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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多好!”李福姐来家报喜的时候,张仙姑一句话“喜糖”就触发了她的灵感了。对啊!人是要成亲的!或许有人不喜欢甜食,但是只要成了风气,他自己不吃也得买! 这个喜糖就不是砂糖的价了。 所以得往京城这样的大地方、往有富人的地方去卖,小地方能喝点红糖水都算好的了,穷人也买不起不是? 郡主也觉得这兆头不错,且祝缨还是免费给她提供的。岳妙君也有点过意不去。 祝缨却一直说:“只管取用。我看府里已然排布好许多事情,咱们先合出一个数目来,我让他们在外头收拾好了拿过来就能用。这样不致在府里乱。” 岳妙君道:“那就拜托啦。” 祝缨道:“夫人何必客气?” 她可是乘船入京的!水运出货量大。 与郑侯府上协定完品种数目之后,祝缨就带着项大郎离开了郑侯府。出来她就吩咐项大郎:“送进去的时候要集中送,多雇几个人,要像流水一样的流进去,使大托盘或者用大红的抬杠,要让人看明白了!” 项大郎心道:大人要是经商,成果也是不凡! 祝缨核了数目,将余下的事交给项大郎,她自己也不在郑侯府里听差。事情由项大郎接手,祝缨就腾出手来先往宫中送了糖,再将熟人一一拜访。 她一向不乐意给皇帝进贡,那很麻烦,而且容易成为地方沉重的负担,眼下这个避无可避,糖都戳到皇帝眼前了,得进贡。她就贡了一些砂糖,再将大块不规则的冰糖堆起来,拿水一沾,弄个底座装假山盆景,也算稀奇。其他花色捡样子送一点。然后哭穷:现在税还重,产量还不多。 接下来是拜访裴清,然后是施鲲,接下来是刘松年。 刘松年阴阳怪气地:“稀客,认得我的门!” 祝缨道:“这话,就跟……那什么……不太对味儿。” 刘松年道:“你要什么味儿?” 祝缨道:“什么味儿随便挑。”说着掏出一把糖来。 刘松年道:“这是什么?” “糖啊。” 刘松年剥开糖块,道:“我就说,老王家的糖是你送的。嗯,橘子味儿的。” “还有荔枝味的,您慢慢吃。郑尚书家婚宴上也有。” “呸,我才不去呢。” 祝缨道:“不去可就见不着好东西了。” “你又弄什么鬼?” “您去了就知道了。” ………… 其实,祝缨不说,刘松年也打算去一趟的,岳妙君那儿下了帖子,刘松年意思意思也要去坐一坐。 在路口就看到许多小孩子说着喜祥话在讨“喜糖”吃,郑府的仆人们与一些看着有点异族样子的人在发糖。 进了门,又被往前引,桌上都先摆着一盘子的喜糖。 婚礼的仪式开始了,广宁郡王是有爵位的,他娶妻不照着民俗来而是有其制度。郑川等人送嫁,郑侯府里也自己开席。 刘松年四处一看,看到了祝缨。 祝缨算郑府比较重要的客人,得到了郑奕的招待。花姐陪着张仙姑到后面,也得到郑奕娘子的关照,她们的座席比较靠前。更前面一些的无不是真正的贵人、京中显赫了数代的人家女眷。 祝大也跟着来了,祝缨对郑奕道:“家父拜托给你啦。”她还拖了苏鸣鸾等人过来看一看京城婚礼的热闹,得给他们介绍一下郑熹。 苏鸣鸾低声说:“义父,这回糖能卖高价了。” 祝缨道:“那是!”她都跟朝廷谈好了,砂糖价压下来,其他的……只要她能卖得出去,随她卖。 她紧盯着山雀岳父等人,带着他们见一见郑熹和郑侯,也得到了不错的位置。 错眼不见,祝大已与旁边的人聊上了。 那人也不是外人,是郑奕那个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哥哥郑衍。郑衍自觉以前给郑缨惹过麻烦,十分不好意思,见到祝大就招呼祝大与他同席。 祝大一门的心思想要夸一夸糖是他们家弄的,郑衍则另有事要关心:“府上三郎功成名就,还未娶亲,不知要何等淑女才能相配?” 祝大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大场面,也没见过么多的大官,正飘飘然又要讲糖塔,猛听得这一句,顶梁骨走了真魂:“她不能娶亲!” 