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器具,又扬声让院外侍立的僮仆去备马。 侍女小声问:“不是要吃茶吗?” 九宁道:“带上炉子,去外边煎茶。我想出去跑马。” 周嘉行不喜欢周家,他看到熟悉的房屋院落,脑海里浮现的肯定全是不好的记忆。 她现在也不想待在这里。 出去透透气也好。 僮仆直接把马牵到台阶前。 九宁翻身上了马背,扭头看周嘉行。 周嘉行也跨鞍上马,他似乎有心事,神色有些异样。 粗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九宁和他说话时,发现他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明明心不在焉,又好像特别专注的样子。 骑马出了刺史府,穿过热闹的长街,出城,嘈杂人声远去,霎时安静下来。 九宁深深吸一口气,扬鞭重重甩在马背上。 雪球甩开四蹄,疾驰起来。 风声呼呼擦过耳畔,马蹄奔响如雷,道旁的乱林杂树渐渐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灰影。 骏马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驰。 九宁坐在马背上,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跑了一会儿,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她扯紧缰绳,慢慢放慢速度。 身旁几声马嘶,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周嘉行。 他一直紧跟着她。 九宁挽住缰绳,笑问:“二哥,你看我的骑术是不是进步了许多?” 周嘉行不予置评。 九宁悄悄白他一眼,他不说进步,那就代表他认为她没长进。 身后仆从策马追了上来。 继续前行。 郊外人烟罕至,官道两侧土地焦黄干燥,远处青山静静伫立,一团团絮状白云悠悠漂浮在蔚蓝晴空中,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九宁时不时偷偷看周嘉行几眼。 周嘉行神游物外,凝望远处的苍茫群山。 但只要她稍微动作大了点,他的目光立刻闪电一样扫过来。 几丝疑惑浮上九宁心头:二哥一直看着她,但又不让她发现,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因为回到周家,勾起伤心事,他又别扭起来了? 驰马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工夫,前边豁然开朗,绕过路口,连续不断的轰天巨响传来,震得耳中嗡嗡嗡嗡一片响。 “到江边了,就这儿吧。” 九宁下马。 跟随的亲随立刻找了块干净平坦的地方铺设毡毯,设起软帐,安放软榻香几,侍女们架起炉子,开始煎茶。 九宁牵着马往江边走,拍了拍马脖子,“今天让雪球好好洗个痛快。” 僮仆们手捧木刷之类的浴马之物,紧跟在她身后。 江边有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岸边有堆叠的青石板,应该是过路旅人喂马饮水的地方。 九宁接过木刷,打发走僮仆,撩起锦袍掖在革带里,长靴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俯身打湿木刷,洗刷雪球的鬃毛。 仆从们哪敢让她干这样的粗活,但看她神色有异,不敢拦着,只能远远站在一边观望。 雪球脾气温顺,低头饮水。 “今天不高兴?” 沉默了一路的周嘉行突然问。 九宁浮起一脸笑,本想否认,目光和周嘉行的对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这一刻,九宁能感觉到他面无表情底下真心实意的关心。 虽然想想匪夷所思。 “嗯。” 九宁点了点头。 她不高兴的时候,总是微微翘起的嘴角依旧保持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不过那双含笑的眼睛此刻黯淡无神,像星辰被流云掩住光芒。 周嘉行看九宁一眼,接过她手里的木刷,替她浴马。 他干活比九宁利落多了,掀起长袍系好,衣袖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胳膊,每刷一下都发出唰唰的响声。 九宁心安理得地退到一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手撑着下巴,望着他的背影。 “二哥,要是我离开周家跟着你,你会嫌我碍事吗?” 周嘉行刷马的动作停了下来,“谁欺负你了?” 这句话从他口里问出来,听起来有点好笑。 九宁总觉得他不会问这种小儿女的话,可能因为知道他将来会平定中原,总把他当成大人物看。 大人物在帮她洗马。 九宁吃吃笑了一会儿,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我要是说了,二哥你会帮我报仇吗?” 周嘉行回头,“会。” 回答得很果断。 九宁愣住了,抬头看周嘉行。 周嘉行这次没有挪开视线,静静地看着她。 视线交织。 