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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啊——” 柴阳以为是苏缭亦在喊,笑意都到嘴边了,直至瞧见那本阖目痛哭的苏缭亦睁大了眼,他才发觉原来是苏衔慕在喊。 “喂喂喂——谁许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折腾的?!别他娘再折人手脚了,把他弄死了,我连你一块剁了给柴阳送去……” “欸,好!我缺呢!”柴阳乐呵呵地拿起林矜煙随心搁在椅上的折扇,却在瞧见柄上已沾了好些血时撇着嘴放下了。 良久,那牢中只剩下了肉块相撞、畜牲喘气的声响。这昏晦腥臭的牢狱与那群老爷们的瘦骨肥肉皆大煞风景,柴阳兴味索然,林矜煙亦百无聊赖。 直至那些个大人们都心满意足提起裤子告辞时,林矜煙方捏死手中玩着的一只小蛊虫,站起身来。 苏衔慕此刻的神色叫林矜煙觉得熟悉,只若是濒死之人常有的一番空洞无力的颓唐感。他松开被咬得发白的唇,张了张口,怔愣着,浊泪无声无息地从他眼底滑了出去,他却仍旧痴痴地盯着黑黢黢的墙壁瞧。 像是疯了。 林矜煙取出个帕子替他擦去面上泪,苏衔慕的眼睫一颤,旋即阖了目。他通身是脏污,拳头大的血迹湿了垫在身下的一块破布,即便瑟缩着,却也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一个足以遮蔽他身的地方。 柴阳瞧见林矜煙的反常举动,诧异至极:“你干嘛呢?” 林矜煙不回答,也并未停下手下动作。他方一擦去苏衔慕面上泪,又有新泪湿了他面,林矜煙眸子暗了暗,瞥向了苏缭亦。 苏缭亦哭得近乎肝胆俱裂,尽管俩人都醒着,却皆紧闭双眼——小的那个自觉无颜面对长兄,大的那个则不愿叫弟弟难堪,一个惊惧,一个自责,心被割作一片又一片,沁出的血都凝成了扎人的刀。 “苏将军,我再给你一夜好好考虑一下。你也瞧见衔慕方才那副场面了吧?今夜我的疗愈止疼之术便散了,断骨之苦足叫他痛不欲生,更何况是受人这般侮辱。我可没好心到替他疗伤,衔慕本就身子弱,您再不开口,说不准他明早便撑不住,断气了!” 苏缭亦将头垂得很低,已然没了当初傲睨群雄的姿态,他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似是弃甲投戈、拱手而降。 那生了对狐狸眼的柴阳探头去瞧,只看见了一个穷途末路上苟延残喘的败卒。 “大哥……没事的……我没事……” 苏衔慕从喉底挤出喑哑语声,仍旧藏不住被竭力压抑过的喘息。 林矜煙莫名其妙地一脚踹翻了正中摆的太师椅,旋即扔下柴阳,自顾自出了牢房。 ------------------------------------- “看得尽兴么?想不想试试?”林矜煙押住许昭安的肩,见他涕泗滂沱,不由一哂,“你哭什么?被吓傻啦?” 许昭安没回答,他的眼紧盯着被柴阳拾起后盖在苏衔慕身上的破烂衣裳,瞧见了那衣裳后腰处破开的小口。 他竟忘了!怎能忘了? 他本答应了苏衔慕要帮他补的…… 林矜煙见他模样一愣一愣的,于是挑起眉拽住他后脑的头发,将人扯进了几步远的另一牢房中。他用短刀将许昭安身上衣划开,又以刀刃指着他的眼睛,啐了一口。 “你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你自个瞧瞧你这身上的算个狗屁伤!他娘的,步凄晚非把你当宝护着,就这些伤他都喊重!!!” 许昭安被他一顿猛踹,疼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可他其实受的伤并不轻,身上血洞与鞭痕哪样都不少,他十指指甲也被掀了去,成了一滩血淋淋的软肉,连握东西都费劲。 “只知享乐的窝囊废,若不是许辞闲护着你,你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了!枕着他人尸骨过的安生日子,你可还尽兴?” 林矜煙单凭蛮力便将八尺男儿一把甩至对面墙上,他拎着条长鞭过去,面上是逼人煞气。一只大手在眨眼之间狠掐住许昭安的脖颈,林矜煙偏头瞧他,面上是戏谑的笑。 “自古风水轮流转……你们也有今天!” “你……咳……究竟是什么人?” 许昭安差些将眼翻过去时,林矜煙遽然松开手,任他重重跌倒在地。 “我是什么人?”林矜煙呵呵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步氏门客,商贾之子,没脸没皮的浪荡儿?” 林矜煙笑弯了眼睛,透过那一双眼,许昭安似窥他人之目,竟一阵恍惚。 “怎么?瞧见几分熟悉了?”林矜煙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拎了起来,“我是来杀你们的,是来叫十五族一齐入地府的鬼!!!” “凄晚每回见了你,便成了个善人君子。他对谁都无情,偏偏总对你心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不如我好心告诉你,他啊——”林矜煙的长指沿着许昭安青紫的脖颈向下,一直滑到腰间,“馋你的身子,欲同你翻云覆雨呢!” 眼见那许昭安嗔目,神色惊慌,林矜煙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叫你如苏衔慕那般受人侮辱,但可保不准柴阳的毒会不会入你之口。你这般年纪的逍遥纨绔恐怕不知道,柴阳制的毒千金不换,其中有一味叫‘百齿虫丸’,那东西会在你脏腑中长大,啜饮你血,啮蚀你骨,而后生出百齿千足,将你的肚皮撑作薄薄一片肉纸,而后‘嘭’地炸开!” 许昭安遽然一抖,林矜煙噗嗤一笑,握住他手腕,细细瞧着上头那道短疤,垂了垂眼。 “待你回天乏术之时,我会把你挂在城墙上示众,叫他们瞧瞧许氏三公子死状之凄惨,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许辞闲好好看看,别人待他弟弟也能如他那般毫不留情!” “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为什么?明儿便要给苏衔慕收尸了,自然要把你留着好生折磨!不如你先猜猜他们俩谁先开口?等到他二人开了口,你再想说便迟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嘛!到底人心非木石,纵苏燎亦他再有侠肝义胆,碰上这场面还不是得俯首屈膝!你这般蠢货,又怎可能比得上他?” 林矜煙手中长鞭已握稳了,他漫不经心一挥,一道比以往都要深的血痕登时便叫许昭安嘶叫起来。 “让我看看‘阴瞳许氏’的命能有多长,擅窥苍天圣意之鼠辈,本就该永不超生……” 一鞭,两鞭,三鞭—— 林矜煙沾了满脸的血,第十六鞭,他的手却赫然停在了半空。 他没有回头,只笑问:“说说吧,你究竟要站在哪边?你还在贪心什么东西?” “你给我闭嘴……” “凄晚,我们做了那么多龌龊事,你不如好好和他说一说!”林矜煙回过头,他嘴角抽搐,神色更是扭曲狰狞,“都告诉他啊!告诉你多想要他!!!”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了林矜煙面上,步凄晚毫不留情,单一脚便将那趔趄的疯子踹倒在地。 “你别他娘在我面前发疯,这笔账给我记清楚了。” 他把近乎昏厥的许昭安拦腰抱起,而后便快步离开。