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忘了……” “你怎今日又发疯算旧账?都多少年的事了……天机不可泄露,闭上嘴,莫再多言。” 许辞闲抬起脸,对着许临一哂,自那双眼里,他看见了一锐挫望绝之人的颓唐与落寞。 望尘,望尘,肉眼怯窥天,凡胎妄作仙。 有道是,天命难违,大梦皆空,阖目避灾,虔听圣意。 许氏族人自望尘梦中窥见的皆为尚未发生的后日事,所谓“阖目避灾”指的便是梦中所见均会在族人梦醒后被尽数忘却,恰应了“天机不可泄露”之意。 然而,寻無十年,许氏嫡长子许辞闲的一场望尘梦却令许氏上下人心惶惶。许辞闲自言梦中种种他皆深记于心,族人本不信,直到他口中灾在随后几年一一应验……许氏家主恐上天降灾,告诫许辞闲绝不可将天机泄露给他人,许辞闲点了头。 他从来不信命,因而六年来无数次试图去篡改他人命数,却只若个笑话般一败涂地。天命难违,即便他可提前窥探身旁人的生死灾祸,也从来不尝真正改变什么。 也恰因此,那梦中事如鬼魅缠身,谁人生谁人死,谁人毁容谁人重伤,他皆清楚,却只能徒然做个冷眼傍观的看客。 望尘一梦,让那疯子疯了个彻底。 许临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 苍天老爷的笑话说开就开,岂是他一凡夫俗子配捶胸顿足大声叫嚣的!? “我告诉您……我全都告诉您!”许辞闲遽然用手锢住许临的腕,一张唇发着颤张开,对着许临不停地颤。 “发什么疯?!”许临压下眉,旋即一巴掌扇在许辞闲脸上,“你给我冷静下来。” 他心疼许辞闲,却也清楚天命大任在肩,许氏需扮好哑巴,他没可能纵容许辞闲。 “你今日在此卸五指之甲,明日是不是还要断手断臂?!真他娘的窝囊!你想那混小子回来看见你这失魂落魄模样?!!如若不想吓着他,便做好你该做的,莫再咒他了,那小子自小福大,命硬着呢,少在这杞人忧天。” “谁、告、诉、你,昭安他能平安归来的?!谁他娘告诉你的!!!” 许辞闲红了眼,却赫然被许临搂入了怀里:“别再自我折磨了,将那梦中事都忘了罢!” 许辞闲没有吭声,许临却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忘便忘,难如登天,这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天命难改,吾等皆不过尘世蜉蝣,屈膝苍天足下,苟且偷生而已。其余十四族庸碌糊涂,我们许氏必须清楚。” “叔父……侄儿不愿清楚……也从未清楚过……” 有泪落在了许临肩上。 第131章 解云 “堕梅心,烹霜鹤。” “天地玄黄, 六趣轮回。太清悲悯,然生死海无情。” 暝茫中,似有人在低声念着他听不懂的话。 “昭安, 我气数已衰,莫再强求,莫要挽留。” 银白袍袖随风动, 遽然间雪落八方, 纷纷扬扬, 得失荣枯一并湮灭于他一双黯淡瞳子间。 那人垂手, 被剖开的脏腑中淌出难以入目的污浊。此后, 素净中攀出了星星点点绛色枯花, 微蜷的瓣开始往下滴血。 那白袍仙君倒在金灯花丛中, 肉身如朽木腐坏,在他的白骨与烂肉间很快生出了数株不死草。 许昭安不留情地将那仙草取下,吞入腹中,随后便是长久的静寂。 有喑哑之声如诵佛经般虔诚道出天机, 可他不懂,听不懂,也看不懂。 “福星高照难改死水平波,堕梅心,烹霜鹤, 灵鹊啼丧,斛舟沉渊。” “天煞孤星不动大槐安国,皓月衰,炽焰殄,绣户空寂,玉石同沉。” 许昭安心间大恸, 他遽然起身,觉得面上冰凉,伸手一擦,竟拭得满手泪。 “吁——” 车马急停,外头一片喧嚷。 “什么人!?胆敢拦许氏的车!” “安晏战事告急,车马道已封,闲杂人等不允出关。” “天罡地煞,命劫难挡……”许昭安嘀嘀咕咕念着,他扶额欲回想那梦境,心却很快被外头争执引了去。 “你可知车内歇的什么人?!” “我管你什么人,哪怕是十五族的也不许过去!好生带车里头贵人回府里头享福罢!现下不是做生意的时候,咱们也是为了你们好!” “怎么了?”许昭安将薄纱撩开一角,低声问窗边的侍从。 “公……公子,前头便是往安晏的最后一道关口甲逾关,只是那安晏兵有眼无珠,硬不肯放咱们过去,分明是他们请的咱们,怎还这般嚣张?” 许昭安摆了摆手,掀开帘子,几步跳下车去,笑吟吟道:“诸位恐怕是有什么误会罢?” 那富家子一身蹙金绫罗袍没能唬住安晏兵,倒叫他们见了难缠的狐狸似的,面露不豫之色。 许昭安见状面色不改,单大大方方、恭恭敬敬地朝那群灰头土脸的安晏兵推手作揖:“诸位大人,我乃禮间许氏二公子许昭安,此番并非有意为难诸位。只是,我受将军所邀,前来相助,是昼夜兼行,不敢怠慢,可如今来了,怎又要拦我?” 几个安晏兵闻言面面相觑,却到底没让步,领头那披着斗篷的兵冷着脸道:“前夜有贼人也是这般打着前来相助的幌子,混入军营,若不是发现的及时,营里的军粮都要被烧没了……” 许昭安讪讪赔笑:“我哪有这本事啊!?