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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现在看来,娇养怕是会束缚九娘的天性。 儿子周百药古板迂腐,周都督就让他待在江州跟着周刺史管农事,不许他碰军权。周百药实在不是这方面的人才,硬让他打肿脸充胖子,不是疼他,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 长孙周嘉言和周百药有点像,性子执拗。 三郎周嘉轩看似温和,实则很有想法,轻易不会妥协,是个好的,可惜又太正直了。 对这两个孙子,周都督一直密切关注,他迟早会老去,得为自己挑一个最合适的继承人。 在继承家业这方面,周都督始终很清醒,如果儿子、孙子都不能胜任都督一职,他就把位子传给部下。 不是他太冷酷,而是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儿子、孙子的命。 没本事还占据高位,放在太平盛世没什么,在乱世,迟早会招致杀身之祸。 周都督计划得很好,唯独没料到孙女这里会出状况。 虽然有些惊讶,但周都督很快想通了。 他历尽艰辛,辛辛苦苦爬到大都督的位子,为的不就是让家人可以过上好日子吗? 观音奴循规蹈矩也好,心机深沉也好,只要她自己过得称心如意,他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他自己不是好人,哪来的底气要求孙女一定得和五娘、八娘那样做个安分守己的娇小姐? 既然观音奴不一般,那就用不一般的法子来教养她。 免得她自己横冲直撞,走了歪路,落得一个遍体鳞伤。 周都督坐在看棚里,眼看着观音奴一溜小跑冲下石阶,笑了笑,示意亲兵带她去正院。 跑得那么快,也不怕摔着了。 不管这次考验的结果是什么,周都督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亲事定下来也不要紧,人人都知道他周麟是个不讲信义的小人,乔家只不过是利益上的同盟,彼此利益一致的时候,他们两家亲如兄弟,一旦哪一方失势,另一家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什么“互为臂膀、永不背叛”这种话,亲父子可能都做不到,谁信? 他周麟就是不要脸,就是要反悔,谁敢硬逼着观音奴嫁人? 所以周都督静观其变。 他问紧跟在观音奴身后走下高台的心腹:“亲事成了吗?” 心腹脸色古怪,轻咳两声,小声说了月台上的事。 “都督,小的也看不出九娘到底是成心的……还是真觉得那个苏晏长得好看。” 时下世人更偏爱像三郎周嘉暄、乔南韶那样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苏晏身份低微,身上又有胡人血统,还真没人正眼看过他,更不会觉得他相貌出众。 谁也不知道九宁是怎么想的。 听完心腹的禀报,周都督朗声大笑。 观音奴果然更像他! 笑过之后,周都督皱了皱眉。 “去查查那个苏晏,他不是寻常商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本事,必有来历。” 今天苏晏的表现太好了,如果他只是想衬托乔南韶,完全可以做得更隐蔽,用不着这么卖力。 一场比赛,周都督从他身上看到很多东西。 反应灵敏,直觉敏锐,沉着冷静,不骄不躁,指挥从容不迫,竟有点大将之风。 若好好栽培,前途不可限量。 不知道苏晏来江州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查清楚他的身份之前,周都督不会放他离开。 先下手为强,这么好的苗子,绝不能落到乔老头手里。 若不能为己所用…… 那就杀了。 心腹抱拳应是。 周都督懒得和乔家的人打照面,径自回自己的正院。 跨过门槛的时候,里院传来说笑声。 平时不苟言笑、总沉着一张脸的亲兵们围在荷池旁,垫着脚、伸长胳膊努力去摘池边开得正好的荷花,摘不到的,直接把佩刀解下来,用佩刀去够。 有几个甚至脱了鞋子,裤脚挽得高高的,淌水下池,只为摘到更好看的荷花。 