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却人间事（np）_高h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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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什么就献了！？那可是宋王殿下都夸赞过的方子，放在普通人家都能当传家宝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一瞬间，易不静深刻感受到了人类的参差。你看人家薛贤弟，人家海肠味精豆油酱油随便挥霍。他还是易牙子的后人呢，在调味这块搞得乱七八糟，把祖宗传下来的招牌都砸没了。唉，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说人家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呢！内侍总管曹集也很惊讶。他倒不是惊讶有人给王爷献方子，打从殿下封王之后这种事儿就没断过，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毛遂自荐，想走宋王府这条捷径的数不胜数。但他们殿下的态度一直十分谨慎，几乎不会向陛下推举人才，也尽力避免落个结党营私之嫌。殿下虽然是陛下的亲兄长，但也是太上皇帝与肃明顺圣皇后的嫡长子，真要论说起来，今上还算是殿下的庶弟。殿下当年审时度势，坚辞不受太子之位，支持今上登基继承大宝。但朝中总有人挑拨离间、拿殿下的身份说事，搞得宋王府处境尴尬。好在今上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定，登基后多次加兄长实封至五千五百户，以实际行动打破了兄弟猜忌的传闻。而殿下也愈发低调行事，日常只吃酒作乐、打猎斗鸡，从不干议朝政，也不与人交结，举荐这种承诺，连跟随多年的曹总管，今次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再细想想，殿下说的是奏报方子，不是保荐薛大壮这个人。薛大壮什么样不重要，只要他拿献出来的这两个方子能用，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至于举荐，其实也就是借王爷的手送给陛下，王爷在游玩途中发现了新鲜物件跟陛下分享，这不更说明皇家手足情深嘛，和结党营私一文钱都挨不上。嗯，不愧是王爷，真是老奸巨猾。 “老奸巨猾”的宋王李成器可不知道他的内侍总管在想什么，他是真觉得这酱油的味道不错，带回京城肯定能掀起一场膳食暴风。长安城的那些酒楼饭馆安逸的太久了，一个个都不思进取、混吃等死，捧着祖传的菜谱动都不动，吃来吃去都是那些玩意儿，一点新奇的菜色都没有。搞得他一个堂堂亲王，与友人聚会不得不去城西胡人聚居的坊市，这简直就是笑话嘛！对长安餐饮不满已久的宋王殿下，自觉找到了消除症结的金钥匙，对接下来参观桥东村行程满怀期待。王爷驾临，海州府和丰岳县的官员都动了起来。虽说江南道之前就有官员要随同陪侍，但因为宋王从不结交朝臣，这些大员都被曹集总管婉言推拒。但到了桥东村就没所谓了，堂堂大唐宋王没必要避嫌一个小小村正。是以当天下午，丰岳知县带了一群人呼啦啦来了桥东村，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还叮嘱村正宋大全务必把宋王招待好。宋大全：……他怎么招待？他们村把家底都掏出来人家王爷也未必看得上啊…… 再说他们村有啥啊？就一个狗洞桥，勉强还算风景不错，难道王爷是来看桥的？但不应下也不行，谁让宋王府来传信儿说明天就到呢？也不说来看啥，只能推测那位王爷是一时兴起，出来正好溜达到他们村了。 “挨家挨户喊一嗓子，让人都来村口大树根集合，我说说明天的事儿。” 宋大全往树根上一坐，眼见着一家一家都来齐了，缺了个薛大壮，扭脸去问薛大奎。 “大奎啊，你们家小三子呢？” “三儿今天一早就去海州了，说是要去给城里的酒楼送油。” “噢。” 宋大全应了一声。 “那你晚上过去看看，要是人回来了就跟他说一声，明天王爷要来咱们村儿，让他把那些瓦缸瓮罐啥的都收一收，王爷要是去狗洞桥，隔着河正看见他家后院儿，堆了一院子像什么话！” “还有每天大伙都少走动，除了去地里干活儿，其他都待在家里别动。