一时间,空荡荡的牢中只余了林矜煙的笑声,纵已走出数十步远,刺耳的笑声仍似千万根细针往步凄晚耳中扎。 “斗啊!争啊!抢啊!你死我活,岂不快哉?岂不……美哉?” 林矜煙呕出一滩黑血,瘫倒在地,却笑得肆意而癫狂。 “真可怜。” 牢外,柴阳摇着头,慢悠悠荡了过去,他手里还拿着林矜煙那把竹骨扇,在身前轻轻扇呀扇、晃呀晃。 第143章 失明 他望着天边月,已忘了莼鲈思。…… 是夜, 长靴踩雪入廊的急促脚步声惊走了栖枝的雀,檐下宫灯被行步趔趄之人赫然一撞,剧烈晃动起来。 屋门是被那人往内倒着推开的, 他仰首,却只见——三丈朱缎绕过房梁垂坠于地,其间烛火明灭, 人影幢幢。 楠木床顶落下了红幔, 自香炉中飘出的袅袅紫烟被卷入微动的薄纱中, 缝隙里隐约透出一白面儿郎的身影。 浓香如毒灌入步凄晚的口鼻, 一时间他撑住书案, 禁不住粗|喘起来。他根本无从知林矜煙那疯子方才往酒中下了什么药, 竟能叫他狼狈至此。 情|欲滔天, 他已有些不清醒了。 他忘了自个为何跌跌撞撞地往榻上去,却在掀开红纱的刹那,瞧见了一番未尝窥过的艳|景。 他思慕已久之人此刻正蜷于软榻之中,面泛潮|红, 乌发湿漉漉地贴着前额,长指还在不住往外扯被汗浸透的薄衫,露出自个上下起伏的、满布青紫瘀痕的胸膛。 步凄晚慌了神,赶忙咬紧牙关,将手攥成拳压在腹上, 急问:“你……怎会……在此?” “快些出去……快……” 许昭安没逃,只用那双含泪的眼望他,明亮的眸子被欲|念给晕上了绯色,他单轻轻伸手扯住步凄晚的袖,便叫那人彻底失了从容。 鬼使神差一般,步凄晚轻握住许昭安的手, 又稍稍用力扯断了缠腕的一条錾金红绸,蹙眉吻上了他腕间的那道短疤。 那少年郎而今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他本已贪慕多年,又怎可能无动于衷?他如若酩酊大醉,失了分寸,即便惭愧得抓心挠肝,仍旧行若狗彘,一只手游走许昭安之身,好似饮鸩止渴。 两对发烫的躯身碰在一处,却如有玉石浸冰一般痛快。 再多一些吧? 再进一步吧? 神志不清的许昭安不辨身前人,他一味寻寒避热,故而搂着步凄晚的脖颈便要贴身近前,谁知却在莫名地一怔后低|喘着挣扎起来。一时间,他将手抵在二人中间,虽是推拒着,却再无更多的气力容他反抗了。 步凄晚烧得迷糊了,他俯下身子,欲将唇贴过去,谁知差些吻上那人脖颈时,滑落的泪湿了他的额角。 倏忽间,步凄晚如闻震天响雷,他赫然将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床榻边,破开的指骨擦出星星点点的血色。 红帐被他遽然伸手扯下,他脚步虚浮,还未来得及夺门而出,脚下一软便跌倒在地,连带着挥翻了旁边置着的三足香鼎。鼎中香灰洒满氍毹,浓香复又往他口鼻中灌,他惊觉身下一颤,旋即蜷起身子,强忍情|欲。 倚门看戏的林矜煙瞥着步凄晚那没骨气的模样,“啧”了一声。恰这时,步凄晚闻声朝门边仰起了首。 四目相对,无人言语。那满身香灰的步凄晚压着喘,眼底却早被朦胧泪给罩了层水雾,他盯着林矜煙,却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都怨你……” “嗯,怨我。” 林矜煙在他身前蹲下,用手捏住他的下颏,连自个都觉得荒唐地吻上了那眼神迷离之人的唇。 那姿势是尤为怪异的,为了凑近步凄晚,他在地上跪了下来,膝行而前。而后尤其虔诚地俯身将面送了过去,如是稽首见神明,形容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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