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停猜出了他的心思,只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吟离,三大营不能没有你,若你离开,军心会乱的,你清楚的吧?信我一回吧,莫要多虑了。” “如何入山?”纪千弦见沈吟离犹豫着点了头,于是问。 “面朝南,于山底稽首拜金佛,自有阴曹引路灯飘来。” 在魏长停也没再开口后,躁动的人群很快沉寂下来。一片阒然间,副将松承站至沈吟离身侧。 “将军,方才那群无头尸兵应该不会停止进攻,若是再来攻击该如何是好?” “杀无赦。”沈吟离没有犹疑,“救不下之人硬救的下场皆是自取灭亡,我们没有能力救他们,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闻言,纪千弦不自禁盯住沈吟离那一张清丽俊逸的窄面,恍惚间心底生出好些莫名的生疏之感。 百权沈氏自诩医者仁心已久,然而坊间恶名“杏林刽子”亦非空穴来风。 纪千弦从未怀疑过十五族各有心计,只是当年虚妄山上,他见沈吟离永远温柔若水,性子尤其讨人喜欢,连他那不羁的挚友萧暮然都被迷得七荤八素。他原以为沈吟离该同沈氏不同,会更似个慈悲为怀的医者,而非打打杀杀的崇武之人。 但如今见了,倒是他误会了。 十五族果真从不养圣人菩萨,严卿序也好,沈吟离也罢,即便名声再好听,也终究根生于那片虎狼之地。 纪千弦轻呼出一口白气,深吸气时,嗅到了凉风中浓重的血腥味。 他侧首,只见沈吟离已将欲往前的松承拦在了身后,那将军只是平静道:“不会术法的都给我退下。” 百余人的队伍,留下了不到半数。握紧寒刀的兵卒神色凝重,皆是蹙眉紧盯着模糊不清的前方。 茫茫天地间,无人再说话,惟魏长停一人,面对着滔天风雪,仰起了首,神色晦朔。 马后桃花马前雪,出关争得不回头? “若明知此行艰险,恐怕一往无前之人都得再三犹豫。只可惜我魏长停活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死。” 他已将手中六根线香点燃了,其中三根被递到了纪千弦手中。 与此同时,沈吟离的缘芜剑又出了鞘,寒光胜雪,凛凛间,血溅八方。懂术法的三大营兵士皆奔走起来,长靴踏雪声异常清晰。 纪千弦一怔,欲看清那些涌来的东西都是什么模样,不曾想却被魏长停一把展开的折扇挡住了视线。 “千弦,那些并非你我需要关心的事,还是先学着我的模样拜佛吧?” 纪千弦没有开口,只依他所言,在一片混乱中,屈身跪在了雪地里。他二人手中皆承托三炷香,高举至眉心,又朝南俯首,而后将香插|入了雪泥间。 那多情子难得神色肃穆,他咬破指尖,以血于雪地间写下自个大名,而后方稽首叩头。纪千弦仿照其举止行事,只待将自个的血字留在皑皑白雪中,他才后知后觉那赤红六字实在灼目。 魏长停扬起嘴角斜眼瞅纪千弦,心底有些古怪的喜意。 他二人这般怎不似共拜天地? 他二人又怎可能共拜天地? “吟离,我们先行一步,莫要太担心,我们去去就回。” 魏长停扶起纪千弦,纪千弦终于窥见了那战场的模样——所有迎战的将士身上都溅满了新鲜的人血,可未得将军令而列队于辕门前的其他兵卒却是束手旁观,并无前去支援的冲动,也无半分躁意。他们平静瞧着眼前人“鬼”厮杀的场面,立如僵木。 沈吟离恰这时听见了魏长停的呼喊声,他笑盈盈地回首,以那张沾满腥血的面,朝向二人。 “祝二位一路福星,平安归来。” ------------------------------------- 两人跟随眼前只有他们能瞧见的青冥引路灯踏雪而行,接近两炷香的时间后,才终于至山脚之下。 自山脚仰首,可以清晰望见那尊偌大的金佛像,佛身金光灿灿,冷清雪色仅覆盖周遭。只可惜那佛面苦,不似能给予拜佛人庇佑的模样。 “千弦,这金佛阵走一遭,需得走完上山路、下山路,才算一回圆满。我知你是信佛人,所以才要同你强调,无论你看到什么,那石窟与佛龛里头供着的皆是鬼而非神佛,莫要觉得心底歉疚,此非不诚之举。” 纪千弦没停下步子,只微微颔首。魏长停自知纪千弦尚心存芥蒂,不欲同他纠缠太深,却还是喋喋不休讲起了阵法相关之事,许是纪千弦被那嘈杂语声乱了心神,终于偏首盯住了魏长停的眼。 “怎……怎么了?” “你骗了沈公子吧?” 闻言,魏长停弯了眼睛:“嗯,但他假装信了,便不算诓他。” “我要听实话。” “入此阵,欲完好无损地离开难如登天,我四叔当年丢了大半条命还瞎了眼,出去时大抵只吊着几口气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掺和?”纪千弦没看向魏长停,只一边踩实脚底白石阶,一边问。 “我比你更了解这法阵,能避开好些危险。何况……”魏长停对他莞尔一笑,“我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自然连此行都暗含私心。你不愿意接近我,便只能我死皮赖脸贴至你身旁。” “缘木求鱼,空费心机。你又何必纠结这等徒劳无益之事?” “不做怎知无用,即便知道无用便不做了么?”