我绝不干这般坏事!” “……” 领头的将脸一擦,满手的灰都擦在了甲胄上,他板着一张冷面,斜睨许昭安,直把那二公子盯得心底发虚。 恰僵持不下,后头又跑来辆马车。赶马的侍从将绳一拽,停下来,给安晏兵递了个什么东西,那些兵瞧了眼,登时呵呵笑着将东西送了回去,旋即利落地搬开了拦路的梐枑。 “为何他们能过去?”许昭安瞧那马车在大漠中飞似的,嘴角弯了下去,“我瞧着都是一样的车马,咱的也不比他们差,怎就信他们而不信我?” 一年轻安晏兵见他挡了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将他请到了路旁。 “您可莫要再为难咱们了……我们也是看在您自称许氏的份上才和您好好说话的……您是有所不知,前夜那伙贼人,可害死了我们七八个兄弟呢……方才那车上坐着的可是苏将军的胞弟,人有将军亲笔征召之信呢!就劳烦您先等等,待兄弟通报后,拿到通关文牒了,您就能进来了。” “苏将军?四营的苏缭亦么?”许昭安一拍脑袋,“那车上坐着岂不是苏衔慕?你不早说,我和他可熟了……” “熟络又有何用啊……您就是和那公子有过命的交情也同安晏无关,安晏有安晏的规矩。” 许昭安撇撇嘴,嘟囔道:“也是,他那小子八成得去四营找他哥,我和他也不同路。” 那二公子接连赶了几日的路,方做罢噩梦睡醒,现下腰酸背痛,他却也没上车等候,单杵在一边同那几个守关的安晏兵闲谈。起初他们都变着法子赶他,谁知道那公子嘴皮子实在厉害,说得话又甜又有意思。 “等小弟入了营,可都要仰仗诸位哥哥教我些真本事了。” “欸,此言差矣,你虽没上过沙场,但天生是十五族的,该会不少神仙法术吧?哥几个都没你那上天下地的本事呢,谁仰仗谁还说不准呢!” “自然是小弟仰仗大哥们!会术法又如何?不懂排兵布阵,不懂上沙场杀敌,还不是绣花枕头?我瞧着诸位哥哥们皆是英姿飒爽,能接守关令,必然不一般!” 许昭安说的话比笑还甜,哄得那群大老爷们高高兴兴的。这关口平日里其实没什么人会来,毕竟安晏现下太乱,谁都没兴趣做赔本买卖,自然而然人迹寥落,只是今儿突然来了这么个活泼且没脾气的少年郎,一时间解了闷,心里头都欢喜着。 几人聊得正欢,倏忽间地面晃动起来,黄土飞扬,隐似雷声震耳。 许昭安直起身子,朝关口内张望,只见一人披盔戴甲,策马疾驰,那人将手中长绳猛然一拽,骏马顿时高抬前蹄。虽隔着梐枑,许昭安还是赶忙朝后退了几步远,手一抬,将扑面而来的沙尘给遮在了袍外。 “这位是?” 那人翻身下马,一只手捋着枣红马的长鬃毛,一只手在失了魂的许昭安面前左右晃。 许昭安哑然,仰首瞧见的却是一张温和笑面。来人左眼下有一道短疤,距眼不过分毫之差,给他添了好些血气与威严。 “云哥,这位说是许氏的二公子……只是他未携通关文牒,方才已派兄弟回去通报将军了。” “许二公子么……”解云瞥了许昭安一眼,“现下将军不在营里,但许氏提前知会过的,人我便先带回去了。” 许昭安被解云灼灼目光吓得一激灵,他小心翼翼瞧着那人,却见那人冲他一笑。 “忘了问了……”解云越过梐枑,几步走到许昭安面前,“公子要去哪个营?” 眼见那将军笑着,但瞧上去并不真心,许昭安先盖棺定论——这人惹不起。 他于是熟练地卖乖道:“回大人,我要去二营。” “巧了,我便是二营的,你同我一齐回去吧,正巧顺路。” “啊呃……有劳了,敢问将军名号?” “解云,二营副将,公子莫拘束,入了咱们的营,便都是一家人了。” 解云笑呵呵地越过许昭安,瞧了眼他身后停的马车,见一旁还站着好些面色不善的许氏府兵,又问:“公子车上带的都是些什么?” “将军放心,多是家父专程让人铸的法器,我的随行物并不多。” 解云点点头,手一抬,士兵们便将梐枑给搬开了:“公子的随从们可以先回去了,这车我来替您赶。” “公子这……”原先赶车的侍卫信不过解云,有些气忿,生怕自家公子被人拐了去。 “无妨,大家都回去吧。”许昭安不假思索道,“回去告诉大哥,我一切都好,莫要担心,” “公子会骑马么?”解云自那侍卫手中接过缰绳,面色不改。 “自然。” “那便骑我的马。” “呃……我听闻这西北的马烈得很,我这新来的,恐怕……” “莫要担心,‘叁宁’很温驯。”解云将马牵到他面前,将马绳放到他掌心间,“他不认生的。” 许昭安瞧着那高头大马,又看了眼飒爽磊落的解云,只得苦笑着点了头。 ------------------------------------- 越过关口几里,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黄沙扑面而来。许昭安骑在那唤作‘叁宁’的枣红马背上,眼里是一片荒芜。 这西北大漠,万物落色,沙尘遮天蔽日,寒气掺着泛黄的细沙被吸入鼻腔,叫人想不咳嗽都难。 “安晏五大营,各有千秋,一营疾,二营诡,三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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