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甚清晰。 “你不是倾行,莫要替他做决定了。” 他不过想借那怪物的体温来寻回一丝半点挚友交情,不过想再看几眼他的笑貌,然而假终究难为真。 他推开张牙舞爪的怪物,面上却难辨悲喜,只默默瞧着那怪物的面容扭曲变化,一时间竟半边脸是许昭安,半边是江念与,继而又糅合成严卿序。 “你都这样了,还要让我如何信?” 顾於眠一刀砍下那怪物的头颅,任脏血溅了他一身。那月白袍上一片绛色,脏得不像样,他明知次次皆是如此,却非要固执地次次穿月白袍。 许是那绛色足够醒目,他才不会忘却自己手上罪孽有多深重吧? 那怪物死后,周遭一切很快陷入片混沌中。顾於眠兀自喘着气抱臂在大雨中瘫坐下来,他单一仰头,大雨便砸在那张如雪玉面上,一滴滴都淌入衣中。 一时间雨中有泪,泪中杂雨。 那少年笑面在模糊雨中一遍又一遍勾勒出,顾於眠这才发觉,自己已然病入膏肓,他忘不了陆倾行,这辈子都忘不了。 ------------------------------------- 不知何时,虚无中摹出个村庄的影,顾於眠瞧了眼顶头牌匾便提剑入村,他轻擦泛红的眼角,将方才所闻尽数埋回心底后便无所畏惧地于其中乱走。 罪已经犯下了,反正生不如死,那不如活着偿罪,三年里他一直如此想着,替那正气凛然的公子护着他的苍生,待苍生无恙,他便无所挂念地赴死去。 只是,如今这般,他已然动摇,那暗许倾心的温润公子一言一行皆刻在他心上,他不愿对不起严卿序,却又如何都琢磨不出个平衡的办法。 他有时会禁不住去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那公子已然捂热了他的寒凉心,他撒不了手,便只能带着深重罪恶感沉溺滔天欲海。 怎么身边尽是些大仁大义之徒?都是君子,倒衬得他愈发不像样了。 他心里头闷得慌,本盲目乱行,回过神时恰瞧见一抱着孩子的女子孤坐井边,这妖异景竟令他长舒了口气。 忙于琐事,可比囚笼自缚好太多了。 顾於眠走近前,这才发现那女子瞧上去很是年轻,他于是问:“姐姐,您怎会在这?可否告诉我该如何出去?” 顾於眠问话,那女子却并不答,他探头而望,便瞧见井后满地的婴孩死尸,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他于是绕过井去查看地上死尸,眼见那些尸身排列得很齐整,连带着浸血的衣都整理得仔细。只可惜了满身是伤,刀伤、烧伤、烫伤……各种各样的死法将悲怆诉尽了。 他并非信佛之人,想来若是纪千弦在的话,许会为他们祈福吧? 然而于他而言,逝者长眠,祈不祈福又有多大区别呢?为了不知是否存在的来生顺遂,为了地府黄泉路走得舒坦些么? 可顾於眠用手轻抚过那些冷掉的尸首,却愣是从喉底挤出句——“愿菩萨保佑,来世得福。” 他瞧着那地上死尸,木木樗樗,恍惚间竟失了神。 寻常时候,陆倾行的魂灵会找上他身,他会因此而急张拘诸,身疼心伤。然而这会,苍生遭此劫难,陆倾行却不管不顾,许是幻境之死不同于现世,连这梦魇都一清二楚。 兀自想着,只听得身后响起“咔哒咔哒”的声响。 那声音只若是井底之物蠕动着沿壁攀爬而上,唰啦唰啦直响。 顾於眠狐疑地起身,抽出腰间朝云剑。 他循声回过头去,却见一只手突地攀上井沿,壮健有力的臂膀一撑,那玄衣人便飞跃而出,又听得长剑出鞘声,灿灿银光已然映入眼眸。 来人温润面上杀意毕露,目眦欲裂,喷薄戾气如若洪水猛兽般将过往的清风明月一并拒之门外。 