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腿间还在一股股射着,程濡洱俯过去接上刚才的吻,声音含糊不清地溢出。 灼人的吻和灼人的精液一同落在芝华身上,想不起来他是从何时开始喊“宝贝”,只是每喊一声,芝华的心都像被提起来,被他带着悬上万里高空。 想跟着他远走高飞,又怕忽然被摔下来。 颜 第0027章27 早餐颜 程濡洱把人抱出浴室,吹干头发后,又揉进怀里吻了吻,才放她去床上睡觉。 这间房子没住过几次,床单崭新的,没有人味。芝华把被子往上拉,盖到脸上,露出一双安静的眼睛,看着程濡洱。 刚才裕生有打电话过来,那时程濡洱正抱着她抹沐浴露,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搭理。可能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否则裕生不会大半夜打电话。 芝华想问问,但程濡洱神色如常地拨回电话,听着那头讲了片刻,忽然把她看一眼,转身走出卧室关了门。 听见木门关合声,程濡洱缓步往前走,这才“嗯”一声,示意裕生接着讲。 他顺着楼梯往下去,按开厨房的小夜灯,微弱的光落在他的侧脸,听着裕生的话轻轻皱眉。 “不少媒体报道了那条五百万的项链,现在网络上有些不太友好的声音。”裕生说着停了一下。 “怎么说的?”程濡洱打开冰箱,给自己灌了一杯冰水,捏着磨花玻璃杯晃。 “有不少说您……图谋不轨的,说您私德恶劣,破坏别人家庭。”裕生的声音愈来愈小。 “嗯。”程濡洱风轻云淡地吞一口水,“说得倒没错。” “还有……”裕生眼皮跳了跳,“说梁小姐蓄意勾引,拿来给她丈夫换资源,说她卖肉……” “裕生。”程濡洱打断他,“我不喜欢听。” “好的,马上让他们都清理了。”裕生连忙说。 “不,不用全部清除。”他声音像逐渐冷却的水,“说我如何如何,我不在乎。” “说她如何的,都要弄干净。传播量最大的几个让律师处理,诉讼过程越麻烦越好,让他们至少三年没精力正常生活。” 这才是以往的程濡洱,冷漠到裕生时常觉得,程先生并不留恋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某种执念活着。 一杯冰水灌下去,程濡洱挂断电话,听见将歇的雨声,透过厨房右边的纱窗,滴滴答答落入耳中。 夜色正浓,卧室里熄了灯,芝华睡得很沉,两扇睫毛合着,呼吸轻飘飘的。他躺下去从身后抱住,芝华哼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昏沉的梦又续上。 幸好她睡着,看不到那些污言秽语。等她再醒来,一切都会被清扫干净,如果一定要有道德审判,他想着,尽情审判他就好。 听了一夜雨声,没想到醒来时天气很好。芝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去看窗,一框方形的蓝色晴天,铺着几块被秋风撕碎的云,絮状贴在天上。 今天是中秋节,晚上的月亮应该很美,幸好是个晴天。她下了床,看见床头柜有一杯水,下面压了纸条: “我带兜兜去散步,早餐在厨房。” 水还是热的,芝华往窗外探,看见程濡洱牵着兜兜刚出院子。兜兜白色的尾巴沾着金色的光,在跃动的晨辉里摇摆。 在逐渐转凉的季节里,芝华却觉得一切都暖烘烘。如果这样的画面,是她生活的日常,她可能会幸福得落下泪来。 电话又响了。 芝华叹口气,每当心里为一丝幸福感窃喜时,她总会被无情地拽回现实。助理小渝勤勉地打电话提醒她日程,“今天是第二次太太局,就是上次黎太太组的茶话会。原本都是晚上,因为今天恰好是中秋,就改在中午了,地点和包厢都没变。” “好,我知道了。”她嘴上答着,往房间里的浴室走,忽然愣住。 她的晚礼服已经被弄得破破烂烂,没有替换的私服,甚至也没有内衣。 “小渝,呃……”芝华吞吞吐吐,“工作室还有比较正式但不浮夸的衣服吗?” 电话那头想了片刻,“有的,芝华姐,今早有奢侈品牌方送了6套衣服过来。” 小渝似乎在翻找吊牌,塑料袋噼里啪啦地响,“就是你昨天穿的那个牌子。” “太好了,你帮我选一套比较日常的送过来吧。”芝华顾不上惊讶,跟小渝交代地址,快挂断电话时又补一句,“那个,内衣也帮我拿一套过来。” 人做贼心虚的时候,语速会变得飞快,生怕被听出破绽。幸好小渝没有多想,只是疑惑芝华的住址怎么变了,二十多分钟后抵达时,她抱着衣服站在门口,连双替换拖鞋也没有。 “芝华姐,这是你们换的新房子吗?”小渝把房子看了一圈,惊得吸口凉气,“好大一座,严导最近发财啦?” “不是,这是……”芝华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是程濡洱的房子,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房子里穿着浴袍,连替换衣服都需要人送,听上去无比荒唐。 “是我的房子。”程濡洱牵着兜兜停在门口,眼睛望着芝华,很日常的语气问:“吃早饭了吗?” 芝华的脸瞬间红透,磕磕巴巴回:“没、没吃。” 彻底瞒不住了,芝华心里哐当一声,不好意思看小渝。更尴尬的人是小渝,她被迫承受了这样的八卦,回头看身后声音的主人,立即认出是昨晚闹上热搜的程老板,她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恨自己不能瞬间消失,必须在这里绷着表情维持镇定。 “东西给我吧。”程濡洱神色如常。 小渝低头把袋子递过去,眼睛瞥着地面,“芝华姐,我先走了。” 话刚说完,就迈着步子跑了。 相较于芝华满脸的不知所措,程濡洱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他牵兜兜进门,拨开袋子口看,淡淡说:“他们还知道送衣服。” “什么意思?”芝华想起昨晚被弄坏的礼服。 “我只是让裕生去支付一笔赔偿,毕竟裙子被我弄坏了”他提着袋子往里走,随手搁在茶几上,“这些品牌敏锐得很,晓得要哄你开心。” 芝华跟过去看,袋子里塞着一团米棕色针织的料子,拎出来是两件高支羊绒的套装,秋季刚上架的秀场新品,软得像一大团打发的奶油。 扑簌一声,两片肤色的光面布料坠到地面,芝华眼底被布料一晃,想起来是小渝送的内衣,慌张地弯腰去捡,被程濡洱抢先拿起来。 他低低地笑,捏着那团布料,“是我考虑不周。” “光想着喂饱你,没想别的了。” 眼神纯粹得很,仿佛在说早餐,但芝华知道分明不是。 颜 第0028章28 解气(收藏800 加更)颜 日头正好,吃过早饭后,芝华在院子里和兜兜扔飞盘。碎金子般的光落在身上,飞盘划破空气,没被兜兜接住,跌落到齐整的草坪上。它警惕地停下,歪着头听了数秒,尾巴欢快地摇起来。 下一秒,裕生推开院门,提着一只皮质化妆包进来。 “梁小姐,这是按照你的清单买的。”裕生递给她,叮嘱一句,“可能有点重。” 芝华怪不好意思,无意之中让裕生成了打杂跑腿的小工,本能客套一句:“辛苦你了,喝杯水坐会儿吧。” 两人都愣了一下,芝华醒悟这不是她的房子,她只是心理太放松,得意忘形地当作自己的地盘。但裕生反应快,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我先走了。” 没有人会傻得去做程濡洱的电灯泡。 外面响着引擎声,退潮般远去。她提着包往回走,瓶瓶罐罐叮当乱撞,像捧了一堆喜庆的铃铛。 程濡洱正在煮茶,还算满意地夸:“裕生办事挺快。” 房子里只备了洗浴用品,程濡洱自以为准备妥当,不知道女士们要用的除了洁面,还有卸妆、保湿等等,彩妆部分更闻所未闻。芝华日常里习惯素颜,但中午要赴约,连根起码的口红都没有。