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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歇。 姜雪宁心里面装着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不愿去回想方才燕临那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到得院门前,听刀琴说谢危还在等自己时,也仍旧带着一种难解的空茫。 她走进了屋里。 桌上竟然摆了精致的碗盘,做了几道菜,放了一壶酒,两只酒盏已经斟满,但里面的酒液已经不再摇晃,显然斟好之后已经放上了许久,以至于杯中一片平滑如镜。 琴桌上摆了一张新琴。 屋里原本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谢危就坐在桌案的那一头,看着她走进来,面上没有半点异样,只端了一盏酒递给她,问:“和卫梁聊什么了,这么晚才回?” 姜雪宁和卫梁遇着雨,自然是早早就忙完了,只是回城路上,她竟看见张遮,追上去说了许久的话才回。 只是她不想告诉谢危。 结果他递来的酒盏,她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直视的目光,笑笑道:“被一户农家留下来说了好久的话,没留神忘了时辰。” 谢危坐在桌旁,静静看着她。 她心绪究竟是比平常乱上一些,都没去想谢危为何备了一桌菜,还准备了酒,酒盏既递到了她手中,说完话端起来便要喝。 谢危的目光便落在她执盏的手指上。 然而就在那酒盏将要碰着嘴唇时,他却豁然起身,劈手将之夺了下来,直接掷在了地上,“啪”一声摔个粉碎! 那一刻,他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森冷。 也不知究竟是气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毫不留情地骂她:“姜雪宁,你是傻子吗?!” 那飞溅的酒液有两滴落在银箸上,染出些许乌黑来。 只是姜雪宁没看见。 她甚至带了几分茫然地抬头看他,没有反应过来。 午后傍晚下过一场雨,她从外头回来,鸦青的发梢上都沾着湿气,谢危的手伸过去抓住她肩膀时,掌心里也是一片寒凉。 于是那股怒意更为炽盛。 他直接将她拽进了里间,让人备下沐浴的热水,冷着一张脸将她身上为雨水寒气所侵的衣裳都扒了个干净,连着整个人一道扔进了浴桶。 姜雪宁跌坐进去,几乎整个被热水浸没,打湿的发髻顿时散乱,披落在白腻的肩头,搭在起伏的曲线上。 人从水里冒出头来时,浓长的眼睫上都挂了水珠。 她只觉这人突然间变得不可理喻起来,刚想要开口问个究竟,谢居安已经一把按住了她后颈,双唇倾覆而来,紧紧地将她掌控,那种侵略里带着几分发泄的欲求,依着他探入她口中的唇舌,将她禁锢得淋漓尽致。 他将姜雪宁弄得湿淋淋。 但来自她身上沾着的水珠,也将他原本整齐的外袍浸染,她呜咽着,竟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这一次分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可谢危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平静。 他说:“我想要你。” 姜雪宁看着他这一副偏执的疯样,不知为何,竟觉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被人拿刀破开,汨汨的鲜血顺着伤口涌流出来,使她生出万般的怆然,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很难想,她竟会心疼这个人。 谢危突然间厌极了她这样的眼神,抬手将她眼眸盖住,然后埋头深吻下方绯红的唇瓣,最后压制着她,一点一点缓慢地深入。 一场近乎极致的欢愉。 可结束后留下的却是狼藉的空白与不能填满的恐惧,还有一种对于自己的憎恶。 她侧躺在他身旁。 谢危安静了一会儿,才问:“我们成婚,好不好?” 姜雪宁没有回答。 她咬紧了唇瓣,一只手贴着心口攥紧,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泪已湿枕,是怕自己一松口便哭出声。 谢危等了她好久。 却不敢再问第二次。 披衣起身,屋内残酒歪倒,窗外清辉洒遍,想起的竟是吕照隐以往调侃他的那句话。 谢居安固然不会一直赢,但永远不会输。 可倘若……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赢呢? 