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打球场尘土飞扬,马嘶长鸣,奔腾的马蹄踏过空旷的场地,声如奔雷。 比赛刚刚开始没一会儿,四周看棚一大半是空的,只有南面坐着一帮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今天 的比赛是几家郎君斗气,昨晚才临时定下时间和参赛人数,老百姓没听到风声,所以观众不多。 场中两侧已经竖起木板,球囊也挂好了,两队人马策马绕场一周,挥舞手中偃月形鞠杖,朝对方怒吼。 气氛热烈,看棚里的少年郎们纷纷站了起来,跟着各自支持的队员一起挥拳大叫。 九宁走到北边看棚底下,目光逡巡一周,找到周嘉行的身影。 他换了身窄袖打球衣,骑在马背上,右手执球杖,扯着缰绳的左手竟然连纱布都没包,只绑了一根布条。 周嘉言和其他周家郎君排在他身前,正和温家、齐家的郎君互相叫骂。 双方你来我往的,气势十足。 唯有周嘉行一人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话,还是周嘉言看不起他的身份不许他开口。 周嘉言分明看不上他,又非要逼他参加比赛,肯定不是为了抬举他,而是让他负责拦截对方队员,给周家郎君制造更多得筹的机会。 就是专门出力气、干脏活的。 九宁倒吸一口凉气,一整场激烈的比赛下来,周嘉行这只受伤的左手还能要吗? 她走进球场,叫住场边负责唱筹的令官:“等等,赶紧换人!” 须发皆白的令官正低头整理小旗子,听到身后传来小娘子娇柔的说话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九宁,唉哟一声,浑身肥肉直哆嗦。 “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令官连忙放下旗子,要送九宁出去。 九宁手心一抽一抽的疼,指指球场,“我有事吩咐苏晏去做,把他叫回来,再挑一个人代替他。” 令官愣了一下。 这时,球场边的护卫追了过来,以为九宁想看比赛,赔笑着道:“九娘,高台在那边,坐在阁子里看比赛视野最好。” 九宁不肯走,对着令官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都督前一阵在家的时候常常带着九宁来看比赛,有一次还为了她的一句玩笑话脱了长袍亲自下场和年轻人较量骑术,令官不敢怠慢九宁,举起旗子,示意场中比赛暂停。 周家和温家、齐家郎君骂得正酣,看到场边举起黑旗,忙勒马停下来。 “怎么回事?” 令官小跑到周嘉言的座驾前,“郎君,九娘说她有要紧事等着苏郎君去办,请郎君换一个人。” 众人怔了怔。 周嘉言反应过来,皱了皱眉,轻叱一声:“捣什么乱!让她回去!” 令官没敢走,“郎君,九娘就在外面等着呢。” 几位周家郎君对视一眼,回头看着周嘉行,冷笑了一声。 “扫兴!” 同伴的一声声抱怨让周嘉言觉得很没面子,他扯紧缰绳,夹一夹马腹,“比赛已经开始了,轮不到她来指指点点,叫她回去!” 令官见他发怒,只得退回场边。 “九娘,比赛已经开始了,一时没法换人,您有什么急事,待会儿等比赛结束,老奴帮您传话?” 九宁皱眉。 等比赛结束,她早就疼得死去活来了! 护卫们见她气鼓鼓的,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着急,自告奋勇:“九娘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可以代劳。” 一个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盼着她挑中自己。 九宁瞥他们一眼,随便指一指其中那个身材最高最壮实的,“待会儿苏晏下场,你上去接替他。” “是!” 那护卫黧黑的脸庞现出一丝笑意,忙点头应喏,有些得意地扫一眼同伴们。 令官面露疑惑:“九娘,大郎说苏郎君不会下场……” “他说了不算。” 九宁斩钉截铁道,系紧腰间绦带,朝球场旁系马的马厩走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等猜到她要做什么,大吃一惊,快步上前阻拦。 “九娘,使不得!” 身后的劝阻声没能劝住心头暴躁的九宁,她已经挑中一匹白马,挽住缰绳。 