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璠妥协了。 她露出一个脑袋,伸头看了一眼,瓷白碗里装着些碧粳粥,甜口的,上面撒了点金黄的桂花蜜,看起来暖热又清甜。 子微正要拿勺喂她,却发现楚璠眼眶突然一红,睫毛瞬间就沾了泪,一粒粒滚下来,鼻尖通红,神色迷茫又空洞。 “桂蜜粥,阿兄最喜欢吃了。” 0021 21.我也很喜欢 楚璠坐在纱帘后,手握成拳,把头垂下去,肩膀战栗,极力忍耐着哭音,眼泪顺着尖瘦下巴滴在床上,哭得沉默极了。 “你哥哥会回来的。”子微略皱着眉,绕过肩头,缓缓抱住了她,放轻声音,“我向你保证,好吗?” 楚璠眼里又开始泛酸,这几日的漂泊孤寂沉沉压在心头,几乎都要找不到出口。 子微感觉肩膀上逐渐变得湿润,用手安抚着她的头,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揽在怀里。 楚璠缩在他的胸膛上,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落泪。 一只狐尾悄然圈住她的手腕,绒绒的长毛摩挲腕侧的图腾,另外几根绕成圈,把她的肩背裹着,有些痒,但更多的是暖。 在昆仑的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 她止住眼泪,下巴蹭在茸茸的狐尾上,说话带了沙哑的气音:“谢谢道长……麻烦道长了。” “不麻烦……” 两个人都很安静,没有分开。 油灯未燃,舍内只剩些微薄的月光,还有环绕着的、狐尾亮起的淡蓝光泽。 楚璠看了一会儿,默默用手指揉了一下细软的毛,小声说:“道长……我能问问你,还会长几根尾巴么?” 子微有些讶然,顿了良久,楚璠都隐隐觉得这个问题是否过于冒犯了,她正不安时,耳边传来了他微哑的嗓音。 “共九尾,幼年断一尾,百年前与天魔大战时,也断一尾。”他咳了一声,缓缓道,“昨日取你元阴,被天魔断掉的一尾,已经长起来了。” 现在只有八根呢。 “那是不是,还能再长一根。”楚璠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期待。 子微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不能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一根,幼年出生时就被母亲斩断,还未有过灵气,不能恢复的。” 楚璠一下子愣住,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偏过脸,感受着子微身上传来的热度,忍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道:“您的母亲……” “已经去世了。” 楚璠心中一跳,由心觉得自己不会聊天,便又沉默了。 “千年前,十四州是有仙人的。”子微略略捏紧她的肩膀,低叹道,“那时妖王残暴,仙妖两族势同水火,战争不休,母亲为仙道魁首,遭了暗算,身负重伤,无奈闯入昆仑,被父亲救了。” “父亲帮她躲避追杀的人,隐瞒了妖族的身份,伴她左右。” 可带着秘密和欺骗的爱情,注定走不到最后。 他声音轻缓,眼中却已经泛起了阴郁的暗潮,“父亲隐姓埋名前其实也是一方大妖,手下亡魂无数。” 这是苏霜最不能接受的,即使他在她面前温雅谦虚,强大内敛。 她被当做下一代仙魁培养,长辈日日夜夜给她灌输“恶妖”理念,她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生出了个半妖。 子微一出生便有记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霜厌恶嫉恨的目光。 他总会想起很多东西。 想到染血的剑,拿着他断尾的母亲。想到露出妖相,为了救他,嘶鸣长啸的父亲。 最后他们都死了。 原来妖王早就知道苏霜产子,潜伏已久,就等着在她虚弱之时一举进攻。妖修屠城之时,血流成河,苏霜负隅顽抗,在死之前,也不肯向爱人投去最后一眼。 他永远温和谦谦的父亲,把他藏进洞穴后,几乎是献祭神魂,战了三天三夜,才将妖王头颅绞下。 自此一战后,十四州再无仙人,也再无嗜血恶妖。 