油坊明天别干了，冒的气儿有豆腥味儿，别熏着贵人。” 众人应是，但薛大奎有点不服，总怀疑村正是在借机敲打他家三，没看这一座油坊开的多少人眼红么。但他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宋家在桥东村是大姓，他们薛家是外来户，真要对上肯定落不到好。这一晚薛大奎一直等在油坊，但他家小三子始终没回来。薛大奎的脑子懵懵的，还想着是不是人在路上遇到劫道的了。结果一大早宋王的船队靠上码头，他跟着村里人去坡上看热闹，远远地在一艘船尾看到了疑似大壮的身影。 “哎？薛二，”旁边人伸手推了推他。 “……那个最后面船上的那个，我咋看着像你家小三子啊……？” 看得没错，那正是披着薛大壮马甲的748。昨天宋王定下了参观油坊的行程，曹总管也没让他们两个走，干脆明天一起跟船回桥东村。易不静其实跟桥东村没啥关系，这趟行程他完全可以不跟着。不过得题“牢丸一绝”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易不静很有义气说要陪748一起，也让挚友体验一把衣锦还乡的快乐。是的，748现在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了！船靠上码头，748和易不静先下船候着，站他们对面的是丰岳县令、县丞、主薄和县尉。两伙人列队在小码头上，看得宋大全及一众村人都傻了。这这这……这是咋回事！？全桥东村最不受待见的薛三儿……咋都跟县太爷站一起去迎接王爷了！？其实这话说的也不全对，轮身份肯定是丰岳县府的官员站得更靠前，易不静和748下船后还给各位老爷行了礼。但架不住有宋王的旗号在，丰岳县的官员也不知道易不静和748是个什么来头，见曹集曹总管对这两人的态度十分亲善，便以为两人也是宋王的随从，分两排站也没人再说什么。谁不知道宋王是今上的亲兄长呢！说这话的时候，宋王已经前呼后拥地下了船。他的态度倒是很亲切，对来拜见的县府官员们说了些勉励的话，然后就对着748招了招手，说让他头前带路，要去看看他家的榨油坊。榨油坊？！丰岳县令和县丞对视了一眼。什么榨油坊？宋王为啥要看榨油坊？倒是一旁的主簿眼睛一亮，转头问桥东村的村正宋大全。 “你们村是不是有人在县里卖油锤，听说还用的是菽油？” 宋大全怔愣了一下，点头。 “是啊，是有一家。” 他抓了抓头。 “我们村现在都吃豆油了，豆子自家种自家榨，比肉便宜多了。饭菜多了油水比以前抗饿，也能省下一些口粮。” “果然。” 主薄一拍巴掌。 “这不就对上了嘛？！” 他对仍旧一头雾水的县令和县尉说道。 “都说不知道王爷来看桥东村干啥，我看就是来看这豆油作坊的！” “诸位想啊……” 主薄摇头晃脑。 “咱们丰岳产菽，今年菽子丰产，又出了一个能以菽榨油的匠坊，人人锅底见油星，这得是多大的勤绩？今年兆大人的考绩怎么不得个上等？！” 他一说上等，在场几人就都懂了，纷纷两眼放光。时下做官都是要被考课的，每年一小考，任期结束后要大考。小考评定官吏的等第，大考综合任内等级决定升降赏罚，以清谨勤公为上，执事无私为中，不勤其职为下。丰岳县是个中县，不上不下也没什么波折，是以兆县令上任两年半，考绩按部就班，属实没拿出什么亮点。现在平白送了个菽油坊，可是把兆鹏程激动坏了。主要他是真不知道县里出了个油锤摊子，毕竟薛大奎就摆了几天，后来金七娘有孕，油锤摊子就再没出现。这也就是那日主薄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然丰岳县还真没多少人知道有人用菽榨了油。 “唉郑主薄你知道消息你倒是早说啊，有这样利民的好事儿咱们应该多多扶持……” 兆鹏程这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差点自己就错过了一桩能提升考等的好事儿！完了他又训斥宋大全。 “你这个村正怎么做的？课植农商、检察非违这不都是你的职责吗？” 被兆县令这样说，宋大全也觉得冤枉。你看你也说是检察非违，榨油这事儿又不翻大唐律例，咋个上报？总不能跟大人们所咱们村的赖子出息了，自己做了榨豆油的机关，谁能信啊！一提起榨油，宋大全立刻脸色发白。糟了糟了糟了！他昨天还说让油坊别开张，村里谁都别去开烧锅，结果人家贵人就要看榨油，这可咋整！？兆鹏程见宋大全脸色不好，心里也生出不祥的预感，马上问他是不是油坊出了事。等宋大全把话说完，兆鹏程气得脸色发青。 “糊涂！你糊涂啊！” “快点，快点叫人……” 兆鹏程抖着手，还不敢大声，指着宋王车驾消失的方向吩咐宋大全。 “快点把你们村的人都喊出来，都去油坊给王爷演示榨油啊……” 第12章曲辕犁那边兆县令忙着安排人手去油坊榨豆油，这边的748，他已经引着宋王的马车绕过了村头的小河边，正往自家所在的西山坡上走。正走着呢，它就感觉身后有人拉了下他的袖子。 748回头，发现是易不静。 748：？？易不静指了指它的脚。 “你咋一直顺拐呢？” “啊？” “你没发现吗？从刚才我就想说，你是不是因为贵人要去你家，你太紧张了？” 紧张？ 748摇头。它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看怎么榨豆油吗？但它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走姿，发现手脚的协调度的确出现了误差。基本上就是手挥舞四下脚才走一步半，所以走起来格外怪异。应该是部分神经元掉线了。 748觉得不对劲儿，打从它接手薛大壮的身体开始，就没出现过生物信号传输延迟的情况。关键它自己还一无所觉，难不成是神经中枢中了病毒？ 748马上开启了紧急自检，利用数据库计算出无数个杀毒方案，每一个都能保证在宋王到达薛家小院之前，彻底解入侵神经元的病毒代码。然后它就发现自己搞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病毒。它之所以会出现肢体不协调的情况，全是因为代码箱里的薛大壮本壮正在疯狂撞头，每撞一下，本体就会共振出一组冗余的生物信号，正是这些信号干扰了748的指挥。它不得不打开了代码箱的通话器。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要倒霉了！” 薛大壮撞得头晕目眩，躺地上就开始念央。 “哎呀我的天老爷，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个系统智能！？你说你是不是想坑死我，你在我家后院砌炉子私炼铁器，还建了一座打铁炉，你你你你你这是想造反吗？！” 闻言748一愣，想起自己好像的确为了炒锅而造了个简易迷你高炉，锅铸完之后就扔在后院也没拆。可这怎么扯到造反上了？ “别想蒙我，我都看见了！” 薛大壮怒气冲冲。 “你造的那个炉子，你是不是融了铁犁造什么了？！融铁铸铁这事儿在咱们大唐一般都是找铁匠铺，没人自己干的！” “你们这些系统啊，连基本的时代背景调查都不做，一上来就逼着宿主干这干那，但凡你知道盐铁专营这件事儿你都不能留下这么大的纰漏！要不是我以命相搏拼死进谏，我这清白的名声就要被你给毁完了。” 这话说的有点夸张，在748接手之前薛大壮哪还有什么名声，全桥东村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玩意儿。但他想跟748讨价还价嘛，话当然要吹的比天大，到不了坐地还价呗。 748丝毫没在意他这些小伎俩，它的关注点都在“盐铁专营”这四个字上。盐铁专营？是说不能私人铸铁吗？ “差不多吧。” 薛大壮含糊道。他学识有限，之前都是靠着讹诈系统混日子，听某些系统说起过“盐铁专营”，就觉得这是朝廷的律法，忙不迭就来找748的茬。他最近在代码箱里养了大半个月，感觉自己的生物场比之前稳固了不少，狗胆便又大了起来，想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谋点福利。 “我不管，那炉子的事儿你得想办法糊弄过去！另外我的精神损失也得赔，我也不都要，压惊费少说也得两包金边力群，你这垃圾统屁嘛不懂，害得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老子摊上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合着他还惦记着系统商城里的精品烟呢！ 748冷冷一笑。 “盐铁专营？你听谁说的？大唐律例哪条写了？” 薛大壮哪里答得出来，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恼羞成怒。 “哪条！？我管是哪条，那么多系统智能都说盐铁专营，难不成都错了！？你以为你比它们都厉害吗！？” 没想到748竟然点头。 “是啊，我的确比你之前的引导智能厉害啊。” “系统学校的毕业生，只有排名前10％的统才能任职技术职位，而其中最顶尖的3％进入运行维护部，我的毕业成绩肯定比你之前的系统高。” “那也不能证明你行，你连盐铁专营都不知道……” “不是，你确定真有这个制度吗？” 