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那婴孩身上甩,然而说不惧是全然不可能的,那一刹间,他还是忍不住阖了目。 尖锐刺耳的婴啼霎时间在他耳侧响起,直嚎得他双耳发痛。 “别喊了!!!” 许昭安抬眸时已是双目通红,他翻身拾起灵琛便聚术法于其上,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屋子被炸开来。 从小养尊处优的许昭安未曾受过灵力四涌之痛,它不仅不练剑也不练术法,倚仗着家中好大哥,他向来无事可忧。 然而这会许昭安将剑插入土中,强撑着站起,身上许多处都被血染红了,他轻轻擦去嘴角淌出的血,眼里已有了泪花,“好疼……” 灵力四涌,五脏六腑如受千万钧重石所压,他喘口气都艰难。 然而,那婴孩分明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咯咯直笑。他这会站着都吃力,甭提挥剑了。 “救命……救……命……”他近乎绝望地喊,可惜那声太微弱,弱得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不能死在这幻境里。纵他向来看不清世间险恶,他却也清楚,他这一死,免不得给许家和挚友们带来无数烦心事。 他不很怕死,却并不想死。 “吁——” 骏马飞驰,那缰绳被人猛然一拉,长啸穿云裂石般欲划破九重天。 只见一布衣男子翻身下马,玄色斗篷大展如翼,缠满灰布的长剑尚未出鞘便朝那婴孩劈去,他时勾时挑,身疾如风,见那婴孩面容可怖,却也全无惧色。 那长剑尚未出鞘便击击冲那孩童要害去,若是出了鞘,可还得了? 然而,几次出剑下来,许昭安看出,来人根本不会术法,带出的银光全凭手中被世家灌了灵力的灵剑。 向来惟有安晏将士能拿到灵剑,且这灵剑归属军备范畴,万不可带离安晏,这人怎能有灵剑? 但他出剑实在利落干脆,许昭安的目光不觉被他引了去。只见他翻身跃起,便带了一阵疾风,落地却似点水般,又堪堪踩在那婴孩身上,脚一收,剑出鞘,锋刃便不留情刺了下去。 那婴孩逃无可逃,虽在男子身上挠出不少血痕,却还是难逃在他狠戾的剑法下散作尘灰的命数。 这许昭安术法重击都杀不掉的阴邪玩意,怎就被来人凭一把灵剑轻而易举地杀了? 许昭安不解却又没敢多言,单瞪着眼瞧那大侠。待男子稳当落地,许昭安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那男子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肤色微深,虽不蓄须,却极有硬朗的侠客风范,看过去不过二十五六而已。 然而他的目光却如鹰隼捕食,寒意森森,莫名生了些许大族子弟桀骜不驯的傲气,只是那寒意其实散去的很快,他的眉一挑便显露了满身旷达洒脱之气。 “多谢大侠相助!!!”许昭安抱拳行礼,眉欢眼笑。 “无妨。”那人也不瞧许昭安,自顾自从身上撕下个长布条,撒了些药粉在伤口处,也不多加犹豫便捆住了身上伤。 他本不愿同许昭安多言,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又抬头打量许昭安,许是隐约看出他金衣上藏的许家家纹,于是问:“许家的?” “是,小弟名唤‘许昭安’,劳大哥救驾了!” 那人闻言蹙起眉,面上嫌弃一丝不掩,他嘴里本含着根草,这会吐掉了,抬起长腿便一脚踹在许昭安屁股上。 “占谁便宜呢?!按辈分你该喊我叔!” “哎呦!”许昭安一趔趄,堪堪站定,“大哥您做什么?!” 许昭安瞧着他那尚且年轻的俊逸模样,揉着屁股道:“这喊老了也不成呐,大哥!咱们不能只看辈分哈!谁人不想当爹?也没啥人愿意憋屈当孙子的,但这乱说恐怕命短!” “他娘的!黄毛小子,竟敢和你三爷扯七扯八!”那侠客艴然不悦,“认不出我了是吧?!” 他瞧着许昭安一脸迷茫,拽住他的衣领便将脸扯近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我,许三爷,许临!小崽子,叫叔父!!!” ------------------------------------- 许临是许家主的三弟,却不过比许家主的长子许辞闲大了两岁。 但许昭安认不出许临并非他冷薄无情、不识人面,而是距那许临不告而别,如云烟消散茫茫人海间已有整整十年。 都道是木落归本,故土难离,然而十年未归,许临只若冷心的纨绔子,心中无有半点莼鲈之思。 许是知道自己不配吧? 朝思暮想而望穿秋水的尽是那群被抛下的许家人,虽知族中睹物思人而怅然若失者众,但许昭安不记得那早早离家的三叔模样,却也并不觉得他是个心狠之人。 人各有志,他便也当许临有难言之隐,许家不让问缘由,他便也乖乖噤声不提。 他从来不知从少年意气到心无波澜,许临只用了一年的时间,由天姿卓绝到凡人堆里挑还嫌弃的废人,许临只用了半个时辰。 如今许家主许暮炤退而居其后,族中事多交由许大公子许辞闲出面,也是为弥补许临罪过的不得已之举。 青史留污名,溅开血花的册上赫然写着——寻無五年,十五族之一许氏三爷许临蓄意谋|杀凡辈邰靳。 十五族人本就是老天赏了术法的骄子,这借天吃饭的本事助他们权倾四地,却也让他们如履薄冰。 无有术法的平民百姓成日盯着十五族瞧,这许临杀邰靳的事一出,登时掀起轩然大波。 