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能不能将您的黑蜘蛛收起来？” 那只趴在图书馆楼顶的黑蜘蛛，体型庞大得如同战斗机甲，以它的能力，足以瞬间摧毁这栋高楼，确实会让年幼的哨兵们心生惧意。朱天奕收回自己的精神体，黑蜘蛛缩成拳头大小，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朱天奕看向陆则轩道：“陆将军，我刚才来哨兵学院的时候，看见你的鹰隼在天空中巡逻，它没有发现异常吗？” 陆则轩道：“没有。” 朱天奕皱眉：“奇怪。有人从15楼翻窗进资料室，它也没发现？” 陆则轩淡淡道：“朱科长是在怀疑我鹰隼的视力？” 白鹰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蜘蛛，黑蜘蛛也不客气地盯着它。 两个S级精神体的对峙，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片刻后，朱天奕收回目光，冷冷道：“我要去隔壁的向导学院看看，陆将军一起吗？”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关向导学院什么事啊？陆则轩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转身跟上朱天奕。 朱天奕当然知道陆则轩不会说谎。陆则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能翻越15楼的高空，听起来像是拥有攀爬能力的哨兵干的。但能瞒过S级精神体白鹰的视线，在它眼皮底下翻墙爬窗、偷走资料的人，绝不可能是哨兵，更有可能是高级向导！ 去往向导学院的路上，朱天奕低声说道：“如果是精神暗示，陆将军应该能察觉到才对。” 陆则轩笃定地道：“不是精神暗示，他没有攻击我的白鹰。但我的白鹰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难道是……”朱天奕猜测道：“传说中的隐形能力？” 陆则轩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目前来看，只有这一种猜测能解释所有的疑点。 据说，有些向导的精神体拥有强大的隐形能力，可以自动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让主人不被发现。那个人，既然大白天从图书馆盗走资料，却没有任何目击者看到他，甚至瞒过了S级的精神体白鹰，显然是强大又神秘的隐形能力在影响周围的人的判断。 但是，高级哨兵有最敏锐的视觉，对方如果是低级向导，还是会露出马脚。 陆则轩道：“除非他是S级的向导。” 朱天奕神色凝重：“也有可能是超S级。” 超S级？比S级更强的S+吗？向导协会只有会长是S+，据说那是全联邦精神力最强的男人。 其他的向导，根本没听说过超过S级的评定。 陆则轩突然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从B73基地的第一个坠楼者，到飞船上互相攻击双双惨死的哨兵，再到今天图书馆资料失窃……这一切事件，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如果杀掉伦纳德和矿物公司老板是为上个月的矿难事故复仇，那今天窃取资料又是为了什么？ 陆则轩隐隐感到幕后有一双推手在进行什么计划，但他现在还想不明白。 转眼间，一行人就来到了隔壁的向导学院。年幼的向导会惧怕强大哨兵的靠近，未免吓坏这些学生，朱天奕和陆则轩都自觉地收敛了锋芒，精神体也缩小体积，乖乖趴在主人肩膀上。 大礼堂内，开学典礼刚刚结束，学生们整齐离场，陆则轩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喻然。 18岁的喻然跟13岁的同学走在一起格外显眼。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脸上带着笑，正跟身旁的舍友聊天。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则轩的目光，喻然抬起头来，对上哨兵深邃的眼眸，他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至于陆则轩旁边的朱天奕，他并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仿佛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喻然神色自若地从朱天奕面前走过。 朱天奕快步上前，朝向导学院的院长伸出手：“谢院长您好。我们侦查科正在查案，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谢院长一脸疑惑：“查案？发生什么事了？” 朱天奕道：“暂时不方便透露。请您让所有的老师和学生立刻到教室集合。” 既然惊动了侦查科的科长，看来事情很严重，谢时逸安排人拿起话筒广播：“请所有老师和同学，立刻回到自己的班级教室。” 广播重复了三遍，同学们自觉地排队去了自己的教室。喻然所在的107班位于教学楼10楼，40个同学在座位上端正坐好，班主任走上讲台，温柔地说道：“同学们好，待会儿我会给你们发学习资料和课程表，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所有学生都没察觉到异常，只有喻然在耐心等待朱天奕的到来。 把老师学生集合起来，侦查科不可能一个一个地排查询问，朱天奕重点怀疑的对象――正是喻然。 果然，片刻后，外面响起敲门声，班主任打开门，然后回头道：“喻然同学，有人找你。” 