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京,确实是听到了些消息……” 见他难得正色的模样,韩邈挑了挑眉。孙庞民也不在意,挥手让那群伎子关上窗,齐齐退了出去,这才道:“你那香水铺,生意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之前的“春归”,还只是在东京打出了名头。等“夏凉”半月内卖个精光,连应天府都传开了这“香水”的妙处。实在是洒香水比熏香方便太多,气味更是怡人。 坊间也不是没有仿制的,但最多也只是像大食来的蔷薇水,不是太浓,就是太淡,始终没能学到韩家香水铺的真髓。 无利可图,自然会有人打起了韩家香水铺的主意。 “你可是听到了甚么?”韩邈也放下了酒盏,问道。 他这损友,出身将门。官职虽然不高,又被文尊武卑压得抬不起头。但是消息当真是灵通,在西军亦有些门路。 孙庞民也不答,只是用手沾了些酒,在桌面上写了一字。 “高”。 韩邈瞳孔猛然一缩,会被孙庞民如此忌惮的“高氏”,只有一个,正是高太后的母家。她的曾祖高琼,乃是太宗的从龙重臣,还曾在“澶渊之盟”里立过大功。后辈亦有不少子弟从军,乃是不逊曹家、折家的累世军门。 若真是太后的亲眷想要动手,难怪孙庞民会巴巴跑回京城,只为提醒他一声。 然而看了看那字,韩邈还是伸手拂去了。孙庞民皱眉道:“你是不信?” “放心,我自有安排。”韩邈淡淡答道。 盯了他半天,孙庞民面上突然一松,倒了回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就不管了。来人,赶紧来人唱曲儿!” 这一嗓子,又招来了一群莺莺燕燕,欢歌再起。见孙小乙那副乐不思蜀的模样,韩邈摇了摇头,掏出两块银子,扔在了地上:“谁灌醉了他,就赏谁了。” 那群女子眼睛发亮,也不管孙庞民气恼的叫嚣,咯咯笑着围了上去。看着那小子左右难支的模样,韩邈笑着重新端起酒杯,靠在了软垫上。 琼儿当真是生气了,明日还要好好哄哄才行。只是他因何如此气恼呢?酒杯凑在了唇边,压住了那一抹悄然浮出的笑容。 第45章 大半夜, 甄琼饿醒了一回, 爬起来吃光了点心, 还喝了两杯水,又倒头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迷迷瞪瞪的坐起身, 他呆了许久,突然叫道:“安平!” 安平早就守在外面了。昨日甄道长没吃饭就睡下了,阿郎回来听说此事, 又把他训了一顿。今早也是等了许久, 不见人醒,又吩咐了让人多睡会儿, 才出门办事去的。因而安平不敢冒然吵了甄道长,正心急火燎呢。听了呼唤, 他赶忙入内:“小的在!道长你可算醒了……” 他话还没说完,甄琼就道:“韩大官人可还在家?” 不问个清楚明白, 他真是不甘心! 安平赶忙道:“阿郎出门办事了,说是下午才能回来。” 甄琼看了看天色,也知是自己起晚了。想了想, 又问道:“昨晚那客人呢?” “道长可是说孙郎君?似乎还没醒, 宿在主院……”安平刚说完,就发现甄道长脸色都变了,不由吓了一跳。这是怎地了? 甄琼从床上蹦起来,在屋里绕了好几圈,犹觉心头冒火, 狠狠一握拳:“我要出门吃饭!” 他再也不减肥了!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安平小声道:“那,那道长想去何处用饭……” 这时辰,早饭估计都没得卖了吧? “去任店!”甄琼咬牙切齿,挤出了那三字。他倒要看看,任店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虽然不知小道长这是怎么了,但是如今阿郎不在,安平也不好阻拦。只劝了几句,好歹让甄琼多带了些钱,才命人套车,出了大门。 任店位于任店街,在内城偏东,距离韩府并不算近。半个时辰后,站在了任店的大门前,甄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圈,哼了声:“还不如樊楼!” 当初韩邈一到东京,可就请他去了樊楼。光看门面,这任店就大大不如樊楼! 安平简直哭笑不得。这大中午的,店里的伎子们还睡着呢,没了那抹丽色,任店当然看来不如樊楼了。他只能陪笑道:“樊楼可是七十二正店之首,自然要胜任店一筹。樊楼距此也不远,道长要不换个地方?” 任店和樊楼就差两个路口,还当真离得不远。 甄琼却摇了摇头:“不必!就在这里吃!” 说不定这里饭菜更好吃呢?还是要试过才行! 安平还能说什么,只能带着甄琼进了酒楼。并未在下面大堂寻座,安平乖觉的选了个雅阁。这里的花销自然要比楼下多些,万一甄道长觉得贵,他就可以提议把账挂在阿郎的账上。虽然不知道甄道长在气什么,但显然跟阿郎有些关系。甄道长又是个爱财的,不用付钱就吃这么一顿。万一念起了阿郎的好,消了气,不就好了? 安平的机灵心思,甄琼是全没察觉。坐在雅间里,店小二噼里啪啦报了一大串菜名,甄琼听得头的都大了,直接道:“你店里的招牌菜,来五样!” 只一位,五盘怎能吃得完?那伙计愣了下,却见一旁安平对他使了个眼色,也不敢多言,陪笑道:“小的这就去传菜。道长可有什么忌口的?要喝些什么?” “没有!不必!”甄琼断然拒绝。 那伙计见屋里气氛有些不对,立刻退了下去。 不过多时,一盘盘精美菜肴就送了上来。甄琼看着满桌的金盘,才发现自己点的多了,于是对安平道:“你也坐下吃!” “啊?”