程濡洱拿出手机递给她,让她在对话框里列单子,发给裕生去处理。 “这里以前是不是不住人?”芝华忍不住问。 “这是我新买的房子。”程濡洱很坦荡,“因为离你比较近。” 他坐在边上看芝华化妆,就那么一张巴掌大的脸,涂着层层颜色,脸颊因为他说的话而发红,但被粉底盖住,雾蒙蒙地看不真切。 等她化好妆,已经日上三竿,程濡洱提出要和她一起去饭局。芝华诧异地看他,意外他怎么会如此有空闲。 “事情都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我是个没志向的甩手掌柜。”他耸耸肩笑,故意补了一句,“放心,没那么容易破产。” 程濡洱从小被当成顶级企业家培养,最会算的就是利益这笔账。但人生太短,和芝华在一起的每一秒,他都无法计算出确切价值。 又回到上次的包厢,芝华对这里印象不太好,想到包厢里逼她唱曲的人,花丛里埋伏的人,一张张脸鬼魅地涌上来,车停到门口,便看她眉头紧锁。 “不想去就别勉强,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程濡洱捏了捏她的手,浑不在意地往里看一眼。 “没事的,我不喜欢失约。” 芝华说得无意,落到程濡洱这里,却尤其扎耳。 “是吗,我也不喜欢失约。”他不动声色,掩下心底波澜。 推开包厢木门,里面蜚蜚人声,一团花花绿绿的人影挤视野,座位差不多被填满,黎太太身旁的椅子突兀地空着。 桌上点了熏香,装在一盏小巧的黄铜色香炉里,手掌大点儿,幽幽朝外吐烟,一缕缕往上游动。 “老四也来了?”黎太太立马站起,眉眼挤出笑,招呼服务生添椅子。 白烟被撞散,室内声音乱起来,杯盏磕着桌面晃,笨重的红木椅从墙角挪到人前,擦着地面吱吱作响。 “梁小姐,你坐我旁边。”黎太太穿过满屋子人,挽住芝华的胳膊,亲热得令芝华不知所措。 她被带着往里走,桌椅挪动声渐止,其他人都找回了自己的座位,闭口藏舌瞧她和程濡洱。 等到黎太太开口夸,“梁小姐,哎呀,你的皮肤好像变得更好了。” 其他人的声音参差不齐跟上来,“对啊,皮肤真好啊,随便弄弄都好看。” 芝华刚扶着椅子坐下,被夸得云里雾里,看见旁边程濡洱似笑非笑,捏着水绿色瓷杯,眼底藏着一片冷。她幡然醒悟,原来都是冲着程濡洱的面子。 “梁小姐这身衣服也好看。”应太太的声音传来,“这是秋季新款吧,我妹妹也定了,说要半个月才能拿到货呢。” 话头很快被别人接上,“梁小姐是明星,穿着效果好,品牌方当然赶新鲜的送,咱们普通消费者哪能比。” 芝华听不惯恭维话,百爪挠心的痒,更学不会怎样与恭维话打太极,捧着茶小口喝。 “何止啊,梁小姐有戏曲功底,身段比那些女明星好多了。”应太太还在夸。 上次也是这么聊到芝华的出身,闲谈变成起哄,芝华被赶鸭子上架,扯着吃了甜点的嗓子,干瘪地唱着牡丹亭。 “那天梁小姐随便唱了几句,真是好听,我回去还自己学了唱。”应太太捂嘴笑,肩膀跟着抖,手腕上挂的金镯子来回颤。 芝华听得郁气,不美好的记忆压回来,倔着装聋作哑,不肯抬头答一句。 “你唱几句听听看。”不休止的女人声里,横插进一道男声。 笑声被顷刻浇灭,煮茶的水正沸腾,咕噜噜闷在壶里炸响。黎太太不得不再次出面打圆场,冲着程濡洱说话,手却搭在芝华的小臂上,“老四你可饶了应太太吧,她哪会唱。” “不是说学了几句吗?”程濡洱浑不在乎,仍是言谈自若,“唱吧。” 任谁都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逼迫。 煮沸的水啪嗒一声跳闸,最后这点动静也熄了,室内静得可怖。黎太太不再说话,她早知道程濡洱是最难相处的,通过黎牧结识这么些年,还是摸不清他阴沉的脾气。 应太太被逼得脸色发白,难堪地咬牙去唱,声音从嗓子眼挤出,模仿戏曲唱腔却找不到发声位置,又尖又哑地念了两句词。 “不怎么好听。” 程濡洱状似遗憾地摇头,不紧不慢站起来,两根手指的指节轻叩桌面,把发懵的芝华震醒。 “走吧,没意思。”他推门而去。 持续了两三年的茶话会,被他三两言搅得杯盘狼藉。芝华跟在他后面走,离包厢远得听不到声音了,迟迟笑出来。 “笑什么?”四下无人的走廊,程濡洱回身牵她的手。 “比我上回踢椅子解气。”芝华笑得张开嘴,眼里亮晶晶。 连她自己都不准备做什么了,尽管生气,但只想着事情已经过去。程濡洱非帮她记着,要对方原样做一遍,才算真的过去了。 内心刚感慨一句“真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又片刻失神。他是矜贵的富豪老板,处理无用的人际关系,如同修剪草坪的杂草,眼皮也不眨。可她呢? 母亲的电话打进来,像隔空给她警告。他们握着的手松开,停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听芝华接电话。 “现在回来。”母亲口吻严肃。 28年人生里,芝华很少听到母亲用这样的语气。上一次母亲这么说时,发现了父亲出轨,也是闷着声音喊芝华回来,然后关着家门,不敢对父亲发脾气,扯着嗓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芝华脑袋里嗡的一声,愣愣答了句“好”,电话就被母亲挂断。她拼命地想,这次会因为什么,是严丁青出轨瞒不住了,还是她那颗关不住的心,终于被发现。 前一天夜里才降温,今天的太阳却又晒得很。芝华烤着正午的日光,手脚一阵阵冒寒气,自己叫了车回家。 上车前,她扭头对程濡洱说:“你晚上也要和家人一起过节吧?” 没想到程濡洱默然一秒,笑着说:“我不过中秋节。” 芝华惊讶地蹙眉,车已经来了,只够她匆匆忙忙留下一句“中秋节快乐”。 颜 第0029章29 中秋夜颜 家里氛围格外怪,静得太彻底了,芝华轻声慢步,怕冒犯了这份死寂。 正厅沙发上有两个背对她的人影,是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听见动静,回头看她,眼里装着责怪。 “怎么了?”空气里只有芝华的声音。 母亲站起来,自上而下看芝华,盘问似的,“什么时候买的这身衣服,不像你以前的风格。” 这话听得芝华心里一震,悄悄捏着袖口,稳住声音答:“这是品牌方送的当季新品,不是我买的。” 母亲不再说话,安静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轮到父亲站起身来,默然地走到芝华面前,定定看她数秒,没理由地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什么?”芝华咬咬唇,瞳孔不自觉地颤,恍然觉得自己变成一名被审问的罪犯。 “你的妈妈说你昨晚挂了她的电话,还夜不归宿。”父亲声音压得很低,像一块笨重的石板盖下来。 芝华怔忪地张了张嘴,母亲何时给她打过电话?冰冻的沉默裹上来,芝华陡然想明白,父亲说的是她的婆婆。父亲把严丁青的妈妈称呼为“你的妈妈”,可她的妈妈分明站在眼前,芝华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尤其是从她的亲生父母嘴里说出来。 只需要一封红册子,她就被自己的父母,推到别人家里去了。 “因为我有工作……”芝华套用昨晚的说法。 “那个程老板是怎么回事?”父亲看她的眼神,像看路过的陌生人,“都闹上新闻了,你不嫌丢脸吗?” “什么新闻?”芝华呼吸差点停住,紧张地摸出手机去查。 没人任何人跟她讲,连小渝也没告知她有需要处理的舆情。她心口狂跳不止,指尖的汗润花屏幕,急促地滑开一道道虹色,黑色的字在眼前铺开,她忍着脑内轰鸣,逐字逐句去看,却只看到程濡洱单方面的舆情,有关于她的,显然被人刻意清理过。 