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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弥补上一世未尽的遗憾,避免走向那些覆辙吗? 既然想要,那便去追,那便去求,忸忸怩怩岂是她的作风! 先前准备好却未送出去的福袋荷包,原藏在她的袖中,里头沉甸甸的放着些好意头地瓜果样式的金银锞子,姜雪宁将其取了出来,能清楚地摸到里面装着的薄薄一笺纸。 我意将心向明月。 她胸膛里顿时滚烫起来,这一刻决心下定,竟是连门也不推了,径直快步顺着远路返回,踩着甬路上还未被雪盖上的行迹,往张遮的居所而去。 寒风刮面生疼。 她都浑无感觉。 只是到得张遮屋前时,里面竟也漆黑的一片,没有亮灯,也无什么响动。 姜雪宁不由怔了一怔。 往返一回并未耽搁多久,张遮已经睡下了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轻轻叩了叩门:“张大人睡下了吗?” 里头阒无人声。 回应她的只是那漆黑的窗棂,还有庭院里吹拂过雪松的风声。 过了片刻,姜雪宁再一次轻轻叩了叩门:“张大人在吗?” 门内仍旧静寂。 她便想,张遮有伤在身,酒量也不好,或许是睡下了吧?也或许是没在屋中,被谁拉着去与众人一道犒赏军士了。 只是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眉眼低垂下来,她看着自己掌心里攥着的锦囊,只道自己怂包,先前犹犹豫豫,以致现在连当面表露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但决心已下,倒不反悔。 姜雪宁想了想,只轻轻将这只绣着福字的锦囊系在了左侧那枚小小的铜制门环上,盼他明晨该能看到,然后才笑了一笑,强压下满怀的忐忑,在门外望了一会儿,转身回去。 庭院的积雪里延伸出三行脚印。 那雪在枝头积得厚了,压着枝条簌簌地落下。 墨蓝的夜空里忽然一声尖啸。 是城外另一边的渡口方向,有璀璨漂亮的烟花升上了高空,砰地一声炸开来,绽出明明闪烁的华光。 张遮背靠门扇,屈腿坐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不见了。半开着的窗外,焰火的光照进来,铺在他轮廓清冷的面庞上,落到他沉黑的眼眸中,只映出一片烧完后残留的灰烬。 第139章 斫琴堂主人 姜雪宁回了自己屋里, 洗漱睡觉。 本以为做了这么件大事,晚间必定辗转反侧胡思乱想难以入眠,谁曾想, 席面上本就喝了不少的酒, 花雕不算很烈,但喝多了后劲也不小,她脑袋才一沾着枕头,想了张遮的事儿一会儿, 就沉沉地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很好。 做了一夜的怪梦。 可早晨一醒来睁开眼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桌上还搁着她昨日放着的那一方青玉的小印。 印章买来还是白的,要什么字得自己刻。 像这样寸许的面,刻起来不花什么时间, 就是琢磨怎么雕琢的时候颇费些脑筋。 姜雪宁看了一眼暂没去动它, 只是推开窗往外看了看:“雪停了啊。” 难怪早晨起来觉得有点冷。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呵欠, 没一会儿就瞧见窗外的甬路上,小宝穿着一身厚厚的衣裳走过来,对她道:“二姑娘, 刚来的消息, 说是昨天后半夜里雪停之后,那崩塌的山道清理了大半宿,今早已经通了路。看这天儿午间怕还要出太阳, 定国公那边和先生商量后说要趁着这时候走, 怕再过几天等雪化了又出点什么岔子。所以来知会您一声,若有什么东西也好提前收拾,中午便走。” 通州与京城的路途本不遥远, 走得早些,骑马乘车的话, 晌午走,晚上差不多也能到了。 姜雪宁点了点头答应。 只是眼看着小宝转身又要走,不由“哎”了一声,把他叫住,问道:“对了,张大人呢?” 小宝以为她问张遮是不是也走,便道:“张大人也早知道消息了,自然同大家一块儿走,只是原本随同来的兵士或许要等雪化了再走,毕竟并无那许多马匹。” 姜雪宁无言:“我是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小宝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好像也不很确定,犹豫了一下道:“方才看见了,因还有一批人要驻留通州,好像是定国公拉了先生同长大人一道去交代些事情,这会儿可能在府衙那边吧。” “哦……” 那就是不在了。 