顾於眠顿了顿,却只勾唇一笑幽幽道了句:“啊呀,这不是……我心上人嘛……” 第73章 怀汶 他仰头望着天边月,再盼不得妻儿…… 顾於眠瞧见他的第一眼便知来人是严卿序无疑, 只可惜他双目通红,看上去并不清醒。 怒雪狂风般袭来的凌冽杀意令顾於眠忍不住抬袖遮面。他蹙起眉,叹口气, 却并无惊惧,惟觉自个和那渊清玉絜的君子结伴太久,竟将那以血洗剑的“璩城浮岚”忘了个干净。 忘了他如何以武扬名, 忘了禮间同百权山高水远, 忘了俩人云泥之别, 本不该有瓜葛。 他又抬眸瞧了瞧眼前人一副非杀了他不可的模样, 更觉无奈, 遑论那焚痕剑气逼人, 他实在受不住。 “卿序。”顾於眠小心翼翼唤了声。 话尚未说完, 焚痕“唰”地一声便朝他脖颈飞来,顾於眠借朝云一挡却也只堪堪撑住,无形的威压生生将其往后推了十几步,被狂风卷起的袍摆随之大展而开。 顾於眠倦于纠缠, 脚一蹬便飞身跃起,扔下朝云而去。他足底生风,绕着那村狂奔却连口气都不喘,跑远后,又暗暗念一声“朝云”, 剑便收回手中。 严卿序本已被他抛在几丈外了,谁知那君子像是疯了,不过窥见一丝半点残影便紧随而至,穷追不舍,顾於眠往左他便往左,甚而他跃至房顶, 严卿序也能循着他的行踪而来。 “还真吓人……”顾於眠口中嘟嘟囔囔,步子却没慢下来,他穿在巷中如是走了千百遍,不加犹疑。 他下手向来没个轻重,因是不愿伤严卿序,自然只能以跑为上策。 所幸,他身轻如燕,最喜疯跑,除了谢尘吾那快得惊人的家伙外,怕也没什么人赶得上他。严卿序要追,他跑便是,要玩多久他都奉陪。 谁知道他正得意忘形,严卿序翻身一跃竟到了他面前,顾於眠急刹住脚步,却仅仅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严卿序伏地一扫腿,顾於眠便仰面瘫倒在地,骨裂声清晰入耳,顾於眠背上一阵刺痛,不禁蹙起眉来。 只是顾家公子一向不任人欺压,他往下倒的刹那也不忘拽住严卿序的衣领,还是那不甚清醒的严卿序用手猛一撑地,这才没压至他身上。 朝云和焚痕皆被甩至一边,顾於眠要伸手去够朝云,谁知严卿序一把箍住他手,吓得顾於眠一颤。 “卿序……清醒些吧……你这般我害怕……” 严卿序突地松开手,直起身来,顾於眠还没来得及笑,只见严卿序拳头握紧,凌空一挥便要砸在顾於眠面上。 “严卿序!你给我冷静一点!”顾於眠偏头闪开,又猛地拽住严卿序的领口又把他往下一扯,旋即在他耳畔大吼一声,“你要杀了我吗?!” 顾於眠知他不清醒,却还是咬牙搂住了他,手中蓝光乍起,不过想将他自癫狂之境中逼出。谁知因是顾於眠拥他太紧,严卿序挣扎不得,竟恶犬般张嘴在他肩上狠狠一咬。 口齿间霎时被腥甜血味给填满,严卿序一时愣在原地,木木樗樗,不知如何。 顾於眠肩上刺痛难耐,见他眸子难得有了几分清明,于是又在他耳畔添油加醋道:“卿序,我真要死这了……” 见严卿序不做反应,顾於眠猛地推开他便一跃而起,恐重蹈覆辙,他拽住严卿序的衣衫将他扯起便往石墙上撞。 “朝云,沐甘霖。” 朝云之术呼风唤雨,乌压压的黑云如兵临城下,大雨凝聚薄薄云端,只听顾於眠一声令下,疾风骤雨便若洪水猛兽般嘶吼着冲破苍穹之桎梏,皆尽朝严卿序扑来。 然而顾於眠到底有分寸,那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虽瞧着可怖,却单在严卿序身上留下些浅浅伤痕,皮肉伤而已,并不碍事。 因奋力抵抗而筋疲力尽的严卿序沿墙下滑,一时间倚墙瘫坐,动弹不得。 