九宁站在池边指挥,芦笋般的手指对着池子点来点去,“就那朵,那朵好看,啊,那朵也好!” 汉子们摘了花,送到她跟前。 她甜甜地道声谢,黑亮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 “我这一池子花开得好好的,快被你祸害光了。” 周都督笑着走进去。 亲兵们脸色一僵,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狼狈地低下头,作鸟兽散。 都督发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曾经一怒之下一掌把一个玩忽职守的校尉给拍死了! 亲兵们冷汗淋漓,转眼就跑了个精光。 周都督冷笑一声,一个个跑得倒挺快的! 九宁捧着花走到周都督跟前,道:“阿翁,是我让他们帮我摘花的,您别生气,我院子里的蔷薇、茶花开得可好了,随阿翁挑!” “用你的茶花赔我的荷花?” 周都督失笑,接过莲花,牵起九宁的手。 躲在暗处的亲兵们见状,松了口气,理好袖子,穿上皮靴,握紧佩刀,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回到各自戍守的位子站好。 不能怪他们没有原则……小娘子粉妆玉琢,娇如春花,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那么笑盈盈地看过来,谁能狠下心拒绝她的要求? 进了房,九宁啪嗒啪嗒小跑到高几前,踮起脚要拿几上的瓷瓶。 周都督立刻跟过去,拿了瓷瓶给她。 九宁把瓷瓶里已经发蔫的荷花拿出来,换上她刚才让亲兵摘的那一捧,“这样才好看,每天都要换新的。” 周都督笑而不语,转过屏风,脱下外面穿的衣裳,鞋也不脱,往坐榻上一躺。 房间里一片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九宁不知在忙活什么,摆弄完供花,又去翻书架上的书匣,东挪挪,西翻翻,时不时弄出点动静。 像养了只不安分的猫,明明知道她在房里捣乱,竟一点都不想生气。 周都督大咧咧仰靠在床栏上,翘着腿,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那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了,无所事事的闲汉躺在家中大床上抖腿,发妻在房里转来转去,把脏污的衣物衾被拿出去洗刷晾晒,叉着腰骂他不讲究。 发妻是读书人家教养出来的,骂人时想维持端庄,但又忍不住要骂他,一开始还装贤惠,好声好气柔声劝他,后来实在装不下去了,拿起笤帚抽他。 她力气小,也舍不得真的下手狠抽,周都督装模作样嚷几声疼,她就解气了,觉得自己出手教训了丈夫,接下来一整天都很得意。 好像就是前几天的事,周都督甚至还记得发妻手中的笤帚落在自己腿上时的力道,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 可是儿子都那么大了…… 发妻早就化为一抔黄土,只剩下他一个人。 周都督连字都认不全,书架上累累的书卷和装得满满当当的书匣完全是摆出来充样子的。 九宁早就知道周都督爱给自己脸上贴金,看他那毫无审美可言的庭院就知道他对士人的高雅情趣一窍不通,但她没想到周都督这么粗暴:一箱箱已经失传的手抄孤本就这么大咧咧往墙角一堆,任它们落灰,书架上摆的是一套套沉重的大部头——然而那些基本上是四书和史学之类的启蒙书,十岁以下的蒙童才会把这些书摆在案头上。 她从冯姑那里听了不少周都督闹的大笑话。 有一回周刺史宴请宾客,周都督也在场。 席上一群文人,酒令也雅致,人人都要作诗,周都督连背诗都不会,哪会写诗啊? 文人们欺负他听不懂,吟诗暗讽他是个粗人。 周都督虽然不懂诗,但他看得懂文人们眼里的讥讽。 他冷笑了两声,拔刀而起,一刀把那个正在嘲讽他的文人面前的食案劈成两半,刀尖正好擦着文人的脸落下。 据说那个文人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此后,江州的文人对周都督敬而远之。