声音之大,连主人家郑熹都吸引了过来,郑熹顺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因女儿出嫁,祝缨的婚事郑熹还真想到过。只是祝缨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贸然提及反而不好,正准备找个机会试探地问一问。若能做个大媒,又或者有亲戚女子说给祝缨,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哪知这世上最能做这个主的人说祝缨不能娶亲!郑熹必要问个明白。 祝大浑身冒汗,眼也直了,脑袋一片空白,突然灵光一闪:“我算的!” 郑熹目瞪口呆,突然想起来眼前这货是个……神汉。 郑衍试图打个圆场:“这……总有办法化解吧?娶了也、也没什么吧?” “那就死定了啊……”祝大脸色苍白,喃喃地说。 周围一群尖起耳朵听的人听到这里也觉得满足了,纷纷上来将人劝开了。 祝缨决定晚上回家给祝大用人参炖只鸡好好补补。 第239章 损种 “噗滋噗滋@#¥……” 祝缨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冷云正在嘀嘀咕咕。冷云也是吃的郑府的喜宴,他是祝缨等人原本的上司,祝缨带了苏鸣鸾等人过来吃喜酒,遇上了他也过来打声招呼。 冷云心也大,更是因为他已经卸任了,祝缨端走了原南府的三个县、悄悄地弄了羁縻县一总攒成了个梧州的事情他就不生气了。挖的不是他的墙角,是卞行的。他很随和地与苏鸣鸾等人聊天儿,山雀岳父说话要翻译,他也耐心地听仇文翻译了,再跟山雀岳父聊两句。 正聊天的时候,祝大与郑衍凑在一起给婚礼演了一出兴余节目。冷云可是明白娶房好妻有多么重要的,听祝大这么一讲,他没忍住,抿着嘴骂了几句。 祝缨道:“我瞧瞧去。大人,你帮忙照顾一下小妹她们。” 冷云看了一眼苏鸣鸾道:“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我在这里,你忙你的去。” 祝缨快步到了祝大跟前,低声道:“咱们来吃喜酒,不管别的事儿。” 祝大瞪大了眼睛:“真的没别的事?” 祝缨道:“没有。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不打紧。” 郑衍一开口又惹一番风波,摸摸鼻子,不敢再胡说了,掩饰地给祝大倒了杯酒:“喝酒、喝酒。”祝大也没心情吃、也没心情喝。祝缨见状,让项乐将人给送回家里去,并且嘱咐项乐:“你在家陪着他。” 项乐领命。 祝缨又对郑熹道:“大喜的日子,不敢扰兴。” 郑侯府里比较重视祝缨,又让人送了一桌喜宴到祝家去。祝缨又拖过陆超,让他找个婆子到后面给花姐传个话。陆超道:“好说。”里面花姐知道之后,却对张仙姑道:“干爹吃醉了,已先回家了。”张仙姑虽有些担心,也没耽误吃饭,还能跟席上的女眷们聊聊天。 她十分小心,怕自己再露怯害女儿被人耻笑,尽量少说话,脸上带点儿笑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主人家是忙碌的,客人们也是借着主人家的喜事互相联络感情、听取闲话。竟有人说到了祝缨的头上。 这里是郑侯府,女人们先说就是郑霖这婚结得真是好,由联姻说到了段家,说段、郑这一段公案,顺捎就提到了祝缨了。说话的这个妇人还是消息比较灵通的,将卞行的事儿当成个趣闻给讲了:“还想拿捏人呢,叫那位祝刺史摆了一道。现在卞刺史上任,到了一点家当,怕不是要气昏过去了。” 张仙姑听了,心道: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有人问她,她就说:“孩子在外头的事,我不懂也不问。” 吃过了酒席,祝缨看着苏鸣鸾等人被送到四夷馆,自己再接上张仙姑回家。张仙姑坐上车,脸上带着点红,一句话也不说。祝缨道:“爹已经先回去了。” 张仙姑点点头,没说话。 