也不知他今晨起来有没有看到自己昨晚留的东西。 想来张遮现在也忙得脱不开身,姜雪宁也不好前去叨扰,只能等回头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话了。 她自拾掇自己的东西。 上清观里其余人等也都忙碌起来,准备马车的准备马车,收拾行李地收拾行李。 等到中午随意用了些吃食,倒是正好出发。 通州城里大小官员自然全都来了,排在门口相送,有的恭维谢危,有的却向定国公萧远道贺,恭喜他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嫡子。 萧远站在人前,笑容看着多少有些勉强。 谢危无言地侧过目光,便将他这副实则压着阴沉的神情收入眼底,等到众人要登车起行时,他忽然道:“国公爷,定非公子的马车不如走在谢某前面吧。他身份虽还有待确定,可撇开那一层也是回京后要重点审问的天教之人。通州动静闹得这样大,难免天教那边不想着杀人灭口。我身边剑书武功虽然粗浅,却还懂些刀剑,若出个什么岔子,也好及时应付。” 马车分了好几驾。 定国公萧远的在最前面。 姜雪宁是意外卷入围剿天教的事情,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若传出去难免坏了名声,是以京中那边一直都是对外称病,说她在家里养病闭门不出。这会儿要从通州走,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她的车是缀在末尾。 似萧定非这样身份特殊的,被当成是半个犯人,同样排在后头。 定国公萧远可没想到谢危竟有这样的提议,眼皮跳了跳,为难道:“这就不用了吧?天教乱党在此次围剿中已尽数伏诛,消息即便会传出去,也传不了那么快,路途又不算长,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怎么不会?” 谢危笑着提醒了一句:“国公爷忘了,我等核对过逃出天牢的囚犯名单,大部分的确与天教乱党一并伏诛,但也有一部分老早就跑了出去。其中更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孟阳,围剿的时候还在,围剿后清点尸首却不见了踪影,只怕是装死蒙混过关溜走了。此人若将消息透出,怕也未必安全。” 孟阳竟然跑掉了? 姜雪宁不由吃了一惊。 再回头想想,这位孟义士那日虽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可与天教的人翻脸时却也是帮着张遮的。如此,此人虽然跑了,可她也并不为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跑了而感到义愤填膺。 倒是萧远被谢危这番话说得一愣,登时没了拒绝的余地,才醒悟过来似的道:“却是本公糊涂,差点就忘了。我也想这一路最好安生些,想把他挪到前面,只是碍着怕人闲话……” 这意思好像他是公正无私,不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而大开方便之门。 众人一听都明白过来。 萧远向谢危拱手:“谢先生既然言明,原是我考虑不周,便让他的车驾在前头些吧。” 这一来便调整了众人车驾的位置。 大约是也相处过许久,比前世多了许多熟稔,姜雪宁向谢危看时,总觉得他面上那外人看着完美无缺的微笑虚得很,假假的。 甚至让她觉着内里藏着点嘲讽。 她不由出了片刻的神。 大约是这注视的目光有些明显了,谢危察觉到了,竟回眸向她了一眼,瞳孔里深静冷寂的一片。 姜雪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挂出了微笑。 谢危并未回应她什么,看了她片刻,也收回了目光,转身弯腰登了车驾。 车帘放下,也就同众人隔开了。 张遮在后头一些。 他像是挂着什么心事,前面众人说话的时候他便心不在焉,此刻也不过是登上了自己的车驾,倒没向别处看一眼。 姜雪宁看见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好上前打招呼。 看见他这般模样,便想—— 是我昨夜留的东西吓着他,或叫他为难了? 心里于是生出几分紧张,又多几许窃喜。 