只要是周都督在场的酒宴,再没人敢作诗了。 九宁能想象出周都督一个武将被众人嫌弃的场面,这个时代的文人很讲究风骨,趋炎附势的当然也有,但有名的文人大多爱惜羽毛,不愿和周都督这样的人牵扯太深。 河东李元宗是北方第一大霸主,小皇帝见了他都腿软,他曾多次请名士出山为他出谋划策,那些名士宁死不屈,宁愿带着家人逃亡也不搭理他。 九宁背着手在房里转了一圈,走到坐榻前,发现周都督的神情有些古怪。 平时的周都督并不凶,事实上他经常笑,甚至可以说得上慈祥温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大笑的时候很可能正在琢磨怎么把眼前的人给宰了。 笑嘻嘻说着话,忽然起身把人给砍了……这种事周都督干过不止一次。 此刻的周都督没有笑,他仰靠着床栏,眼神放空,神色怅惘,不知在想什么。 “阿翁要歇息了?” 九宁作势要退出去,周百药没胆子硬闯周都督的院子,她可以在这里待到傍晚。 周都督回过神,叫住她:“观音奴果真喜欢那个叫苏晏的小郎君?” 九宁想了想,漆黑眼珠骨碌碌转了个圈,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他比乔家哥哥好看罢了。” 周都督嘴角轻勾,看着九宁。 九宁没敢动。 周都督洞察人心,她有种直觉,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撒谎。 片刻后,周都督伸手拍了拍九宁的前额。 “你上次说要将你母亲留给你的钱帛给阿翁,阿翁想过了,那是你母亲给你的,你自己留着。” 周都督淡淡道。 九宁怔了怔,心里有些失望。 这些天她观察发现,周都督对亲近信任的人很不客气,相应的也会特别照顾,很护短。 周都督不要崔氏的陪嫁,是不是表明不想管她? 毕竟她只是个闺阁小娘子,周都督心系霸业,没有闲心照管她。 她现在是身如浮萍,万事没法自己做主,等周嘉行回到周家,她的噩运随之而来。 九宁微微叹口气,周都督这条路走不通,总还有其他法子。 至少有周都督这句话,周家其他人不敢碰崔氏的陪嫁。 “谢谢阿翁。” 九宁作揖,告退出去。 “等等。”周都督挑眉,“阿翁的话还没说完。” 九宁愣了一下,抬起头。 周都督笑着拉起她的手。 小娘子养得娇嫩,小巴掌软乎乎的,手指根根如细葱。 “观音奴,明天阿翁带你出去玩,今天早点睡。” 九宁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能从周都督郑重的神情中看出这句话对自己意义重大。 她隐隐能感觉到,只因为这一句话,自己的命运改变了。 第14章 童养婿 九宁满怀期待,喜滋滋回到自己院子。 周嘉言早就等着她了,看她走进长廊,板起脸道:“父亲唤你过去。” 脸上明晃晃的写满幸灾乐祸。 这个妹妹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当着江州世家子弟的面陷害他,此仇不报,他周嘉言枉为周家长孙! 九宁撇撇嘴角。 “长兄,阿翁有事交代我去做,劳你去阿耶跟前说一声。” 周嘉言脸色更臭,“父亲传唤,你敢不去?” 九宁不为所动。 周嘉言怒气更盛,厉声斥责她:“百善孝为先,你也是读书认字的人,竟然忤逆父亲?” 九宁挺起小胸脯,笑嘻嘻道:“父亲公务繁忙,不能去阿翁膝下承奉,我身为父亲的女儿,替父亲在阿翁面前尽孝,为父亲分忧,不也是孝顺父亲么?父亲是大孝子,肯定会谅解我的难处。” 周嘉言一噎。 周都督和儿子周百药势如水火,见面就吵架。周都督嫌弃周百药迂腐,周百药嫌弃周都督粗俗。 为避免父子俩拔刀相向,周家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周百药不会去父亲的正院找罪受,反而每天去堂伯父周刺史那里问安,一天几次,比周刺史的亲儿子、亲孙子还孝顺。 从孝道上来说,周百药的做法显然是不对的。 但周都督从来不计较这个,周百药认为自己这是坚持本心不和父亲同流合污,很理直气壮,所以也就没人说什么。 没人议论不代表周百药真的能问心无愧。 所以九宁这一句“替父亲尽孝”说出口,周嘉言哑口无言。 