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谁敢想到。” “谁都想不到!” 裴笑:“因为周大人做官做得太好,好到我这么一个爱挑刺的人,都觉得挑周大人的刺,是我的错。” 周也淡淡地看了裴笑一眼,眼神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晏三合:“对了,我们在试探你之前,还做了一件事。” 谢知非:“我请衙门里的兄弟喝了顿酒。其实喝酒是借口,主要是想打听打听你周大人的为人,想必周大人也应该得了消息。” “按正常的逻辑,为了稳当起见,周大人那会应该离我们远远的才是。” 晏三合话峰陡然一厉。 “周大人偏不,借口公务烦忙歇在衙门里,好像就在等着我们上门试探一样。” 周也神色很坦然,不仅坦然,他颇为赞赏的叹了一句。 “这故事,编得可真是精彩啊!” “既然故事这么精彩,那么周大人。” 晏三合直视着周也黑沉沉的眼睛,“告诉我,你一步一步把我们引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 周也站起来,垂眼看着晏三合:“一切都是你们臆想出来的。” 晏三合一字一句:“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周也的声音冰冷而有杀气,让人从心底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一番话让你们多活了一刻钟时间,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来人!” “你和吴关月父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晏三合霍然伸手,再次抓住周也的胳膊。 没错。 她豁出去了! 最后一记破釜沉舟。 “你是他们的手下,还是亲人?” “你混在华国,爬到南宁知府的位置,一坐就是九年,为的是保护他们?” “他们一定藏在这个宅里的某一处,说不定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能听见!” 晏三合变了调的声音吼得声嘶力竭。 “吴关月,别做缩头乌龟,有种你就给我滚出来!” 周也眼角狠狠一跳,下一瞬,杀气如潮水般自他周身倾泻而出,他手中的匕首轻轻一翻…… 李不言血冲上头顶:“三合,快跑!” 谢知非魂飞魄散:“晏三合,快跑!” 裴笑心都不跳了:“晏神婆,快跑!” 能跑哪里去? 晏三合站得稳稳当当,昂起头,挺起胸,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死就死吧! 她其实…… 想死很久了! “啪!” “啪!” “啪!” 三记不轻不重的掌声传来的同时,周也浑身的杀气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晏三合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昏暗光线中,老仆人推着轮椅走进院中,轮椅里坐着一人,青衫,白发。 宫灯勾勒出那人的轮廓,十分消瘦,十分苍老,也…… 十分出众! 就像戏文里的主角,只一个亮相,就让人觉得他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 “是你!” 裴笑先是愕然,随后深深的震撼,“你是儿子。” 那人“嗯”了一声,目光向最远的那个人看过去。 “你竟然还背着我偷别人银子,阿也?” 第一百四十四章书年 周也的脸突然涨红了,结结巴巴道:“算、算不得偷,那银子就放在椅子上,我……我就顺手牵了羊。” “主上,你不要罚周也哥,我们……” “阿强!” 周也两眼突然暴出,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闭嘴!” 阿强? 这人不是拿着官印找武僧们去了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 六人齐齐傻眼。 但…… 还有更让他们傻眼的。 只见周也大步走到轮椅面前,屈膝蹲下去,用很轻很柔的声音,道:“我抱你去那边坐着,好吗?” 被称为主上的人伸出手,摸了一下周也的头发,说了一个字:“好!” 周也把人抱进太师椅中,又怕他坐得不舒服,从屋里找出一个锦垫,垫在他的腰间。 那人舒坦了,目光没去看晏三合他们,而是淡淡地落在那片狼藉上。 周也忙朝阿强他们递了个眼色。 不过片刻时间,狼藉退去,干干净净的青石砖因为被水冲刷过,在宫灯下闪着一点光泽。 “如此待客之道,失礼了。” 那人冲晏三合抱歉一笑,眼角皱纹深刻。 晏三合傻愣在那里。 这人虽然一副被岁月狠狠侵犯过的身体,但比起她笔下的那个人像,仍是好看数倍。 