本来想翻身上马,刚抬起腿,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而眼前这匹白马和平时骑的雪球不一样,又高又壮,是成年人的坐骑。 九宁动作顿了一下,轻咳了两声,扭头示意傻在一边的马僮:“搬张凳子来!” 马僮点点头,撒腿就跑,很快搬了张凳子放在九宁脚下,扶她上马。 护卫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拦在白马前。 “九娘,球场上不能去呀!” “对啊,比赛一开始,那些郎君会冲撞到你的!摔下来可了不得!” 都是大男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只能尽量摆出凶恶的神态吓唬她。 “摔伤了就不好看了!” “对,还可能摔断胳膊、摔断腿!” “脸都会摔烂的!” 九宁有些无语。 她又不是上场打马球,练了这么久的骑射,虽然射术一时半会还没入门,她的骑术还是学得很扎实的。而且专为打马球训练的马匹性情也和顺,不会轻易受惊,她知道轻重。 “行了,我只在场边转转。”九宁摆摆手,狠狠一夹马腹,“你们精于骑射,都紧跟着我。” 护卫们无奈,只能跨鞍上马,紧紧跟在她身侧。 球场上,周嘉言和温家大郎迟迟听不到比赛开始的锣响,扬声催促令官:“磨蹭什么呢?” 令官哪边都不敢得罪,嘴上干答应着,拖拖拉拉去取铜锣。 温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嫌令官走路太慢,不耐烦地驱马上前,手中球杖朝令官后背重重地一敲,“老狗奴,快点!” 令官年纪大了,突然被击中后背,咔嚓一声脆响,整个人佝偻成一张弯弓,扑倒在泥地上。 温家郎君和齐家郎君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昨天和周家郎君起了争执,约好今天来一场马球赛分胜负,温家小郎伤了周家的仆从,他们觉得大快人心,自然要笑。 听到同伴们哄笑,温小郎豪气倍增,继续挥舞球杖:“爬起来!” 令官是个几十岁的老人,一下被打倒在地,人还没清醒,怎么可能爬得起来? 温家郎君和齐家郎君笑得更大声。 温小郎一人一马围着令官慢悠悠地转圈,看他似乎要爬起来,手里的球杖往他肩膀上一压。 正要出言讥笑,旁边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清唳。 接着是一道冷厉的鞭风。 那鞭影快如闪电,温小郎根本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抽了一鞭。 一鞭落到他脸上,又是一鞭追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鞭。 “啪!” “啪!” “啪!” 几声鞭响,不止温小郎被打懵了,球场上的少年郎们也看懵了。 只见一匹白马从球场边疾驰而来,马上挽缰的小娘子才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一袭红地小簇团花翻领窄袖锦袍,脚踏香皮靴,头上以彩绦束起长发,腕上一对海兽葡萄金腕钏。年纪虽小,但容色不俗,明眸皓齿,灿若春华,如画的眉目间隐隐透出一股英气,顾盼生姿,神采飞扬。 众人呆了一呆,早就听说周家小九娘容貌出众,果然生得标致,长大了不知会是怎样的风情。 眼看自家兄弟都望着九宁发怔,温小郎又气又怒,捂着脸大叫:“谁打的爷!” 众人回过神来,扭头看温小郎,他脸上多了几道清晰的鞭印,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子上,这才一转眼的工夫,几道鞭印已经又红又肿,像刚出炉的乳酥饼。 温小郎原本生得五官端正,这几鞭子下去,顿时变成猪头一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的伙伴们噗嗤一声,赶紧捂嘴忍笑。 周家郎君就没什么忌讳了,指着他的脸放声大笑。 “我让人打的!” 一声清喝,九宁催马赶到令官摔倒的地方,示意护卫下马扶令官起来。 两名护卫收起长鞭,下马搀起令官,送他去球场外边治伤。 温小郎疼得龇牙咧嘴,视线落到九娘身边的护卫手里拿着的长鞭上,恨得牙关咯咯响。 “周九娘,你凭什么打我?!” 九宁抛给他一个冷冷的白眼,“这里是刺史府,是周家,温家哥哥,你当着我的面打骂我们家的下人,你说我为什么让人打你?” 温小郎冷笑:“一个没长耳朵的老奴罢了!” 九宁比他笑得更冷,“他长没长耳朵,是我们家的事,哪怕他是个傻子,那也是我们周家的仆从,要打要骂还是要责罚,容不得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来插手!” 温小郎额前爆起青筋,指一指刚才抽他的几个护卫:“那他们就能以下犯上打我了?就算我有错在先,你们周家也不能这么侮辱人!” 九宁收起怒色,歪了歪脑袋,神情天真:“温家哥哥觉得他们没资格抽你?” 温小郎几乎要咆哮了:“你纵容低贱的下人在我面前扬鞭,欺人太甚!” “那好。” 九宁轻笑,一对梨涡盛满甜丝丝的笑意。 她朝护卫伸出手,护卫会意,恭恭敬敬把手里的长鞭交到她手上。 众人以为她要责罚护卫来平息温小郎的怒火,驱马上前,准备劝和二人。 却不想九宁接过长鞭,二话不说,胳膊一甩,对着温小郎狠狠抽了过去! “他们不够格,我亲自来!” 到底年纪小,手上没多大力气,这一鞭子的力道不算大。 可这一鞭子带给众人的冲击力比刚才那几鞭子要强烈多了。 这么个娇美的小娘子,打起人来怎么那么顺手? 亏得她年纪小不会武艺,这要是个懂拳脚功夫的,还不得把温小郎抽一个皮开肉绽? 众人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 周嘉言心里暗骂一声,拨转马头,驰出人群,喝止九宁:“住手!小娘子随随便便拿鞭子抽人,你这是要把周家的颜面丢尽吗!” 九宁手上的鞭子没停,扭头看他一眼,然后看向其他周家郎君,反问:“长兄,你嫌我丢脸,温家哥哥当着你们的面责打家中老仆,你们杵在那里干看着,就不丢脸了吗?” 周嘉言一噎。 被九宁视线扫到的周家郎君们也哑口无言,脸上青青白白,不敢和她对视。 气氛有些尴尬。 一阵沉默后,温家大郎哈哈大笑,策马小跑几步,拦在温小郎面前,坐在马背上朝九宁一揖,“今天是十七郎莽撞了,我代他给小九娘赔不是。” 说着暗暗瞪一眼温小郎。 温小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这一动,脸上、脖子上火辣辣的疼,面容扭曲,显得更难看了。 九宁匆匆向温家大郎回礼,“赔不是就不必了,我看温家哥哥面不服心也不服,不必为难他。今天我让人抽他几鞭,等会儿自会送上诊金药费,我还有事,不打扰诸位哥哥了。” 她没时间和温家或者齐家郎君磨牙,也没兴趣掺和进几家少年郎君之间的斗气争狠。 温家大郎双眉轻挑,摇头失笑。 这个小九娘,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九宁现在只想赶紧把周嘉行那小子抓回去包扎伤口,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迎着周围看过来的或惊讶或审视或好奇的视线,举起手中长鞭,对着一直在角落里看热闹的周嘉行一点。 “你,跟我下场!” 第33章 小弟 角落里的周嘉行嘴角轻翘,有点想笑。 行走市井, 见多了仗势欺人的世家纨绔子弟, 也曾当众被贵人讥笑欺凌, 不过一个娇俏秀美的小娘子拿鞭子指着他, 还是头一次。 她双眉微蹙, 杏眼圆瞪, 努力想做出凶悍表情, 但小脸俏丽, 眼眸一清到底、明亮有神,就如初春时节刚透出一点嫣红的樱桃,水灵灵的,娇艳欲滴,只会让人觉得娇憨可人,而不会生出畏惧之心。 当然,确实有点吓人就是了, 毕竟她刚刚架势十足,亲手抽了温小郎几鞭子。 虽然那几鞭子在周嘉行这种习武之人看来软绵绵的, 因为她小脸紧绷的缘故,居然硬是被她抽出几分凌厉狠辣的气势。 迫于小娘子凶恶的眼神, 周嘉行“顺从”地催马快走几步,行到她面前。 看他还算听话, 九宁满意地点点头, “跟我回去。” 她轻叱一声, 白马转了个方向, 慢慢走出球场。 护卫们紧跟其后。 周嘉行默默跟在最后面,出球场的时候,头也不回,手中鞠杖往身后一抛。 鞠杖准确无误地掉进那个预备顶替他的高壮护卫怀里。 场上的少年郎们相顾无言,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周嘉言目送九宁几人的身影消失在看棚底下,脸色阴沉。 