等到回到了家里,她不去看祝大,打算先跟女儿聊聊,就跟到了女儿卧房,到了一看,祝大正坐在堂屋上座。张仙姑道:“你这死鬼,怎么在这里吓人?” 祝大道:“有事哩!” 花姐咳嗽一声,道:“杜大姐,去烧些醒酒汤来吧。” 杜大姐道:“灶下预备着了,热热就得,我去弄。” 她被支走了,花姐要代张仙姑说席间听到的事,祝大先问祝缨:“没人给你说媒吧?” 张仙姑忘记了自己刚才要问的事儿,赶紧说:“说什么媒?谁?他要干什么?” 祝缨道:“没有人,就是刚才……”她将事情简要复述了一回。 张仙姑听完,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说就对了啊!咱们以后都这么说。”一家四口对完了词,花姐去看杜大姐醒酒汤怎么还没得,等两人端了两碗醒酒汤来的时候,张仙姑忽然一拍大腿:“哎,老三啊,那个卞刺史又是怎么回事啊?” 祝大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问:“什么卞刺史?” 祝缨顺口提了一句:“冷刺史不是回来了么?段琳就荐了他的亲家去接任。” “呸!”祝大说,“美得他!” 只要听到姓“段”,二人就开始生气。祝缨道:“这不是没坑着我吗?” 张仙姑道:“那也不好!姓段的真是个大损种。” 祝缨道:“喜酒也吃完了,也没别的事儿了,咱们再歇两天,拢一拢东西,办一办杂事就回去。想搬什么走呢?” 张仙姑说要搬京城的东西回梧州本是个借口,回到京城她已不关心这事儿了,她说:“我再看看。” 祝缨道:“那行。有些太笨重的就不要了,到了梧州再置办也行。拣心爱的带一些吧。” 一夜无话。 …… 次日,祝缨又忙了起来。郑府的喜宴摆三天,祝缨又去了,今天就不带张仙姑和祝大去了,祝大经了昨天的事不太敢再去了,张仙姑就留在家里看看要捎带些什么东西走。此时她过日子的心又泛了起来,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行,尤其是家里那许多条被子,觉得全都封存在这里都放坏了,想将新的都带走。 花姐看她清点,心道,这些都有十年了…… 又环顾这个宅子,这个名义上的祝宅,其实没住多长时间,此时离去竟多了一丝不舍之意。去了梧州,以后多半就是在梧州定居了,不知何时才能回还。 家里收拾着,祝缨去郑府给府里致歉,说昨天祝大打扰了客人。 郑熹道:“什么打扰?这事怪郑衍!” 祝缨道:“赶巧了。” 郑熹才说完郑衍,自己又问了起来了:“令尊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缨道:“大人知道我们家的来历。” “有点儿难办呀——”郑熹沉吟。 祝缨道:“好在也不是很急。我同他们再聊聊。实在说不通,没有老婆又不会死,就是自己忙点儿。” 郑熹一想,也确实不急,就差一个老婆。不能娶妻也不妨碍生子,多少青年才俊待价而沽,先拼个官职事业,等到三十好几了官职可以了,再求娶名门淑女,你看他是初婚,其实一堆庶子庶女已经长得老大了。 郑熹道:“也罢。” 祝缨道:“我听外面仿佛有人唤您,看看去吧。” 郑熹与她一同走出书房,果然是有人找郑熹——蓝兴来吃喜酒了。 蓝兴一个宦官,并不曾受人白眼,相反,还有不少人与他套近乎。刘松年今天没来,所以他比较自在。还能跟郑熹开个玩笑,说他马上就会再长一辈做外祖父之类。郑熹笑道:“借你吉言。” 仆人上了茶点,又端来一盘喜糖,蓝兴捏着一颗剥了糖纸,含了颗糖,眼睛眯了一下,没说话。 蓝兴也送了礼物,并不次于其他人,都是真金白银、珠玉丝帛,扎扎实实的礼物。郑熹请他入席,又让郑奕与他一道吃酒。换了两席,郑熹还要留他多坐一会儿,蓝兴道:“我还得回宫里呢。” 郑熹就不再多留他了,蓝兴临走时说:“卞行已见过陛下,就要南下了。” 郑熹点了点头。 ………… 卞行南下,祝缨且走不得,她的糖还没卖完呢! 京城买个房子的困难她是知道的,不但房价贵,比起南府京城坊市划分得又严,管得也比较紧。