芝华逐渐冷静,在她完全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被程濡洱保护了。所以父母听了婆婆的告状后,只是拐弯抹角审问她,并没有证据给她定罪。 倒不如直接认了,她心里莽撞地蹦出这个念头,反正她铁了心要离婚。 “你看,我都说了不关芝华的事。”母亲的辩解打断了芝华涌到嘴边的坦白。 “她当了演员抛头露面,被有钱人看上,也是正常事。况且,这不是提醒了亲家,咱们芝华招人喜欢,条件好得很。” 这才有两只手亲热地环住她,母亲的气息拥上来,与她达成单方面和解,劝说父亲:“今天中秋节,别对孩子这么凶。” 先前的劝说打动了父亲,他脸色好了点,两只手指捏起芝华衣角,皱眉嫌弃道:“去换一身能做家务的衣服,下午一大家子要吃饭。” 芝华又回到她以往的主战场,换了一身纯棉的套头衫,闷不吭声开始擦洗,从地面到桌椅。清理一处,父亲的声音就跟到一处。 “一点儿也不会打理家里,这样小严怎么会愿意回来。” 芝华皱眉,但也只是皱眉。再生气,顶多是吵一架,父女俩冷战几天,啰啰嗦嗦的声音还是不会停。 胃里只有早晨那点早饭,是程濡洱点的附近一家灌汤包外卖,到现在已经消化得干干净净。芝华收拾了三个小时有余,喘口气坐下来,给自己点了份半熟芝士外卖。她其实只等了半个小时,但饥饿感把时间拉长,等得好像冬天都要来了。 门铃终于响起来,芝华套着拖鞋哒哒赶过去,打开门时已经饿得两眼发昏。 “哟,我说怎么开门开得这么积极,原来不是接咱们。”这是婆婆的声音。 婆婆和公公堵在门口,后面慢步赶来的,才是拎着蛋糕的外卖员。芝华忍着胃疼,顾不上礼数,从两个长辈中间挤出去,取了蛋糕回来拆开直接吃。 “你爸妈呢?”婆婆把屋内一望,只有芝华一个人。 “他们去商超买菜了。”芝华捏着油纸包装,又咬一口蛋糕吞进去。 “瞧瞧,当女儿还是好,什么事都有爸妈宠着。”婆婆对公公笑了笑,“哪像我们儿子,忙活一晚上,还专门开车接我们过来。” 芝华不接话,一口口啃她手里的半熟芝士。 “你这么吃,晚上还吃得下饭?”婆婆换了拖鞋往里走,手指蹭过矮鞋柜顶,翻过来看,没有灰尘。公公一向寡言少语,找个位置坐下,打开电视看。 芝华仍不接话,只有吞咽的动静。 “我去你工作室看了你行程,今天中午就是去参加一个茶话会,喂了一肚子点心回来的吧。”婆婆在她身侧坐下,教导她,“参加这种活动,不如花时间去丁青的片场照顾他,他忙得连口饭都没吃上。” 芝华慢条斯理吞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原本就是他让我去的。” 声音停了片刻,带着笑意,“您说得对,我下次不听他的了。” 婆婆听得愣住,心头打鼓,眼前这个温吞的小媳妇儿,忽然学会了绵里藏针。 “儿子怎么还没进来?”婆婆目光躲开,扭头往外寻。 外面一串脚步声,严丁青拎着一大袋食材进来,笑笑说:“刚撞上老丈人提着肉回来。” 父母跟在后头进来,大包小包提着,冲里头打招呼:“亲家过节好!” 人都围到门口,热闹的寒暄像一场隆重的戏。芝华在原地站着,不近不远地看着他们,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并不属于这一群人。 他们扭头,往她的方向招手,示意她该进厨房了。芝华扎进油烟里,夕阳正往下沉,她匆忙抬眼看见窗边黯淡的月亮,一点儿也不好看。 饭桌上婆婆又开始抱怨,怪严丁青工作太忙碌,上午打电话匆匆讲两句就挂,“这样熬下去身体要出问题,芝华你要帮着点。” “你片场究竟怎么了?”芝华干脆停下筷子,其实一口也没吃,“你昨天走得很急,但也没说需要我帮忙。” 严丁青吃饭的动作缓了缓,摇头说:“没什么大事。” “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帮你。”芝华看向婆婆,一双眼睛真诚得让人不敢看,“妈您说对不对?” 桌上安静,严丁青放下碗筷,不得不说:“其实是投资商的家庭琐事。” 他知道这是芝华不喜欢听的故事,“昨天我不在片场,投资商的老婆找过去,把片场里的一个女演员打了。当晚那个女演员就失踪了,我赶回去和其他同事找了一晚上,凌晨把她送去医院挂水。” 气氛变得不对味,严丁青还在对她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事,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就没跟你细说。” “这老板的老婆,怪会给他找麻烦的。”婆婆忽然插话,声音高高吊着。 “事业有成的男人,有几个情人属实正常,这也忍不了还怎么经营婚姻。”父亲面不改色地接过话头,说的是此刻,也是他曾经做过的事。 公公也点头,和父亲碰酒杯,嗓子被酒浇得沙哑,“丁青这样刚出头的新人导演,也有不少女人盯着,何况是他的投资商。”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严丁青出轨了,芝华呆坐着,忽然顿悟这个秘密。他们所有人,都瞒着她一个,实在瞒不住了,就告诉她这才是世界的规矩。 可母亲总该反对吧,这是芝华最后的期待。 “当妻子的,和自己的丈夫是利益共同体。”母亲开口说话了,不是她想听的,她没有期待了。 芝华头脑发懵,看不懂这一桌人,只觉得吵。一桌子人被吵闹声推着,离她越来越远,她被定在原地,像一个旁观者听他们审判那个愤怒的妻子,心里只剩下荒唐二字。 桌上人影一晃,芝华猛然推开椅子站起来。餐厅的顶光盖在她额头,她整张脸陷进阴翳,一言不发地往玄关走,抓起手机和车钥匙,打开大门走出去。 猝然的风灌进来,卷着她凌乱的发尾,吹得她眯起眼,提口气往外跑去。 “芝华!”严丁青追出门口,惊慌失措地喊。 “不准跟着我,否则也不用过中秋节了,我现在就跟他们摊牌。”芝华头也不回,推开那道虚掩的院门,往风更深的地方去。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总之不应该待在那间房子里,被他们像灌水泥一样,强行灌着扭曲的规则。 路上很热闹,堵得她没办法,找了没监控的路边停下,远处孩子的笑声飘进来,她一动不动听了很久,终于蹒跚找回了人间。 手机“叮”的一声,芝华不想点开,怕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等了几秒后再无动静,她确定这不是家里人的催促,舒了口气愿意去看。 “兜兜,对芝华说节日快乐。”程濡洱的声音填满整辆车。 他拍了一段十秒的视频,画面里一半是坐在草坪上的兜兜,另一半是兜兜身后遥远又明亮的月亮。 连月亮,也是他那里更好看。芝华想到,其实她有地方去,哪怕这个目的地离经叛道。 颜 第0030章30 是我喜欢你颜 程濡洱收起手机,站在漆黑的夜幕下,遥遥看了一眼月亮。 月亮也在看他,但月亮这一眼太空旷,他只不过是渺小人类里最孤单的那个。有电话打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周熠,逢年过节总是执着于邀请程濡洱参与聚会。 对面还没开口,程濡洱就拒绝道:“我不来。” 听筒里塞满洗牌声,周熠摸着麻将,说话慢吞吞,“大过节的,你把乔榛的饭局搅黄了,不合适吧?” 程濡洱沉默不语,眉头跳了跳。 “老三两口子在我这儿,你不打算来赔个礼?”这回是来当和事佬的。 程濡洱原地站了会儿,电话还没挂,耳边是碰牌的声音,他低声答:“好。” 对他而言,这只是无数个枯燥无味的夜晚之一,唯一不同是,月亮确实比以往更美。程濡洱不担心这点小事会影响他与黎牧,但不想芝华在她的圈子里受影响。 