有祖父给九宁撑腰,硬把她带走,父亲就成了不孝子…… “你等着,待会儿父亲亲自来请你,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周嘉言拂袖而去。 九宁对着长兄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周百药要是敢来的话,早就来了,又何必打发他来? 她猜的不错,这晚周百药果然没来找她的茬。 九宁黑甜一觉,翌日早上天还没亮,便被侍婢们哄起来梳妆打扮。 镜台前点了几枝儿臂粗的蜡烛,烧得滋滋响。 冯姑给九宁挽了个高髻,絮絮叨叨告诉她,昨晚周百药在房中摔碎了好几只茶盏,都是上好的刑窑刻花瓷呢! 九宁抿嘴轻笑。 周都督知道她触怒周百药,昨天派人去周百药那里传话,不许周百药为难她,周百药一定气疯了。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周都督出马,周百药就拿她没辙。 九宁惦记着周都督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事,今天没穿锦襦罗裙,让冯姑找了件石榴红孔雀锦翻领窄袖胡服来穿上,腰佩蹀躞七事,脚踏软香皮靴,一副小郎君的打扮。 头上没有戴簪钗绢花,只插一把鎏金卷草迦陵频伽纹银梳背做装饰,梳背精致大气,金丝细如须发,周围镶嵌一圈小金珠,烛光映照之下,熠熠夺目。 冯姑看着小娘子娇花一般的细嫩脸庞,心里暗暗得意,只凭这一把发梳,九娘就能让其他世家小娘子黯然失色。 等九娘长大,不知会是何等风韵。 九宁梳妆毕,揽镜自照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一个随时可能死在主角手上、有今天没明天的反派,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用过朝食,侍婢们簇拥着九宁去周都督的院子请安。 周都督虽然已快到五十岁的年纪,仍旧每天坚持练拳,早晚冷水冲凉,这会儿早就起来了,刚吃了朝食,正和幕僚议事。 亲兵们已经和九宁混熟,直接放她进去。 九宁在回廊里等了一会儿,继续祸害周都督院子里的荷花。 等幕僚离去,她手捧一大簇荷花往里走。 今天摘的花多,亲兵还用荷叶编了两顶遮阳的帽子给九宁玩,她捧着一堆花枝,视线被挡住了,跨进门槛的时候,“嘭”的一声,撞上一道硬硬的东西。 哗啦哗啦,九宁手里的荷花掉落一地。 对方伸手扶住晃了几晃的九宁,等她站稳,立刻退开,捡起散落的荷花,送回她手上。 九宁瞥一眼那些荷花,双眉轻蹙,掉在地上的荷花,不能再用来供奉。 她脸上嫌弃的表情太明显了,对方朝她一揖,轻声道:“小娘子恕罪。” 嗓音清朗,有种天生的贵气。 九宁抬眸,目光落到对方脸上,怔了一怔。 浓眉星目,肤色白皙,一头浓密的乌墨卷发,浅色眸子,仔细看,眼底似乎有些泛绿,像蓄了一池潋滟碧水。 是那个叫苏晏的卷发少年。 九宁眨眨眼睛。 她昨天夸苏晏长得好看,今天周都督就把人叫过来……难道阿翁想给她找一个童养婿? 九宁的沉默让陪着苏晏一起出来的裴望之误会了。 以为小娘子看小郎君看呆了才会一直沉默,裴望之轻咳两声。 九宁回过神,朝两人一笑,梨涡轻皱:“几枝花罢了,我再让人去摘。” 她穿的是男装,像模像样做了个抱拳的手势,示意无事,和二人擦身而过。 裴望之向来沉静,也不禁被逗笑了。 苏晏眼眸低垂,退到一边,等九宁的脚步声远去,抬脚就往外走。 “阿翁把苏晏叫来做什么?” 九宁走进里间书房,直接问周都督。 周都督裹幞头,身穿一件皂色圆领长衫,腰束革带,脚踩麻鞋,燕居打扮,手上拿了顶帽子,大踏步往外走,看到迎面走来的九宁,牵起她的手,含笑说:“他是个聪明人,要投效阿翁,阿翁已经收下他了,你以后不要去招惹他。” 苏晏出身低微,野心不小,有雄心,有毅力,这样的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是个人才,但不一定是个好人。 周都督派心腹去打听苏晏的底细,还没查出什么来,苏晏自己找上门来毛遂自荐。 有胆识,有眼色。 周都督想也不想就把人收下了。 不过他只是把苏晏当成属下栽培而已,没想过其他的事,观音奴是娇滴滴的高贵千金,不宜和苏晏来往。 