久未闻人语,他一仰头,恰瞧见了曦光下月白袍的仙人玉面含笑,银袖随风高扬。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他痴痴瞧着顾於眠,情比酒浓,被浇湿的发贴额遮面却忘了撩开。 顾於眠无有察觉,单拍拍他肩,握住他手便将他拉了起来:“卿序,对不住对不住,我下手没个轻重。” 顾於眠言罢要走,下意识拦人的严卿序突地将手拍上他肩,吓得顾於眠心里头一咯噔。 他脚往后一绊,一个过肩摔便将严卿序翻倒在地,继而用朝云抵住他脖颈,正声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阿眠,我不是有意的……”严卿序面上慌张,已是手足无措。 闻言,顾於眠讪讪一笑,忖量片刻便索性枕着他臂,在他身侧躺下了。 顾於眠用双手轻轻搂住他,柔软乌发蹭着他面,语声温吞:“卿序……我错了,原谅我吧?” ------------------------------------- 眼见的白日突地变作晚夜,俩人却并无讶异,只端立井边,不加言语。 地上死婴皆作尘灰去,惟那女子依旧孤坐井沿,冷月映照着她愈发惨白的面庞,她口中无言却隐约见入骨悲戚。 “都走吧……走吧……”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怀中的孩子已不见了踪迹。 寒梅入土,她早就成了荒郊的孤魂野鬼。 “郎去,儿死,我疯。”她头上玉簪落入空井,碎了个彻底。 乌发随风起,眨眼间白雪便落了她满头。 严卿序蹙眉牵起顾於眠的手,再一眨眼,便不见了女子。 亭瞳方散晓光,晴眉得拥万许朝曦,俩人还来不及再瞧,祥云已然褪彩。 被生生撕裂开的苍穹中血水倾泻而出,灌入尘世的烂肉枯骨浇在草木上,将一切都瓦解来。 回忆长河如鬼食人,砰砰心跳声天边来。这幻梦理该是何样?这世界真真假假又如何辨得清? 先是一口咕咚冒泡的大锅出现在眼前,继而周遭事物一寸寸被朽物填补,凑出个窄屋模样。顾於眠踮脚去瞧,只模糊看见那锅中浮着些青紫药草。 “这是在……炼毒?” “哐当——哐当——” 又听得玄铁铸的锁链碰地发出声声巨响,如若有人不知倦怠地用铁锤叩击墙面,时闷时尖,叫人心烦意乱。 俩人愈发清醒,蹙眉而望,方看清身处个昏黑的地牢,天光不漏,屋中人单凭几盏烛照物。 屋里一共三人而已,一瘦翁,一壮汉,一黛色长袍的老爷,那满身华服的老爷约莫刚过而立之年,只是他阖着眼,嘴角向下撇着,愁态满面,瘫坐角落躺椅,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那瘦翁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骂什么,他偏头瞧了那壮汉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角落,大喝一声:“叫那玩意安静些!” 粗汉闻言讷讷点头,他将糙手擦在衣服上,蹭掉一些污浊,又走近前来:“大哥,咱们给他些东西吃,便好了。” “啧……”瘦翁撇撇嘴,极不情愿地从锅里舀了碗汤药递过去,“大人们瞧见可是要骂死
相关推荐:
猛兽博物馆
旺夫
乡村透视仙医
白日烟波
万古神尊
树深时见鹿
乡村桃运小神医
蝴蝶解碼-校園H
村夜
荒野直播之独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