魏长停冁然一笑,“我倒是想抛掉不少杂事,只可惜身不由己。此般随性恣肆,翻到自得畅意,你便不必替我遗憾了。” 纪千弦闻言噤了声,魏长停也沉默着同他比肩向上。许是风太乱,那浪荡儿身上的浓香将他笼罩其中,熏得那嗅惯了寡淡沉香的纪千弦阵阵发晕。 “你若讨厌,下回我便不用那般浓香了。”魏长停抬手嗅了嗅自个身上的味道,笑得无奈,“我见你总是很在意。当初在纪氏地重逢时,我便看出来了。” 纪千弦不言,魏长停便又自顾自开了口:“千弦,上山沿途有千万鬼肆,一会无论看见什么都需稳住心神,莫要盯着周遭的东西看太久。这山顶金佛最是小气计较,你若被这小径上的过眼俗物引了心神去,便不得证道了。” “它那般还称得上‘佛’么?顶多算贪心圣人形貌的邪祟罢了……” 魏长停耸耸肩:“我不懂,只是……若有必要,我来帮你蒙住眼睛好么?” 纪千弦没有应答,他觉得魏长停是好心,但那份好心并不纯粹,只叫人无奈。 “‘贪嗔痴慢疑’我们大抵都会见一遭,你千万莫要在意。” “我并无惧意。”纪千弦微微拧起眉,“你不必太过……” 正说着,脚下白石阶遽然消散,化作一条平直的青石铺就的甬道,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千万金银珠玉堆成的钱堆。 魏长停从容摇扇:“第一重——贪,财欲。” 可惜,于十五族子弟而言,钱财皆是身外之物,他二人面上漠然,只一路向前。 很快,金光闪闪的金银便散作几抔黄土,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娇柔美人。那些皓齿峨眉的美人婀娜妩媚,男男女女皆以薄纱掩身,其中身姿若隐若现。他们直勾勾盯着俩人,像是要勾去二人的魂儿。 “贪,色|欲……” 纪千弦闻言一愣,担忧魏长停动摇,慌忙瞧了他一眼。然而,却只见魏长停面上冷淡,好似觉得索然无味般,只漠然领着他向前。 许是忽然借余光瞥见纪千弦在瞧自己,魏长停倏地瞪大眼侧过头,这举动反倒将纪千弦下了一跳。 魏长停见状笑得眼睛都弯了:“怎么看我?是觉得我比他们更值得一看么?我就知道……” “不。我怕你被那些人迷惑心智。” “啊……怎会这么想?好歹身边站的人是你。” 纪千弦正觉他又要开始胡扯,突然瞧见魏长停一怔,登时眉头往下压了眼。下一刹,一只大掌毫无分寸地盖在了他的眼上。 “你做什么?!” 纪千弦正欲挣开,却听得魏长停语声沉闷。 “别看,脏。” 察觉柔软的长睫轻扫过自个的掌心,魏长停赶忙将手稍稍往外挪了好些。也恰是这时,纪千弦自侧面的缝隙间窥见魏长停脖颈间暴起的青筋,与少见的怒色。 “怎么了?” 魏长停还没来得及回答,暧昧之声便如轰雷入了纪千弦之耳,霎时炸得他脑中轰鸣。 “千弦,闭上眼吧。我来帮你掩耳,你只管向前走就好,方向不对,我会替你调整的。”魏长停轻柔的语声喷在纪千弦耳边,叫他耳垂发痒。 “你不必这样……” “千弦,走吧,莫在此处停留……” 那多情子漠然瞧着眼前的酒池肉林——四处都是赤|裸身躯之人,不堪入耳的声响充斥了这片天地。男男女女相野|合,姿势各异,神态万千,翻云覆雨,春光旖旎。 这场面魏长停早已见怪不怪,奈何现下身边跟了个清正君子,叫他禁不住捏了一把汗。 该死的,莫要污了他的耳目。 乖乖阖目的纪千弦不知周遭发生了什么,只稳步向前。可遽然间,有一双手忽然抚上了他的唇。 擘指抵住下唇,已有往内探入之势。 第152章 嗔境 “所以你是知错不改?” 魏长停曾想, 他这辈子大抵是终日浪酒闲茶、偎玉倚香的命,同纪氏之流最是不同,有天上地下之别。 他最初耳闻纪千弦之名, 尚枕卧于秦楼美人的温香软榻上。恰是同行狐朋狗友大快朵颐,将那纪千弦作下酒之菜,嚼烂入腹之时, 他兴致缺缺地多问了一嘴——“你们同那纪家的‘小居士’很熟识么?” 那一问登时引起哄堂大笑, 一瘪嘴公子嗤鼻嘲道:“哪能啊?那玩意是最恨咱们这群泼皮浪荡儿的, 觑见咱们跟瞧了畜生似的, 就差张口骂了!咱们也就单能在背地里啐他几口, 他娘的自视清高嘞!” 魏长停闻言一哂, 倒起了兴致。 不留心时, 那人便从未入眼。留心之后,便处处都是他。 魏长停虽沉湎风月,却也是个雅兴不浅之人。在四处搜罗纪千弦的消息时,他很快便得知其识雅趣, 琴棋书画亦样样绝伦的消息,因而即便性子悬殊,也有了与之交好的念头。 奈何相仿的闲情逸致不足以破开风流浪荡垒砌的高墙,三年前虚妄山一见,他最先自那双寒眸里瞧见的是无端的憎恶之意。 好嘛, 那人是云中纤尘不染的白鹤,他这么个拈花惹草的纨绔怎敢贪心与其深交? 他虽是个风流客,却也有自己的规矩。他好折|辱故作矜持的美人小倌,却独独不碰真正坚贞清高之人。 他骨子里有染浊白玉之欲,本心却从不愿脏了那些干干净净之人。因而他远远避开纪千弦,也并不如何亲近江念与、顾於眠之流, 若不是这回苍巡同行,他同几人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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