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侧,不容分说掐住了祂的粗颈。鬼嚎声刺耳,然他只觉心底一阵激奋快意,他清晰感受到,被五指阻断的黑血在皮肉下涌动,烫着他的掌心,被烧红而发皱的表皮堆在可他的长指在一声笑后收紧,直掐入硬如寒岩的皮肉中。 “喀哒——” 白骨于其手中碎裂,头颈分家,大团的黑烟自牛首鬼的尸骸间喷涌,刹那吞没长街。 顾於眠踩着满地脏血向前,听闻恶鬼嘶叫,只伸手捉了那一只尖嚎最为浮夸的,皮笑肉不笑问:“段钧受了那般痛都没喊一声,你凭什么叫?” 他由扮鬼卖笑至大开杀戒不过片瞬,众鬼还没来得及反应,黑血已然成河,残肢断臂被长靴踩烂后堆至街边。朝云剑在尸骸间左右翻找,锋刃最终停于一只还算干净的狐狸身上。 顾於眠抽出柄短刃三两下剥去了白狐的皮毛,转而抛至肉铺边抖抖瑟瑟的老鸨脚边。 那老鸨见状倒抽一口冷气,一面喊着饶命,一面跪下去,顾於眠却仅淡笑道:“怎么了?这不是您要我讨的皮么?” “啊……是是……”老鸨朝地面弯曲的颈子抵住石面,畸形的骨头凸若小丘。 顾於眠没扶祂起来,单将目光落在那几根怪骨上,依旧笑着:“您见多识广,应清楚该如何寻到冥君吧?” “当、当然!您顺着这条街往前,不出一里必能瞧见宫门,冥君大人就在宫中……” “多谢。”顾於眠将血迹斑斑的紫玉令牌递回去,“脏了您的东西,真是对不住。” 老鸨将令牌接过去,顾於眠也没再停留,旋踵便快步离开,只不过途径一窄巷时蓦地抬手叩响石墙一角,道:“您出来吧。” 一声嗤笑传来,巷尾的昏影中遽然钻出个满身黄尘的严四爷。严长蔺左手缠了几圈黑布,顾於眠问起来却单摆手道一句不妨事,见他并无要把事讲明的意思,顾於眠也不再追问。 “回来送死了?”严长蔺舔了舔干裂的唇,“你这一入城就搞这么大阵仗,咱们这后路难行啊。” 顾於眠耸耸肩,莞尔道:“没办法,小侄肚量小,受不得那般委屈,朝云都嫌没有出鞘的机会呢。”他眨了眨眼,笑得很天真似的,“叔父,日后咱俩也算有段生死交情了。小侄年少轻狂,不懂事,无论做什么,您应也不会怪罪吧?” 严长蔺瞅着他那副模样无端有些不安,于是正色问:“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不重要,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顾於眠甩了甩被染得猩红的长白袖,“恶鬼自有恶人治,就不劳叔父费心了。小侄不过叫叔父提前有个准备,到时吓着您便不好了,毕竟小侄本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呢。” 顾於眠领着严长蔺往外走,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半分伤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未必不能了夙愿。既叔父同小侄是一般人,就莫要怪罪小侄误入歧途了。” “谁说我同你是一般人?”严长蔺也勾唇笑了,“假使严氏鹰犬死了,我这做主子的怎么都会假惺惺掉几滴泪呢。” “段钧不要我哭啊,我怎能辜负他?”顾於眠给严长蔺递去张干净帕子,又随手将朝云剑插入被血泡软的红壤之中。 他腰间原挂着一月白色的丝绸小袋,这会儿已被他取了收入怀中。贴近心口之地单放着一截隐卫的指骨。 他用手压住心口,那白骨便隔着布料灼他的肌肤:“我答应了卿序要活着回去,便绝对不会食言。” ------------------------------------- 寻無十八年四月中旬,万虫穴终战前夕。三日期满,严卿序自庄生梦中惊醒,恰听来訇然巨响与数声惊呼。他强支起乏软的躯身,趔趔趄趄出屋,却只见修罗死城朱门坍塌,那般情形便是百年前也未曾有之。 他大梦初醒骨软筋散,一时惊愕以至于跌坐在地,却被宁承生生搀了起来。 宁承原是严长蔺的贴身侍卫,奈何荀弈和严长蔺皆迷失修罗鬼城中,宁承自然而然换了侍奉的主子。他自小被严长蔺养大,性子洒脱,并不如何懂规矩,这会也忘了要先说些安心话,单扶着严卿序回屋坐下。 还不待自家那满面土色的公子开口,宁承便好似终于盼着人似的开口道:“您昏迷的三日内,四地流言不胫而走,都道是十六年前墨门乱错不在墨氏,而在柳、白二族……这风风雨雨年年有,本该是无足轻重,更何况这关头提起那般陈年旧事,暂且不提可信与否,这火上眉梢时候,谁能有闲工夫同流言怄气?” 宁承摇了摇头,骂了声脏话才继续:“百权其余两族都没甚反应,怎料那萧家主萧榆犯蠢,甫一听闻那说法便大发雷霆。他明知是魏氏挑拨离间的手段,却仍自甘入瓮……唉,虽说萧氏确乎受了不小的委屈,但他这闻着味便巴巴去白氏地盘讨血债算哪门子的事啊?萧氏府兵入境,更搅得白氏地人心惶惶,往外奔逃者不计其数,都在说怪不得檐下血雨没休没止呢……” 严卿序攒起眉,却并不怪罪宁承对他这一初醒病患滔滔不绝,仅略微垂下眼睫,哑声要了碗水喝。 他清楚顾於眠一定孤身入城了,因而也不再追问他的去处,仅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问:“依你所言,魏氏一定拉拢柳、白二族了吧?陌成的宗族有何反应?” “是……那魏氏不要脸呢……”宁承两唇撇向地面,神色鄙夷,“柳家那少公子命不久矣,整族都跟着病恹恹,根本无人在乎。