裕生来接,带着程濡洱和兜兜往私房菜馆去,汽车驶离空荡的房子,院门边的灯盏在安静中熄灭。 仅仅一分钟后,芝华的车抵达门口,她借着一口气找过来,没想到整座房乌黑,连兜兜也不在。她犹豫地在车里坐了会儿,那股离经叛道的火逐渐熄灭。 “哎?梁小姐?”暗处有人喊她,人影走到车灯下,“是来找程先生吗?他刚往周先生的私房菜馆去。” 芝华细细看去,是程濡洱的司机。 “程先生说中秋节就不让我加班了,我刚叫了车准备走。”他走到驾驶座车窗边,往里看了看,“您是不是不知道地址?我帮您导航。” 车门被拉开,芝华来不及开口拒绝,看着一只手帮她选好目的地,像一艘折纸的船,被人用力地往前推了一把。 大门厚重的风挡被掀起,程濡洱走进菜馆前厅,向黎牧和乔榛各敬了一杯酒,当作是赔罪。 乔榛喝了一杯酒,笑着宽慰,“不是大事儿,那个应太太本来就话多,是该吃点苦头。” 杯盏碰撞间,裕生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来,捏着手机走到程濡洱身边,轻声说:“司机说,梁小姐过来找您了。” “什么?”程濡洱缓缓放下酒杯,脚已经往电梯处走。 “人还没到,本来是去西边的房子找您,司机说您在这儿,估计这会儿正在开车。” “好。”程濡洱点点头,按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你不用跟着了。” 他独自走进电梯,推杯换盏的动静被合上,世界徐徐往下掉,他的心却反方向往上提。 今夜她应该和她的家人待在一起,她是讲究规矩的人,她本应该和她的丈夫一起看月亮。 电梯门打开,冷清的地下车库,只有程濡洱自己的脚步声。这里静得让人焦躁不安,程濡洱摸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上。 为什么会来找他?程濡洱心里百转千回,按耐不住那簇渐渐燃起的期盼,心跳声越来越强。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声音却不是芝华的。 “四哥,你是认真的吗?”黎歌红着眼跟下来,挡在程濡洱面前,“梁芝华已经结婚了,为什么非要是她?” 程濡洱一向懒得听,也懒得回答,不过此时此刻他心情尚可,没有阻止黎歌继续说,也不打算换个地方等。 这里是从停车场上去的唯一入口,芝华一定会过来。 他吸一口烟,按住内心的起伏,烟雾遮住眼前黎歌的脸。他的目光对着黎歌的方向,却并不是在看她,是等着她身后,可能会出现的芝华。 停车场昏黄的灯,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黎歌以为那双墨黑的眼睛是为了她。 “四哥,有句话我一直没有正式说,但我想你心里是清楚的。”黎歌鼓起勇气,准备第一次正式告白。 黎歌身后仍然空无一人,只是远远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这种宁静里,黎歌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我喜欢你。”她终于抖着声音说出来。 身后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黎歌诧异地回头去寻,忽然耳侧气流涌动,程濡洱已经追出去,三两步抱住那个突兀出现的女人,不容抗拒地吻上去。 他的烟只燃了一半,留在电梯口灭烟台上,仓促到来不及抽出一秒把烟按熄,一丝丝白絮似的烟漫过来,熏得黎歌双眼滚出泪。 直到被抱住的那一刻,芝华还在后悔,她不该头脑发热找过来。怎么会刚巧撞见黎歌告白。她看见程濡洱面对黎歌站着,那盏昏黄顶灯下,弥漫的烟遮住他的眼睛,芝华读不清他的情绪。黎歌告白的声音很响,惊得感应声控灯跳了跳,倏然照亮了程濡洱的脸,令芝华看清了他的眼睛,越过近处的黎歌,远远望着她的位置。 是一直看着她,或是只在上一秒才发现她?芝华心口一缩,不想做这个不速之客,脚往后退了几步,扭头要离开。 更多的是因为自卑,听见黎歌这样坦荡的告白,让芝华那见不得光的心思,熄灭得更彻底。她再一次觉得,她不该来的。芝华闭眼往前跑,满脑子只想赶紧离开,忽然被紧紧抱住,把她乒乓乱撞的心扣回来。 “跑什么,不是来见我的吗?”程濡洱将她抵在墙上,低头逼视她的眼睛。 话音刚落,芝华忽然莫名落下泪来,眼眶委屈地红着,扭脸不肯与他对视。其实她没那么委屈,没有任何人勉强她一路找过来,是她自己愿意来的,意外撞见她不该看到的场景。 就连转身跑的时候,她也没有委屈,只是心口塌了一块似的,无尽的自卑陷进去。 结果被程濡洱抱住时,芝华忽然觉得委屈,就像忽然有了可以觉得委屈的底气。 “你明明知道我要来找你,你还让她……” 芝华头一次这样哭着说话,声音像黏糊糊奶糖,勾得程濡洱心痒难耐,忍不住吻下去,吻住她带泪的唇,缠着她哭得发抖的舌,安抚般轻吮。 “我只是在等你。”他停了停,指腹抹开她接续不断的泪,轻吻她哭皱的鼻尖,复吻住她湿润的唇肉,粗糙的舌卷着芝华细嫩的下唇,熏着酒意的雪松香闯进口鼻,吻得她几乎也要醉了。 角落里突然响起快门声,黎歌惊呼一声:“有狗仔!” 程濡洱的吻难耐地停住,将芝华的脸带进怀里,拿出手机通知裕生,声音是被打扰的烦躁,“下来,清理狗仔。” 电话挂断的瞬间,湿漉漉的吻被接上,芝华的唇舌被急躁地吸咬,酥麻得几乎不属于自己。她被吻得浑身震颤,残存一丝理智想推他。 “有记者……好多人……”芝华在他粗重的呼吸声里微弱地喊。 “是我在吻你。”程濡洱咬了咬她乱躲的唇,往快门声传来的方向飞快看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是我喜欢你。” 他的眼睛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牢牢困住误入的她。而他密密麻麻的吻,像连绵不停的春雨,一滴滴砸进干涸的土壤里,浇得她忍不住发芽。 ----------- 黎歌:讨厌臭情侣! 颜 第0031章31 看月亮 h颜 这家私房菜馆,很少有如此热闹的时刻。周熠腾出一间不常用的包厢,让人把桌椅胡乱推到墙角,空出中间一大块儿,手下的人拎着三个狗仔走进去,松手将他们往前一推,冷声道:“蹲着。” 包厢门嵌着磨花玻璃,有人走过时,玻璃会攀上一块模糊的色块,缓慢如水般从一头漫到另一头,再缓缓消失。 三个狗仔半蹲着,偷看那块玻璃,外面脚步忙乱,开关门声砰砰砸响,惊得他们眼皮直跳。他们只是来跟拍黎歌,刚到时还沾沾自喜,这间饭馆没有任何隐蔽措施,停车场畅行无阻,甚至没有收费亭。 绯闻也来得毫不费力。他们躲在车后,镜头正对黎歌的脸,看着她脸颊一寸寸爬红,立刻意识到有大新闻要发生。其中一个记者兴致勃勃,猫着腰挪到相反的角度,想要拍清楚黎歌对面男人的正脸。 “我喜欢你!” 黎歌这一句喊得声势浩大,眼瞧着对面的男人动了,还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没想到他直直掠过黎歌,出人意料地跑出去拥吻住另一个女人。 “那女的是谁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来得及看清。 “不管了先拍吧。” 快门声兴奋地在停车场炸响,他们争分夺秒狂按一阵,扭头飞快钻进车里,踩着油门往外轰,眼睁睁看着停车场门帘徐徐落下。 “哐”地一声,他们被推进包厢里, 十多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程濡洱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机,拖了一张椅子到他们跟前坐下。 