安平愣住了,什么时候他能跟主家的贵客同桌了? “快吃!不可浪费了!”他有钱,自然能请别人吃饭!甄琼愤愤想到。 见甄道长如此果决,安平也不敢再推辞,虚虚坐到了侧面。甄琼也不管安平,举筷就吃了起来。 这羊肉不如朱雀门外的煎羊肠好吃。这蒸鱼比不过州桥东起第四家的滴酥水晶鲙。这是啥玩意?还没有鹿家的肚肺有嚼头呢!点心也是王家的攒盒更香甜…… 一盘盘花团锦簇的珍馐,嚼在嘴里却跟嚼蜡一样。甄琼也想不起当初樊楼的饭菜到底是什么滋味了,只有那一道道同韩邈吃过的夜宵,牢牢记在心间。 他突然停了筷:“这几道菜,要多少钱?” 安平也赶忙停筷,瞅了眼,小心翼翼道:“没有点酒,这一桌应当不超过五千钱……” 他正想说,不必担心,可以挂在阿郎账上。谁料甄琼却哼了一声:“果真是来吃金盘的!” 他跟韩邈从街头吃到街尾,也花不了五百钱。这么难吃的菜还敢卖这么贵,真是黑店! 这到底是嫌贵还是挑刺啊?安平都要挠头了,实在忍不住,问了句:“道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甄琼突然愣住了。对啊,他现在有什么好烦心的?几十万钱的丹炉说换就换,炸了也不怕,几千钱的材料折腾完了,还有人送货上门。平时吃穿都不用操心,随便动动手,就能拿一百贯的月俸,更别提那百分之十的分润和存折上的利息了。 他都这么有钱了,丹房也不愁,吃饭也不愁,还有什么可烦心的?若是连契书都不用签,岂不是更好? “我有什么可烦心的?!吃饭!”甄琼立刻运筷如风,往嘴里塞了起来。 安平简直目瞪口呆,这就好了?可是光看道长的吃相,似乎真的烦恼尽去了。那这一通,到底是为什么啊? 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颤巍巍跟着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安平都没来得及说挂账的事情,甄道长竟然大大方方付了钱。几千钱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反正他是管不了了,还是交给阿郎处置吧。 叹了一声,安平尽职尽责的道:“道长可要回去了?” “我随便走走。”甄琼哼唧了一声。刚才吃得太猛了,都撑到嗓子眼了,再坐车怕不是要吐。怎么说也是贵达四千八百钱的饭,他憋也要憋回去。 艰难的迈着脚步,甄琼还不忘给自己打气。都是被钱迷了眼啊,当初下山时还惦记着开宗立派呢,怎么现在就光记得签不签那契书了?还是要专心炼丹,明矾那测试已经进行了二百三九十组了,就算再怎么艰难,也该有盼头了吧?等他提纯出新的金属,就是能青史留名的“真人”了,要取个特别有格调的道号才行!什么契书不契书的,谁在乎啊? 然而不断这么跟自己说,甄琼却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跟堵了块石头一样。别是刚才吃太猛,吃出问题了吧?他揉了揉胸,这些天心口总觉得不太对,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 正想的出神,身边突然传来了喧闹声。甄琼偏头一看,就见一家金银铺前,有人吵了起来。 “你这金镯成色不对啊!我让人瞧过了,定然不是纯金!这可是做陪嫁的,怎能不给个说法……”一个货郎模样的男子堵在铺子门口,满面焦色,大声嚷嚷着。 守着店门的伙计也叉着腰,怒斥道:“你都买回去十日了,现在才找来,还张口就诬蔑我店的名头!快滚快滚!” “这镯子没有半点损坏,还有你店里的铭文,岂能不认?”那货郎更急了,举着手里的镯子叫道。 “没有损坏你怎知是假的?是不是专门弄了个假货上门行骗?”那伙计分毫不让,张口就道。 “还不是你们说损坏就不给退换了!我就是贪图你家首饰便宜,才上了当啊!这镯子成色当真不对的……”那货郎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成色!成色!你懂什么成色?!”那伙计听到金镯没有损伤,反倒更来劲了,“光凭看的就能把真金说成假的,你倒好来坏我家名头……” 两人争执不休,一旁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叫了出来。 “真金不怕火炼啊,烧烧看不就知道了!” “金质软,能咬出牙印。咬咬看啊……” “不成不成,有些金里掺了铅、锡,也能咬动的。还是当烧一烧……” “你没听人家店家说了,损坏不换啊。这要是烧了咬了,岂不更没人理了?” “那要怎么分辨?不还得看成色?” “又不是上等紫金,哪能分辨的清楚。难怪这店家有恃无恐……” 一群人都想不出个法子,正待此时,有人出声道:“不损金镯,又能测出成色的法子,在下倒是知道一个。” 此话一出,场中不由一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只见站出来的,是个三旬有余,颔下蓄须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文弱,身上穿着的道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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