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老皇帝眼皮一跳:“你可有真凭实据?” “臣目前只找到一半的证据,还有一半的证据正在查找,但最多十日,便可水落石出。” “胆子太大,胆子太大了!” 老皇帝武将出身,把桌案拍得砰砰直响。 冯长秀不敢再说,只等皇帝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其实另一半的证据根本不用再找,只凭现在找到的一半证据,锦衣卫就能轻而易举的撬开严如贤的嘴。 如果陛下肯把严如贤交给他,他就能再往深里挖一挖,淫乱宫闱的事儿,说不定都能查个一清二楚。 皇帝很快平静下来,“依你看,这事要如何处置好?” 冯长秀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不是仅凭几分小聪明,哪怕心里已经有十分打算,却也只敢露出一分。 “事关重大,臣不敢多言,还请陛下定夺。” 永和帝默然看他半晌,“春闱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往下查。” 冯长秀心中凛然一惊。 不仅不下令深挖,甚至连现在手上查的都要停止…… 陛下这是要保下严如贤吗? “朕不是要保他。” 永和帝抚着额头,“春闱牵扯到学子,朕是一见那些学子们闹事,头就疼。” “臣也头疼那帮书生,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一个个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冯长秀一边打量着皇帝的神色,一边试探道:“那臣回去……就把事儿抹去。” 皇帝的嘴里,很轻的溢出一声,“嗯。” “臣告退。” “去吧。” 冯长秀行礼离开,一脚跨出门槛的时候,见身后没动静,忍不住又扭头迅速的看了一眼。 老皇帝端坐在龙椅里,虎目半睁半阖,魁梧的身躯如远山一样沉寂。 冯长秀不敢多看,另一只脚赶紧跨出门槛。 偌大的御书房空落下来,老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枯坐半晌,唤道:“来人,把皇太孙叫来。” “是!” 外头的小内侍应了一声,赶紧去传人。 老皇帝起身,贴身内侍连忙上前扶住他,“陛下,您…… “朕出去透口气。” 永和帝淡淡瞥他一眼,“不要惊动人。” “是!” 内侍故意慢下脚步,不近不远地跟在皇帝身后,走着,走着,他忽然察觉不对,这条路是通往…… 这时,已经有守门的侍卫眼尖地看到了人,赶紧飞奔过来。 “陛下?” 永和帝指着前面那道朱门,“他在里面?” “是。” “如何?” “回陛下,严公公除了不怎么吃喝,瘦了好多,别的一切照旧。” 侍卫看着皇帝的脸色,“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永和帝点点头,刚要迈步,忽的听到朱门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侍卫脸色一白,忙道:“严公公偶尔伤心了,会哭上一哭。” 他还有脸哭? 永和帝袖子一甩,转身大步离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脉相 赵亦时匆匆走到晏安宫,一抬眼就看到皇帝正站在晏安宫的屋檐下,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他忙拎起衣角跑过去,刚要行礼,老皇帝的手已经扶住。 “太孙陪朕走走吧。” “是!” 赵亦时余光见皇帝脸色青白难看,忙道:“陛下伸手,孙儿为您把把脉。” 他少年的时候,跟着沈太医学过一点脉相,普通的脉相多少知道一点。 “朕没病没灾,好的很。” 老皇帝甩甩袖子,将手背到身后,走了两步,又道:“你记住,帝王的脉,不要随便给人摸。” 赵亦时从小受老皇帝教导,几乎是在话落的一瞬间,就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脉相有快有慢,有沉有浮。快,表示你心乱了;浮,表示你心虚了。他们把准了你的脉,就知道了你的弱点。” 老皇帝看着这个最爱的孙儿。 “哪怕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你的至交密友,甚至是你的枕边人,都不要让他们察觉出你的弱点,一旦他们察觉到你的弱点,就容易得寸进尺。” 几句话,把赵亦时说出一身冷汗。 他虽然从小跟在老皇帝身边,却从来没听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过,思来想去,多半又是为着严如贤的事儿。 正想着,手腕忽的被抓住,一抬眼,正对上老皇帝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目。 “陛下?” “手要稳,脉要沉,心要狠,方是为君之道。” 饶是赵亦时小时候被老皇帝牵着手无数次,这会也忍不住暗暗惊心,这双握剑的手太有力了,他根本挣脱不开。 更让他惊心的是,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 “太孙殿下,明日查抄严如贤府邸的事,朕就交给你了。” …… 赵亦时走出皇宫时,已经很晚了,沈冲眼巴巴的等在宫门口,见主子出来,忙迎上去。 “殿下?” “上车再说。” 沈冲立刻招来马车,扶太孙上车,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坐上去时,只听赵亦时命令道:“上来。” 沈冲轻轻一跃,人便到了马车里,“殿下,这会是回府还是……” “去锦衣卫,明日查抄严府。” 短短一句话,让沈冲的脸色变了几变。 赵亦时手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严府的后门,交由五城兵马司的白燕临守。” 沈冲想着三爷生辰提的那个要求,问道:“爷想让白大人守得住,还是守不住。” 赵亦时看着他:“白燕临是谁安上去的?” 沈冲:“是太子殿下。” 赵亦时思忖片刻,“那就让他守住,随即升到别处,那个位置挪出来给三爷。” “是。” “谢老三的病也该‘养’好了,明日一早让他去衙门复职,” 沈冲明白殿下这是要借查抄严府之际,让三爷稍稍的出人头地一下,好为他升任五城兵马司总指挥抬一下轿子。 “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三爷,让他明儿守门的时候机灵些。” “速去安排。” “是!” 沈冲不等马车停,掀帘跃了出去。 转眼间,锦衣卫府便到了,冯长秀得讯亲自迎出来。 两人入了里间,赵亦时屏退所有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递到他手中。 “冯大人,看一看吧。” 冯长秀展开一看,心中暗暗抽了几口凉气。 “此事皇上只交给你、我二人,并未让三司插手,人手不够,我已安排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协助一下。” “一切,都由殿下作主。” “冯大人把明天的事情安排一下。” 赵亦时收起圣旨,“天亮之前,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是。” “办事吧。” “殿下请留步。” 冯长秀走上前,压着声问道:“只是抄家吗?” 赵亦时刚要开口问一句“这话什么意思”,只听冯长秀又道:“严公公呢,陛下可有说如何处置?” 赵亦时微微一怔。 古往今来,抄家就意味着拿人。可这会严如贤还在宫里关着,皇帝对他的去留只字未提。 “陛下没有说,我们做臣子把份内的差事做好就行。” “殿下说的是。” 赵亦时冲他一颔首,随即背手走出里间。 冯长秀看着太孙殿下修长的背影,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皇帝只抄家,不拿人,是何用意? 上一回查抄季府的是太孙,这一回查抄严府的也是太孙,太子呢?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下一任新帝是太子。 陛下不磨合锦衣卫和太子的关系,反倒磨合锦衣卫和太孙的关系……又是何用意? 赵亦时走出锦衣卫府,刚下几层台阶,沈冲急急迎上来,趴在他耳边低语。 “殿下,三爷不在京城。” 赵亦时的脸色,倏的一变。 …… 教坊司。 谢不惑捏着一只酒盅,身子倚着栏杆,百无聊赖赏着月。 他相貌本来就生得极好看,房里好几个娼妓都勾着头,时不时的偷瞄他一眼。 身后有人靠过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赫昀,这厮一年到头身上熏的都是龙涎香。 “放着屋里的小娘子,小倌人不玩,跑外头来一个人喝闷酒,我家二爷这是怎么了,为谁相思了?” 赫昀一边说,一边顺着腕子,捏住谢不惑的手,笑吟吟道:“来,和弟弟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还是小子?” 谢不惑甩开他的手,“别瞎猜。” “看来,多半是为了你家那位晏姑娘。” 赫昀把头伸过去,看着谢不惑的神色。 “要我说啊事情很简单,酒一灌,药一下,找个黄道吉日把她办了,你家老三怎么跟你抢。” 谢不惑险些急眼,“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瞧你急的。” 赫昀踢他一脚,“我这不是帮你想招吗?” 谢不惑只觉得烦,为了堵他的嘴,索性道:“我对她没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 “你!” “那来啊!” 赫昀一点不急,笑得悠哉悠哉道:“弟弟委屈一回,让你弄。” “越发不像样。” 