萧定非却是用手里那柄香扇的扇柄蹭了蹭脑袋,看向自己那辆马车时,眸底异光一闪,笑起来却毫无破绽,只道:“本公子能活下来可不容易,哪儿能轻易便又被人害了性命去呢?” 当下扇子一收,只向姜雪宁道:“到了京城可记得你说的话!” 姜雪宁看向他。 他潇洒地跳上了车去,道一声:“走了!” 姜雪宁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昨晚说过到了京城罩着他,于是也跟着一笑,倒不看其他人了,扶了旁边小宝搭过来的手也上了车。 包袱就小小一个。 里头装着两件衣裳,一沓没花完的银票,还有她那方印并一套刻刀。 路上无聊,正好拿来刻印。 这也是姜雪宁上辈子闲着无聊时跟沈玠学来的“爱好”之一,只是车在城里走的时候还好,不大晃悠,一出了城上了外头官道,手里那柄细朱文小刀就有点发抖。 本来大半个时辰能刻完的东西,愣是抠了一路。 末了把印泥翻出来蘸了盖上看了看效果,还不大好看。 “真是为难人,若是在京城,找些奇珍异宝就送了当新年束脩,哪儿用得着这样麻烦?”姜雪宁看着盖在纸面上的印记,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安慰起自己,“礼轻情意重嘛,算了算了。” 正好这时候已经走了半路,定国公萧远提议大家停下来暂作休憩。 一匹快马这时从前面官道上来。 众人先是警惕了一下,接着才听那匹马上的人挥舞着手朝他们喊:“京中来的信函与最新的邸报,奉命呈交谢先生!” 原来是送信的。 谢危倒没亲自下去,只由剑书出面将信函接了,返回车内呈递。 没一会儿,他又出来,竟是一路走着到了姜雪宁车前,一弯身道:“二姑娘,先生那边得了京中的信函,请您过去说话。” 姜雪宁有些惊讶。 她倒也正琢磨着藏书印什么时候给谢危,没想到谢危那边先让人来请她,于是道:“稍待片刻。” 匆匆把沾了印泥的印底一擦,便装进一只小巧的印囊里,往袖中一收,这才从车里钻了出去。 剑书带她到了谢危车前。 姜雪宁冲着车帘行礼:“学生拜见先生,谢先生有何吩咐?” 谢危淡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只道:“进来。” 姜雪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裙角,登上马车。 剑书不敢去扶她,只替她拉开车帘。 姜雪宁弯身进去,便看见谢危坐在里面,面前一张小小的四方几案,上头散放着厚厚一沓信函,有的已经拆了,有的却还没动。 这驾马车是谢危自己的,里面竟都用柔软的绒毯铺了,几案边上还有只随意搁着的手炉。两边车窗垂下的帘子压实了也不透风。 唯独他身后做了窗格用窗纸糊了,透进来一方亮光。 恰好将他笼罩,也照亮他面前那方几案。 姜雪宁一见之下有些犹豫。 谢危低垂着眉眼正看着一封京中送来的信,淡淡一指左手边:“坐。” 姜雪宁道了谢,便规规矩矩坐了。 谢危将这封信递了过去,道:“姜大人那边来的信,你看看。” 姜伯游? 姜雪宁把信接了过来细看,却发现这封信并不是姜伯游写给自己的,而是写给谢危的。 信中先谢过了谢危为此事一番周全的谋划,又说府里安排得甚是妥当,倒也没有走漏消息,唯望谢危路途上再费心照应。 另一则却又说,兹事体大,到底没瞒过孟氏。 孟氏乃是他发妻,又是姜雪宁生母,自来因旧事有些嫌隙,知道姜雪宁搅和进这些事里之后大怒,甚至险些大病了一场。近来临淄王殿下沈玠选妃的消息已经传出,礼部奉旨拟定人选,已勾了姜雪宁姐姐姜雪蕙的名字上去。若此时家中闹出丑事来,坏了家中姑娘的名声,也坏了这桩好事,孟氏怕要迁怒于宁丫头。 是以厚颜请谢危,劝姜雪宁几分。 待回了家中,万毋与母亲争吵,伏低做小一些忍点气,怕闹将起来一府上下不得安宁。 内宅中的事情,向来是不好对外人讲的。 姜伯游倒在给谢危的信上讲了,可见对他这位忘年交算得上是极为信任,中间当然也有一层谢危是姜雪宁先生的缘故,觉着姜雪宁入宫伴读后学好了不少,当是谢危的功劳。 信中倒是颇为姜雪宁着想模样。 然而她慢慢读完之后,却觉得心底原有的几分温度也都散了个干净,像是外头雪原旷野,冷冰冰的。 谢危打量她神情:“要劝你几句吗?” 姜雪宁笑:“先生怎么劝?” 谢危想想,道:“父母亲情,得之不易。若不想舍,倒也不必针锋相对。有时候退一步天地阔,便能得己所欲得了。” 退一步,天地阔。 姜雪宁搭着眼帘,没有接话,只是将这两页信笺放下。 谢危那张峨眉装在琴匣里,靠在角落。 她不意看见,于是想起旧事。 此情此景,竟与当年初见谢危有些像。 