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在了朱远墨的脸上。 朱远墨惊一跳。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有恨,有怒,还有……一抹怜悯。 这人竟然怜悯他? 朱远墨不知怎么的,心开始发慌,前所未有的慌,好像他站在了悬崖边,下一瞬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这时。 太微收回了目光,自己把嘴里的毛笔伸到砚台里,醮足了墨汁,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写下了最后的六个字。 “先……太……子……巫……咒……案……” “先太子”三个字先出来,小裴爷的脸色急剧变化,从红到白,从白到青,最后又变得煞白无比。 “巫咒案”三个字后出来,小裴爷惨白着一张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谢知非。 谢知非没有对上裴笑的目光,他耳畔嗡嗡隆隆地作响,似耳鸣,又似五雷轰顶。 ——半年后,先太子巫咒案! 这什么意思? 难不成先太子巫咒案还和朱旋久有关? 他茫然看向晏三合,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一道哑得不能再哑的声音刺出来。 “不可能!” 朱远墨一拍桌子,挥舞着拳头冲他疯狂的大声叫喊。 “绝对不可能,你在胡说……你一定是在胡说……根本不可能……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你彻底疯了……” 他叫喊的耳红脖子粗,像个疯子一样乱蹦乱跳,还要伸手去揪太微的前襟。 朱青见势不妙,赶紧从边上一把将他抱住,死命的往后拖。 “朱大爷,朱大爷,冷静,冷静啊!”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朱远墨一边挣扎,一边叫得声嘶力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李不言本来还想上去呵斥几声,忽然见朱远墨嘴角慢慢渗出血,整个人像摊烂泥一样,倒在朱青身上,又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再看边上的谢而立,嘴唇发抖,身子也在发抖,神情里,目光里,是无可掩饰的害怕,恐惧,还有惊骇。 怎么反应一个个都这么大? 李不言蹙起眉心,走到晏三合身边,用胳膊碰了碰她的。 晏三合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着。 为什么? 为什么太微会把天市的死,牵扯到先太子的巫咒案上? 这里面有什么可以连起来的关系吗? “太微,你……” 晏三合转过头的同时,声音一下子卡住了。 太微如血的目光看向朱远墨,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嘴角慢慢上扬,再往上扬…… 兵马司十几年的牢狱生活,他和虫鼠为邻,和屎尿同睡,活得连条狗都不如,没有哪一天不盼着朱旋久被五马分尸,遭天打雷劈。 可老天不长眼。 这样人面兽心的人,不仅没有遭到报应,竟然母慈子孝,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真真没天理啊。 可如今,他发现错了。 天理在你做下坏事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在了,它没有报应在你身上,也会报应在你的儿孙身上。 没瞧见吗,朱家大爷都快疯了。 更狠啊! 可是还远远不止,整个朱家,整个朱氏一族,很快都会发疯的,都会疯的。 哈哈哈哈…… 太微嘴角扬出一记大仇得报的弧度。 接着,他声音戛然而止,眼一闭,头一垂,含笑而去。 第六百二十三章天塌 小裴爷颤巍巍地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 “他,他走了。” “不能走,不能走,要把话说清楚,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朱远墨声音哑得已经说不出话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反反复复的说这几句话,整个人都垮掉了。 空气已经不能用窒息来形容。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濒死的鱼,睁着两只茫然的眼睛,慢慢的捣着气。 “别的事情稍后再说,先把人埋了吧。” 晏三合最先恢复冷静:“谢承宇,让丁一把他送到宣化府,坟是现成的,也算是落叶归根。” 谢知非点点头,朝朱青看过去。 朱青忙拉开门,走到丁一身边低语了几句。 