她便在自家附近的坊里以梧州刺史府的名义盘了一处宅子,前后三进,头一进是待客、商谈之所,第二进住人,第三进可以堆放一些货物等等。挂上“梧州会馆”的招牌,以之前福禄会馆已做熟了的模式,兼做客栈、茶楼饭馆、少量货物城中存放之地。 又向老朋友邵书新长租一处城外货栈。 借着郑霖的婚事,一边发糖一边将人潮引到这个地方。 她自己住得就不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房价稍便宜,不过她的邻居多半小有一点家财,也挺适合卖这个。 她将项大郎留在这里,京城的梧州会馆就先交给他来打理。从梧州至京城这一条路线也走得比较熟了,以后如果有一些非公文的信函之类,也可以跟着货物一道往返两地。祝缨打算在梧州也开一条送信的线路,每年跑两个来回,半年一次,将全州要送上京的私人信件敛巴敛巴,随同货物送京。 她将事务都规划好,就交给项大郎暂管京城会馆了。京城不比别处,此处会馆轮换不是每年,而是三年。 接着,休沐日到了,祝缨让赵苏将范生、张生请到自己宅子里,就在家中设宴关切一下他们的学习生活。 范生张生与在府学中又不相同,他们的样子有了些微的改变,面上更灵动了一些。虽然穿着书生常穿的袍子,却也佩上了一些今年京城流行的小饰物,身上带点熏香味。 偏僻地方的学生到京城都是要经历一小段适应的过程,祝缨也不说他们学坏了忘记了质朴的本性。她只问他们的功课,问他们在京城住得习惯不习惯之类。这两个学生的成绩在她顺路拜访岳桓的时候就问了一问。保送生们的成绩在国子绩都算不上顶好,这二人在保送生里又是个中等稍稍偏下。但是国子监还有一些荫进来的,他们贡献了整个国子监的垫底人群。 范、张二人见到家乡来人也很激动,他们与赵苏关系尚可,都说:“多亏赵兄看顾,不像他们那些人手足无措。” 赵苏道:“哪里话?都是梧州人。” 范生诧异地问:“梧州?” 赵苏含笑道:“是,梧州。义父奏请朝廷,以福禄、南平、思城三县与阿苏、塔郎、天恩、永治、顿县五个羁縻县,并为梧州。陛下准了,以义父为梧州刺史,这是前几天才定下来的事,你们在学里还不知道。” 范、张二人忙恭喜祝缨。 祝缨道:“以后再报籍贯就不是南府了,要写梧州。” “是。” 范生抢先道:“不愧是大人!我们与同学提及的时候,大家都很钦佩大人,又感激大人。我们这些保送来的人,若不是大人的提议,此生都要埋没乡野了。” 祝缨道:“这话过了,你们本就是官学生了,怎么会埋没?” 张生也跟着说:“也就止步官学生了!外面天地是没机会得见了。” 二人一阵恭维,祝缨又不教训他们,这餐饭吃得二人都是微醺。二人走后,祝缨问赵苏:“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赵苏道:“义父怎么忽然这样说了?当然是真的!朝廷诸公难道都是糊涂人?能表彰义父?” “好话听太多了,人就容易轻视他人、高估自己、听不进劝说、听不进不中听的话,飘飘然,容易出事。”祝缨说。 赵苏道:“那义父就不必担心了,他们说的是实。” 祝缨点点头,问道:“偏僻地方的人在国子监的,是不是还是不多?” 赵苏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其中南方又少于北方。” 祝缨道:“我知道了。”如果国子监就是这样的话,那全国的官员分布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了。保送生说她一声好还不够,如果能够在官员的比例上,也为偏僻地方的人争取一点,尤其是南方这些所谓“烟瘴之地”的人争取更多的出仕的权利…… 她正想着,门又被敲响了。 侯五大嗓门:“大人!那位天使又来啦!” ………… 蓝德笑眯眯地迈过门槛儿,站在门房里笑道:“哎哟,今天可不是传谕来的。”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便服,头上也戴着寻常的黑色纱帽,这么一打扮,离宦官的样子更远了一些。 蓝德抬手摸下巴做个捋须的动作,看祝缨走了出来。