只是那时候没有这样大、布置得也这样舒适的马车,只是那样简陋朴素的一驾,后头还跟着几个聒噪的仆妇;那时候谢危也还不是什么少师,不过是个白布衣青木簪、抱着琴的“远方亲戚”,生得一张好看的脸,看着却是短命相,病恹恹模样;那时候她当然还不是现在的姜雪宁,仅仅一个才目睹婉娘咽气不久,怀着满心不敢为人道的恐惧去往京城见亲生父母的小姑娘,生于乡野,把周身的尖刺都竖起来,用以藏匿那些仓皇难堪的自卑…… 如今又同谢危坐在马车里。 还是去往京城的这条路。 有时候,姜雪宁觉着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 她想着也真的笑了起来。 只抬眸望向谢危,便看见对方也正注视着自己,于是挑眉道:“先生劝完了?” 谢危看出她现在似乎不大想搭理别人,便收回了目光,以免使自己显得过分冒犯,只把桌上那封信捡了,顺着原本的折痕叠回信封里,淡淡“嗯”了一声道:“劝完了。” 姜雪宁便道:“那学生告辞了。” 谢危没拦她。 姜雪宁作势起身,只是待要掀了车帘出去时,才记起袖中之物,于是又停下来,将那装了印的印囊取出,两手捧了放在几案上,道:“昨夜途经时得闻先生休憩,未敢打扰相请。身无长物,只来得及刻了一方藏书印,聊表学生寸心,谢先生受业解惑之恩。只是,拙劣了些,难免见笑大方。” 谢危倒怔了一下。 只是姜雪宁情绪却不如何高的模样,说完便又又颔首道了一礼,从车内退了出去。 那印囊就放在一沓信函上。 外头看上去没什么格外别致之处。 谢危捡起来将其解开,里头果然有一枚长有两寸半、宽仅寸许的小方印章,翻过底来一看,还沾着些许仓促间没有擦得十分干净的红色印泥,看上去很新。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惊急的冷喝:“小心,林中有人!” 是剑书的声音。 谢危抬眸从车帘的缝隙里看了一眼,便瞧见好像是几条身着劲装的黑影朝着萧定非所在之处奔袭而去,一刹间车外俱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他都懒得去看。 收回目光来,只捏了这枚小印,往自己左手掌心里一盖,那沾在印底的印泥便在干净的掌心里留下寸许浅浅的红印。 斫琴堂主人。 谢危凝视掌心这几字片刻,陡地一笑,低低自语:“是丑了点……” 第140章 刺杀 竟然真有刺客! 姜雪宁才回到自己的车里, 外头就乱糟糟地砍杀起来,实在叫她惊诧不已。只是先前上清观谢危围剿天教这等不留情的大场面都见过了,眼下这一队刺客来, 她竟不很害怕。 更何况那些个刺客都向着前头萧定非去了。 谁能想到旁边的树林里竟然有人呢? 一行人颇有些应对不及。 幸好剑书方才就守在附近的车外, 及时发现了端倪,拦在了萧定非车驾之前,长剑出鞘,挥舞起来竟是势极凌厉, 完全不只是谢危先才随口说的什么“武功粗浅,懂些刀剑”那般简单! “当啷当啷”,一片乱响! 场中不时有惨叫之声。 树林外头的泥地上不多一会儿便洒满了鲜血, 陆续有人倒下。 这些个刺客的功夫, 竟是个顶个地好,下手又极其狠辣,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发现剑书死守在萧定非车驾旁不离寸步后,便有三五人上来齐齐向他举刀,竟是将他团团围住, 使其脱身不得。 另有两人却从侧翼抄过来。 黑巾蒙面, 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寒光闪烁,叫人一见心惊。 两人提刀便向马车内捅去! “嘶啦!” 车帘顿时被划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萧定非被困在车内, 虽然是个草包, 可身上也是带着剑的,早在得知有刺客的时候便拔了握在手里,此刻刺客的刀进来, 他立时横剑来挡了一挡! 紧接着就听得“噗噗”两声。 两支雕翎箭几乎同时射到,准确无比地从两名刺客眉心贯入, 穿破了两颗头颅! 萧定非朝外头看去—— 树林边上一棵老树的树影里,稳稳立了个人,正是谢危身边那并不总常看见的蓝衣少年刀琴,持弓背箭,竟是不疾不徐,一箭一人! 没一会儿地上已躺倒一片。 直到这时候才见谢危掀了车帘,从车内出来,站在了车辕上,举目一扫这惨烈的战况,淡淡吩咐了一句:“留个活口。” 刀琴暗地里撇了撇嘴。 心里虽有些不满,可搭在弓弦上最后那支雕翎箭,到底还是略略往下移了移。 “嗖”,一声破空响。 箭离弦化作一道疾电驰出,悍然穿过最后一名刺客的肩膀,力道之狠,竟硬生生将这人钉在了萧定非马车一侧的厚木板上! 萧定非人还在车内,但见一截箭矢从木板那头透入,头皮都吓得炸了起来! 登时没忍住骂了一身:“操了你姥姥!” 