他懒懒靠着椅背,一张张翻看偷拍的照片,尔后将相机转过来,问:“谁拍的?” 声音很平,没什么情绪似的,却有股让人瑟瑟发抖的狠意。 三个狗仔闷不吭声,拿不准眼前人的脾气,不敢认领。 墙壁乍然传来闷响,裕生拿着钢制球棒,一下下往墙上砸,警告他们:“老板问你们话,说!” 地板跟着颤,震得人膝盖过电似的麻,浑身激出一层冷汗。 “是我……”其中一个人小心举起手,不敢抬头看。 相机屏幕上,一对男女正在接吻,女人的脸被男人的手遮住大半,挂在他怀里似的,能看清眼角半干的泪痕。 “嗯。”程濡洱垂眸片刻,扯出一丝笑意,“拍得还不错,我收下了。” 他站起来,抽出储存卡,将相机随手扔到地上,像扔一块垃圾。 “这次就算了。”他将储存卡收进口袋,走到门口又停下,语气低沉,“不要有下次,我不会每次都心情好。” 木门开合,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三人重重地舒口气。先前场面混乱,在包厢里终于看清绯闻男主的脸。 蔚海集团的实控人程濡洱,主营业务是民航、港口物流和城市基建,本地进出口贸易,有一大半要经他的手。城建业务常年接收劳动改造出来的人,为他们提供适应社会的工作机会。早年间几大港口为了抢线时有械斗,抓一阵平息一阵,然后春风吹又生,直到程濡洱出面,才真的平息。 早知道黎歌对面是他,他们三个绝对不敢按快门。 所幸今天晚上,程濡洱确实心情不错,只因为芝华主动来找他,令他抽不开注意力关注别的,潦草揭过今夜一系列意外。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反复捏搓指尖的储存卡,推开走廊尽头的包厢门,听见芝华细声细气答话的声音,眉头悄然舒展开。 “通告不多,后天进组也就一个星期。”芝华嘴里塞了一口水晶虾饺,脸颊鼓囊着,含含糊糊答乔榛的话。 门一响,几人都侧头去看。看见程濡洱进来,乔榛松口气起身,拉着黎牧往外赶,“老四你可来了,我们就不陪着梁小姐了,刚才黎歌一个人气呼呼跑出去,我们怕她惹乱子。” 芝华听了,起身想去门口送,被周熠喊住,“用不着这么客气,让他们走,我这儿还有黎歌送来的月饼,挺好吃的……” 窸窸窣窣找了一阵,动静忽然停下,周熠愕然地瞪着眼:“这丫头生气把月饼也提走了?” 芝华忍俊不禁,搁下筷子轻声笑,笑得眼睛弯成一尾月,只是这月亮,没看向程濡洱的方向。 “吃饱了吗?”他目光暗下去,落在她沾了油的嘴唇上。 “吃饱了。”芝华扯了一张餐巾纸擦嘴,唇又变回干净的浅粉色。 他看起来好像兴致不高,芝华心里嘀咕。 “走吧。”程濡洱伸手牵她,掌心发烫。 “不吃月饼了?”周熠故意的调侃落在门后。 程濡洱不答,牵着她往地下停车场去,一路上沉默寡言。 回去的车程很快,芝华的车被留在停车场,和兜兜一起挤上后排,兜兜再次拱得芝华往左贴,肩膀紧挨着程濡洱的,没余出一丝缝隙。 他没有别的动作,仅仅握着芝华的手,十指相交纠缠着,像两撮越缠越紧的绳,摩擦生热烧得人心里发慌。 安静的月色下,芝华牵着兜兜走进房子,房里冷清得和外面截然两个世界,完全没有节日的样子。程濡洱独自站在矮柜前,不紧不慢卸下腕表,入户灯的明度逐渐变亮,照着他脚底一个圈,孤寂的氛围愈发浓烈。 客厅的灯被按亮两盏,照不透空荡屋子。 “你从前是怎么过中秋节的?”他转头很平淡地问,挽起袖口的手臂垂在身侧,露着起伏的肌肉线条。 “和大家差不多,吃月饼、看月亮。” “嗯……”他思忖着,从茶几下抽出一盒糖果,找了几颗不同口味的,放到芝华手里,沉声说:“没有月饼,用水果糖代替吧。” 芝华看着手心的糖果,包着不同颜色的糖纸,和他头像的糖是同一款。 “这款糖,我以前也很喜欢吃。”芝华又弯起眼睛笑,她不知道她这样的笑多让人心痒,好看得他不舍得让别人看见。 “吃一颗试试,也许味道变了。”程濡洱一双眼看上去水波不兴,声音却逐渐紧绷。 芝华便安静地剥开一颗,两根手指捏着送进嘴里。清淡的水果味散开,甜丝丝钻进口鼻,程濡洱喉头一紧,在她抬头看过来的瞬间,低头吻下去。 甜味随着唾液漫开,一颗小小的硬糖,在两人的舌尖翻滚,磕着彼此的牙齿,又被灵活的舌温柔裹住,像贝壳裹一粒不慎卷入身体的砂石,直到完全融化。 “味道变了吗?”程濡洱吸着她甜腻的舌尖,吸得她在掌心发抖。 “嗯……没……”芝华的声音被他汹涌的吻吞没。 沙发上打瞌睡的兜兜翻了个身,一根抽开的皮带跌在它毛茸茸的耳朵边。芝华被压到落地窗前,上衣被他的手臂顶得翻起。程濡洱压着她单薄的脊背,手指钻进内衣,指腹轻蹭她硬起的乳尖,鼓起的裆部压在她肉感的臀,时轻时重地撞。 芝华双手撑着玻璃,指尖是坚硬冰冷,唇舌被滚烫包裹,恍然分不清冷热,一边颤抖一边淌着细密的汗。身上还是那套纯棉的衣服,是她为了做家务才穿的,适合做贤妻良母的衣服,此刻被程濡洱褪下,堆在二人交叠的腿边。 几乎裸身贴在玻璃上,芝华一瞬间冷得僵住,莫名的热又冲上来,烘得她好似缺氧,抬着头大口呼吸。 程濡洱压下来,堵住她大口呼吸的嘴,舌头更深地往里钻,要钻到她心里似的,吻得她眼角湿透,腿间也湿透。 “为什么来见我?”程濡洱松开她的唇,细细啃她白净的脖颈,声音闷在唇齿间。 “因为……想和你一起看月亮。”芝华轻喘着答,双乳被压得变形。 平静的黑夜里,大块落地窗是一块模糊的镜子,映着他们重叠的身体。芝华看着小小的自己,嵌在程濡洱怀里,他的手掐着她纤细的腰,另一只不紧不慢往下探,拨开两片熟透的阴唇,就着滑腻的水泽埋进去。 芝华第一次眼看着自己被撑开,玻璃上的模样不甚清晰,但身下被破开的触感,让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程濡洱粗喘着吻她后颈骨节,撑开吸咬的穴口,将自己肿胀的阴茎送进去。 龟头刚撑开一点,芝华就被弄得腿软,汗湿的手指扶不住玻璃,虚浮地往下滑,又被程濡洱压住。他抬起芝华的左腿,看她对着落地窗打开腿心,露出吸含着肉棒的花穴,吃力而努力地吞着他。 身后一重,滚烫的肉刃破开芝华湿透腿心,硬邦邦顶进去,插得身下人呼吸一顿,喉间溢出可怜的呻吟。 他停了数秒,适应紧致的包裹,浅浅顶弄起来。 “慢、慢一点……”芝华被插得又疼又痒,乳肉在光滑的玻璃上摩擦,头脑昏沉得只剩娇喘。 “慢不了。”他哑声答,双手揉住被压得发红的乳,两颗乳头晃动在月光下,红得勾人。 阴茎每次只拔出一点,被吸吮着再重重顶回去,发狠地肏弄,几乎要撞碎她的心脏。 单在这件事上,程濡洱一贯引以为傲的忍耐和理智,像失控的阀门,总忍不住狠戾地插,将自己埋进她身体深处,让她像一条无根的藤蔓,只能攀着他,依附他给的雨水。 “月亮好看吗?”程濡洱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失焦的双眼正对沉睡的月亮,一寸寸往更深处凿。 “好、看……啊……”芝华被捣得脱力,呼出的气化成玻璃上的雾,昏黄的满月悬在雾里,“呜……太深了,要撞碎了……” 粗长的阴茎在体内跳动,撑开她紧窄的甬道,炽热地往里捣弄,撞得她臀肉被挤开,紧贴着程濡洱小腹硬挺的肌肉摩擦。 “那就碎在我怀里。”身后的抽插越来越凶猛,每一次都要顶穿她似的,肏得她骤然缩紧,一阵极致的吸咬,绞得程濡洱腰腹一顿,猛然拔出来,射在她白腻的臀上。 颜 第0032章32 程荔颜 怀里人睡熟了,小猫似的弓着背,窝在程濡洱臂弯。月亮沉进云里,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跳到零点,节日过去了。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平和地度过一个节日。 