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一边点头。 “老三。” “娘,娘……” 昔日最得宠的儿子,死死的拽着毛氏的手,一边走,一边哭。 “哭什么,都大人了,将来要好好帮衬你大哥,要听你大哥的话,别给家里闯祸,记着没有?” “嗯,记着了。” 记着就好啊。 毛氏有些累了,阖上眼睛,“怎么还不到?” “娘,马上就到了。” 朱远墨脚下飞快,朱远钊、朱远昊在左右帮衬着,不过片刻,便到了中路。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毛氏忽的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院子一眼。 她没有说话,直到睡在自己的床上,枕着熟悉的枕头,才幽幽叹一句: “还是自个院子好啊。” 所有人又再度围过来。 这时,已经没有人再哭,连三小姐的脸上都干干,嘴角含着笑。 晏姑娘说了, 要让娘开开心心的走。 毛氏目光抬起,滑过朱未希,落在谢而立身上。 谢而立走上前,在床边坐下。 “娘?” “哎!” 毛氏应得很大声,“而立啊,娘往常待你如何?” “娘待我好。” “那你就看在娘的份上,也待大妹好一点。” “嗯——” “这孩子,性子像我,什么话都藏不住,什么事儿都敢做,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谢而立:“娘放心,我不会的。” 毛氏:“就算将来她有什么错,你也轻点骂,轻点打,打在她身上,疼在娘心里,娘见不得自个女儿受苦。” 谢而立:“娘,我会好好待她的。”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毛氏眼中闪过一点泪光:“大妹这辈子最有福气的,就是能嫁给你。” 谢而立扭头,看了眼朱未希,“也是我的福气。” “三妹。” “娘。” “记着娘的话,好好听哥哥姐姐的话,你只要听他们的话,就一辈子有福气。” “娘,我也会听你的话,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傻丫头。” 毛氏瞪眼:“嫁了人,就该听夫君的话,听公婆的话。” 停了片刻,她又摇摇头:“三妹啊,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多少委屈要受呢,你那个性子,娘愁啊!” “娘……” 三小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毛氏拍拍她的手,又朝朱未希招招手。 朱未希一步一晃地走过去,身子伏下,把头轻轻埋在毛氏身侧。 就像小时候那样,娘歪在竹塌,她非要凑过去。 母女俩挤在一起。 娘伸出胳膊,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毛氏摸了摸她的后背,轻声说:“我的大妹瘦了。” 朱未希无声落泪,“吃几顿就回来了。” “娘有桩心事,你替娘去做。” “嗯。” “娘这些年,很少去项家,以后你替娘多往项家走动走动。” 毛氏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来。 “咱们女人嫁了人,要是没有娘家人走动,时间长了会被人欺负的。” “嗯,嗯。” “娘这一辈子,从没亏欠过什么人,就一个二妹,是我欠了她的,不应该啊!” 毛氏眼里闪过一点泪光。 “回头,你记得和她说,让她下辈子投胎,还做我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疼她的。” 朱未希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只有用力点头。 光越来越暗了,毛氏的瞳仁也越变越小,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眼前儿女们的脸庞模糊了,房间一点一点昏暗起来。 是天要黑了吗? 黑暗中,毛氏看到了她的爹,她的娘。 娘倚在爹的怀里,拿着帕子拭泪。 哭啥啊,女儿一辈子活得开开心心,没受丁点委屈,也算是圆满了。 咱们女人啊,永远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心较劲的。 谁让我喜欢他呢。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莫问是福还是祸,是缘还是劫。 毛氏眼睛的最后一点缝隙,终于合上了。 黑暗中,她看到了戒台寺的大殿后面,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跪在菩萨面前祈福。 她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公子,怎么长得这么俊? 她看到了洛阳府的老街上,那望不到头的花灯。 花灯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眉眼俊朗。 “小公子,你,你叫什么名呀?” “朱旋久。” 到此刻,毛氏才终于说出了那句,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只有三个字—— “冤孽啊!” 角门外。 一辆马车停下来。 朱未瑾挥开男人伸来的手,直接跳下马车,拎着裙角,朝朱府里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哭声。 朱未瑾愣了愣,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穿了。 “娘——” 她扑通跪地,喊得撕心裂肺。 第六百一十二章笼子 朱家挂起白幡时,晏三合回到别院,一头栽进了床里。 李不言轻手轻脚的替她脱去衣裳,盖上被子,正要转身时,手被拽住。 “不言。” 晏三合眼神茫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想知道真相?” 李不言搂了搂她。 “我娘说过,笼子里的鸟被主人圈养的时间长了,哪怕鸟笼没有锁,她也没有勇气把门打开。 对她来说,笼子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有水喝,有东西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鸟主人又对它足够好,到哪里都拎着那只鸟。” 晏三合: “你的意思是……” “那个院子困住了毛氏的人,也困住了她的心。” 李不言点点头,“她被朱旋久圈养得太好了,好到她连体会一下痛彻心扉的勇气都没有。” 晏三合轻轻松开李不言的手,“不言,哪怕那笼子是金子做的,我们都不要钻进去。” 李不言“嗯”一声,随即脸色就变了。 “你问我这个问题,为的就是对我说刚刚那句话吧?” 晏三合心思被她识破,也不恼,把被子一蒙。 “瞎说,我是真不知道。” 信你才有鬼! 你连朱旋久那畜生几十年前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还会摸不透毛氏的? 李不言站起来,走到门边,丢下一句话,轻轻掩上了房门。 “三合,有的女人是注定什么笼子都关不住的。” …… 有的女人注定关不住; 有的男人也是注定要挨打的。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太医。 爱岗敬业的裴太医不容易啊。 去别院,扑了个空; 去谢府,又扑了个空; 去朱府,看到朱府门口挂白幡,一打听,太太走了,谢三爷也走了。 裴太医没办法,只好杀到兵马司衙门,赏了谢三爷和自家小畜生一人一记毛栗子。 前者,瘸了个脚到处乱跑; 后者,出一趟远门,回来也不知道先给爹娘报个平安,白养活了。 两兄弟挨了打,一个使出嘴上功夫拍马屁,一个端茶倒水,哄半天,才算把裴太医的毛给捋顺了。 谢知非大腿上的伤愈合得不错,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和从前一样健步如飞。 裴太医换完药,把椅子搬近点,准备向这两个小子打听打听朱家的事。 哪知还没来得及开口,朱青突然掀帘进来。 “爷,人没找到。” 谢知非脸色大变。 太微原名朱微,祖上是朱家的家生子。 太微的祖父后来得的恩典,消了奴籍,一家人被放了出去。 有一年太微祖父带着孙子回京看望东家,老太爷朱六爻见太微长得十分聪明伶俐,就把人留了下来。 还许诺他祖父,将来会教太微一些算命看风水的皮毛。 朱家人手里漏些皮毛,就够别人受用几辈子,太微祖父当下跪地叩谢东家的恩典。 就这样,太微才做了朱旋久的贴身小厮。 他老家离京城不远,就在宣化府,出事后,老总管还亲自找上了门。 太微的祖父早就去世了,他父亲一听儿子干的那些个丑事,当场就气出一口血来。 怕苦主再找上门,他们一家连夜卷卷铺盖,到别处讨生活去了。 但太微还有两个姑母在宣化府。 宣化府就在四九城的西北方。 于是三路人马,一路直奔太微老家打听,一路去找太微的两个姑母,还有一路去寻太微父母兄弟。 “三路人马,一路都没找到?” “一路都没有找到,都说再没见过这人。出事后,太微的父亲没撑过半年就病死,他娘很快也跟着男人去了,唯一的兄弟在保定府住着。” 朱青:‘他兄弟以为人死在外头了,还专门在爹娘坟边又弄了空坟,放几件太微以前的旧衣裳,方便清明给他烧点纸。” 说罢,朱青走近了,压着声道:“连韩爷都说没辙。” 韩爷就是韩勇,在锦衣卫任总旗,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当初能找到隐居的唐见溪,就是走了他的路子。 韩勇说没辙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隐姓埋名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 朱家人算出他还活着,那就一定活着。 可关键,天下这么大,这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 谢知非挠挠头皮,难办了。 “太微是谁?”裴太医好奇地问。 裴笑:“朱旋久从前的小厮。” 用习惯的小厮很少会放出去,裴太医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道道:“他犯了什么事啊?” 裴笑:“帮人看错了风水,偷偷跑了。” “那就在看风水的人里面找啊,这种人肯定会重操旧业的,就像你爹我。” 裴太医重重叹了口气。 “就算治死了人,还得接着治,没办法啊,要养活某些个心里只有兄弟,没有爹娘的狗畜生,命苦呢。” 小裴爷完全没听出自家老爹的话里有话,“谢五十,我爹说得有道理啊!” 他爹:“……” “确实有道理。” 谢知非:“但天下那么大,朱家还有多少时间,给咱们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找?” “要不……” 小裴爷:“让老总管说一下他的长相,晏三合画出来,咱们像庚宋升那样,拿了画像再找人。” 谢知非:“庚宋升这才几年,人和画像就不一样,太微离开朱府已经多少年了。” 裴笑:“那……小爷我也没辙了。” 裴太医一脸的好奇:“你们找这个太微做什么?” 我说老爹,药换完就可以走了吧。 怎么屁股就坐着不动了呢? 小裴爷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露出半点,“他知道朱旋久从前的事。” 裴太医:“好事、坏事?” 小裴爷:“坏事。” “那就意味着这人知道了朱旋久的秘密,知道秘密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裴太医起身,一本正经的在屋里踱了几圈,然后一脸笃定的开口。 “这人到现在还活着,说明他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多新鲜呢! 要想得到,还能找不着。 裴太医走到谢知非跟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如果是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话音刚落。 三爷在兵马司的下属罗大强冲进来。 “老大,牢里的哑巴不见了。” 谢知非微微诧异:“怎么会不见的?” “不知道,就突然不见了,问了一圈,都说没见着人。” 罗大强声音一抖:“老大,莫非咱们兵马司有鬼?” 一听就是没见过世面。 小裴爷不以为然道:“那就还在兵马司,在哪个地方躲起来了罢。” “关键他没有腿啊,怎么躲?” “啊?” 小裴爷愣住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哑巴 一个没腿的哑巴,突然间凭空消失了? 谁信? 谢知非命令道:“朱青,大强,你们俩把今天出入兵马司的人,一一找出来,前门、后门、侧门、狗洞一个都不要落下。” “是!” 朱青和罗大强得了命令转身就走。 裴太医又好奇上了,“这哑巴犯了什么罪?” 谢知非:“放火。” 裴太医更奇了:“他连腿都没有,怎么放火?” 被问到这个,谢知非也是一脸的无奈。 从前任老大白燕临手中接过五城兵马司,谢知非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是要清点一下兵马司牢狱里的人。 这一清就清出了个哑巴。 这老货十几年前入的狱,罪名是放火。 放火这种罪,一般关个半年就能放出去,偏偏这哑巴一放出去,不出半天,就又能被抓回来。 罪名,还是放火。 就这样,放了十几次,抓了十几次,前前前任兵马司老大一发狠,心说这不是屡教不改吗,索性就把人关起来。 这一关,就关了十几年。 谢知非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打算老死在牢里。 腿没了,又是个哑巴,到了外头连跟狗抢食的能力都没有,牢里好歹还有吃有喝,有个能睡觉的地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平常这人就是缩在角落里睡觉,睡醒了吃,吃了再睡,也不生事,哪怕少喂他一顿,他也不喊。” 谢知非:“我心想算了,也可怜,就随他去吧。” “别是躲什么仇家噢!” 裴太医摸摸稀疏的几根胡子,“啧”了一声,“瞧着有点像啊!” “爹,该回了。” 小裴爷赔着笑:“时辰不早,娘在家等你吃晚饭呢!” “你还知道你娘?” 裴太医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骂,朱青去而复返。 “爷,今儿进进出出的,都是咱们自个的兄弟,只有一个时辰前,沈老头拉着一车的粪从后门出去了。” 裴太医脱口而出:“这人不会是藏在粪桶里了吧?” 小裴爷赶紧捂住了嘴,闷声道:“他也不怕被活活熏死。” “爷,追不追?”朱青问。 追他做什么呢,反正也是要放出去的人。 这话刚要出口,谢知非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 这哑巴想离开牢里,找牢头说一声就得了,何必还把自己浸到粪桶里活受罪? 