祝缨是个从四品的刺史,蓝德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宦官的小头目,他现在其实只有正八品。有差使的时候,“天使”之名给他撑个场子,没有差使的时候他还是得老实一点。 以前他有转不过筋来的时候,被蓝兴给收拾过,如今已是个老油子了。见到祝缨,他先长揖:“见过祝大人。” 祝缨也还了半礼,道:“今天不当值?里面请。”口气很熟稔的样子。 蓝德笑道:“是,就出来转转。” 宾主坐下,蓝德道:“家父从郑侯家里带了好些喜糖,味道好极了,小的们都喜欢。” 祝缨道:“那就好。” 蓝德道:“宫里都吃不着这么好的东西呢。” 祝缨道:“宫里有更好的,宫里吃蜜,外头就只有一点柘浆。什么好东西是宫里做不出来的呢?” 蓝德道:“那是,只要贵人要,什么好东西弄不来?除了那么多的贵人,还有些执役辛苦的人。没滋没味儿的。大人是贵人,不知道我们宫里奴婢的苦。” 祝缨道:“谁不是从底下上来的呢?就说会食,从九品吃的是什么?正一品吃的是什么?想要带好手下人,就不能让人家过得太寒碜了。” 蓝德道:“大人体恤我们了。要是宫里也能吃上您那儿的好糖就好了。” 祝缨连连摇头道:“宫中吃食?我可不敢轻易染指。” 蓝德道:“您这就不知道了,宫里什么东西不是外头来的?要么各监自制,要么各地进贡。就是自制的,原料也是进贡的。咱们现在说的另一件事儿,就喜糖那样儿的,要是宫里跟您买呢?” “和买?”祝缨说。 蓝德笑嘻嘻地说:“不敢。不是和买,我与您谈,不与那些商人谈,我要找上了他们,他们得吓死。您与郑侯有旧,家父与郑府也熟。咱们就不说外话了,如何?” 祝缨问道:“果然要贡?” 蓝德道:“如何能不贡?不是奴婢们进言,宫中要用糖,陛下又见过了好的,还说又便宜,难道不是体恤百姓?” 祝缨心说,你们一个一个的,就指着敲诈我了是吧?有好东西,得尽着宫里用,宫里的小鬼儿们也要跟着沾光。 还跟政事堂那儿讲过,是要把糖价打下来的!现在生产的糖都是她的本钱,宫里还管她要这个本钱! 从福橘开始,她就防着进贡、和买,终究是没躲过。但是宫里跟她要贡糖,她就得给。看蓝德这个鬼样子,自作主张的几率并不高。拒绝了,她的事儿就很难干成。 祝缨问道:“贡多少?你能来,必有个约数的。贡的数要是填不上,别的就更没保障了。”要是敢要多了,她得再跟窦朋好好算一算账,虽然这糖未必就贡到窦朋手里了,但是在起步的时候许多糖不能用来翻本,都白给了,税就得给她往下减! 要是再逼她,她就把所有的糖坊都给关了,谁也别吃了!没道理她白辛苦了,甜头让这群人吃了,百姓那儿还吃不上。 蓝德还是笑吟吟地道:“当然不会要您多的啦!不瞒您说,现在往宫里贡的糖霜是每年若干石,咱们只再要这些就得。那些块儿糖,哦,还有糖塔之类,那个咱们买,这个价么……” 祝缨道:“我给你最低,你去市面上打听打听,一个一尺的塔糖我卖什么价,再看看我给你什么价。我在南边都卖五贯,给你算四贯。报账加多少你随意。都是糖做的,工艺得不一样,宫里用的跟外头的当然不能一样,要大些精致些,用工更多。” 贡糖的数目倒是勉强能承受得住。她还是那个思路,砂糖之类的得保住,量、价之类她都要死死地摁住了。其他的高价的花哨东西,随便。至于宫中贪污等事,至使开销加大,又要加税之类,她如今是真管不着。 到时候再说,祝缨想,不行她还有最后一招整治呢。 蓝德道:“哎哟,那您可体恤我了。” 祝缨道:“哪儿话,你我头上都压着令呢。” 蓝德搓搓手:“实不相瞒,我头上也是死令!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祝缨与他讨价还价,三贯零六百文成交。蓝德最后还抹了五十文单价。糖塔之外是糖块、棒糖,蓝德也狠杀了价,杀到京城市值的七成左右,对祝缨算厚道的内部价了。 蓝德与她谈完,感觉十分良好,他觉得祝缨十分的亲切,临走前又额外嘱咐了一句:“您只要交足宫里的,咱不怕别人。” 祝缨道:“我要再找窦尚书,要他减些租赋,这个事你与蓝大监在陛下面前可不能袖手旁观。” 