九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嘉行竟然这么直接地承认会帮她出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不禁揉了揉眼睛。 再看,周嘉行已经扭头继续刷马去了。 九宁站起身,双手背在背后,绕到周嘉行身侧,“二哥,说话要算话啊。” 周嘉行低头刷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 小的时候,黎娘第二次怀孕,他很盼望能有一个妹妹,他会好好照顾妹妹,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后来那个孩子没了。 九宁怔住。 周嘉行抬起头,眼神蓦地变得明锐锋利:“你真的把我当兄长?” 我把你当大爷呀! 磕不得碰不得的大爷! 九宁心里腹诽了两句,点点头,浓睫扑闪扑闪,目光真诚无比,“当然了,你是我二哥呀!” 周嘉行看着她,半晌,眼神依旧犀利。 任是九宁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 “二哥?” 她伸出一只小巴掌,对着周嘉行摇了摇。 周嘉行嘴角微微勾起,唇边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九宁:! 总觉得他笑起来好吓人…… “你把我当二哥。”周嘉行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语气有种超乎寻常的郑重,“我是你兄长,自然要护着你。” 这是在发现她不是周家的女儿之后,他的第一个念头。 母亲被人瞧不起,为此他们母子受尽冷眼,但周嘉行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低贱。 不过这不妨碍他认清世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他养活自己,招揽人手,在乱世之中慢慢积攒实力。 周家于他来说只是个给予他姓名的地方。 他并不在乎和周家的血缘关系,不关心周家人的生死。 之所以愿意照顾九宁,不是因为她和自己是异母兄妹,而是因为…… 因为她是她。 甚至他心里其实隐隐有点高兴,一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 他知道九宁言不由衷。 她古里古怪,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其实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像大漠里的海市蜃楼,雨后的彩虹,薄暮时的霞光…… 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壮观,璀璨绚烂,让人心旌神摇,念念不忘,她却自顾自消失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为她前仆后继。 无情吗? 不,她有情,救过她一次,她会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要报答这份恩情。 但这还远远不够。 周嘉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人牵绊住,而且这个人和他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喜欢这个妹妹,愿意当她的哥哥,照顾她、庇护她,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一开始他不想理会九宁,是她自己一次次凑上来…… 既然她口口声声说把他当兄长,那他就要最好的。 而且是彻彻底底的。 周嘉行语气温和平淡,神情也和以往一样平静淡然。 但九宁却觉得惴惴不安,有种整个人都被看透的感觉。 接触久了,她发现周嘉行这个人平时不露锋芒,他连暴怒都隐藏在温和底下,像冬日千里冰封的湖面,寒冰底下藏着汩汩流动的冰冷暗流。 “二哥?” 九宁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心虚。 这时,雪球似乎被刷洗得不耐烦了,甩了甩马尾,尾巴上晶亮的水珠四处飞溅。 两人离得近,猝不及防之下,都被甩了一脸的水。 相顾无言了片刻,九宁噗嗤一声笑起来,举袖抹把脸,粉嫩的小脸顿时成了张花脸。 远处的侍婢忙捧着手巾、锦帕过来,服侍九宁洗脸。 茶已经煎好了,淡淡的清香缭绕盈满整座纱帐。 九宁招呼周嘉行喝茶,“雪球洗够了,让她自己去玩会儿。” 周嘉行没说什么,洗把脸,坐下喝茶。 九宁端着茶碗,透过蒸腾的热气看他。 二哥好像变正常了? 她说起自己最近在忙的事,请教周嘉行:“练兵该如何练呢?” 周嘉行反问:“怎么问起这个?” 她分明对这些事没兴趣。 九宁徐徐喝口茶,“世道这么乱,有部曲保护,才能安稳。” 周嘉行看她一眼,没有再问其他,说了些练兵的事。 他条理分明,一项一项拆开来说,九宁怕记不住,让侍婢取来纸笔,记下他说的话。 周嘉行看着她低头写字,目光跟着她执笔的手指移动。 “你的字写得很好。” 难得听他开口夸人,九宁得意地瞥他一眼,眉飞色舞。 刚才还不高兴,不过是夸了她一句,立马就神采飞扬了。 周嘉行嘴角轻轻勾起。 写完字,九宁小心翼翼吹干纸上墨迹,捧在手里欣赏:“这可是二哥你教我的秘法,我要好好收着,不能丢了。” 