第240章 会战京城 次日一早, 谢危便不见了影踪。 枕边空荡荡。 姜雪宁睁开眼坐起身时,倒是发现昨夜打湿的头发已经被人仔细擦干。跟卫梁在城外谈了几个时辰,到城门遇到张遮, 回来还伺候了个祖宗, 她心绪烦乱压抑, 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这里本是谢危的房间。 只不过料想他有交代,棠儿莲儿两个丫鬟早等在门外伺候, 甚至还有个剑书在。 早晨用过粥饭后, 周岐黄便来把脉。 她奇怪:“这是干什么?” 剑书躬身说:“先生走时交代, 您昨日吹了风回来的,怕您沾上风寒, 让请周大夫来看上一看。” 姜雪宁便想起来:“你们先生人呢?” 剑书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小声道:“凌晨前线有急报, 先生天还没亮就去了军中。” 天没亮就走了? 可真是“干净利落”! 姜雪宁有片刻的愕然。两世为人,她竟头回生出一种被人白嫖的感觉, 有点是气不打一处来, 险些没翻个白眼。心里原本想的是,等今早冷静一些,考虑得也周全一些, 再同谢危谈将来包括成婚在内的一应事宜,该比较妥当。 谁能想,这人一大早跑了? 她琢磨半天,还真没算出究竟是自己吃亏些, 还是谢危吃亏些。 总归一笔糊涂账不明白。 姜雪宁气笑了,抬起纤细的手指压了压太阳穴, 目光流转间,不经意发现剑书这低眉垂眼的架势, 倒像是知道点什么似的,心思于是微微一动。 昨晚谢危整个人都怪怪的。 当时她是脑袋空空,无暇多想,此刻一回想便发现了端倪。 她忽然问:“他知道我昨晚去见过了张大人?” 剑书万万没想到姜雪宁竟然直接问出这话来,差点吓出了一脖子冷汗,张了张嘴,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姜雪宁却已经不用他回答了。 光看剑书这目光闪烁不大敢出声的架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说他谢居安是口醋缸,那都是抬举了。 这人得是片醋海。 没风都能翻起点浪来,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 只是静下来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竟好像明白他。 谢危和她不一样。 他们虽有相似的经历,可她是打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没拥有过什么。上一世是渴望拥有,然而真等那些东西都到了手上,又发现不过如此;这一世没再刻意追逐,但凡有幸拥有的,她都心存感激。但谢危却是原本什么都拥有,只是年少时一场变难,失去了一切。 于是一切都成了创痕。 他活在世上,却没有丝毫的安全感,所以宁愿再也不拥有。可一旦拥有了呢? 姜雪宁心底泛出了微微的酸涩,由周岐黄号过脉之后,只对剑书交代了一句:“待你们先生回来,知会我一声,我有话想跟他说。” 剑书听得头皮发麻。 可他也不敢随意揣度这“有话想说”究竟是什么话,只能低下头应了一声。 平日议事,或是去军中,也不过就是半日功夫。 姜雪宁想,下午就能见到谢危。 可没料想,别说是下午了,就是第二天,第三天,都没见着过人影! 一问才知道,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内,原本每到一城便会安排停下里修整十天半月的谢危,这次竟然一反常态,与燕临一道迅速整顿兵力,竟是一天也不愿意耽误,与第三日天明时分,直接朝着天教如今所在的保定府出兵! 刚听见这消息时,姜雪宁几乎以为谢危失心疯了。 然而冷静下来一想—— 天教知道了忻州军这边的动向,该如何?要么停下来与忻州军硬碰,可万休子遇到谢危早就如惊弓之鸟,只怕不愿赴此必死之举,让朝廷渔翁得利;要么便如被猎人催逼的野兽,不得不疲于奔命,抢在谢燕二人之前出兵攻打京城…… 谢危这不是发疯。 他分明是懒得再等,硬逼万休子攻打京城! 这边厢,姜雪宁才想出个眉目来;那边厢,整整三日没露过面的谢危,总算是又出现了。 马车已经备好。 前线有燕临。 他进得房中,便朝她伸手:“走。” 姜雪宁还在低头看琴谱呢,见他向自己伸手,下意识先将手递了过去,才问:“干什么?” 谢危凝视着她,拉她起身。 声音平静,内里的意思却惊心动魄,只道:“带你去杀人。” 第241章 杀周寅之 在听闻真定府忻州军有异动时, 才在保定府歇了没几天的天教义军,差点没吓疯! 这几个月来他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背后的追兵。 