他也再无父母。 室内很静,两人呼吸轻缓。 “子微道长。”楚璠突然出声。 他微垂双目,看见楚璠用手摸了摸那几条狐尾,而后抱了两条在怀里,声音细软温柔,“我幼年在皇城,而后又和哥哥一起随流民逃亡,最后去了蜀山,也明白了许多事情。” “有些人,即使她有诸多苦衷,也不能被称作是血亲的。”她轻轻亲了一口尾巴尖,看着它们,有点怜惜道,“而您,不管是血脉还是尾巴,都是没有错的。” 子微揽住她的手颤了一下,竟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话,还是因为她落在尾尖的一个吻。 楚璠拿起桌上的桂蜜粥,先是自己尝了一口,“其实哥哥已经不爱吃这个了,我们流亡在外的时候,正临饥荒,饿得差点死在半路上……” 她有些好笑道:“哥哥可能是饿怕了,蜀山明明功法无数,他第一个学的竟是辟谷,从此后,就再没吃过东西了。” 桂蜜粥放得有些凉,她用碗沿小含一口,在舌尖滚了一圈,才咽进肚子里,清透微甜,依然是记忆中的样子。 楚璠挖了一勺,凑到他嘴边,小心翼翼问:“我也喜欢吃这个,其实是喜欢吃甜……特别是心里难受的时候。” “道长要不要试试?” 子微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唇上。 她刚饮了一口粥,唇部饱满柔软,嫣红熟烂,嘴角正巧沾着一粒桂花,说话时舌尖粉嫩,看起来香甜可口。 要不要试试? 他得试试。 子微俯身吻上去,微微张口,含住了她的唇,包括那粒小桂花,尝了一口的蜜意。 也没有过多久,他便收了回来,看着楚璠微愣的脸,笑道:“很甜,我很喜欢。” 0022 22.像一个人 楚璠觉得这一夜都要睡不好了。 她被吸血取阴,但从未学过术法,不懂调理,子微怕又出白天那样的差错,夜间便宿在了她的房里。 床铺不算太大,她略微一动,就能碰到他的身体。有时是腿,有时是胸膛,更多的是尾巴。 那些尾巴慢慢游移过来,缠在她的脚腕上——温热的,像今晚他吻过来的唇,干燥柔软,缱绻又温柔,清香通透。 现在这股香还挥之不去。 楚璠呼吸莫名沉重了些,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过了很久,直到月上眉梢,她才缓缓睡去。 清晨,子微醒时,床上是空的。他体内的仙骨封印已经渐渐褪去,这段时间会格外嗜睡一些。 楚璠坐在石桌旁,侧对着他,手里拿着些月白丝线,指尖纤细,快速地交缠编织着。 “楚姑娘?” 他走近了,能看见日光打在她的脸上,镀着一层金边似的,连腮上的绒毛都纤毫毕现,像一团暖融融的云彩。 楚璠闻声,朝他看了一眼,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浅笑道:“剑穗,给昆仑剑做的,道长觉得好看么?” 月白穗子在她手里晃晃荡荡,更衬得指如青葱,嫩白莹润,子微只稍瞥两眼,便敛了睫,含笑着点头,“好看的。” 楚璠自个儿又细细看了一遍,“阿兄喜欢轸穗,我每年都要帮白泽编一个,技艺应该是不错的。” 子微接过剑穗,将它系在剑柄之上,昆仑剑身细长,通体淡蓝,上面纹白珠桂枝,优雅非常。 “你抱着它,别人若问起你,便说是我的侍剑者。”他又把剑递给她,提醒道,“千万别忘了拿。” 楚璠嗯了一声,有些羞愧道,“好的。” 昆仑有客来,子微让她先行用饭。 他出门后,收起狐尾,双手拢于袖中,眼睛微阖,睁开时便成为了墨色,青白衣衫由浅入深色,像是水墨画般层层晕开。 来者一男一女。 女子白纱覆面,眼角覆着些许湛蓝鳞片,眼眸深邃,衣饰皆缀珍珠,腰挂长鞭,体态轻盈优雅。男子高大魁梧,一直跟随在她身后。 见到子微时,女子面容略带惊讶与欣喜,“原来轩辕族说子微先生出世,竟是真的。” 子微略身鞠礼:“龙女远道而来,辛苦。” 龙女连忙鞠躬,一时情起,眼泪滚落下来,姿态楚楚可怜:“先生不知,天魔一事确实是因我们南海而起。鲛族想要夺权,双方交战起来,镇守天魔的龙珠便被趁乱偷走了。” 子微皱了皱眉,淡声道:“有内应,或有歹人。” 他施的咒印,自己最为熟悉不过,只要沾一丝魔气,龙珠便会启动大阵,怎可能会被悄然偷走。 不是天魔强行突破,那边只能是南海修士把他给放了出来。 龙女抹了抹泪,有些尴尬道:“确实如此……所以族中派我来,是想恳请子微道长,再次镇压天魔。” 