九宁心下雪亮,苏晏在球场上的表现果然是别有用心的! 乔家把他当成个货郎差遣,他不甘心受冷遇,干脆以乔南韶为跳板,成功获得周都督的赏识。 这么说,她昨天给苏晏拉仇恨的举动刚好误打误撞帮了他的忙——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离开乔家的借口,经过昨天高台上的事,别人会觉得他的出走是为了顾全乔南韶的脸面,甚至可能怀疑他是被乔南韶赶走的,不会骂他忘恩负义。 那他们俩就算是两清了。 九宁挠了挠脑袋:在小九娘的记忆里,周都督身边好像并没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十几岁少年郎呀? 难道苏晏志大才疏,之后并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 她皱眉思索间,一顶帽子落下来,轻轻扣在她发顶上,打乱她的思路。 “戴上帽子,今天阿翁带你骑马。” 九宁不假思索,抬手把帽子摘下来。 帽子实在太难看了,而且冯姑花了半个时辰才给她梳好发髻、戴上发梳,一戴上帽子,一早上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九宁大着胆子朝周都督撒娇:“阿翁,不戴帽子可以吗?” 周都督皱起眉。 九宁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周都督沉着脸不说话。 九宁似乎被他吓着了,做了个怯怯的表情。 周都督脸拉得老长,忍了半天,还是撑不住笑了,随手把帽子扔到屏风后面的坐榻上,“罢了,不喜欢就不戴。” 这帽子是他一早起来特意挑的,原以为孙女看到会很高兴,没想到她不喜欢。 周都督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挑的帽子肯定好看,孙女之所以不喜欢,一定是因为她昨天被她父亲给气着了,没心情戴帽子。 都怪儿子! 祖孙俩出了正门,僮仆牵着马上前伺候。 时下男人出门一般骑马、骑驴,只有女眷和老得走不动路的老者才乘车或是坐轿辇。 九宁不会骑马,没人教她。 周都督直接抱她上马,让她和自己共乘一骑。 有周都督带兵坐镇江州,又有坚持轻傜薄赋的周刺史管理民政,江州是眼下乱世之中难得的一片乐土,房屋鳞次栉比,货栈林立,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热闹。 路上的行人远远看到周都督骑马行来,连忙低头退到路边,等一行人走远,才敢抬头。 周都督喜欢排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抱着乖孙女,得意洋洋地穿过长街。 他身后的随从亲兵们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怒视人群,像是随时要拔刀砍人。 路上的行人吓得双腿直哆嗦。 有不小心和亲兵眼神对上的,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九宁有些无语。 难怪周都督的名声这么臭! 士林文人骂他嚣张跋扈,还真是骂对了……他就喜欢看路上的行人敬畏他的样子。 出了城,行到一座丝织作坊前,周都督抱九宁下马。 作坊的管事早已等候多时,笑嘻嘻迎上前。 周都督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牵着九宁往里走。 作坊不大,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几十个妇人在屋中劳作。 她们技艺高超,长年累月在作坊做工,大好年华如水一般逝去,织出一匹匹价值百金的锦缎。 可她们身上穿的却是粗布衣裳。 周都督带着九宁在作坊转了一圈,一句话没说,骑马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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