谢不惑回踢他一脚,自顾自的回了屋里,还没坐下,就见乌行在门口探了探头。 谢不惑拉开门走出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底线 “爷!” 乌行把二爷拉到边上。 “已经查清楚了,晏姑娘和李姑娘二人先走一步,三爷他们晚几个时辰从南城门离开的。” 一先一后? 是为了避人耳目吧! “有没有查到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出了城门以后,就没了踪影。” 乌行一脸为难,心说这个晏姑娘不仅身份神秘,连行踪也神秘,到底是什么人啊? 谢不惑把酒盅扔给了乌行,“走,跟爷去个地儿。” “那世子爷这里……” “这人今儿个犯病,不想搭理。” 二爷嘴里的地儿,正是小裴爷在城中的私宅,如今晏三合的处所。 晏三合离开谢府的那日,谢二爷早早就去了田庄上,傍晚回来才听说静思居人去院空。 夜里,他站在静思居的门口,忽然觉得有种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那清冷少女口气很淡的问:二爷,你的心正吗? “乌行,去敲门。” “是!” 片刻后,谢不惑坐在小厅里,一脸温柔地看着面前的汤圆。 “一直想来瞧瞧晏姑娘,一直也没寻着空。好不容易得空了,她又出门去,真是不巧。” 汤圆陪笑道:“前儿大奶奶来,也是这样说的。” 这么说来大嫂也不知道晏三合去了哪里。 谢不惑眼睛一弯,起身,“那我改天再来。” “我送送二爷。” 谢不惑走出小厅,忽的顿住,“对了,你家姑娘什么回来,别下回又扑个空。” 汤圆心实,“姑娘说十日内一定回来。” 一来一回十日,那去的地方不会太远,应该就在四九城南边附近的几个州府。 她去干什么呢? 为什么回回老三和裴笑都要跟着? 那个李不言又是什么人? 她为什么能做出那样一首千古绝唱? 马车到了四条巷,这几个问题还在谢不惑的脑子里周旋着。 这时,驾车的乌行突然一勒缰绳,扭头低声道:“爷,你看前面。” 数丈外,停着一顶轿子,扶轿的人谢不惑认识,正是倪儿。 找到这儿来了? 一瞬间,谢二爷脸上的冷漠藏都藏不住。 他跳下车,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轿帘。 夜明珠下,杜依云粉脸俏生生,“二哥,上轿来说话呀。” 谢不惑上下打量她几眼,弯腰钻进去,与她并排坐着。 “杜依云。” 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冷淡,“小厨房的事情,是你让李正家的做的?” 杜依云反问,“二哥为什么用这么冷淡的口气,和我说话?” “李正家的死了。” “一个卖主的贱奴,死就死了。更何况,她让太太禁足,让二哥和柳姨娘在谢老爷心目中的位置,又高了一层,正是死得其所。” 谢不惑猝然偏过头,目光锁着这张娇俏可爱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他并非什么好人,也干过不少坏事,那个赫昀更是。 但干了坏事,还能摆出这么一副冠冕堂皇的好人样儿,他和赫昀都做不到。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的口气更冷了。 “二哥还没给我答复呢!” 杜依云对他温柔的笑了笑:“我这人心急,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来找二哥要句准话。” 谢不惑面色阴沉。 他在教坊司一个人喝闷酒,其实也在思忖到底要不要和杜家合作。 杜家摆出来的条件十分诱人—— 把吴氏这个蠢女人从正妻的位置上弄下来,扶柳姨娘上位,让他谢二爷成为堂堂正正的嫡子。 不仅如此,杜建学还愿意把他带在身边,一步一步往仕途上靠。 而他要做的,是把谢家的一切,事无巨细的传到杜家。 一本万利的好事,不是吗? 但再往深处想一想,杜建学要知道谢家的事情做什么? 杜建学的背后是汉王,他的目的应该就是替汉王拉拢父亲。 父亲与杜建学相交这么些年,迟迟不靠向汉王阵营,可见父亲并不看好汉王这一队。 这世间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绝没有独善其身的说法。 他二爷再卑鄙无耻,再阴险下作,也有最后一点做人的底线。 “准话就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谢二爷略笑笑:“我是讨厌老三,讨厌身上这个抹不去的庶字,但这都是我谢家的事,姑娘管着自个就行了,手别伸得太长。” 杜依云脸色大变,“二哥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说人话!” 谢不惑忽的冷笑一声。 “杜姑娘用一个李正家的,挑起谢家大房、二房之争,表面看是对我二房有利了,可谁又能保证,我谢不惑不是第二个李正家的?” “李正家的,怎么能和二哥相提并论呢?” “怎么不能?” 