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着那咯吱咯吱响的骨堆便向前走去。 他抬头望了望天，便见漆黑的夜幕上却有灰白的云雾飘飞，阴云顷刻满布苍穹。 只是混沌间无月无星，天地如殆灭之际，闪电划出的裂纹中钻出些不知什么东西。 魏长停很快便站起身跟了过来，两人踩着骨堆前进，脚底黏黏腻腻不知是泥是血。 “方才那布衣羽扇者便是设阵人吧？”，纪千弦紧盯着前方，没敢掉以轻心，“如何寻得到他？” “随缘呗。” 纪千弦觉得魏长停油嘴滑舌，没点正经人模样，便也没再同他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啧……沾到衣上啦？”，突然听见魏长停低声抱怨。 还不等纪千弦反应过来，他的长衣袖便被魏长停掀起了一角，纪千弦侧目便见其上沾了些脏黑污物。 “啧……不该让你沾了这些污秽之物……” “为何如此大惊小怪？衣裳脏了，扔了便是。”，纪千弦又瞥了瞥魏长停，他方才那一摔，分明一身脏污，“何况你既可以，我又为何不行？你若嫌弃，离我远些便是。” “你与我不一样，”，魏长停笑笑，“你生来便是‘江离兰芷’，同我们这些泥沼中摸爬滚打之徒不一样。” “魏家亦是十五宗族之一，何故出此言？何又谓‘泥沼’？” 魏长停一笑而过，没说什么。 纪千弦不懂，“我没有洁疾。” “是是是，尘吾才有，尘吾若是沾了这些东西可以气到发抖呢。咱们快些走，这可不是该久待的地儿。”，魏长停淌着一地血水向前去，又是一副无所谓模样。 “不知严公子和顾公子如何了。”，纪千弦心中揣摩着昨夜顾於眠的话，心事重重。 ------------------------------------- 自那怪物追着魏长停和纪千弦去后，那城中便升起了浓雾，那书生模样的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盲目的奔逃不是长久之计，遑论顾於眠已是筋疲力竭。 “那设阵人你可有印象？”，顾於眠背靠墙喘着粗气，“布阵人是鬼，你便往死人那边去想。” “看不清脸，如何猜得着？”，严卿序叹了口气，“知道他姓甚名谁也没用啊？” “阿眠！” “嗯？”，顾於眠闻言抬头，却又一下愣住了，他分明看见了严卿序身后站着满脸是血的陆倾行。 “於眠，你怎么了？”，严卿序见他盯着自己身后发愣，于是回头望了望，见什么也没有，又回过头来，从怀中取出个干净的帕子，替他拭了拭额间的薄汗，“还好吗？若走不动便再歇会吧。” 顾於眠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没事……” “若无他法，只能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得拿自己做诱饵吧？”，严卿序无奈耸了耸肩，“那样不安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命由天定啊……” “这是真话么？”，严卿序回身看着顾於眠那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笑了，“你可从不信天命吧？” 顾於眠也笑了，“你不也不信？”，他边说便擦起朝云剑来，“等着便是，他们自会来找我们。” “何出此言？”，严卿序这会倒将焚痕收入鞘中。 “噬魂阵本就是亡魂尸鬼为了吸食人的精元灵力所设下的。我从未见过声势如此浩大的噬魂阵，竟能笼罩整座城，还能喂养出那般可怕的怪物，设阵人定不一般，指不定又是墨家兵符搞的鬼。” “但要他将自己置于明面，他可会愿意？” “十六人被四人给替了，到手的食物就这么飞了，若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顾於眠想了想又勾唇笑了，只是那笑是苦的。 他总是忍不住去瞥看严卿序身后立着的陆倾行，看他心口处黑黢黢的洞还不住涌出浓血。 “但噬魂阵还有个突破的好方法，”，顾於眠望着陆倾行那张惨白的脸，不曾服软的人却还是认了输。 “噬魂与唤魂相生相克，只是噬魂术为亡灵所掌握，而唤魂则为世家禁术，倘若知道布阵人为何人，唤其魂即可令一切瓦解。只要不被反噬，我们便会是赢家。” 言罢，他歪头瞧严卿序，“卿序你会么？” “唤魂术早已失传了……” “没事，我会。”，顾於眠回过身来，“这比以身试险安全得多了。” “於眠，唤魂是禁术……你既清楚，为何……”，严卿序一下将他拥入怀中，“我不问你从何知道这禁术，但……今日之话，我会当没听过，於眠，大逆不道之言勿要再提。” “你惧了？” 顾於眠贴着那温热的胸膛，心里并不好受，他抬眼瞧严卿序，却见严卿序眼里尽是担忧。 闻言，严卿序犹豫却依旧点了点头，“一旦被发现，十五族都不会放过你。” “那便不用，”，顾於眠瞥了瞥严卿序身边站着的陆倾行，眼神闪躲，却又像个没事人般，笑道，“走吧，我们引蛇出洞去。” 严卿序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来。 你，在试我么？ 唤魂之所以被禁止，不单单因为生死两隔本就是天命难违，还在于唤魂术一旦失败，地府之门大开，无数的亡魂将汹涌而出。 百年前亡魂作乱的平意之争便是这唤魂术害的。苍生覆血，肝髓流野的惨剧何能再发生一次？ 也自那时起，唤魂之术足以令闻者色变，十年前柳家一个不要命的旁系便是死在这禁术的严惩下。 同一人说自己会唤魂术，那是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了那人。严卿序只要对外宣称顾於眠会唤魂禁术，且一旦被确认，便是禮间四家主一齐出面都无力回天。 