兵马司上上下下,哪个不巴望着他赶紧滚蛋。 事情不太对! 谢知非一拍桌子:“追!” …… 兵马司找个人不容易,追辆粪板车还不简单。 不出半个时辰,沈老头就被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一看朱青翻身下马,立刻知道事情不对了,赶忙扑通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颤颤巍巍递过去。 “青爷,这,这是哑巴给我的。”沈老头掉了两颗门牙,一说话就漏风。 朱青看了眼银子,没去接:“他人呢?” “半路就从粪桶里爬出来了。” “去了哪里?”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把他在哪里放下的?” “就在王老二铁匠铺边上那条没人的巷子。” 朱青伸手,冲沈老头用力点点,“你就等着老大发落吧,这拉粪的买卖也别想做了。” “青爷。” 沈老头忽然往前一扑,“小的不是图他几两碎银子,他对小的一家有大恩,有大恩啊!” 朱青冷笑:“倒是奇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能你对沈老头有什么大恩?” “青爷,他会算命。” 沈老头仰起头,“我家那个傻儿子要不是他提醒,两年前就掉进河里淹死了。” “你就鬼扯吧,你!” 朱青抽回腿,往板车边查看了几眼,忽的面色骤然一凛,又赶紧走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他会算命?” 沈老头忙不迭的点头。 “怎么算?” “用嘴算!” 朱青真想一鞭子狠狠抽上去。 一个哑巴,话都不能说,怎么可能用嘴算。 “我报给他生辰八字,他用嘴咬着笔,就写在纸上。” 一个纵火的哑巴竟然会写字? 朱青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了。 他立刻翻身上马,命令道:“分成两队,一队跟着我找人,一队把这老东西带回兵马司,让老大好好审一审。”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青爷,小的就是报个恩啊!” 沈老头一听见谢老大,吓得又开始嚎上了。 “青爷,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马吧,大不了以后……以后小的免费给兵马司拉粪还不行吗?” “青爷……青爷啊……” …… 天色,慢慢暗沉下来。 谢知非看着地上的沈老头,瞳孔急速扩大又缩小。 “丁一,背我去关哑巴的牢里看看。” “我也去!” “我也去!” 小裴爷看着自家亲爹:你去凑什么热闹? 裴太医:你能凑,凭什么我不能凑,老子难得闲下来,管个闲事都不行啊? 丁一不去看裴家父子的眉眼官司,飞快的把三爷背起来,直奔后面的大牢。 裴家父子紧随其后。 牢头见是老大来了,赶紧捧了个油灯跑过来,一脸心虚道:“老大,那哑巴……” 谢知非厉声打断:“哑巴关哪里,带我去看看。” 牢头一听这口气,吓得赶紧前边带路。 “老大,就是这间。” “打开牢门。” “是!” “丁一,放我下来。” 谢知非:“你和黄芪一起进去查查。” 一个人在这间牢房里面关了十几年,肯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明亭,你也去。” 操! 臭气熏天! 小爷我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裴笑从怀里掏出帕子,死死的捂住口鼻,跟在丁一的身后,猫腰钻进牢里。 牢里比牢外更臭。 裴笑心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偏那姓谢的独脚螳螂还在不停地下命令,“地上,墙上,一寸都不要放过。睡人的草垛给我翻开来。” 小爷懒得理你。 裴笑摒不住了,一猫腰又钻了出来,“我眼花,他们两人够了。” 谢知非朝牢头看一眼:“再去弄几盏灯来。” “是!” 灯弄来,整个牢房顿时亮堂了起来。 丁一和黄芪一寸一寸的找过去。 地上没有; 墙上没有; 那就只有草垛下面。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个伸手把草垛轻轻掀开,另一个把手里的油灯凑过来。 “爷,快来看啊,地上有东西。” 谢知非心漏一拍,长臂勾住裴笑的肩,“走,陪我进去看看。” “我也去。”裴太医好奇死了,第一个钻了进去。 很快,大家都凑到那块方寸之地。 灯火下。 每一双眼睛都骤然睁大,眼里惧是惊恐。 半晌,裴太医长叹一声。 “我说什么来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六百一十四章太微 京城的雪,下了一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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