丁一先是愣了愣,随即进屋把人横抱了起来,又走出去。 门,再度掩上。 空气里的窒息,没有因为少了一具残尸,而慢慢缓和下来,而是越发的凝重。 谁能料到这个心魔查过来,查过去,最后竟拐了个弯,直奔十七年的那桩惊天大案而去。 谁能再查下去? 谁敢再查下去? “要不……” 李不言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压抑,“……今儿个就先到这里吧,这一天天,都怪累的。” 没有一个人应声; 也没有一个人动。 “总不能就这么干坐到天亮吧!” 李不言一跺脚,“再说了,也未必会跟那什么案子有关。” “对,对,对!” 裴笑像是做梦刚醒的样子:“都,都,都回去吧,我和谢五十好几晚没睡,累,累死了。朱青?” “小裴爷?” “背你家爷回房。” 朱青没敢应声,抬眼看着三爷。 谢三爷略过朱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哥谢而立。 “老三。” 谢而立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你腿不好,先去歇着吧。” 谢知非咬牙点点头。 朱青这才敢上前把人背起。 裴笑一听谢而立的话,知道这一位是个冷静的,忙又道: “谢大哥,你也陪朱大哥回去吧,太太这是第一夜,必须要守的,再有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谢而立深目看了裴笑一眼,架起一旁魂已然不在身上的朱远墨,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三,三合,你也去睡。” 小裴爷不但舌头打结,脑子也打结。 “哪个啥,睡一觉肯定神清气爽,脸色倍儿好,你们姑娘家是熬不得夜的,容易老。” 等在门槛边的谢知非冲晏三合阖了下眼睛,像是解释,又像是感叹道: “事情太大,都得缓一缓。” “嗯。” 晏三合伸手往外拨了几下,示意他们先走。 谢知非冲裴笑递了个眼神,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花厅里空落下来。 李不言上前一步,把大门砰的一声合上,然后走回到晏三合身边,万分紧张地问道: “三合,太微最后的一句话,真的还是假的?” 晏三合走到桌前,拿起太微最后写的那张纸,着笔用力,入木三分,可见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 李不言想想:“光凭天市和严如贤交往这一条,也不能够啊。” 晏三合思忖半晌,“目前我想到的,有三点。” 三点? 这么多? 李不言傻眼了,“你快说说。” “第一点,心魔解到现在,朱旋久这个人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伪君子。” 晏三合:“他做事喜欢藏在别人背后,坏事让别人去做,好人的名声落他头上。” “你的意思是……” 李不言反应非常的快。 “天市和严如贤的交往,他其实是知道的,就像拆散庚宋生和朱未希一样,他才是幕后真正的操纵者。” “对。” “证据?” “天市对太微说过一句话:从前做狗,主子让咬谁,我就咬谁;后来别人叫我声爷,就觉得自个是个人了。” 晏三合:“实际上,我还是条狗。主子让叫,我才能叫,主子不让叫……绳子都在他手里牵着呢。” “我明白了。” 李不言一拍额头:“天市以为自己出息了,长本事了,实际上一切都在朱旋久的掌控之中。” 晏三合点点头,“应该说天市是朱旋久手里的一颗棋子,往哪里走,怎么走,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没错,朱旋久把所有人都当成他手里的棋子。” 李不言:“那第二点呢?” 晏三合:“巫咒。” 李不言眉头一皱:“巫咒?” 晏三合:“这套神神鬼鬼的东西,正是朱旋久最擅长的。” “没错,一般人还想不到这种事情呢!” 李不言:“第三点?” 晏三合目光垂下去,良久的沉默后,才道:“还只是我的猜测,回头等朱远墨来替咱们解惑吧!” 李不言顿时怒目,“晏三合,你不是人,你连我的胃口都吊?” “不言,我不是吊你胃口。” 晏三合:“而是有些事情只有身为钦天监监主,才有资格说出来,否则,我没有把握。” 别的没把握的事情,她还能猜一猜; 但这一桩,连猜都是犯了欺君之罪。 李不言顿时泄气。 “不言。” 晏三合抬起头,对上李不言的眼睛:“这些年你都没回过那个家,马上要过年了,你要不要……” 李不言又怒目:“你这话什么意思?” 晏三合蹲下,把手里的纸放在炭盆里点着,火光忽的烧起来,那纸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晏三合起身,“是想告诉你,后面很危险、很危险的意思。” 李不言想着刚刚花厅里的那一幕,声音有些发抖。 “会,会危险到什么程度?” “最坏的结果,我,你、朱家、谢家,裴家,……”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统统死光,一个都不剩。” 