蓝德笑道:“这是自然。” 祝缨又给了他一个红包,再给他包了一包糖块,才将他送走。 ………… 郑侯府上还在办喜事,婚礼完了还得招待女儿回门,这事儿也不好麻烦他们。祝缨又跑到了皇城,直直去找窦朋理论——您在算糖税是吧?来,先把之前的税里再减掉我贡的糖! 窦朋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又不能说不要给皇帝贡了!如果说“贡糖是你的事,我的税不能少”,眼前这个货一定不肯善罢甘休。 窦朋含恨骂道:“这群阉人!” 祝缨心道,郑家婚礼你也去的了,蓝兴这个大阉货还你一桌吃饭,也没见你啐他脸上。且这事儿有阉人、宫人掇撺无疑,但陛下必是也默许了的,咱俩都不敢去陛下面前说他,就别在这儿发疯了。 窦朋道:“你既能干,快些将砂糖的产量提上去!将价钱再略涨一点,把贡糖涨回来。” 祝缨道:“户部真是个风水宝地,之前冼侍郎也是这样,一踏进户部,算账都精明了几分。” 窦朋道:“快走快走!”他还得再想办法从别处再多抠一点税出来。众所周知的原因,宫中的花费一向是越到后面越多的。他忍不住又拉着祝缨的袖子诉苦:“宫里又不挣钱。说是内库内府,有事还不得户部拨些?也不知道那些监、司都干什么吃的?手里那么多田园林泽竟不能好好经营……” 他这个户部尚书,可是已经扛住了许多次宫里的要求。 祝缨听他说了许多,也只管八风不动,立逼着窦朋给自己的糖税又砍了六成,本来窦朋要砍一半,祝缨要砍四分之三,最后折衷,砍掉六成。 祝缨道:“我这就去催官印,拿到了咱们就立据为凭!”每年,各地的税赋都是跟朝廷这儿定好了的,这是官员考核的重要指标,得存档下来,免得到了年底户部说她交得不足。 窦朋哭笑不得:“你我堂堂朝廷命官,在这里斤斤计较,仿佛商人一般。” 祝缨道:“干的就是这个活计嘛!咱们不管钱粮,谁管?” 窦朋道:“也罢。” 祝缨道:“我这就去催印!”梧州新设,印要现铸。 果如阴郎中所言,她的事儿各处办得都比较快。不但有她自己的梧州刺史的相关印鉴,连府里其他人的也都一道铸好了。她拿了印,先去跟窦朋把档立完,接着往各处都跑一趟,启用了梧州相关的新印。 跑到了吏部,找到了阴郎中:“阴兄。” 阴郎中笑道:“又有事?” 祝缨道:“一事不烦二主,就认准你了,我还要过两天才能动身,帮我顺便发几封公函如何?”说着,她拿出了新印。 阴郎中道:“哦!梧州别驾等人的印果然好了?是要随文一道送过去的吗?” 祝缨道:“对。我还有一公文,也劳烦一道发出。” “行。”阴郎中说。 祝缨与他的交情也不止是吃饭,每次往京里送礼也都有他一份。比起别人不算多,但也不能说少,再有点情谊维系,办事就容易得多了。 章炯等人的任命是由朝廷下文,然后连着新官印一道由驿路送过去的,这个走得会比较快。祝缨的印自己带着,她已经是梧州刺史了,再就要给州里下令。 现在是八月,等她动身回去,到梧州的时候最早也要十月中了,那个时候秋收已经完了,大部分地方运送粮赋、上京核算的队伍都动身了!她还带着苏鸣鸾等人,不方便自己先快马奔回,所以得提前安排章炯把秋收、征粮、运送、上京等事都准备好。 章炯是从县令升上来的,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儿。得嘱咐。 此外还有梧州新设,好些事情都是“草创”,她得安排好。项大郎被她带到了京城,短期回不去,糖坊也得有安排,至少让项安兼顾…… 再来,还有一个河东县的王县令。厚道一点说,别人都被她端走了,就剩王县令,不免让王县令处境艰难。小人一点说,如果王县令因此有怨恨,那…… 她特意托了阴郎中:“将王县令的新告身也早些给他吧!相交一场,别叫他闪着太长的时间。” 阴郎中戏笑道:“好。” 祝缨问了阴郎中,今年是不是轮到卢刺史亲自到京,阴郎中道:“是。” 祝缨心说,也好,让顾同先自己混几个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能自己立得住,卢刺史回来面上也好看,有些麻烦,卢刺史回来他也有靠山了。 