子微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你们这些年来,又懈怠了。” 龙女不语。放眼十四州內,不论是不周方诸,还是轩辕蜀山,皆有后继能人,只有他们龙族,内乱不休,甚至快连地盘都保不住。 龙女俯身,音调楚楚:“静姝求求先生……” 子微后退一步,音调更冷了些,“明日启程,我会跟在你们身后。龙女,不必如此。” 静姝跪在地上,却依然久久不动。 室内一片沉默。 毕方在旁边冒着冷汗,天下谁人不知,南海公主曾求过子微共结道侣,只是被他拒绝,现在场景如此尴尬,这又该怎么办。 偏偏这时候,楚璠又出来了。 她抱着剑,从竹楼里冒了一个头,看了看子微,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 她观察了下子微的脸色,斟酌一番,过去把静姝给扶起来,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子微道长已经答应去平乱了。” 龙女瞥了一眼她脖颈上的红痕,垂目哽咽着,“谢谢姑娘。” 毕方差点乐得笑出来。 子微顿了会儿,轻声道:“楚璠,你过来。” 楚璠想了想,放下美人纤细的手臂,依言退至他身后,“道长……” “不要乱跑。” 楚璠摸了摸昆仑剑上的穗子,低低应声,“哦。” 子微无奈,“没有凶你。” 楚璠看了眼静姝龙女,小声道:“阿兄说过,也不能凶别的女孩子的……” 子微更加无奈,竟跟她说了一句:“你见过你阿兄对别的女孩子说话吗?” 楚璠挠挠头,“好像也没有……” 子微暗叹,放缓了声音,“你去收拾一下,明日要启程,今夜早睡。” 楚璠讶然又惊喜,问道:“不是说最短一月吗?” 最后,子微说,“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子微看她一会儿,转身走了。楚璠跟在他身后,突然被一女声唤住,原来是龙女缀在她身后,细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楚璠停住步子,望了一眼前面的子微,悄声说,“你要干什么?” 原以为是个笨妹妹,没想到也是有点防备心在的,龙女静姝清咳了两声,笑道:“姑娘莫要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楚璠随意应着话,“嗯?” 静姝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特别是那双琥珀淡色的眼睛,细湾的眉目,笑意渐渐淡下去,嫣唇吐出八个字,“蜀山剑修,姓楚名瑜。” “他联合鲛人抢我龙族不老药,你知道吗?” 0023 23.下面吸着他的尾巴(h) 楚璠当然不知道。 她待在楚瑜给她划分的一小方天地里,除了每月被取一些血,几乎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至少楚瑜是这么觉得的。妹妹就该活在他的羽翼下,当他一个人的菟丝花。 楚璠声音有些发抖:“我不知道。” 静姝手指搭在白玉鞭柄上,深深看了她一眼,“鲛人骗了他,龙族的不老药是假的。” “所以呢?” 静姝停下步子,声音略带着些怜惜,“楚姑娘,龙族的不老药,早被天魔抢去了。” * 楚璠回了房间,坐在床上,怎么也想不通,阿兄为什么要抢不老药。 修仙之人,所求无非是长生久视,全性葆真。可他区区二十五岁,已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顶点,有着锦绣光辉的坦途。 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楚璠隐隐明白,是谁需要这种东西。 她的心一点点下沉,呼吸沉重,放在床板的手有些发颤。心腔又开始一抽一抽得疼,在悸跳、在翻涌。 楚璠仿佛回到十年前刚上蜀山之时,不能接受灵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割入喉咙,刺入肺腑。 若阿兄是为了她落入天魔手里,她又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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