喻然假装疑惑地走出门去，然后看见了侦查科的朱天奕、克洛格和凯恩，还有前来“协助办案”的陆将军。 蜘蛛、蝴蝶、猎豹、以及白鹰，在一群精神体的包围之下，喻然肩膀上的小白狐吓得缩成一团，把脑袋埋进主人的颈窝里。喻然的声音也显得紧张不安：“你、你们好，找我有什么事吗？”说罢还看了克洛格一眼，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克洛格神色尴尬，毕竟他曾经审讯喻然，差点把这个C级向导给审崩溃。 朱天奕若有所思地盯着喻然，眼前这个弱小、可怜、无辜的向导学生，会是精神力强大到足以瞒天过海、毁掉所有的监控和证据、在白鹰眼皮底下窃取机密资料的人吗？ 朱天奕并不确定。他只是怀疑最近的一系列事件跟这个小向导有关，但他没有任何证据。 陆则轩低声介绍：“喻然，这位是侦查科的科长朱天奕，他有些话想要问你。” 喻然对上陆则轩的眼眸，似乎安心了些，他点点头，看向朱天奕，礼貌地说：“科长，您好。” 朱天奕问：“你今天，有没有离开过颁奖典礼的现场？” 喻然仔细想了想，说：“典礼开始之前，我跟舍友一起去了趟洗手间。开始之后，我就没离开过。” 朱天奕看着喻然的眼睛，低声说：“那你应该记得莫维教授在开学典礼上的讲话吧？向导都有很强的记忆力，你能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吗？” 喻然：“……” 如果喻然一直在现场，那就能记住莫维教授的讲话。如果他偷偷离开过，他就不知道莫维教授的演讲到底讲了些什么。 好个朱天奕，居然想到用这种方法试探。 第20章 朱天奕一直在怀疑喻然。不久之前，B73基地的长官死于“意外坠楼”，紧跟着，飞船上的两个哨兵死于“争执之下的互相残害”，凯恩和克洛格交上来的调查报告没有问题，尤其是后两个死者，现场的凶器、指纹、打斗痕迹等证据链非常完整。 表面上看，这是一系列的巧合事件。但是，连续三个离奇死亡的哨兵都跟矿难事故有关，以朱天奕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每一次都“恰巧路过”，却在案发时有不在场证明的C级小向导喻然，成了他重点怀疑的对象――他心里有一种大胆的猜想，或许喻然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无害，而是隐藏了实力的S级、甚至超S级的向导，这样才能瞒过克洛格的精神审讯。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喻然。 出乎他的意料，喻然的表情和神态没有丝毫嫌疑人的心虚，那茫然无辜的眼神，就连朱天奕都看不出任何漏洞。 听到朱天奕的要求后，喻然肩膀上的小白狐假装害怕地抖了抖身上的毛。 ――这个黑蜘蛛居然让它背诵全文？ 还好它一直留在现场当主人的替身。莫维教授讲了些什么，喻然并不知道。但小白狐知道，S级精神体的记忆力是普通人类的数百倍，别说是背诵演讲稿，就是让它把演讲内容倒着写出来，也能一字不差。 可喻然是C级向导。C级向导的记忆力是普通人类的好几倍，背课文，看两遍就能记住。但开学典礼上的演讲并不需要背诵，很多学生也不会认真去听，更不会耗费精神力去全部记住它。 如果真背得一字不差，反而会令人起疑心。 喻然在精神世界跟小白狐沟通：“你复述，我来背。我会故意背错一些细节。” 小白狐在脑子里复述演讲稿，喻然假装仔细回忆片刻，然后才开始背诵：“各位向导学院的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莫维，很荣幸能作为特邀嘉宾，参加向导学院300周年的开学典礼。当年，我来到圣所读书的时候已经20岁了，我觉醒的年龄比你们都要晚，精神力也不如现场的很多同学。庆幸的是，我是一名成长型向导……” 他挠了挠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下面几句我忘了，然后，莫维教授说……精神力测试比较低的同学也不要灰心，你们拥有比普通人类更强的记忆力、理解能力和情绪感知能力，可以在很多领域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喻然如同上课被老师抽查背书的三好学生。 他并没有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中间错了很多词汇，还漏掉一些比较难记的句子，但大概的意思都没错。 “祝同学们学业有成，在向导学院度过愉快的两年，谢谢！” 喻然背完后，抬头看向朱天奕，小声说道：“我记得的只有这些……那个，为什么要让我背莫维教授的演讲内容？发生什么事了吗？”少年的眼神无辜极了，忐忑又好奇地看向朱天奕。 朱天奕：“……” 旁边的克洛格咳嗽一声，道：“没什么，例行询问。” 朱天奕淡淡道：“你回去吧，把当时跟你坐一起的舍友叫出来。” 喻然茫然地点了点头：“哦，好的。” 他转身回到教室里，把三个舍友叫了出来。 朱天奕问：“上午的开学典礼，喻然有没有离开过？” 舍友们齐齐摇头：“没有。” 卡米拉非常笃定地说：“然哥一直坐在我旁边，我还时不时跟他聊天呢。” 朱天奕给了克洛格一个眼神，克洛格看向三人道：“你们别怕，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精神图景有没有受损。”彩色的蝴蝶飞向几个小向导的精神图景内――金鱼在鱼缸里游动、小泰迪在院子里奔跑、兔子在草坪上怯生生地缩成一团。 这三个学生都是C级向导，精神力低得可怜。也正因为精神图景很小，克洛格一眼就能看清楚――三人并没有被精神攻击过。克洛格朝上司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喻然确实一直在他们旁边坐着。” 朱天奕看向陆则轩：“陆将军怎么看？” 陆则轩淡淡道：“朱科长怀疑什么人，是你的自由。我只协助调查，没必要发表意见。” 