祝缨往复又办了许多事情,要将父母的新敕封带回家,又要与宫中说定贡糖的事情。以前没贡过,还得打听一下这糖什么时候送到、送到哪儿、怎么办交割的手续等等。再添贡糖这一件事,她动身时已到八月底了。 她再次出京,郑熹父子都来送她,郑侯府又装了数箱物品之类给她。 祝缨道:“都快拿不动啦。” 郑熹道:“啰嗦,带走。去了好好干。” “哎。” 令人惊讶的是,郑霖夫妇新婚燕尔,广宁郡王也陪着王妃过来送她一程。广宁郡王是个正常的年轻人,不特别的俊美,却也五官端正,身形略高,看着还算健康。据说比郑霖大一岁,不过祝缨看他的表情有点天真。 郑霖先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广宁郡王才跟着半揖,祝缨还礼的同时心里就有数了。 郑霖道:“三哥,一路顺风。” 祝缨又还了她一礼,说:“有什么想要的南货,只管写信来。” 冼敬等人也来送行,祝缨与他们一一道别。 转眼看到后面的左丞等人,左丞终于又熬走了一个大理寺卿,只是自己总也升不到从五品。看着梧州新设,原司马都升做了从五品,眼睛都要红了——早知道我也跟着小祝去了。 真要他走,他又想留在京城。 因此,与祝缨道别的时候他的口气扭曲得像是一团被塞在了衣箱角的绸衫,又皱又滑。 另一边张仙姑、祝大也与金良、温岳几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祝缨走过去,又与他们话别。祝缨对金良道:“你对大郎真有安排了?” 金良道:“知道你有心,他还不定性。” 祝缨道:“也罢。” 他们都催她快些走,不然就要错过宿头了。张仙姑道:“那才值几步路呢?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咱们多说一会儿话。” 又说了一阵儿,真坐上车走了,走出二里地,张仙姑就要催祝缨:“咱们快些赶路!不能叫姓变的抢前头了!” ………… 卞行比她们早走了十天。 卞行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 他是从地方又转回京城的,想谋个京官,但是京城这张饭桌上轮不到他点菜,只能熬着等。而地方官任职又有期限,他也不能又回原职。这期间段琳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也是思考过的,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州为上中下三等,梧州在这三等之外,因为它是羁縻州跟正常的州的品级、考核标准之类全不一样。 卞行以前是刺史,现在虽然走远一点,但是品级是升的。品级能升一升,也算不亏。走得远了是憋闷,但南方在推稻麦双季的事他也从邸报中知道了,已经进入了收获的时期。再有手中能扣着一个祝缨,心情不好的时候连个出气筒都有了。 完美。 哪知自己前脚收着了刺史的任命,正高兴,家里也要准备赴任的事了。马上就得知南府没了! 祝缨端着三县走了,留一个河东县,再从仪阳等二府各抽一县,三县给他凑了个“新南”府。他还是管着三个府,但是整体少了三个县!还让祝缨跑了!本来,他跟祝缨没仇,跟郑侯府上也没什么冤仇。 如果只是为了段琳,跑了就跑了,可这小子不该带着三个县一起跑! 从知道“梧州”起,卞行才是真的厌恶上了祝缨。 任命已经下来了,卞行是没那个资格挑职位、耍赖不上任的,他只得好好准备。跑到户部、吏部等处索要一些当地的资料,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勤快,已将三县、南府的旧档都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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