严卿序愁眉难展，他望着眼前人，这才觉得间隔从不只是小小沟壑。 走在前面的顾於眠也收起了笑脸，今日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看见梦魇，满脸是血的陆倾行站在严卿序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是如何死去，如何倒在血泊之中。 顾於眠不傻，严卿序也不傻，他知道严卿序定会有所察觉，但还是若温生绝裾般决绝。 他自然有千万种试严卿序的办法，但他选了最愚蠢的一种，毫不遮掩，像是下定决心要抛弃什么，却又怯懦地不敢承认一样。 严卿序见他走得不稳，握着朝云的手都在轻微地颤抖，终于没忍住几步上前，紧紧拥住了顾於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蛮横地，并不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眉心紧蹙。 “你若不信我，当时又为何要答应我？” 顾於眠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没有不信。” “我知道你在赌，是我让你不安了。但给我些日子，我会让你信我这辈子眼里只会有你一人。”，严卿序的话中带了些悲哀的乞求，一点也不似那朗月清风般平静清澈的君子。 顾於眠一阵心痛。 “我不会扔下你，也请你别抛下我。” 严卿序那轻柔的话似把利刃插入心间，两人贴身而立，却说不上谁更疼。 顾於眠抬起眸子向前望去，从血海中走出的陆倾行藏在浓雾中逐渐看不见影了。 “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第32章 书生 桃李年，典春衫，素衣羽扇天下知…… 事与愿违, 严卿序牵着天真烂漫的少年之手走过鲜衣怒马之期、共赴霜雪白头的梦碎得彻底。 因顾於眠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单纯活泼的少年，也因严卿序他并未强大到足以解顾於眠心头之恨。 他觉得自己同顾於眠隔着层看不清的雾，穿过雾, 却只剩混沌一片。他看不见两人的将来，就好似自己从来不该出现在顾於眠的将来一般。 “没事的……” 严卿序一遍又一遍地同自己说。 心结难解，他会陪着顾於眠, 陪着他解开那在顾於眠心间缠绕着、几乎把他勒死的结。 但他不会去问那结来自谁, 又属于谁。他只需懂顾於眠之痛, 知顾於眠之难耐便好。 便好。 严卿序心事重重, 顾於眠却轻轻扯开他环着自己的手回过身来, 同他四目相对, 两双眸子里都模模糊糊藏了难言的感情。 只是严卿序未曾料及的是, 顾於眠突地踮起脚尖，撑住他的肩，便贴近面前，在严卿序的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蜻蜓点水, 沾唇的片刻便又离开了。 严卿序的眸子霎时瞪大了，满脸写满慌乱，“於眠！我……” 顾於眠笑着摇了摇头，耳上已染上了淡红，他轻轻牵起严卿序的手, “卿序……这次是我不对，没有下次了。”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严卿序几眼。 严卿序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他本就是易心软的人，何况身侧的是自己干干净净放在心上三年的顾於眠。 严卿序轻轻用指间触碰自己的唇，顾於眠温热柔软的薄唇触感依旧，他又觉些许如梦似幻般的晕眩。 也怨不得自古多情帝王为美人负江山。 “哎呀, ”，顾於眠分明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却偏要瞧瞧那愣在原地的严卿序，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背，笑道，“只这么点程度便觉得不好意思，日后岂不更羞怯？” 严卿序也笑了，“你可别躲了，於眠。” “我们走吧，”，顾於眠移过目光，“还不到开怀大笑的时候。” 严卿序点了点头，便牵起顾於眠的手钻入了迷雾中。 ------------------------------------- 那浓雾迷迷蒙蒙，看不清眼前路，却听得滴滴答答的响声。 未落雨，那声音却直直窜入耳中，在耳畔荡来荡去，似远似近，如在梦中。 严卿序和顾於眠默默握紧了手中长剑，只见那白衣书生模样的男子不急不缓地自雾中走了出来，手上捧了本书，书上染了血，血还在不断往下滴。 “十五族后生犹有英才，是借了墨家的福罢？”，那人晚夜雾中立，白袍翩翩，似仙下凡。 严卿序和顾於眠没功夫听那人说话，只相视一眼便挥着剑向那人劈去，但那人只若缕魂，踩着云雾行，当焚痕和朝云砍上去，那气便散开来。 雾气移了个位置又聚在一起成了书生模样。 书生摇了摇头，“谨能胜祸，鲁莽灭裂不过血气方勇，必败。”，他摇了摇手中羽扇，手一摊，染血的兵书便翻开来， “我若说那俩后生死了，你可信？” “无中生有，何能信？” “声东击西已成定局，无中生有既无用，便调虎离山。”，那书生不明不白地说了些话，便摇头笑着踏入了雾中。 顾於眠见状又扑上前去，谁知一刹间，天翻地覆，眼冒金星。 “桃李年，典春衫，素衣羽扇天下知；故纸堆，新亭泪，亡族楚囚无字碑。” 再睁眼时，两人已经躺在城门外了。 “空探玄珠。” 谢尘吾和江念与见二人醒了，忙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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