谢不惑语速放得很慢,“一样吃里扒外,一样背主求荣,一样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杜依云倏的变色。 …… 杜府; 书房。 杜依云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沮丧道:“爹,原话就是这样,谢老二这颗棋子咱们算是白费了心思。” 杜建学微微笑道:“女儿啊,这世上没有白费的心思,两步棋一下,谢府的种种其实已经都探试出来了。”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一,谢府总管是个厉害人。” 杜建学静了片刻,“这人花几天时间就能找出李正家的,很聪明。他能坐到谢府总管的位置,是有真本事。” “其二呢?” “谢道之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从前我看错了他。” “爹,这话怎么说?” “既然他们能查出李正家的,就能查出李正家背后的人,按照一般人的性子,这事能忍吗?” 杜依云摇摇头。 “他却生生忍下了。” 杜建学冷笑,“李正家的死,死给谁看?是给咱们杜家看的,是在警告你爹我,手别伸太长。一明一暗,他当真好算计。” 杜依云瞬间明白过来—— 谢道之忍在明,是为了自个的名声,毕竟爹曾经是他上司;弄死李正家的在暗,是在反击杜家。 “还有三吗?” “有!” 杜建学:“谢道之教子有方,哪怕在内里已经斗得死去活来,在外头,依旧护着自个兄弟,行事有轻重,有分寸。”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谢家的男人如果帮衬着太子,站在汉王对立面,会如何? 第三百四十四章坑爹 谢家的男人如果帮衬着太子,站在汉王对立面,会如何? 这个念头刚在杜建学的脑子里冒出来,答案就已经在他心里——会是劲敌! 杜建学沉默片刻,“此事过后,谢府和我们就算正式撕破脸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随他们去吧。” “爹!” 杜依云不服气:“那女儿的仇,就这么算了?” “急什么?” 杜建学冷眼看着她:“先探一探深浅,看看谢府人的态度,后面再缓缓图之。对了,谢老三最近在做什么?” 杜依云心里冒出一股酸水,“还能做什么,十有八九跟姓晏的小贱人鬼混呗。” 不像。 杜建学摇摇头。 一个庶出的谢老二,行事就已经如此,正房嫡出的儿子,他谢道之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鬼混? “来人。” “老爷?” “暗中派人再摸一摸谢老三这个人。” “是!” “仔细摸。” “是,老爷。” 杜依云有些纳闷,“爹,摸他做什么?他这人每天上衙混日子,下衙也是混日子……” “一个混日子的人,你还惦记了这么些年?” 杜依云一怔。 是啊,我为什么惦记他这么些年? 就凭他那张脸吗? “女儿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杜建学就是被谢道之那张毕恭毕敬的脸,给蒙骗了好些年。 …… 谢三爷哪里知道京城惦记他的人,一个又一个。 他这会正趴在飞驰的马车里,想着怎么悄默声的和陆时搭上线。 一个可靠的中间人都没有。 这位爷六亲不认,谁的脸面都不给。 唯一一个能和他说得上话的,是赵怀仁,但这事偏偏不能惊动赵怀仁。 那丫头的话还真没错,直接找上门是最好的办法。 但不是白天找,而是夜里找,爬墙找。 爬墙是个体力活,嗯,我得好好休息,把背上的伤再养养好。 另一辆马车里。 晏三合靠着马车壁,头枕在膝盖上。 她替谢三爷把一圈的人脉,根本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找上陆时。 最好的办法,还是她说的直接找上门。 但不是白天,而是趁着月黑风高,爬墙进去。 爬墙是个体力活,得先探探地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棵墙边的树,借着树爬墙。 两辆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所有人都归心似箭,恨不得马车能跑快点,再快点。 两日后,天还灰蒙蒙的,汤圆刚起床,忽的听到有人高喊“小姐回来了”。 她赶紧迎出去,远远看到小姐、三爷他们,心头一颤。 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回来的,怎的一个个都灰头土脸? “小姐?” “汤圆,备热水,备饭,快点。” 晏三合看了眼身旁的谢知非:“三爷、小裴爷是回去歇着,还是……” “就在这里。” 三爷一身的黏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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