总归对方好像故意掐算着什么似的,每回虽然追着他们打, 可也给他们留够了修整的时间, 不至于使他们过于疲于奔命而损耗太多的战力。 所以这消息传来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紧随而来的, 便是灭顶的危机感:难不成忻州军要跟他们来真的了?终于打到了京城,对方觉得他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万休子自打被谢危放出来后, 一双手几乎已经废了, 延请多少名医也没治好, 一把年纪还要随军作战,再好的养生之道都撑不住。 几个月下来, 哪里还有昔日的神气? 只是一路被催逼着眼看着又打回了京城, 他竟想起当年挥兵北上时的盛势与辉煌, 到底激起了几分血性,便是死, 他也要死在那九五之尊的龙椅上! 于是即刻下令, 拔营行军,根本不管身后追的是狼还是虎,疯狂地朝着京城进攻! 保定府的城防, 如何能与京城相比? 倘若他能先一步攻下京城,挟重兵守城,未必不能拒谢燕大军于城外,为自己博得那仅有的一线生机! 上头的教首为了执念而疯狂, 下面的教众却因即将到来的追兵,涌起强烈的求生之欲, 自知再无别的选择,反倒咬紧牙关, 在攻打京城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力! 京城四座主城门。 天教义军根本不分化半点兵力,一到城下,便径直对准南方城门疾攻猛进,俨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之拿下! 万休子本以为或恐要花费很多时间,可没想到,原本他以为坚固的城防,这时候竟跟纸糊的差不多,一捅就破! 脆弱到不堪一击! 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几乎都露出了狂喜之态,包括万休子在内,一片沸腾的振奋,甚至都没心思去想,这样的胜利来得是不是太容易。 倘若是对京城足够熟悉的谢危在此,必定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端倪:倘若朝廷有心要守,凭借天教这帮人的本事,即便可以凭借人数的优势获胜,可要打开城门最少也得花个三天五夜,决计不会如此容易。 兵者诡道。 只怕真正的后招不在城门,而在城内! 升起的朝阳破开了黎明前的黑暗,金红的光芒洒遍皇宫金色的琉璃瓦,上头凝结着的白霜很快消融,只映照出一片耀目颜色。 太极殿前,一片空阔。 穿着一身龙袍的沈琅赤脚站在台阶的最顶上,披散着头发,双目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一轮渐渐变得刺眼的朝阳,似乎等待着什么。 * 周寅之不知道皇帝的计划,究竟能不能成功。 或者说…… 已经与他干系不大了。 作为新任的九门提督,他没有被分到城中伏击天教,而是被分来防守东城门。所率之兵,不足一万,且少有军中真正的好手,倘若谁选从这里破城而入,下手狠些,几乎可以使他们全军覆没! 身旁一名年轻的兵士握着枪的手在发抖。 周寅之却拿起装了烈酒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口,似乎也想借此驱散那随着秋意侵袭到身上的冰寒。 没有人知道,他已暗向忻州军密送过三封降书。 只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自从发现幺娘失踪后,他便知道,厄运早晚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一生汲汲营营,永远都在算计,为了往上爬,为了当人上人,可一位一位主子换过去,不过也只是一个接一个地低下头去。 半生筹谋,究竟选错! 南城门那边传来了已被攻破的消息。 全军上下一片悚然。 周寅之的目光,却始终放在前方,终于在两刻之后,一匹哨探的快马自前方疾奔而回,惊慌地大喊:“来了,来了!忻州军也来了!” 那名年轻的兵士顿时问:“大、大人,怎么办?” 周寅之道:“慌什么?” 他将搁在城门楼上的绣春刀一抓,佩在腰间,竟然转身便向着城下走去,冷肃的面容看不出波动,只道:“燕世子与谢少师所率乃是忠君勤王之师,追讨天教逆贼而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遭人面面相觑。 周寅之下得城去,已经振臂一呼,大喊道:“开城门!” 东城门有多少兵力,守城的兵士心里都有数。 天底下谁能不怕死? 若说先才还未听闻天教已经从南城门攻入城中的消息,他们或恐还有几番犹豫,想想要不要舍命一搏。