周嘉行是什么人?将来的皇帝! 皇帝教授她的秘诀,稀罕呐! 看她仿佛十分宝贝手中写满字的纸,周嘉行淡淡一笑。 九宁惊诧地盯着他看。 今天二哥太不对劲了,一会儿用噬人的眼神看她,一会儿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会儿又笑得这么温和……怎么看怎么古怪。 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九宁暗暗猜测。 周嘉行敛起笑容,“谁欺负你了?” 刚才被她岔开话题了。 没想到周嘉行竟然还记得这事,九宁呆了一呆,笑了笑。 突然想起周嘉行今天是和其他人一起上门的,她登时来了精神。 “二哥,你和鄂州的薛家很熟么?” 周嘉行摇摇头,“面子情罢了,他们和商队有过两次生意往来。” “我不喜欢薛家。”九宁道,“他们家没一个好人。” 周嘉行眉峰微皱。 九宁撂下薛家的事,问:“这次几家举兵攻打鄂州,他们几家怎么还有闲情来江州?” “找靠山。” 周嘉行言简意赅。 九宁恍然大悟。 袁家要倒了,鄂州世家急于寻找下一个靠山,他们瞧中周家了。 还真是世事多变,上一世周家先失势,薛家却成了鄂州的主人,为了保住族人,周家把小娘子送给薛太守,这一次却是薛家主动上门求庇护。 喝了茶,九宁开始犯困。 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这时候要午睡,不然下午会没精神。 侍婢铺好床帐,熏香暖被,请她睡下。 九宁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强撑着不肯睡。 周嘉行守约来探望她,她把人带到荒郊野岭来玩,自己抱着软枕呼呼大睡,让周嘉行坐在外面等……这也太任性了。 “睡吧。”周嘉行站起身,“刚才路过一片林子,我过去猎几只野鸡。” 九宁摇摇晃晃要站起来,道:“我也去。” 周嘉行按住她,“你还不会打猎,这次就算了。” 说着示意侍婢过来伺候。 九宁费力眨眼睛,一个恍惚,马蹄声响起,周嘉行已经带着他的随从驰远。 红尘滚滚,十几人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好吧,二哥这么体贴,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九宁仰面躺倒,手脚张开划拉了两下,侧身抱住塞满香花的宫锦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等去打猎的周嘉行主仆满载归来,她还在睡。 护卫们上前帮忙卸下马鞍旁挂的山鸡、野兔,拿到江边剥皮洗净,架起炉火,找侍婢讨来煎茶的姜、盐、胡椒,熟练地烹制起来。 香味像带了钩子,四处乱窜。 周嘉行走回纱帐边,撩起金泥锦帐。 锦帐里光线昏暗,暗香浮动,毡毯上中间鼓鼓囊囊隆起一小块,九宁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手里抱了块大软枕,似乎睡得正香。 几个侍女跪坐在一旁打盹。 周嘉行视线落到九宁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出了一会儿神。 床帐里响起翻动声,九宁翻了个身,撒开枕头,慢慢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目光和周嘉行的对上,她下意识朝他招手。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卷翘的长睫上有细碎的泪珠,像是还没睡醒。 周嘉行走进锦帐里,俯身。 啪嗒一声,九宁还带着潮热的手掌落在他鬓边,揪了揪他梳成辫子再拢成发髻的卷发。 “早就想摸了。” 九宁嘟囔了一句。 她总觉得以前好像摸过这种卷发,触感又柔又滑,很舒服。 旁边传来几声窃笑。 打盹的婢女醒来,正准备奉茶,看到九宁抓着她哥哥的头发使劲扯,忍不住偷笑。 周嘉行拉开九宁的手,接了碗茶送到她手上,面不改色地出去了。 等九宁洗漱装扮好,外面护卫已经把猎物烹制好,盛在干净的碟子里奉到她面前。 “二郎真厉害,一会儿工夫猎了那么多!” 九宁完全不记得自己扯周嘉行头发的事,高高兴兴盘坐在炉火前,还招呼周嘉行一起过来吃。 “二哥,这都是你猎的,你可是大功臣。” 周嘉行的头发已经重新梳好了,没说什么,坐下陪她一起吃。 吃饱喝足,骑着马在大道上跑了几个来回,天色慢慢暗沉下来,黑鸦盘旋,暮色四合。 仆从过来提醒九宁归家,世道不太平,下午很早就得关城门。 雪球被僮仆带着跑了好几圈,身上的鬃毛已经吹干。 九宁上马,回头凝望暮色下黛色群山,莞尔,“二哥,我心情好多了。” 她想通了,就算被系统惩罚也要想办法除掉薛家,痛就痛吧,咬咬牙撑过去。 反正只要周嘉行和多弟平安无事,系统就不会收回她这条小命。 周嘉行是个大忙人,今天陪她出来跑马,在野地喝茶,谈论江州、鄂州两地局势,枯燥无趣。 难为他一直好脾气地陪着她,没有露出不耐烦。 “那就好。” 周嘉行淡淡道。 第64章 故人 襄州。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李元宗身死, 袁家岌岌可危, 襄州刺史趁机率领襄州军主力和其他几方势力一起围攻鄂州。 他们以为江州也会蹚这趟浑水, 分不出兵力攻打自己, 并没有留下太多守军,于是周都督带着几千江州兵一路势如破竹, 甚至几次攻到襄州府城。 