僮仆上前,小声问:“郎君,您看,今天还比吗?” “比!为什么不比?”周嘉言拨转马头,“再找一个令官来!” 僮仆来不及闪躲,差点被他的坐骑踩到,惊出一身冷汗,等黑马走远了,悄悄松口气,一溜烟跑出球场。 比赛继续。 九宁听到院墙后面遥遥传来锣响声,没有在意,出了打球场,翻身下马。 早有护卫搬来凳子放好,等着扶她。 九宁赞赏地瞥一眼那个护卫,搭着他的胳膊跳下马。 “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骄傲地挺起胸膛,“牛生!” 九宁低头系好鞭子,道:“以后你跟着我,就叫阿四吧。” 护卫喜出望外,声音都在发颤:“是!” 所有人张大嘴巴,看向那名护卫,眼神能把他捅成筛子。 阿四下巴抬得更高。 阿大、阿二、阿三都是九宁从周都督给的人里挑出来的,个个忠心耿耿,而且特别有眼力见。 他们身怀武艺,既可以当护卫,也能在需要的时候充当一下打手。 总之,物美价廉,便宜好用。 九宁认为,不管做反派还是当好人,排场不能丢。 排场怎么来?当然是靠小弟衬托呀! 虽然小弟们总在最后关头莫名其妙被主角感化,抛弃九宁这个反派,她还是喜欢有小弟簇拥的日子,反正不指望他们派上大用场,能帮着跑跑腿就行。 真遇到事情还是得靠她自己。 又收了一个小弟,九宁心情不错。如果手心不疼的话,她的心情会更好。 她走到周嘉行面前,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拉他走进长廊。 以后再也不和这个冷淡二哥废话了,他不是隐瞒身份吗?那她就把他当成下人支使来支使去。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周嘉行一声不吭地进了抱厦。 九宁示意他坐在堂前簟席上,环顾一圈,让阿四挪了张绣墩过来,袍角一掀,往绣墩上一坐,刚好和跪坐的周嘉行平视。 他眸色比常人浅,目光清淡,里头像蓄了一池碧水。 如果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柔注视,感觉一定很好,可惜周嘉行和温柔不搭边。 “左手抬起来。”九宁道。 周嘉行微微一怔,下意识握拳。 九宁蹙眉,拉住他胳膊,“别躲了,我都知道了,你刚才帮我挡了一下,手心划了条口子。” 护卫送来清水、伤药和干净的纱布,给周嘉行清洗伤口。 布条早就被血糊住了,拆开来,露出一道狰狞的新伤。 周嘉行眉头都没皱一下,神色平静。 老实说,九宁并不关心周嘉行,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想做什么,是怎么看自己的,她全都不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肯定就像个莫名其妙的二傻子,而且是病得不轻的那种。 随他耻笑吧,她不在乎。 不过这一次周嘉行毕竟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就算她手心感觉不到一样的疼,也会帮他治伤。 伤口很快清洗好,护卫拿起药膏擦拭。 他动作有点粗鲁,周嘉行没说什么。 九宁却知道他被弄疼了,因为她手疼。 她接过瓷盒,“我来吧。” 以前的记忆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自己好像经常受伤,一个人处理伤口是常有的事,所以很熟练。 她手掌肉嘟嘟的,手指却纤长,挖起一小块药膏涂在他掌心,一下一下轻轻抹匀。 就像照顾自己的手。 周嘉行垂眸,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她雪白的小脸上,鼻尖雪腻,双唇轻抿,眼睫微微卷翘,偶尔扑闪一下,像翩跹的蝶翅。 “刚才谢谢你帮我挡那一下。” 九宁低头,帮他一层一层系好纱布,语气平淡随意,漫不经心。 周嘉行却听得出来,只有这一次,她才是真心感谢他。 以前的所有好都来得古怪,唯有这一次……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一句问得突然,却是他早就想问的。 九宁心里猛地跳一下。 差点忘了,周嘉行不是寻常少年,他看着好像粗枝大叶,其实心思敏锐。 “我什么都不缺,不要苏家哥哥的东西。” 九宁抬起头,笑出一对梨涡,笑着说。 周嘉行嘴角轻翘,挪开视线,望向门外几株枝干横斜的老松。 “那九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个低贱的胡奴。” 盛世时朝中宫廷盛行胡风,但那并不表示胡人地位高。 九宁哈了一声,系好纱布,“苏家哥哥不是已经当上校尉了吗?校尉很厉害的。” 为什么对他好?当然是被系统逼迫的呀。 他疼她也疼,能不对他好一点吗? 周嘉行没说话。 九宁眼珠一转,接着道:“其实我第一次见苏家哥哥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面善,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所以我才会送花给你。” 周嘉行一哂,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九宁已经有哥哥了。 她和周嘉暄感情很好,不是一母同胞,却比同胞兄妹还融洽,这一点众所周知。 他这些天冷眼旁观,看得出她在周嘉暄跟前是全然放松的。雪庭来的时候,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直接朝周嘉暄跑过去,抱着他的腰撒娇,那种自然而然的信赖和亲昵是装不出来的。 “好了,苏家哥哥,你这几天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再做其他的。” 九宁拍拍手,站了起来。 “我已经和管事说好了,你不用去当差。” 周嘉行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九宁笑眯眯地道,瞥一眼他的侧脸,“苏家哥哥,你都受伤了,为什么还上场比赛?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可别逞强。” 他逞强不要紧,千万别带累她呀! 周嘉行收回视线,看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这一笑,简直就像铁树开花水倒流,九宁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怎么觉得他笑起来有点可怕呀…… “小伤而已。” 如流星划过夜空,周嘉行脸上那抹轻笑稍纵即逝,很快恢复成平时的冷静淡漠。 九宁踌躇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以前参加市井间的蹴鞠比赛赚钱,那时候伤了胳膊、腿,骨头断了都能继续坚持上场,掌心这点划伤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越了解他,九宁越戒备他——同样是周家血脉,他童年吃尽苦头,生母也病死了,说不定心理早就扭曲,所以才隐瞒身份,想报复周家人,这其中包括阿翁、三哥和她。 偏偏她不能伤害他,也不能坐视他被伤害而不管。 只能等找到高绛仙再做下一步打算。 九宁干笑两声,转身出去。袍角拂过门槛,长靴镶了锦边,织金料子还镶嵌了明珠,端的是奢华讲究,在日光下熠熠夺目,光影潺潺流动。 周嘉行目送她走远,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包扎得很仔细,刚好不松不紧,手指可以自由弯曲,纱布还系了个漂亮的结。 她手挺巧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影摸进抱厦,朝周嘉行抱拳:“郞主。” 周嘉行目如闪电,飞快扫一眼左右。 “郞主放心,小的检查过,周围没人。”黑影顿了一下,小声问,“刚才九娘说您像她的哥
相关推荐:
靴奴天堂
他是斯文糙汉
【黑执事bg】切姆斯福德记事
摄春封艳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
地狱边境(H)
穿成恶毒女配怎么办
反派师尊只想死遁
壮汉夫郎太宠我
Black Ho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