可如今南城门已破,作为提督的周寅之更下达了如此命令,那一点犹豫,也就被强行驱散了—— 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会担责。 于是左右兵士,终于用力地将城门拉开! 前方烟尘滚滚而来。 三军整肃阵列城下。 周寅之也不知自己赌的这一把究竟是对是错,可到底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在远远看见那辆马车驶到城门前时,他微微闭了闭眼,竟然将刀往地上一拄,朗声道:“下官周寅之,恭迎少师大人与世子还京勤王!” 谢危轻轻撩开车帘,听见他声音,唇边浮出一分笑意,先从马车上下来,但暂未搭理他,只是向车内递出一只手去。 姜雪宁好久都没听见过这个声音了。 当日尤芳吟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骤然又从脑海中划过,她搭了谢危的手,跟着也下了马车。 在看见谢危从马车上下来时,周寅之觉得是意料之中;然而当他看见谢危并未回应他,而是向车内递过去一只手时,心便陡地沉了一下;紧接着再目睹昔日旧主姜雪宁扶着谢危的手从车里出来,一股先前本已被烈酒驱散的寒意,便骤然回到了心头,让他如坠冰窟! 刀琴剑书侍立一旁。 谢危没有说话。 姜雪宁注视着他,来到了他面前,又看了看他身后这洞开的城门,便突地笑了一声:“不愧是周大人,能屈能伸,能为皇帝卖命,也能为命卖了皇帝!” 周寅之想过,天下人,无非以利而合。 只要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便不会立刻被弃置。 届时先归附谢危燕临,即便吃些苦头也无妨,只要能保住一条命,过后总有慢慢斡旋筹谋之机。可千算万算,怎会算到,这种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谢危竟是带着姜雪宁一道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他实在太清楚了。 垂在身侧手指因强烈的不甘而紧握,这一瞬间,周寅之的脑海里掠过了太多太多。 然而越是在绝境,越想要垂死挣扎。 他眸底掠过了一抹异色,抬首看着姜雪宁,一副悔恨模样,道:“忻州之事,是下官害了尤姑娘。只是彼时下官家中妻儿皆在京城,大小一应利害皆受朝廷掣肘,实在别无他选!今日姑娘与少师大人还于京城,下官念及过错,悔之晚矣,是以开此城门,愿能弥补一二,只望姑娘念在往日情分——” 话到此处,却陡然转厉! 先前拄在地上的绣春刀径直出鞘,周寅之面上的悔恨哪里还见得着半分?竟是趁着姜雪宁站得离他最近时,以说话忏悔的方式放松她警惕,持刀向她而去,欲要在这绝境之中将她挟持,为自己换来一条生路! 然而刀琴的刀比他更快! “当!” 电光石火间一声利响,面容冰冷不带一丝笑意的刀琴,分明离姜雪宁还要远一些,可竟偏偏抢在了周寅之刀至她脖颈之前,将他刀刃重重挡开! 手腕再转,更趁势划下。 锋利的刀尖瞬间在周寅之手臂之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另一侧剑书则是趁势以剑鞘击中他腿部,随后一脚踢出,力道之狠几乎准确地击碎了他的膝盖骨,使得周寅之整个人立刻站立不稳,重重扑跪在地! 刀也脱手飞出! 周寅之几乎不敢相信,这原本站在两侧的二人会有这样快的反应,仿佛是提前料到他会出手,早就在防备他一般! 刀琴曾目睹他对尤芳吟下毒手,以至于他空有一身卓绝的武艺,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个活生生的姑娘香消玉殒。 因为当初他赶到时尤芳吟就已经被挟持。 可如今面对着面,凭周寅之这点本事,要在他面前对姜雪宁动手,简直痴人说梦! 眼看着周寅之那惊怒交加、不敢置信的神情,刀琴只冷冷地道:“早在方才来路上,宁二姑娘已经提点过,说你禀性难移,若知自己难逃一死,势必不会束手就擒,必会铤而走险。如今,果然应验。” 周寅之万万没有料到。 他回想自己这一生,姜雪宁的确算他一任旧主,可拢共也就办过那么几件事,真论交集实则不多,对方怎会对他之行事,如此了如指掌? 而且…… 他咬紧牙关,死死瞪着她,声音似滴血一般从喉咙里出来:“姑娘答应过的!那封信!你明明允诺过,只要我肯为内应,出手相助,便不计过往,饶我一命,也放过幺娘与她腹中的孩子!” 姜雪宁怜悯地看着他:“所以你竟信了?” 这一瞬间,周寅之面色铁青。 姜雪宁却只是抬起头来,看着这道已经大开的城门,想世人很是荒谬,慢慢道:“也是,我这样的人在周大人眼底,当是良善好欺,所以一旦坏起来骗人,反倒不易使人相信。” 她想,时辰也不早了,还是不要耽搁后面的大军入城。 