有幕僚建议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占据襄州,等襄州刺史回转, 正好设下埋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周都督认真考虑过后, 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们远离江州,没有其他援兵接应,虽然能趁乱抢下襄州, 但一旦被困入城池中,就得和襄州军打消耗战, 这不是江州兵的强项, 况且他们没有带多少粮草, 支持不了多久。 而且这时候打下襄州也未必能守得住, 意义不大。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襄州刺史在行军途中猝然病逝的消息。 这可真是瞌睡遇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和李元宗一死、河东立刻乱成一团一样, 襄州刺史前脚刚蹬腿,第二天他的儿子们就为了继承权大打出手, 几个嫡子先互殴了一通, 庶子趁机带了几千人先占了两座州县, 嫡子们大惊, 先放下彼此之间的争端,一起对付庶子。 庶子见自己斗不过嫡兄们,一不做二不休,打开襄州城门,引狼入室。 襄州大乱。 趁着襄州刺史一家混战,周都督跟在后面捡漏,等两方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残兵败将时,他老人家唰啦一下带着江州兵冲上前直接把双方都解决了。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嘛! …… 这天,守卫森严的青竹县城遽然鼓声大作,县衙的方向冒起冲天火光,襄州刺史的三儿子和八儿子兵临城下,合力攻打排行第四的庶子。 双方先互相骂阵,然后开始攻城,城墙之上一片喊杀声。 此时,距青竹县城只有七八里之遥的石磨山上,埋伏了两千人马。 石磨山并不算高,因为从远处看形状像一座耸立的石磨,因此得名石磨山。它正好位于县城正东方向,站在山头眺望,视野开阔,能够俯瞰大半个县城。 通往县城的几条官道也尽收眼底。 周都督身着甲衣,骑在马背上,遥望县城不同方向窜起的滚滚黑烟,摇了摇头。 一旁的裴望之小声道:“都督怕城中有埋伏?” “他们几兄弟天天杀来杀去的,个个都杀红眼了,哪来的其他人设埋伏?” 周都督嗤笑,继续凝望县城,脸上笑容慢慢变淡。 他是在感慨襄州刺史,英雄一世,如今尸骨未寒,他的孝顺子孙们就把他一生的基业全部葬送。不等其他势力下手,这一大家子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李元宗也是如此。 他的儿子、义子们倒是个个聪明悍勇,有野心有抱负,不像襄州刺史的儿子们这么无能。可问题是李元宗的义子们都太出色了,而李元宗已经年老,管不住狼子野心的儿子们,他那人脾气又大,不讨儿子喜欢,下场还不如襄州刺史。 至少襄州刺史死前,儿子们个个服服帖帖的。 周都督不免想到自己身上。 周百药不用说,不中用,大郎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派不上用场,三郎文弱,乱世之中扛不起家业。其他房的子弟碌碌无为,偶尔有几个出色的,但年纪太小,而且血缘关系太远。 唯一比襄州刺史和李元宗强的地方,大概就是周家子弟平庸归平庸,至少不会自相残杀。 有异心的,都让周刺史在上次的肃清中秘密处理掉了,乱世之中,家族内部不允许有可能残害自己族人的小人。 城头的厮杀还在继续。 周都督和裴望之开起玩笑,“将来我要是撒手走了,你猜谁会第一个出兵江州?” 裴望之跟随周都督日久,早已经习惯周都督的不着调,但还是低声劝:“都督龙精虎壮,何来如此之说?” 开战之前说这种话不吉利啊,大都督。 周都督白裴望之一眼,接着问:“你觉得唐六和刘豹两个人怎么样?” 唐六和刘豹都是周都督倚重的下属,两人分领江州兵精锐和主力,在军中威望很高,只在周都督之下。 裴望之冷汗涔涔。 都督这话叫他怎么答?很显然唐六和刘豹是都督最后选中的继承人,他难道还敢说唐六和刘豹不好不成! “你说实话。”周都督脸上的神情蓦地变得严肃起来,“迟早会有那一天,我得给家里几个孩子留点倚仗。” 他正经起来颇有威严,裴望之不敢装糊涂,飞快思考一番,道:“唐将军老实,刘将军英勇。” 周都督点点头,“唐六忠心,不过他不是刘豹的对手,提拔他,他守不住江州。刘豹是个人才,但野心太大。” 把江州兵留给唐六,唐六会善待周家人,可他能力有限,保护不了周家。 刘豹或许能站稳脚跟,不过他可不会对周家人手下留情。 至于把江州兵留给周家…… 目前周都督没有这个打算,真这么做了,周家人只会死得更快。 裴望之知道周都督在担心什么,扫一眼左右,亲兵们离他们很远,决计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都督。”他拱手道,“您可记得乔家?” 周都督挑眉,不明白裴望之为什么在这时候提起乔家。 乔家之前和周家定下婚约,后来乔家想趁周都督遇害时落井下石,两家已经断绝往来。 他摆摆手,示意裴望之接着说下去。 裴望之小声道:“之前乔家也和襄州刺史府上类似,家中子弟个个出类拔萃,彼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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