几十分钟前,他们也是这样躺着,芝华靠在他怀里,鼻尖抵着他心口,瓮声瓮气问:“你以前都是一个人过节吗?” “我不参与任何节日。”他揽住芝华,下巴搁在她发顶,“我只有母亲,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怀里一阵沉默,芝华热乎乎的手攀上来,轻轻环住他的腰,“那你今天一定很想她。” 芝华的声音震在空气里,数秒后,却听见程濡洱低低地笑,“她应该不需要我的想念。” 自他有记忆,任何一个隆重的节日,他都没有参与感。更小一点的时候,也许热热闹闹地领过几个红包,这样的经历是属于他的,却又吝啬地不肯让他记住。 如果每一次被爱的童年回忆都是一颗糖,他的童年没有糖果。 程濡洱第一次对节日产生疑惑,是五岁的时候。那年中秋节,司机送家庭教师离开后,厨房的吴奶奶提了一袋厨余垃圾往外走,身上背着她那只白色帆布包。 只有下班时,她才会背这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的老年手机、山庄的摆渡车卡和一串掉色的钥匙。 “吴奶奶,你要下班了吗?”程濡洱跟到门口,敞开的门外,是一块青灰色的天,“可是还没有到明天。” 以往都等到看见日出,吴奶奶才会背上她的帆布包,和另一位厨房阿姨交接班。 “今天是中秋节,团圆的节日,我可以早点回家去。”吴奶奶换上她那双运动鞋,这是她下班的最后一个步骤。 “真的吗?我妈妈也会早点回来吗?”此时的程濡洱不知道,这大概是他32年人生里,少有的充满希冀的时刻。 “程总很忙的,你乖乖写完作业吃饭,有什么事就打保安亭大叔的电话。”吴奶奶还是往外走,她赶着去见她的家人,“专机号是3个1,你知道的吧?” 门就这样决然地关上,一次又一次,小小的他形单影只站着,看着厅门合上,接着是大门开合的动静,再然后是院门。 他身后是准备好的饭菜,装在恒温的盘子里,睡觉的衣服、洗漱的洁具,都摆在他最顺手的位置。 其实并没有缺少什么,只是除了他,这里再没有别人。 程濡洱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这样的生活状态很怪异。有一天表弟说养了一只宠物狗,没时间陪它,就把吃喝玩乐都准备好,然后房子里外关严,两三天不搭理。 那一刻程濡洱发现,他好像就是程荔养的宠物狗,因为某种需要,才会生下他。 后来在程荔的葬礼上,许多和他不相识的外人赶来垂泪吊唁,感慨她善良薄命,握着他的手痛哭流涕,程濡洱只感到茫然。 断断续续把他们的讲述拼到一起,凑成一个体恤基层、回报社会的女企业家形象,程濡洱慢慢悟出来,他认识的程荔有多冷淡,别人认识的程荔就有多慷慨。 就像五岁中秋节那夜的慷慨,为了彰显她卓越的共情能力,让家里所有工人提前下班,放任年仅五岁的小孩独自留守。而她自己不过节日,赶场似的去一个个工地上送月饼,直到这一天彻底结束。 她永远是在繁忙里偶尔回个头,才想起来查看程濡洱的状态。她会翻看程濡洱的成绩单,也仅仅是看数据,用家教老师留下的一千道随机题库抽查,每次五十题,准确率必须百分之百。 否则他会被推出去,推到山庄的柏油路上,跑一整圈回来,接着做新的五十题。大多时候是晚上,从一个路灯跑到另一个路灯,需要二十步。漆黑的影子从他身后,缓缓移到身前,绕一个圈又回去。山庄里到处是程荔的人,岗亭的保安,开车跟在后面的生活助理,路边扫落叶的清洁工人,好像都是为了关照他的健康,但没有人敢让他停下。 夜晚的树和白天不同,气味是冷冽的,刺鼻的青草味往口腔里跑,返上来一丝丝甜腥的血味。某一次他抹了抹嘴角,才发现那不是青草或树叶带来的刺激,是他剧烈跑动喘出来的血。 起初他跑一圈回来要二十分钟,后来只需要十五分钟。程荔觉得这已经失去惩罚的效果,从一个极端变为另一个极端,把程濡洱关禁闭,关在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的房间里,半个小时后放出来,接着抽查。 当然,不全是应试教育的内容,她还会检查他的钢琴课,检查篮球、足球、高尔夫。对别的小孩而言,这些是娱乐爱好,对他而言,这些是一串压抑的量化数据。 程荔说,“你不可以出错。” 那样笃定的语气,不像把他当作一个成长期的孩子,而是一个出厂检测的产品。 “你是蔚海的继承人,你不能错。” “错一次又会怎么样呢?”十二岁那年,程濡洱这样问。 一枚巴掌落在他脸上,他已经很久没被罚长跑,久违地尝到了口腔的鲜血味。 程荔忽然又抱住他痛哭,捧着他胀麻的脸颊,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不该情绪失控。” 情绪失控是不对的,程濡洱知道。他难过的是,他的母亲不是为了伤害他而道歉,她为了自己情绪失控而道歉,在这种时候,仍试图对他言传身教,提醒他喜怒不形于色。 他逐渐对世界失去兴趣。每当他表现出喜欢什么,程荔会很高兴,积极地找来最顶级的老师,把他的喜好拆解成计划表上的一小格,汇成新的一组量化数字。他的爱好被一个个架在火上烤,烤得完全变了味。 几个同龄的表亲和他越玩越远,说他是怪胎。程濡洱平静的听着,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那一年程濡洱二十二岁,即将完成程荔要求的本科学业,进入保研的学校,拿程荔为他规划好的文凭。那时他已经想好绝佳的方法,一定能狠狠报复程荔,他会在拿到本科毕业证的当天,结束自己枯燥无味的一生,毁掉她半生经营的完美产品。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怪吗?他不是从他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隔着一扇门,他们朦胧的讨论声,像一块石头砸中他。 没有情绪失控,程濡洱控制得很好,像程荔一贯要求的那样,没让被人看出他内心的崩塌。 “不是亲生的吗?”另一个人问。 “肯定是亲生的。”声音不痛不痒地说着,“大姑就是提防我们,专门借了个肚子,生了个继承人出来。” 他默然转身,被阳光晃得眼底发白,晕眩间看见那排青葱的树。十几年前的夜晚,他只要抬头看见抖动的树叶,就能尝到血味儿。他不是因为爱降落的,程濡洱早该想到,他确实是程荔精心挑选的产品。 ----- [加更提示]下午六点前珍珠过900就加更,没有就顺延至明天 颜 第0033章33 谷雨(900珠 加更)颜 雨季又到了。 每一年的雨季,程荔都风尘仆仆。雨连续不停,民航业务受影响滞缓,她见缝插针召开一年一度动员会。港口和城建也被雨浸泡,等着她一处处走访慰问。 “这是蔚海的三驾马车,你要攥在手里。”每年雨季出发时,程荔都会叮嘱一遍,“那些小打小闹的子公司,随你的舅舅小姨们折腾,但这三样不行。” 她会食不暇饱一个星期,再劳碌地从夜色里回来。 程濡洱二十二岁的雨季如期而至,在程荔收拾行李离开的当晚,他打开了程荔的书房。以往他从未主动踏进这里,这里是憋闷的质检台,是他每一次领罚的地方。 得益于程荔耳提面命,他将“三驾马车”开启的三个年份输入,成功打开了程荔的保险箱。里面躺着几份保密文件,程濡洱没兴趣看,抬手翻找了几沓,抽出一封牛皮纸袋。 纸袋已经旧得脆化,捏上去发出“咔嚓”的响。他解开密封的棉线,把文件抽出来细看,是一份代孕协议,报酬为一百万元整。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二年以后,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另一个母亲,名叫唐莺,住在离他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南方城市,曾经是当地剧院的一名昆曲演员,如今在一家本地培训学校当戏曲老师。 