这十五族杀人不眨眼,可还有平民百姓的活路?! 自诩“圣贤”的十五族没了办法,自然不敢压下流言,只能任人们为许临冠上个“灵者之耻”的恶名。 尽管许临百般解释他无意伤邰靳,但世人从不信罪人之辩,许临同邰靳本就不和,如何不小心竟能杀了人,再不小心是不是还要灭人满门? 世人都指着许临的鼻子骂,阴毒的诟谇更是不绝于耳,都道是十五族世家傲骨不把常人命当命! 若非许家执意护着许临,又有不少人出面作证邰靳之死是意外,许临难逃死罪!可惜了咬牙坚称许临有罪之人亦是十五族中人,严家那位四爷严长蔺同许临可是至交,他都“忍痛割爱”了,平民百姓能不信? 曾经那被许家引以为傲的“槐序浮光”终成了世人口中的“衣冠枭獍”。 整整一年的冷眼,整整一年的苦痛折磨,纵他吞声忍泪,不与人诉心悲,却还是再难忍受。 许临十八岁那年某日,恰逢大雨如注,许临瞒着许家,在那行刑的断头台上当着大庭广众之面,将刀刺入心口,封住了自己的灵力,不过半个时辰,人中之龙就此成了泥地扑腾的鳅蟹。 那年,一星陨落,说的是天造之材许临自废术法内功。 浓血满地,披头散发的许临当着瓢泼大雨跪地请罪。腥味在风雨中散开,他一阵痉挛,口中淌的,目中流的,尽是绛色的鲜红! 他突如其来之举吓得众人瞠目结舌,围观怒骂者皆默默闭上了嘴。虽然免不得有人高声喊——不过自废灵力,那可怜邰靳可连命都没了! 但,究其源,许临压根没承认过邰靳是他杀的。莫须有的罪名几乎将他压死,他自证不得清白,便只能甘作那折翼之雀。 史书寥寥一笔写的是——寻無六年,许家许临因误杀凡辈,以自废术法请罪。 到底是六月飞雪还是咎由自取,世人不知,十五族亦不知,有人高呼许临无罪,亦有人哀嚎许临该死! 然而那十五族到底不是任由族人被嚼乱舌根的善人,在许家的干涉下,禮间也鲜有人再谈起这事了,加之那腥风没能越过禮间山往其余三地去,所谓“灵者之耻”被掩入岁月尘灰,作了一抔再难寻见的土。 惟有那貌观无所谓的许三爷清楚,化脓的伤口血淋淋地牵连着皮肉。 一辈子都好不了。 灵者自费术法同辞世也不过几步之遥,暂且不提那锥心之痛足以让人寻死觅活,于当时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言,再难握稳手中剑才是莫大的痛苦。 但他没有办法,单咬牙认命,踏上没有终期的窄路,成了团寻不见踪的虚影。 许临离家出走那年,许昭安不过九岁出头,遑论过去他总在外边疯玩,许临亦到处游走,二人相见的机会本就不多,他又怎会记得许临的模样? “白马金羁侠少年……”许临阖目养神,却暗暗忖量着那意气风发的许昭安,说不出是喜是悲。 他少年时只若扶风骤雨,空有扶危济困意,浇湿山河,却润泽不得苍生。而今他白纸点墨,虽再难留名,却得以行侠仗义,不问归期。 是悲哀还是幸事?许还算后者吧? 银鞍骏马驰骋原野的年岁去得匆匆,三两知己走得太快,他也曾应有尽有,只可惜如今是两手空空。 但这凡尘就是如此,他不再期待,也不再回头,只若这世间一缕风,只道是人各有命,该死的时候死了便是,有什么好纠结的? 许临睁开眼,又打量了一下那胁肩谄笑的许昭安,眼一眯,堪堪忍住骂人的冲动。 许昭安见他艴然不悦,又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样,思忖半天,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推手作揖:“晚辈许昭安拜见叔父……方才那是个误会……叔父气宇不凡,分明是九天凰临世,我刚瞧见您就知道您定是大族子弟,不曾想竟是我们许家的!是晚辈眼神不好,还恕晚辈唐突……” 许昭安言罢还不忘送给许临一个极其谄媚的笑脸。 许临蹙起眉,已是忍无可忍:“少来!溜须拍马……你把你那机灵劲用在术法和剑术上去吧!” 许昭安听完瑟瑟缩缩,也没多客气便在许临身侧坐下了:“所以叔父,咱俩咋出去啊?” “你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您不出去啊?” “你傻不傻,我不出去,在里边等鬼杀我啊?!” “所以……到底怎么出去?”许昭安摩挲着长袍,见衣衫破开了不少洞,血还没止住,尽往外流。 “……” “臭小子!你给我过来!长这么大不懂治伤啊?!许辞闲那崽子把你惯成什么鬼样了!?”许临拉过许昭安,一边骂一边帮他上药,“你给我看好了,你以后随身带着伤药,没有布就割你自个的衣服来缠!” “叔父……晚辈带着药呢……” “……那你干嘛不上药?” “晚辈想着先和您认错更重要些……” “……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临见他会自个上药便也没再搭理许昭安,他含着根草,便在枯叶堆上躺下了。 那双看万物都格外透彻的眸子中映着如血残阳,他鬼使神差般对着那轮圆日伸长手,却又后知后觉地缩了回去,将双手一并垫在自个脑袋下边。 许昭安不知道叔父想的什么,也不敢盯着人瞧,只蜷在一边,帮他守夜。 “冤有头债有主,这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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