我的老天爷哎! 李不言心跳急剧地加速。 …… 客房。 一灯如豆。 兄弟俩一个床头,一个床尾,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回房小半个时辰了,惊吓还在。 都还没有缓过神。 裴笑实在忍不住了,伸出爪子掐了谢知非一把,“兄弟,你给我句实话,太微几分可信?” 谢知非沉默着不搭腔。 “我觉得五分吧。” 裴笑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沉默:“前面的都是真的,后面一句不可信,一点都不可信。” 谢知非微微叹了口气,“得了,别想了,睡觉吧。” “能睡着吗?” 裴笑怒了,“这他娘的都扯上……” “先太子”那三个字,他都没胆儿说出来。 谢知非忽的坐起来,看着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明亭,今儿个我做对了一件事,又做错了一件事。” 第六百二十四章地陷 小裴爷问:“你什么事做对了?” 谢知非:“让你爹先走。” 小裴爷脸色微微一变:“什么事做错了?” 谢知非:“没把我哥赶走。” “所以……” 裴笑跟着坐起来,胆战心惊地问:“你觉得太微的话……是真的?” “真不真的,不好说。” 谢知非咬咬唇,“我只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祖宗啊……” 小裴爷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求求你别吓我了,他的话要是真的,咱们再查下去,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小爷我媳妇还没有娶,儿子还没生,不想这么早死。” “所以,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太微的话真不真、假不假,而是……” 谢知非脸一沉,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 “要不要跟着晏三合再查下去,还是到此为止?” “这……” 小裴爷犹豫了一下。 查下去,命不保; 不查,朱家一个个都死绝。 但…… 朱家人死,又不是他死。 裴笑当机立断:“不查,撤。” 保住小命要紧! “不仅咱们得撤,还得让晏三合她们也撤。” 裴笑支吾了下,“尤其是李大侠,必须看住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大侠不算什么,关键是朱远墨。” 谢知非摸着手心里的冷汗,“只要他不想把这个心魔解下去,晏三合和李不言根本就不用看住。” 裴笑屁股往前挪了几寸,压着声音道:“我要是朱远墨,就不查。” 谢知非:“为什么?” “虽然都是一个死字……” 裴笑把声音压得更低:“被心魔连累而死,总好过抄家灭族,前面还能保住朱家的名声,后面……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知非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这会心口疼。 很疼。 …… 马车里。 朱远墨倚着车壁,脸白得跟个鬼似的,奄奄一息。 “大哥。” 谢而立把温茶递过去,“喝一点,润润唇吧。” 唇上裂了好几个口子,两边嘴角还有血渍没有擦干净,这个样子回去,家里人要担心的。 朱远墨摇摇头,哑声道:“而立,等娘出了殡,你把大妹带回去,朱家就暂时不要来了。” “大哥?” “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总要替你们着想的,不能把你,把你们谢家也牵扯进来。” 朱远墨缓缓道:“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这话,谢而立听得惊心,却又无力反驳。 明亭说事情扯上钦天监,他努力往坏处想,也左不过是朱旋久故意替人算错了命,看错了风水,或者又害了什么人。 哪曾想…… 竟然扯到先太子头上。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祸啊! 谢而立本来还想着帮上一把,如今看来怕是万万不能了。 不仅他不能,老三和明亭都得撤回来,坚决不能让他们再掺和进去。 “回去后,这事你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包括老二、老三在内,一个字都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哥,那朱家怎么办啊?” “而立啊。” 朱远墨心如刀绞:“朱家走到头了,到头了……” 谢而立同情地看着他,想说“天无绝人之路”,又想说“左右还有晏姑娘呢”。 什么都说不出口。 天无绝人之路——但朱家偏偏就是走到了绝路上。 