748反问道。 “据我所知，官府管制的是铜、锡、铅这样的铸币材料，对金银铁的控制并不严格。有律文云天下诸洲出铜铁之所，听人私采「1」，官收其税。所以官府是允许铸铁的，只要缴税就行。” 它又指了指自己手提着的那口铁锅。 “我都一路拎上船的，宋王府的人也没说什么，肯定是你记错了。” 什么？他记错了？薛大壮有点不甘心，但748说的有理有据，他也拿不出更有力的反驳，只能在代码箱里哼哼。 “我说不过你，不过你把铁犁融了造锅，官府肯定不会答应啊！”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县太爷交待，县太爷的考绩里可是有劝植农桑的，不能由着你乱搞。” “嗯，你放心，县太爷不但不会怪我，还得谢我。” 748点头，一句话就噎的薛大壮差点厥过去。他们一人一统边走路边抬杠，行进的速度难免慢了下来。易不静还以为他薛贤弟抱恙，还担忧地看了它好几眼，但到底没敢当着曹总管的面问出来。桥东村不大，很快车队便到了薛大壮家门口。这时候桥东村都收到了要去油坊榨油的指示，前院油坊排了长长的队，油坊里干得热火朝天。李成器一看这场面便笑着点了点头。 “这榨油作坊生意不错嘛。” 县令兆鹏程在一旁连忙见缝插针。 “主要是菽价低廉，家家户户都种，拿来榨油也不心疼。” 说着他又朝着宋王深施一礼。 “下官原是想着待这油坊运行一阵后再行上折奏报，如今……” 话没说完，宋王便摆了摆手。 “无妨，本王只是闲来走走，丰岳县尽可按例层报朝中。” 有宋王这句话，兆鹏程悬着的这颗心终于放下了。这回不会再有人追究他知情不报的疏忽，毕竟宋王都说可以按例层报，那他肯定是要等榨油一事落定之后，才能据实奏报朝廷的嘛。心事一除，兆县令人也轻松了不少，陪着宋王一起进榨油坊参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压榨豆油的场面，不大的后座房里放置着一架木质的机关，看着怪模怪样的，探出的半槽里正汩汩流出浑浊的豆油。 “奔榨出来的油脂成色不够清凉，还是要再过滤一遍才好使用。” 748在一边介绍道。 “榨油剩下的油饼还可以食用，加些酱油味料炒制后别有风味。” 它说这话的时候又拎起了那口炒锅，似乎是准备给宋王表演一个现场烹饪。宋王之前在轩福楼，席面上的新鲜物件实在太多，一时之间他也没注意到炒锅的存在。时下其实是有炒法的，比如宋王的祖母则天大圣皇后就很喜欢炒菜，宋王自己之前也没少吃。所以他看到748拿出来的铁锅，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 “你这锅圆圆的，倒是稀奇。” “嗯，小的自己铸的，融了两个犁头。” 748不顾薛大壮的尖叫，当着兆县令的面大喇喇的说道。 “主要是我家的长曲辕犁太不好用了，我觉得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所以准备等油坊赚了钱，便换些铁重铸一架。” 此话一出，场内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兆鹏程叫苦不迭，心说你好端端当着贵人的面说这个干啥？你这是让我管还是不管？我要是不管，劝植农桑是县令的职责，我要是管，你看宋王对你小子都另眼相看了，我还能当着贵人的面呵斥你不成？正糟心着呢，只见748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张图，双手呈了过来。 “兆大人请看，这便是曲犁。上次受您指点之后小的大受启发，又仔细琢磨了几日绘了这张图，还没来得及奏报，您看可行得？” 兆鹏程一愣，下意识接过了图，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满意。他虽然是县令，但对农事也很精通，知道下地的辕犁应该是什么样的。薛小郎这张图上，不但增加了犁评和犁箭，尅调节犁地的深度，还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向的犁盘，全犁小巧灵活，操作比长曲犁要简单许多。 “好，很好！可有实物？” 他忍不住大声赞道。然后就见对面的少年白面皮泛红，用力摇头。 “还未得大人首肯，不敢擅专。” 端的是一腔坦诚热忱的模样！兆鹏程还没说什么，蹲在代码箱里的薛大壮先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