他跟喻然的匹配度高达98%，不管是帮喻然说好话、还是怀疑喻然，都不太合适，干脆什么都不说。朱天奕也没再多问，看向凯恩道：“继续排查其他高级向导。”说罢便伸出手：“谢谢陆将军配合。” 陆则轩跟他握了握手：“不客气，希望你们早日找到真相。” 朱天奕带着两个下属去询问其他的向导，陆则轩则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陆则轩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教室――喻然由于个子最高，座位安排在最后一排，此时，他正抬起头听班主任讲话。他的神色是那么的认真，目光是那样的专注，而他肩上的小白狐，由于朱天奕等人已经离开，此时也放松下来，张开了毛绒绒的尾巴，乖乖待在主人的手边。 父母双亡的孤儿，单纯认真的学生，努力学习的小向导。 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哨兵学院图书馆里的资料？ 白鹰在脑海里分析道：“他一直在典礼现场，没有离开过。而且我认识小白狐，小白狐并没有隐形能力。再说，喻然又不会飞，以他的身体素质，怎么在高空中爬墙、翻窗户、偷走资料呢？” 精神体的猜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主人潜意识里的认知。 陆则轩若有所思地看着喻然：“……这次的事，应该跟他没有关系。” 之前三个哨兵离奇死亡，喻然都曾路过现场，朱天奕怀疑喻然，显然是认为他有作案动机，无法完全洗脱嫌疑。可是，今天的事件确实没法跟喻然联系在一起。所以，他问过喻然之后就走了。 教室内，喻然察觉到两位S级哨兵的离开，心底总算松了口气――他拥有九尾狐和白狐两个精神体，知道这秘密的不超过三人，也难怪朱天奕这么快就排除了他的嫌疑，陆则轩对他的怀疑也明显减轻。 喻然其实离开了现场。 但他还留下了一个精神体伪装成自己，时刻盯着现场。 也就是说――他可以分裂自己的精神力，让白狐和九尾狐，同时做两件事。 这次任务顺利蒙混过关，接下来，朱天奕应该会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隐形能力”上面，自己暂时安全。 喻然抬头看向讲台，继续听班主任讲话。 如喻然所料，朱天奕在询问过其他高级向导后，紧跟着召集了向导学院和哨兵学院的高层来到会议室谈话。谢院长和凯莉院长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凯莉的黑豹烦躁地在旁边甩着尾巴，她皱眉问道：“朱科长，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排查这么多老师和学生？” 朱天奕冷静地说：“哨兵学院图书馆的资料被盗了。” 凯莉院长脸色一变――资料的内容，她其实并不清楚。身为哨兵学院上任不久的新院长，凯莉只知道那是一项军部在哨兵学院进行过的绝密实验。五年前，他们将资料封存起来，并将图书馆的15楼上锁，命她严加看管。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会是谁窃取了那份资料，目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些，凯莉只觉得脊背发冷。 朱天奕道：“我请两位院长过来，是想要一份资料。”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两位知道隐形向导和隐形哨兵吧？” 凯莉点了点头，说道：“精神体是变色龙、叶尾壁虎等擅长伪装的哨兵，可以改变自己身体的颜色，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在视觉上造成让人看不见自己的效果。” 谢时逸紧跟着道：“向导当中，这种能力非常罕见，我知道的不超过十人，通常是精神体为兰花螳螂、七星瓢虫等小型昆虫类的向导，可以从意识层面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保护主人不被发现。” 哨兵和向导隐形的原理不同，哨兵是“跟周围环境融合，让人看不见”，但呼吸声、脚步声等还是有可能被发现；向导则是“让人从意识上自动忽略他的存在”，相比起来，向导的隐形更加高级。 朱天奕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联邦总统府和联邦军部联合签署的最高调查令，希望两位院长配合，调取历年来所有毕业生和在校学生的资料，把拥有隐形能力的哨兵和向导名单全部整理给我。” 两位院长对视一眼，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偷走资料，“隐形能力”是关键，朱科长调查的方向并没有错。 简短的谈话后，两位院长回去整理资料，侦查科的三人干脆在哨兵学院的招待酒店住下。 回酒店的路上，朱天奕问克洛格：“你当初审讯喻然，没发现那只白狐狸有什么异常吗？” 克洛格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道：“没什么异常，小白狐就是只刚刚觉醒的精神体，被我的蝴蝶吓到了，喻然还差点精神崩溃。” 朱天奕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白狐是治愈系精神体，并没有隐形能力……看来，这次的事跟喻然联系不到一起。不过，之前那三个死亡的哨兵还不能草率结案。回头扩大排查范围，把B73基地的所有人再查一遍。” 凯恩和克洛格齐齐点头：“是，科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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