于是便向一旁的剑书伸出手去。 剑书将剑递向她。 她几乎从未握过刀剑,那锋锐的长剑自鞘中抽离,仿佛将人性命的重量都压在剑锋之上,沉沉地坠着人的手腕,天光一照,寒光四射! 周寅之要挣扎。 但左右已有兵士上来将他死死摁住。 姜雪宁持着剑,有些吃力。 谢危便走上来,手掌覆盖在她的手掌之上,帮着她将剑紧握,只朝着周寅之脖颈递去,轻轻笑了一笑:“我教你。” 那剑锋瞬间刺破了皮肤。 周寅之一双眼已经赤红。 死亡临近时,他只有一腔强烈的不甘,困兽犹斗似的大声嘶吼:“我便是杀了尤芳吟又怎样?这是皇命!你们举兵造反,权谋诡计,甚至刀下亡魂,哪样又输给我周寅之?!有什么资格杀我!” 姜雪宁从未杀过人。 她几乎是被谢危的手带着,将这柄剑递出。 然而在对方这质问乍起的瞬间,一股戾气却陡然滋生出来! 她原本有些颤抖的手指,竟然将剑握紧了,用力向他咽喉处一送! 鲜血顿时迸溅,甚至从周寅之口中冒了出来。 他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可刺破的气管只能发出斯斯的模糊声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死死瞪着一双眼! 姜雪宁猛地拔了剑,眼眶已然发红,一字一句冰冷地道:“我曾说过,若是行恶,莫让我知晓。天下权谋诡计者甚众,可你最不入流!没有一样手段上得台面,连个枭雄都算不上,只配作那蝼蚁不如的宵小!没有人想杀你,是你自寻死路。” 周寅之终于记起,许多年前,她的确是说过这样一句话的…… 可已经晚了。 鲜血淌得多了,身后摁住他的人将他放开,他便一下面朝地地倒下,眼底竟涌出泪来,竭力地向着姜雪宁伸出手去,张口要说些什么:“幺、幺……” 姜雪宁听出他是要问幺娘。 可是她的心里一点怜悯都没有,异常冷酷,不过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没有搭理,扔了剑,便从他旁边走过。 对一个人来说,最痛苦的死法,便是直到他咽气,也不能知晓心系之人的安危! 当日尤芳吟遭受了多少,她今日便叫他如数领受! 第242章 亡魂归来 大开的城门口, 周寅之渐渐停止了淌血的尸体,倒伏在道中,在掀起的漫天黄土烟瘴中, 隐隐然拉开了一道血腥的序幕。 燕临一挥手, 大军入了城。 姜雪宁从城门外走到城门内, 那些熟悉的街道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从前世到今生, 依稀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没有一家开着的店铺, 要么房门紧闭, 要么破败狼藉,哪里还有往昔一朝都城繁华地的盛景? 很久以前, 就是在这条长街上, 燕临意气风发, 带着她纵马驰过灯会;尤芳吟笨手笨脚,想看个荷包, 却撞翻了人家的摊铺;沈芷衣去鞑靼和亲时, 那看似欢喜实则悲切的队伍,也曾蜿蜒自城中流淌过;谢居安也还在韬光养晦,为了一根琴弦, 几块好木,从自己的府邸背着手走去幽篁馆找吕显…… 一切从这里开始,也终将在这里结束。 她以为杀了周寅之,报了仇, 当很痛快。 可好像并没有。 站在这条长街上,眼看着那一列一列向前行进的兵士, 姜雪宁心里生出的竟然是一种空茫,好像突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又该往哪里去。 谢危就立在她身边,陪她看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姜雪宁突然问他:“你呢?” 谢危回首:“什么?” 姜雪宁道:“等报完仇,你要干什么呢?” 谢危望着她,久久没有回答。 二十余年的厚重执念,身世颠覆的血海深仇,倘若一朝得报,他会感到快慰吗? 又或者,与她那突如其来的感觉一般…… 姜雪宁实难揣度。 深秋的落叶被风吹卷着铺满长街的角落,行军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往前刺探消息的哨兵骑着快马,另一头吕显皱着眉正同燕临说着什么。而长街的那头却快步跑来了一名穿着蓝衣的年轻僧人,只不过被沿途的兵士拦下了,他费力地解释着什么,直到突然看见那头的谢危,于是伸手一指,眼睛都亮了…… 谢危忽然恍惚了一下。 他向身旁刀琴道:“让他过来。” 刀琴依言走过去,交代了那边的兵士,带着那名小僧走了过来。 姜雪宁有些好奇地看着。 那名小僧对谢危显然也有几分畏惧,但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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