遑论纪氏本就同十四族不对付,眼下方死了长公子,更欲同十四族割席。谢氏单打独斗,也不乐意去触霉头……因而陌成倒还算安定。” 宁承起身接了医师递来的汤药,原是想一勺勺舀着喂严卿序的,那公子却摆手接了过去。 “谣诼可畏,真假难辨,当下计较十余年段钧前旧事百弊而无一利……”严卿序仰首将浓药一饮而尽,思忖片晌这才将药碗在桌上放下,“适才听顾氏隐卫说於眠已提前交代备好了随行东西。事不宜迟,我明早便启程往渭于雪山寻天虚道。” 实话说,他当下说不上好,错乱交叠的记忆叫他头疼欲裂。那“庄生梦”中山河清明,百姓安乐,顾於眠就站在他身侧,牵着他一步步走向明煦。 梦中无人叛,亦无人死。 而他便傻子一般沉溺于那幻梦中整整三日。 可惜假难为真,灰飞烟灭不过短短一瞬。 “公子……”宁承有些犹豫,却还是压低声道,“顾氏隐卫到底是外人,还是用咱们的人比较靠谱,不如我带上褚然和几个严家卫与您同行?” 严卿序听出宁承嗓音有些嘶哑,于是斟了碗粗茶递给宁承,轻轻道:“先前妄图寻天虚道之人数不胜数,各族派的精兵不下百余人,却皆一无所获。恐怕不见诚心,天虚道绝不会出山。更何况那般严寒下,只怕互为桎梏,此程我独行最好。夜里我写封亲笔信,便劳你加急送往百权了。” 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顾於眠,顿了顿才道:“留隐卫在此地待命吧,严氏府兵随我同去,也只需守在雪山下,若两月内我未能领着天虚道人下山,便不要再等了……到那时,倘於眠已自鬼城出来,便听凭他调动。若於眠未醒,便径直回百权,顺道往陆、江、廉三氏捎几封信告知情况,不必再管我。” “公子……这是已有打算了?”宁承并不明白。 “渭于之北乃陆氏的地盘,那地是休养生息的好去处,当初有人说天虚道是厌了十五族内斗方离去,可也有人说是天虚道元气大伤,已难以维续山门。” 严卿序将四地舆图在桌上铺开,指向北面图上一处连绵雪山:“此地临近朝黔险地,牛鬼蛇神齐聚,又因久有怨鬼盘踞,鲜有人上山。据说那儿有一面鬼鼓,闻其鼓声者皆会为恶鬼偷魂。陆氏并不乐意损兵管这等出力不讨好的险事,也就搁置下来。近二十年,探子多循圣地搜寻天虚道,反而避开鬼地,但我觉得那般实为先入为主,恐错了方向。” “公子……这般实在冒险,四爷如今不知去向,属下哪能叫公子也孤身赴险?多个人毕竟多份力,怎会成了您的累赘?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你不如再仔细想清楚……” 宁承急得连茶碗都握不稳,索性将茶碗搁下了。 “先前派出的几队府兵不也都是一无所获么?既确定天虚道在渭于雪山,又怎可能十余年来都杳无音信?天虚道必然施术遮掩了藏身处,并非人多便能寻到的。更何况眼下十四族皆难以承受无谓的牺牲,入四大鬼阵者皆在以命搏命,我不过是上个雪山,不必太过紧张。” 严卿序拍了拍宁承稍弯的脊背:“有缘自会相遇,倘天虚道人有意出山,不论往何处去应都能寻到的,哪怕是堵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外头天阴,不多时便落雨了。屋内仅点了一盏烛,晦暗间仅余雨打窗声。褚然入屋时见那平日里跳脱的宁承愁眉苦脸,着意提声喊他,宁承却并不看向褚然,伸手接了他手中药碗便递去严卿序身边。 “公子,适才那是疗伤的药,这碗是治夜不成眠的,您不是自打从死城出来后便总睡不好么?快把药趁热喝了吧。” “梦魇……”严卿序入庄生梦太久,差些忘了那茬,他抬首看向俩个严氏侍卫,“你们可曾听闻鬼城会让人生梦魇么?” 褚然摇头,宁承也不解:“梦魇?何样的?” “杀人。” “啊……您莫要怨属下说话难听,您是严氏子,自小手上便染了不少血腥,梦里见血算不得咄咄怪事。”宁承摊开手,“四爷总这般同属下说,属下也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严卿序没再多说,微仰颈便将药咕咚咕咚咽入喉底。 宁承所言他当然明白,严氏孽根之说他从小听到大,可他还是觉着不对劲。 因为梦里他亲手杀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顾於眠! 严卿序合拢两掌,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双手掐上顾於眠颈子时——那公子跳动的筋脉与血液涌动的烫意。 “差医师再给我添些安神的药吧……”严卿序舒出一口长气,“也拿几瓶药备着,我路上吃。” 第350章 浔鸢 “山薮灾瘴——” 陌成柳地位于四地至西南, 端涯江海同归,澎湃汹涌之汪洋名为“南钦海”。百余年来,妄图翻渡南钦海者多如牛毛, 然而行至半途皆狼狈归去,只道是那远海无异于阱渊,千丈深便罢, 其间还有怪物潜藏, 怪物食人肉、饮人血, 无人可敌。 约莫五十年前, 又一批废然而返者在海畔礁石上刻下一恶名——“沧渊”。 自此载货船只沿岸至百权, 再未行至远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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