程濡洱想过去看她一眼,山高水远却不敢用私人飞机,这样动静太大,轻易会被程荔察觉。 开车过去需要十四个小时,他安排了两个司机,昼夜不停往南去。 第一个午夜时分,司机询问他需不需要找酒店下榻,程濡洱完全没有困意,只想快点见到唐莺。 他不是程荔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因此程荔对他没有血浓于水的情绪。他和唐莺在生物学上没有血缘关系,可他确确实实是唐莺诞下的孩子。哪怕唐莺愿意和他说一句话,他结束人生的意志或许会动摇。 疾驰的雨夜里,程濡洱抱着最后一丝期盼,布满血丝的双眼不肯合上,幽幽望着窗外飞过的行道树,低矮的枯枝逐渐变成阔叶林,起伏的青山飞快向后退,铺开大块嫩绿色平整的田野,江南的气息越来越近。 追着越来越低的黄昏,马不停蹄的黑色汽车穿过沉静的水杉树林,闯进夕阳投射的澄黄余晖里。 笔直的柏油路延伸至尽头,几乎要撞上垂挂的太阳,汽车打了个弯,落在车上的阳光如同一根拉长的金丝线,沿着车头一路滑到车尾,并着波光粼粼的溪流,朝最终目的地靠近。 汽车停在林荫下,隔着一道灌木修建成的围墙,看见培训学校的草坪。培训学校是一栋私楼,四四方方修了五层,戏曲、乐器、舞蹈和绘画班都有,被当地人称作学校,实际上只是规模较大的兴趣培训班。 草坪尽头是一排推拉玻璃门,雨后夕阳直照上去,浓得只剩金黄色。眯着眼睛用力细看,金黄色之下,是晃动的水粉色水袖,一排排像浪花,是唐莺所在的教室。 天将黑未黑时,玻璃门被一双手向两旁推开,金黄的光被分开,唐莺从暗处走出来。她穿着一件亚麻色长褂,黑发扎成低马尾,低顺的贴在背后。 在她身旁,一个女孩跟着出来,身上一条草绿色背心针织裙,外面罩着一件棉花糖似的钩花镂空开衫,袖口堆到肘关节附近,露出白净的小臂,像被雨洗刷后的草坪,落下了几朵云。 女孩手里拿着伞,抬头看将晚的天色,盘发慵懒地散下,蜿蜒进她的领口。她似乎向唐莺话别,细嫩的手抬起来挥了挥,白得晃眼。 然后,很日常地扭头转身,沿着草坪修出的小径走出来,目光移过路边陌生的异地车牌,漫不经心往车里看了一眼。 黑洞洞的车窗,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目光移走,随着她离开的脚步,和车里的程濡洱擦肩而过。 雨猝然落下来,这时节天气古怪,冷暖晴雨交替混搭。女孩不慌不忙撑开伞,悠闲地捏着木质伞柄在掌心转了一圈,雨滴沿着伞沿飞成圆,像一簇散开的烟花。 司机穿过雨幕给唐莺带话,说蔚海的程濡洱想见她。唐莺的脸忽然沉下去,生硬地拒绝:“我不见。” 朦胧的春雨中,唐莺后退几步,猛地关上玻璃门,力气大得整排玻璃震颤,水珠成股滚下来。 第二天,唐莺仍然不愿见他。雨落了一整天,水杉林烟雨濛濛,新抽芽的嫩绿濡湿成闷青,堵在程濡洱逐渐冷却的心口。 第三天,雨更大了,水杉树梢乌云密布,世界浸在漫无边际的狂风骤雨里,唐莺始终不肯来。 “等雨小一些就走。”程濡洱彻底放弃,听着雨打车窗,疲惫不堪闭上眼。 算了,这个世界并不挽留他。程濡洱接受现实,接受他是两个母亲之间交易的商品,他不能算是任何一个人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期待了。 程濡洱决定,回去以后结束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前排司机急着喊他:“程先生,程先生!” 耳边一片静谧,车外雨声微弱,滴滴答答坠在车窗上。近处站着一个女孩,正轻敲他的车门,发梢被柔和的雨水润湿,仿佛和身后茫茫白雾一起降临。 程濡洱愣了几秒,戴上口罩、墨镜和帽子,把车窗按下一道缝,将歇的雨水被风吹成细丝飞进来。 不能让人看清他是谁,不能让人知道蔚海集团的程濡洱,悄悄跑到南边小城,要见一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人。他只能藏在墨镜后,与车边的女孩对视。 “今天是谷雨,唐老师做了纸杯蛋糕。”女孩笑得双眼弯起,对他毫无防备心。 温风从他们之间轻拂过,雨骤然停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发生在绵长春雨歇止时。 她没有撑伞,手背沾着雨滴,捂着纸杯蛋糕塞进车窗,奶甜的香气朝他淹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所以我悄悄送给你吃。” “祝你开心,再见。”纸杯蛋糕跌落他掌心,女孩嘘一声弯着腰,借着灌木丛掩盖,绕到侧门溜进教室。 程荔不爱甜食,连带着他也很少吃甜点。他虽然皱眉,但鬼使神差咬了一口。 一缕更淡的香气漫开,不是食物的香,而是少女爱用的香氛,游动在他的鼻尖。 女孩弯起的笑眼,像他幼时罚跑常看的月亮,细细一弯钩。 “程先生,雨季要结束了,程总三天后回来。” “我知道了。” 他咽下那口甜腻的蛋糕,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还是她那双眼睛。这是他人生有记忆以来,第一颗糖。 梁芝华不会知道,黑色汽车里捂得密不透风的男人,正计划轻生。他仅剩最后一丝对世界本能的眷念,和自己的命运打了个赌。 如果在离开前有人来敲他的车门,哪怕是给他塞违停罚单的交警,只要有人来敲门,他就当这世界在挽留他。 后来雨短暂地停了,梁芝华敲开了这扇门。 ---------- [小提示] 1,希望你们能get到文案里的“双向治愈” 2,回忆部分暂告一断落,接着走主线 3,不慌,还能再甜一个星期 颜 第0034章34 止痛药 h颜 芝华猝然从沉睡中醒来,身侧是空的。卧室露台的门开了一小半,垂下的轻纱兜着晚风卷舒,透进一片黯淡的月色,隐隐看见一道身影,站在露台边,指尖明灭一小粒红光。 大概是凌晨,万籁俱静的时刻,烟草熄灭的动静尤其明显。程濡洱又吹了一会儿风,等浑身的烟味散掉些,才回床上躺下。 他身上带着秋夜的凉意,淡淡的烟草味袭来,芝华被他圈进怀里,隔着丝质睡裙,贴到他并不算暖的胸膛。 床上窸窣一阵,芝华翻了个身,两只胳膊环住他,脸蹭进他怀里。 “怎么醒了?”程濡洱顿了顿,低头看怀里的人。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能勉强看清芝华的一双眼睛,惺忪的睡意还未完全退去,说话声闷在他怀里。 她说:“你不要难过。” 声音也是困的,手指软绵绵抚过他的脊背,试图宽慰他安心睡去。 “我没有难过。” 空气静了静,像重新陷入睡眠,突兀传来程濡洱的声音。 “芝华,这样是没办法安慰人的。” 程濡洱无奈地笑了笑,拉着芝华的手,往自己腿间按去。他身上是冷的,腿间支着粗硬的一根,烫得芝华掌心一抖,完全清醒过来。她顷刻红了脸,想把手抽回来,忽然被程濡洱翻身压住,将她两只手往上扣在头顶。 “既然你睡不着。”他粗哑的声音像沙砾,排山倒海埋下来,“我们做点别的。” 勃起的阴茎隔着睡裤,压在她平坦的小腹,蹭得她睡裙翻到胸口,歪歪斜斜露出乳尖两粒暗红。 雪白的乳肉随她呼吸颤着,像一块滑嫩的牛奶布丁,被程濡洱一口口吞进去。芝华被舔得受不住,夹着腿心轻声喘,想躲开令她又痛又痒的舌,又忍不住挺身把乳肉更送进去一些。 “啊……别这么用力吸……”她经不住身上野蛮的舔吸,扭着身子躲,乳肉从程濡洱滚烫的唇齿间滑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乳肉沾着亮晶晶的水泽,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眸光瞬间更暗几分,手探下去隔着内裤揉她的穴口,那里湿滑一片,臀下的床单也被打湿。 内裤和睡裙被程濡洱扯下,芝华眼前天旋地转,一双手托着她,赤裸坐在程濡洱身上。穴口一股股往外吐着花蜜,潺潺流到他睡裤上,晕开一团深色。 她刚抬起臀要逃,被程濡洱重重按回去,以女上位的姿势,不偏不倚坐到硬挺的阴茎上,两片阴唇像张开的小嘴,隔着睡裤吮那根肉棒。程濡洱感受到那股不轻不重的吸咬,挺动腰腹轻轻往她腿心顶,隔靴搔痒勾得她越喘越粗。 “嗯……别这样,难受……”芝华支撑不住,绵软地倒在他胸口,陷进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里。 程濡洱闷笑一声,带着她的手伸进裤裆,柔嫩的五指软得像丝缎,被他的大手罩住,虚虚圈住他勃起的柱身,在他的带领下浅浅套弄,舒适的触感激得他忍不住一声闷喘。 黑暗的环境里,芝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掌心塞进一根又硬又热的东西,轻微的腥膻味浮上来,那根肉棒被起伏的青筋裹着,危险地在她手中跳了跳。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猛然碰到他的硬挺,芝华羞恼地缩回手。程濡洱没有强迫,略抬起她的臀,将自己的睡裤褪下,再扣着她的腰窝坐回粗长阴茎上。 除去衣物遮挡,肉体和肉体相碰的摩擦感更强烈,湿热的穴口如同她湿热的嘴,紧致地压在柱身,一下下轻颤着缩动。 程濡洱强压下横冲直撞的欲望,半倚着床头,一双手扶直芝华的腰,声音从喉头溢出:“自己吃进去。” 他抬起芝华湿透的臀,让收缩的穴口正对龟头,极轻地往上顶了一下。即使在动情时,他的脸色仍是克制,眼底是平日里那抹冷淡,像一只慵懒矜贵的猎豹,充斥着捕食者才有的从容不迫。除非与他对视,才能看到如雪崩般塌陷的理智,堕成一双幽深的黑眸,要吞噬一切。 风卷着窗帘涌进来,芝华抖得像悬挂在风里一块白布,求饶般说:“我不会……” “往下坐。”程濡洱绷着耐心,声音越来越闷,带着她的手扶住阴茎,艰难撑开紧窄的穴口,把浇湿的龟头塞进去。 “太胀了,不行……吃不下……”芝华有种要被撑破的错觉,心跳一滞,甬道本能地挤压,试图把探进来的龟头挤出去。 这样突然的吸咬,令程濡洱猝不及防,脑海中的弦瞬间崩断,咬牙掐住芝华软掉的腰肢,一插到底贯穿她。 “宝贝,你吃得下。”他看着骑坐在他身上的芝华,扣着她的头吻了吻,“正好是我的尺寸。” “好疼……”她疼得冒出一层汗,指甲嵌进程濡洱肩膀皮肉里,在耳边细声细气埋怨,听得他恨不得把她肏哭。 她的身体太紧,紧得他每次都爽到失控,阴茎碾着每一寸嫩滑的穴肉,不知足地塞满她每一个角落,直到完全将她占有。 “那说明肏得不够多。”他喘着粗气,呼吸像刮人的磨砂纸,蹭着她的脖颈,腰腹用力往上顶,“肏熟了就不疼了。” 芝华被顶得歪倒,伏在程濡洱肩头,像狂风巨浪里攀附一根浮木,呻吟声都被插断,只剩本能的喘息。 “不是要安慰我?”程濡洱抱着坐在身上的芝华凶狠地顶,托着她的臀全根拔出再没入,连声音也沾着狠劲,“这样的安慰才有用,记住了吗?” 芝华想说他在胡扯,但被插得说不出话来,身下完全撑开,吞纳他汹涌的侵略,一波波情潮漫到心口,她快要溺水了。 世界再次翻转,昏沉间芝华被重新压在身下,肉体碰撞的“啪啪”声盖过他们的呼吸,她张嘴寻求一丝新鲜空气,被程濡洱密不透风地吻住,全身心落进他的海洋里。 快速的抽插像发动的打桩机,芝华在几乎窒息的深吻里高潮,程濡洱动作微顿,阴茎拔出来,抓着她的手握上去,一边吮她的舌,一边飞快套弄肿胀的阴茎。 是她的手正紧握他的欲望,这想法令他几乎发狂。和以往他自己用手截然不同,没有技巧、力度也一塌糊涂,但仅仅是柔软地握住,心理快感胜过生理上的愉悦,足以让他腰眼发麻,忍不住把她白嫩的手也肏成肉粉色。 掌心的肉棒越来越硬,如同一根在火里烧红的铁,她握得指尖酸疼,脱力得完全裹不住,忽然被吻得双眼发白,一股浓精射到发麻的手掌心。 深吻仍在继续,她的唇舌带着奇异的甜,意乱情迷时甜味更浓,和当初她送过来的纸杯蛋糕一样,甜得人牙齿发痒,克制不住想咬碎吞进去。 他真的没有难过,因为梁芝华是他的止痛药。 颜 第0035章35 想你颜 “芝华姐,你最近坐了蔚海的航班吗?”小渝捞起一件外套,几颗水果硬糖从口袋掉出来。 “没有啊,怎么了?”芝华从剧本里抬起头,素着一张脸。 小渝弯腰把糖拾起,递给芝华,“这是蔚海的航班才会发的糖果,每一趟都有。” “这不是以前在超市售卖的糖吗?”芝华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吗?”小渝正返身叠衣服,往行李箱添了一套秋装,直起身来,“这家糖果厂好几年前破产,被蔚海收购了呀。” 糖纸在阳光下微弱地一闪,芝华想起程濡洱的头像,也是这种糖,包着淡蓝色糖纸,就像为了纪念什么,特意挑选出来的。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总之一觉醒来,只听见楼下兜兜的犬吠,它缠着裕生玩飞盘,兴奋得直吐气。 “梁小姐,你的车我帮你开过来了。”裕生把钥匙搁在餐桌上,语气很赶,“程先生赶着时间先走了,我马上也要出发。对了,每天都会有人来喂兜兜,不用担心。” 芝华舀汤的手停住,抬头看裕生,等着他继续说。但裕生只笑笑,没有要讲话的意思。 看来是个不便透露的行程,芝华有一瞬不开心,汤匙擦着碗沿,缓缓停下又缓缓搅动起来。她凭什么能不开心呢,程濡洱本就没有向她汇报行程的义务。 “芝华姐,这几件够了吗?”小渝整理好行李箱,准备合上。 “够了,一星期而已。”芝华的思绪被拉扯回来。 行李箱拉链徐徐带上,芝华埋头看剧本,眼前的字模糊成墨块,她脑袋一轻,思绪不受控又飘出去。 他喜欢吃这款糖吗?芝华搜刮回忆,找不到他喜欢甜食的证据。 “姐,去片场吧。”小渝的声音又远又近,叹了口气,“怎么又走神了?” “嗯?”芝华晃神回来,眨了眨眼,“哦,你先带着行李去吧,我还要去个地方。” 她和严丁青约好,在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碰面。只等了几分钟,严丁青背着双肩包进来,下巴冒着青茬,像遭了一夜的雨淋日炙。 “你昨晚去哪里了?”他坐下来,匆忙喝一口冰咖啡,“爸妈有点生气,但已经被我哄住了。” 芝华不想聊这些,提了一口气说:“谈谈离婚的事吧。” “芝华……”严丁青泄气地搁下玻璃杯,冰块叮当乱撞。 “同样的话没必要再说。”芝华不想看他的表情,手指掐着掌心的肉,留下一排凹痕。 “很多合同是要求我们以夫妻名义参与的。”他看了眼手表,叹口气说,“最少……帮我到对赌协议结束吧?” 芝华意外地抬头,没料到严丁青能如此轻易同意离婚,分明上次提起时,他的态度截然相反。但总归有进展,她悄然舒口气,蓝色水果糖又浮到眼前。 为什么偏偏是蓝色?是程濡洱喜欢的颜色吗?可他不常穿蓝色,不也常用蓝色的东西,却用蓝色的糖做头像。这颗糖出现得毫无逻辑,越反常意味着越重要。 “芝华,芝华?”严丁青连着喊她几声。 完了,今天第三次走神。芝华心里咯噔,只要稍微安静下来,她的神智就会晃走,程濡洱的脸像洪水漫进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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