左右还有晏姑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晏三合不过是个弱小的姑娘,她能替死人解心魔,却没办法让活人网开一面。 先太子巫咒案? 那可是直指当今陛下啊! …… 马车停在后门,老总管匆匆下了几层台阶,打起了帘子。 谢而立扶朱远墨下车,进到门里。 老总管把孝衣给大爷穿上,简单的说了说府里现在的状况,又低声问: “七日后出殡,大爷打算把太太葬哪里,老奴好着手准备起来。” 朱家规矩,原配夫妻同葬一墓。 这其实是不需要多问的,但如今…… 老总管不得不多问一句。 朱远墨引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冷道:“他的棺椁不是在庙里摆着吗,那墓地先让太太的棺椁落下去。” 至于那个人…… 朱家的祖坟他都不配进! “是!” 主仆二人一边说,一边进到灵堂。 老二、老三见大哥回来,赶紧爬起来迎上去。 朱远昊刚要张嘴,朱远墨目光一厉,拿出掌家人的派头,“一切事情等把娘送走了再说。” 朱老二、朱老三看着大哥板着的脸,不敢多说,立刻退回到原来跪着的位置。 朱远墨拿起一根香,点着了插进香炉里,然后屈膝跪在蒲团上。 三个头磕下去,他没起来,而是在弟妹的惊呼声中,一头栽倒下去。 …… 就在朱远墨栽下去的同时,谢知非敲响了晏三合的窗户。 “是我。” “让朱青扶你去堂屋说话。” 晏三合一夜没睡,衣裳什么的都是整齐的。 她走到堂屋,掌了灯,拉开门,请主仆二人进来。 门外,谢知非一手扶着门槛,一脚虚踮着,“就在这里说吧,也没几句。” 此刻天色还是灰暗的,烛火从晏三合的身后照过来,像是在她身上萦一圈淡淡的柔色。 他的心也跟着柔下来。 “这几日我就不过来了,回家住一阵,养养腿,七日后太太出殡,我去送她一程。” 晏三合点点头。 “这个心魔……” 谢知非一边说,一边打量晏三合的神色。 “要不先缓一缓吧,一切等送走了太太,让朱大哥考虑考虑再说。” “谢承宇,天市在京城买的宅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谢知非瞳仁一抖,“你,你想干什么?” “想去看看。” 晏三合见他脸色都吓白了,赶紧又道,“就我和不言,趁着天黑的功夫,不会惊动任何人。” 谢知非捂着心口,“晏三合……” “我惜命的。” 晏三合打断他的话:“只要朱远墨说不查,我坚决不会往下查。” “你说的?” “我说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谢知非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他最怕晏三合执意要查下去。 “我回衙门后,会想办法帮你找找,但不能你们两个去,带上朱青。” 晏三合:“好。” 这么听话? 谢知非都有些不太习惯。 “从前是没有人惦记!” 晏三合扔下这一句,“砰”的一声掩上门。 谢知非的手差点被门夹住,幸好收的快。 他微微眯起眼睛,回味着刚才那句话,原本跳得很快的心脏,一下子又快了几分。 从前是没有人惦记; 如今有人惦记,自然就惜命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放弃 朱青背着谢知非走到二门,裴笑等在那里。 “她怎么说?” “只要朱远墨说不查,她就坚决不会往下查。” 哪怕得了晏三合的亲口保证,谢知非其实心里半分开心也没有。 不是怕晏三合反悔,而是怕面对朱家人,尤其是大嫂。 人都是惜命的。 太微都那副模样了,还苟延残喘十几年。 大嫂他们何其无辜? 朱家的孩子们何其无辜? 真要看着她们一个个因心魔而死? 于心何忍! 裴笑一看谢知非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只能无奈一叹。 谁让胳膊拧上了大腿,鸡蛋碰上了石头,背后一大家子人的生死呢,哪里能随心所欲? 三人沉默着走出别院,一抬头,就看到谢而立站在马车前。 去而复返? 那就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谢知非和裴笑二话不说,一前一后乖乖地上了车。 马车启动的时候,谢而立开了口,“老三,明亭,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大哥。” 谢知非郑重道:“你就是不说,我和明亭也打算这么做。” “对,晏三合也不打算查下去了。” 裴笑:“大哥放一百个心吧,我和承宇虽然混,却也是知轻重的人。” “倒是大哥。” 谢知非有些同情地看着兄长,“和朱家的关系更深一些,想来也更难一些。” 话,说得很含糊,谢而立却听得很明白。 难在哪里? 难在朱未希。 结发夫妻,一个床上睡觉,一个桌上吃饭,朝夕相处,真能眼睁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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