幕僚取来舆图。 周围的公子们同时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李承业咬咬牙,收走酒盏。 李元宗摆了摆手。 他先软化了态度,河东军将们忙收回恶狠狠的眼神。 另一边,周嘉行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他身后的亲兵退后半步,回到席位上,不过手还放在佩刀刀柄上。 双方各退一步,屋中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早已汗流浃背的众人悄悄吐一口气。 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等众人从刚才紧张的僵持中缓过神,幕僚缓缓展开舆图。 席上宾客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纷纷放下酒盏,屏息凝神,一眼不错地盯着舆图。 舆图上并没有详细的标注,但在座的都不蠢,很快看出舆图有些不寻常:上面将契丹撤兵后的广阔北方一分为三。 这三部分地域中,河北那一块地盘最大。 河北肯定尽归于河东军——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周嘉行要徐州,李元宗之前已经默许:河东军无力控制整个中原,必须让出一部分利益,而且周嘉行是西线主帅,参战后一战扭转局势,缓解东线压力,然后逐步往东推进,也是抵抗契丹的主力。 其他人也能跟着占点便宜。 李元宗自矜身份,难得开口,给李承业使了个眼色。 李承业会意,朝众人致意,含笑道:“此次打退契丹,列位居功甚伟,家父已上疏圣人,为列位请功。” 宾客们忙称不敢,笑着奉承李元宗。 不需要试探朝廷的态度,现在朝廷就是个摆设,只要李元宗开口,那么地盘就这么分好了。 没有人提出质疑。 众人偷偷看周嘉行,发现他神色平静、也没有流露出不满,心中暗暗松口气。 还好一切顺利,要是两边打起来了,遭殃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喽啰。 谈完正事,李元宗哈哈大笑,起身出了堂屋。 众人跟着站起,跟在他身后,一起加入到狂欢的人群中。 舞姬婀娜起舞,乐伎奏起琵琶、筚篥、箜篌、 羯鼓,吹起羌笛,男人们传递美酒,踏着调子舞动,歌声和笑声汇成一片。 李元宗年纪大了,不愿在众人面前露怯,更不愿放下身段和众人同乐,随便挑了个舞姬搂着走了。 剩下的人尽情享受这一场盛大的夜宴。 周嘉行没有喝酒,坐在篝火旁,和幕僚陈茅小声交谈。 不断有人过来敬酒,或明示或暗示,表达自己的投靠之意。 他们想过了,以他们的实力,此生都无法问鼎中原。不久后李元宗和周嘉行之间必有一战,而他们很有可能沦为李元宗和周嘉行大战的牺牲品,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必须从李元宗、周嘉行中选一个投效。李元宗贵为司空,乃世家之后,家大业大,帐下能人无数,虽然胜算大,但自己投过去了,根本不会得到重视,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吞并。而周嘉行根基浅薄,帐下缺少能人英才,他们投靠过去,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因此,今晚成了接近周嘉行的最佳时机。 投效者一个个过来示好,陈茅心花怒放,不过脸上并没有露出,客气地和众人周旋。 一片欢快的笑闹声中,喝得半醉的李承业走到周嘉行面前,揽住他肩膀,笑着道:“现今齐州、青州群龙无首,周使君乃俊才,家父已写下奏疏,推举周使君兼领齐州、青州。” 他们周围安静了一瞬。 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呆了一呆,对视一眼,小声议论。 李司空竟然不防备周嘉行,还大方地把齐州和青州交给对方? 这两州附近可是有盐池的呀!盐池能带来巨大的税利,哪里有盐池,一定会招来各大节镇的垂涎,当年朝廷和节镇打成一锅粥,为的就是盐池的归属权,李司空倒好,直接把盐池拱手让给周嘉行? 司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众人神色古怪。 李承业以为周嘉行肯定会因为齐州、青州而心神动摇,特意停顿下来,给周嘉行反应的时间,接着,以玩笑的口吻道:“使君还未婚配?” 众人听到这句,心头雪亮:原来司空瞧上周嘉行了,想招人家做娇客哩! 娶了司空家的千金就能得齐州、青州……司空还真是大方。 周嘉行并不像李承业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依然还是那副神色。 陈茅悄悄抹汗,笑着插话进来道:“多谢司空美意……” 话锋一转,“只可惜,郎主已经定亲了。” 李承业怔住。 周围偷听的众人也愣住了。 周嘉行什么时候定亲的?他不是想娶长公主吗?长公主那边还没有回音啊? 等等,李司空愿意让出齐州、青州,周嘉行一点都不动心? 众人瞠目结舌。 周嘉行没有解释什么,转身回营帐。 李承业脸色阴晴不定,看着他的背影,侧头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 …… 酒宴还未结束,周嘉行提前离席,刚脱下满是酒腥味的外袍,帐外传来脚步声。 亲随的声音透出几丝迟疑:“郎主,李司空派人送来的……” 帐帘掀开,一阵清雅香气和着夜风涌入营帐。 周嘉行回头扫一眼门口。 烛火摇曳,宝光浮动。 四名仅着纱裙的美貌女郎站在他面前,肌肤若雪,娇美妩媚,线条玲珑有致,苗条又不失丰满韵致。 周围的亲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都是男人,刚饱食一顿,饮了烈酒,见到烛光映照中尽显妖娆的四位女郎,谁能不心浮气躁呢? 周嘉行眉心轻皱。 难怪今晚总有人过来劝酒,席间菜肴也大多是大补之物。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其他表情,挥了挥手。 亲随应喏,眼神示意四名女郎出去。 女郎们立刻红了眼圈,频频回头看周嘉行,如伫立风中的花朵,颤颤巍巍,我见犹怜。 亲随没敢放她们回去,试一下都不敢。 营帐外,怀朗抱着一只已经空了的酒囊,踉踉跄跄走上前,看一眼四名女郎灰头土脸离去的身影,打了个酒嗝,眼珠一转。 他决定给九宁写一封信。 …… 这年入秋前,契丹狼狈逃回草原。东西线将士欢聚一堂,庆祝此次大捷。席间,李元宗和周嘉行达成协议,河北尽归李元宗,周嘉行只得了徐州等地,其他地盘由参战的其他节镇瓜分。 消息送抵长安,九宁看罢,掩上奏折。 多弟站在一边为她研墨,看她神色有异,轻声问:“贵主累着了?” 九宁摇摇头,望向窗外,神情有些感慨,“多弟,你想回江州吗?” 多弟呆住了。 第120章 九宁凝望着轻纱掩映中的排窗。 内殿是皇帝平时召见大臣、处理公务的地方, 现在这里是她的寝宫。 透过青绮色窗扉, 可以看见在殿外长廊前值守的骑军卫士。 他们是侥幸在乱军铁蹄下存亡的世家子弟,家族成员大多数已经葬身在战火中。还有一部分骑军卫是阵亡将士的子孙。 这些人奉诏入宫护卫九宁。 他们家破人亡, 彻底失去家族的荫蔽,以后的荣华富贵都必须靠自己去挣,自然对在乱世之中给予他们庇护、让他们能够重振家族的九宁忠心耿耿。 九宁并不擅长理政,也不耐烦料理那些错综复杂的琐碎事情,长安渐渐恢复秩序后,政务主要由卢公和李昭处理,她没有贸然插手自己不熟悉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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