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魏长停撒开手,赤足踩着寒凉的地面坐至窗侧的紫檀木榻上。他攒眉,尤为不耐烦地偏过头去:“要说什么就快说,说完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您这般颓唐,义母该有多难过……”魏瑎之的袖摆早被满地酒液给浸透了,他这话一出口,却又被当头泼了一壶酒,可他没有住嘴,“我早同您说过,您若真正贪恋纪公子,即便得不到心,也该得到身才是,这般两不得……” “蠢货,你他娘的懂什么?!”魏长停骤然拍桌起身,额前暴起的青筋好似下一刻便要破开皮肉而出,他猛地拽住魏瑎之的衣领,旋即破口大骂起来,“谁给你的胆子辱他?!是你经年屈居人下,才会觉得玷辱人是件痛快事!” 魏瑎之不懂,只困惑地望向魏长停,问:“兄长,心动是什么滋味?若不过欲望难抒,又为何不至秦楼?还是他的样貌与身段尤其讨您喜欢?” “滚!别烦我——” “兄长若是看上了那纪氏公子的皮囊,我可以帮您造一只‘鬼傀’,身形样貌大抵会有所出入,但以假乱真不在话下……只不过您需当心,不能让其示人,否则纪氏定会同我们没完……” “他娘的……那玩意要如何代替他?!”魏长停头疼欲裂,发肿的眼又泛起了泪光。 “您若再如此下去,义父他会……” “算我求你了!别管我了!就让我自己一人静静吧,我这辈子就、就……”魏长停抱头痛哭起来。 沉默半晌,魏瑎之才垂首道:“我会帮您造鬼傀的……若您真的不需要,要提前告诉我。” 第212章 怀抱 他搴旗斩将,夷然自若。 苍穹开裂, 地坼天崩,可一切湮灭后,荒秽间枯骨又生肉, 一派新象犹初阳顿生。 亡缈境层层相接,无穷无尽,即便是强行突破, 一层后仍有无数层。李临焉心底咂摸, 眼下这幻境可谓是无涯囚笼, 白裴趋又怎可能逃脱? 安全起见, 入境的仍是严、廉、李三人。廉遂礼天性寡言便罢, 连那一向体贴的严卿序也噤声不语, 李临焉当然清楚这二人道义比天高, 人没救下来,闲话自然说不出口,可闷海愁山着实叫他如牛负重,憋闷得发紧。 好在那“双玉”行事稳妥, 不消多时便叫他心平气定。 严卿序一把焚痕剑深插入黄土不过须臾,八方地遂被凌厉剑气震了个粉碎。 李临焉御剑半空,止不住地咋舌。常陵战时,他也曾于那西北荒郊窥见过清润君子磨牙吮血模样,一把焚痕剑生了凶目般直砍要害, 本寒光森森的银盔更被脏血染得赤红。 可严卿序的神色始终漠然,他搴旗斩将,夷然自若,就好若捏死浩渺天地间不值一看的蜉蝣蝼蚁。 靿靴踩着死尸往上走,污血却朝下往骨堆间流。腥风拂面过,那君子眼底好似已藏不住杀人盈野的快意。 到底是严氏的儿郎。 ——李临焉那会心底这般思忖, 而今也并未有何不同,只是俩人挨得近了不少,他稍侧首,便能看清严卿序双瞳中的森然冷意,大抵是因为当前面对的不过幻术,故更显漠然。 都道是渊清玉絜,可顾於眠这是爱上了怎样一个人? 皆赞作怀珠韫玉,然白裴趋又在同怎样的人纠缠不清? 严卿序也好,廉遂礼也罢,李临焉着实看不透十五族中披了千百张假皮的公子小姐,也倦于去猜他们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他爹自小教他的道理便是十五族人打从娘胎里出来起便耳濡目染那虚与委蛇的本事,所谓“信任”最是不值钱,勾心斗角不过寻常。 他当然不会泼任何人冷水,也未尝笑话他们自狐狸堆中拣人交付真心。他不过看客,戏唱到妙处他便击掌高呼,戏散了场,他便摇头离开,仅此而已。 天上有廉遂礼,地下有严卿序,李临焉舒舒服服待在一旁,哪儿需要他,他便上哪儿搭把手。 就这般,十五层幻境皆湮灭殆尽,他们在第十六层幻境寻到了白裴趋。 可重逢与李临焉的料想多有不同,白裴趋立于三人面前,空洞的双目中无有半点欢喜,甚至连一瞥都不屑分予他们。 白裴趋枯瘦的指尖虚浮着敞开的窗子,他背对三人,有所动作时,能叫他们清晰看见薄衫下凸出的棱棱瘦骨。 “我在此层幻境停留已逾五年,现如今才来演这场戏,不觉得太晚了?” 白裴趋的眼有些混浊,细血丝从眼角攀至涣散的瞳孔处,当他将瞳孔略微偏至左侧时,便会露出大片的血红,往昔眉目间的傲睨神态被颓靡貌给占了位子,更显憔悴。 “出去后再入一新幻境,反反复复没完没了,这般折腾有何意思?倒不如留我在此……我实在累了,也不想逃了,放过我吧……” 七载光阴磋磨,疑虑生根,他夜不成眠,病入膏肓,身上戾气早散干净了,苍白而消瘦的面庞下仅余一具病病歪歪的躯身。他强支着身子,却好似顷刻间便会昏死过去。 那桀骜不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去不复返了。 “白公子,这幻境蛊惑人心,万不可再于此处久留。”严卿序言辞恳切,“这一次千真万确,你就再信我们一回,同我们出去吧?” “出去?”白裴趋扯起嘴角笑了笑,他盯着窗外一只缺翼飞虫,恍然若失,“非出去不可?为什么?” “这岂需要理由?待在幻境中惟有死路一条,不出去难道要在幻境中等死么?” 李临焉心急如焚,他深明,倘白裴趋自个不乐意出亡缈境,即便是强行突破也没用,否则他们早动手把白裴趋打晕带走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蠢,便是出去了,同死又有何分别?从第一回你们来救我时起……” 白裴趋顿了须臾,微蹙起的眉峰显露出细细忖量的痕迹,久远的记忆好似叫他有些迷惘,一时涩于言论。 “我……很清楚,你们是强行突破才入的幻境,而我一旦随你们出去,只可能沦为意识不清的疯子。我也明白,你们非要将我带出去的理由不过是忧虑白氏纠缠,因而哪怕我精神错乱,也总比死不见尸要好,对吧?” “我等并无这般意思,你是功臣,不该再受此幻境折磨……”严卿序攒眉蹙额,莫知所措。 “放心,我自会写封亲笔信,我爹认得出我的字迹,你们拿信给他瞧,白氏绝不会为难你们。”白裴趋抱臂,左手轻抚在右手肘处,小心摩挲着什么,薄衣勾出那东西隐隐约约的轮廓。 “莫要再自欺欺人。” 始终未开口的廉遂礼忽而伸手攥住他的腕,眨眼间便夺去其藏于袖中的锋刃。二人倏然贴近,滚烫气息在一瞬交融,廉遂礼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的话:“随我离开,我能保你平安无事。” 白裴趋好似有些错愕,一时间手僵在两侧,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廉遂礼先将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将要开口前,廉遂礼稍往旁侧一瞥,那识相的二人随即快步出了门。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白裴趋微偏首,错开廉遂礼的眼。 见状,廉遂礼同他隔开些距离,一对寒凉目盯住白裴趋,他沉声道:“先前是我错了,望能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闻言,白裴趋却笑了,略微内陷的苍白双颊在他笑起来时候饱满些,反倒有几分过去模样,只是那笑中讥嘲尤其露|骨。 他轻拍下肩头的手,只道:“我早便知廉公子自视甚高,没成想愈发严重。孤傲乃疾,需治。” 廉遂礼默默无言,白裴趋却在桌前停下,抽了根狼毫沾墨便往纸上落笔:“你还当真自私,到头来救我不还是为了你自个?你可曾想过我要如何相信你们?于你们而言不过短短七日,可我已在这幻境中待了七年有余,来救我之人数不胜数,每回离开,却皆不过从一层幻境移到另一层……” 他停下笔,将写好的信封好递给廉遂礼:“我不信你们,但倘若你们是真的,这纸玩意也足够你们交差了。” 见廉遂礼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若死灰,白裴趋喟然长叹,旋即牵起他的手将信塞入其掌心:“我承认,当初我确乎有罪,妄自生出那般令你鄙薄的卑劣情意实属不堪。你恨我也好,觉着有愧于我也罢……若你坚持要赎罪,倒不如我给你个机会容你杀了我,以了却我这无穷无尽的苦痛。” “我做不到。” 廉遂礼垂首,眼神也跟着暗了暗。他紧盯着白裴趋的脸,目光寒凉,活像盘旋于雪原的猎隼。 “那你能做什么?” “若你对我尚留有几分朦胧情愫,即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买卖我也能做。”廉遂礼的白袍在料峭寒风中翩翩扬起,他神色冷峻,说出口的话却荒唐无比。 “你说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同我离开,我什么都能做。” 廉遂礼口中所言同白裴趋记忆里的清正君子大相径庭,可白裴趋仰头看向他,却再不能勾唇说句带刺的话。 时隔七年,白裴趋再一次看向廉遂礼,苦痛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可他眼底却酝酿着几许无可言说的悲怆:“我、是谁?” 廉遂礼怔了一怔,念出白裴趋的名字时,竟叫两颗血淋淋的心脏皆为之颤竦。 白裴趋看出他面上为难,于是苦笑道:“怎么,怕我为难你?你早该认清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并未后悔,你从心而言便是。” “抱我,一下就好……” ------------------------------------- 从亡缈境出来后,白裴趋果真疯疯癫癫、神志不清,顾於眠见他一副形销骨立模样,忧其闹坏了身子,于是哄骗着喂了安神的药,容他睡了整日。 次日早,恰是廉遂礼施术前,那蓦地睁眼的白裴趋好似忽有几缕神魄归来,他猝然攥住廉遂礼的腕,神情惊惶:“你要让我忘了你?” 廉遂礼并未回答,只稍停下手中动作,眼见白裴趋又开始胡言乱语,他于是重新开始施术。 不多时,二人皆陷入昏迷。守候榻侧的李临焉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他怕廉遂礼醒不过来,也怕白裴趋醒后依旧疯傻。 李、廉二族乃共生族,李临焉自然清楚,那“忆平生”并非能随意使用的,每一次抹去他人的记忆便好若往自个的命上多套了条铁链,是要用血肉与灵力来供养那些惨痛过往的。 而那被施术者先前受到的伤害愈重,转移苦痛对施术者本人的伤害也就越大。白裴趋在亡缈境中的遭遇那般曲折,廉遂礼日后也必然不会好过。若仅不过头疼呕血倒还好说,倘短寿促命又该怎么办? 正思忖,李临焉的眼朝旁一瞥,惊见汩汩鲜红自廉遂礼唇角淌出,吓得李临焉头发差些竖起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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