这到底是要谁的命啊! 这帮刺客来得快,死得也快。 随行众人这会儿才觉出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完全不敢去想,若发现端倪晚上一些,以这帮刺客厉害的程度,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再看向谢危身边那剑书、刀琴两人时,便带了几分敬畏。 姜雪宁远远看着,没敢下车。 萧远的车驾在前面,此刻一副受惊的模样从车上下来,向周遭扫看一眼却是立刻黑沉了一张脸,满布阴云:“好啊,竟然真有刺客!” 谢危倒没下车,只唤了剑书一声。 剑书剑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听谢危这一声已然会意,径直向那被钉在马车上的刺客走去,一把将对方蒙面的黑巾扯落。 三十来岁模样,左颊一道疤。 一张脸早因为贯穿肩膀的伤痛得扭曲起来。 然后在蒙面的黑巾被扯落的瞬间,这人眼底竟闪过一片狠色,两边腮骨一突,像是要用力咬下什么一样。 他反应的确快,可面前这少年的手却比其还要快上三分! 根本不等他咬实了,眼前残影忽地一晃。 这名刺客只觉得下颚一痛,紧接着便没了知觉——竟是剑书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直接卸了他的下颚骨! 萧定非在旁边看见,只觉自己下巴都凉了一下。 那刺客眼底已露出几分绝望。 剑书轻车熟路,半点也不费力地便从其牙下掏了那枚小小的毒囊出来,回头向谢危禀道:“先生,死士。” 谢危方将那枚“斫琴堂主人”印放回了印囊里,半点也不意外,笑笑道:“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萧远刚走过来,有些胆战心惊。 谢危轻轻摆手:“杀了吧。” 那刺客着实没想到,惊诧之色方涌上脸,剑书已直接一剑划了他半拉脖颈,血淌了一地,然后干净利落地拔了剑连着不瞑目的尸体一道扯了掷在旁边地上。 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噤。 前头张遮看见,只觉不合常理,眉心于是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谢危却是寻常模样,回眸向一旁萧远看去,仿佛才想起来一般,有些抱歉模样:“瞧我,都忘了。这刺客似乎是向着定非公子来,实在罪大恶极,谢某没问过国公爷,就叫人给杀了。国公爷可不怪罪吧?” 天知道看见死士自尽不成时,萧远心里有多怕? 可紧接着就见人死在面前。 他又惊又骇之余,却是颤巍巍地松了口气,直到此刻都还有些恍惚,只道:“怪罪倒不怪罪。只是有些可惜了,虽是天教的死士,带回去严刑拷打审问,也未必不能叫他吐露些情况……” 天教的死士? 萧定非看了这满地狼藉一眼,心底冷笑了一声,一时有些齿冷,又有些怜悯。 他只重抬首,向谢危看去。 晌午时出了太阳,这时候已近黄昏,正是日薄西山。 残阳余晖,惨红一片。 山林里起了雾。 这位年轻的少师大人长身而立,原本一袭雪白的道袍,被夕日的光辉覆了,仿佛是在血里浸过一般,又被经年的时光冲淡冲旧了,只汨汨地流淌着薄薄的红。 谢危好像安了心,淡淡地笑起来:“国公爷不怪罪,便好。定非公子若是国公府昔年的定非世子,出了什么差池,可谁也担待不了。毕竟曾听闻,世子当年舍身救主,是圣上常挂怀着的恩人呢……” 萧远脸色微变。 他抬眸看向谢危。 可谢危背向西方而立,那斜晖镀在他身上,倒叫人看不清他面庞,只向萧远略略拱手,便回了车内。 姜雪宁远远瞧着,慢慢放下车帘,若有所思,叹一声:“要回京城了啊。” 第141章 惊梦有时 一行人有惊无险回到京城时, 已是夜里。 姜府这边早派了人在城门口接应。 竟是姜伯游亲自来的。 自家女儿莫名其妙陷入了这样一场争端,还安然无恙地归来,见到谢危时不免又将信中那些感念之言一再重复, 这才叫府里下人匆匆接了姜雪宁回去。 京城里早过了年节, 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里,晚上甚至有热闹的灯会。 繁华长街,鳞次栉比。 一切都是熟悉的,可姜雪宁坐在马车里看着, 倒觉得有些陌生起来,远没有在外头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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