他已经这么好看,那么吴关月呢? “阿也,替他们松绑。裴公子、谢公子的衣裳脏了,拿两件我从前的旧衣裳,让他们换上。” 饶是晏三合再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这会也被“主上”的一言一行给弄懵了。 我们是先礼后兵; 他们是先兵后礼? 她转过身,愣愣地看着谢知非和裴笑,才发现这两人的脸上,比她还要懵。 黑衣人替五人松绑,又有人向谢知非和裴笑递上两件半新不旧的长衫。 谢知非和裴笑对视一眼,倒也不废话,走进屋里三下两下脱下脏衣,换上旧衣。 衣裳穿在裴大人身上,正正好,只是三爷身形高大,衣服勒得有些紧。 他是武官,没有文官那么些讲究,索性敞开了走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向他瞥过来,独独没有晏三合,晏三合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人身上。 她大着胆子走上前,连名带姓喊了一声,“吴书年?” 那人点了点头,“目空陪绋处,梦断曝书年。” 晏三合想了想,“人物孤中秘,神山反异仙。” 吴书年没想到这小丫头还能接上,接的还是上一句,脸上颇有几分欣喜之色。 “这是他最不出名的一首诗。” “谁的诗啊?”裴笑小声嘀咕。 晏三合看裴笑一眼,“比起‘留取丹青照汗青’,比起‘零丁洋里叹零丁’这两句名句,这一首的确无人问津。” 我去! 竟然是前朝名将。 裴笑心惊胆颤地看了晏三合一眼:看不出来啊,这神婆还满腹诗文。 这时,吴书年伸手,扯了扯周也的衣裳,抬头唤了一声,“阿也!” 周也眼神软了下来,“来人,烧水沏茶,给晏姑娘,裴公子,谢公子端三把椅子过来。” “是。” 晏三合如深井一样的眼睛里,有着两重震惊。 一重震惊:是吴书年对他们的态度; 一重震惊:是吴书年和周也的关系。 两人看着像是主仆,但细细一品,又似乎不太像。 四方桌再次搬上来,桌上一壶清茶,四只茶盅,所不同的是原来坐北朝南的周也,此刻站在吴书年的身后。 他的站姿不像是侍卫的那种站姿,而是将一只手搭在了太师椅的背后。 这个动作,像是将吴书年整个人纳入他的保护圈。 “裴公子。” 吴书年缓缓转动眼睛,落在裴笑身上,“你们百药堂有一味药叫还魂丹。” 裴笑:“你怎么知道?” 吴书年:“不仅知道,还吃了好些年,就是贵了些。” 我去! 怪不得他一进宅子,就闻到了还魂丹的味道。 “贵有贵的道理。” 裴笑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 “还魂丹里有还魂草,那草长在昆仑山的悬崖上,四周有毒蛇和催生子保护,光采这个草就费老鼻子劲了,更别说里面还有百年人参……” 不对啊! 裴笑突然停住话,目光死死地看着吴书年。 还魂丹,还魂丹,顾名思义就是给病重的人吃了还魂的。 眼前这人…… 眼前这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两眼凹陷,脸色青灰,明显有下世的光景。 裴笑心说:应该是活不了多久。 吴书年十分坦然,“你们若是晚来些日子,怕是见不到我了。” “主上!”周也声音不悦。 “阿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听不得我说这些,就这点……” 吴书年笑得很淡,“……不好。” 吴书年这话除了周也,没有人能接,偏偏周也沉着脸,一声不吭。 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 吴书年低头,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哑的一声咳。 周也眼神微微一动,弯下腰轻声道:“冷不冷?” 吴书年“嗯”了一声。 周也立刻折回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条薄毯子,盖在吴书年的膝盖上。 吴书年又笑了,眼梢处隐隐有小得意。 晏三合挪开眼睛,不料与谢知非的撞上,后者轻轻一阖眼,示意她赶紧开口说话,免得夜长梦多。 她虚虚的攥了下手心,“吴书年,我们的来意,你可知道?” “知道。” 吴书年微微阖眼,“我父亲年少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年前去世,棺材合不上,心魔是我父亲。” 晏三合见他说得如此心平气和,诧异道:“这事你不震惊?” “我今年四十有六,活到我这把年纪,别说棺材合不上,就是你外祖母死而复生,我也是信的。” 吴书年轻轻叹了一声,“只可惜,我父亲已经不能死而复生了。” 吴关月死了? 谢知非和裴笑同时向晏三合看去:那怎么办? 晏三合多少料到了几分,不慌不忙道:“如果老太太的心魔真是你父亲,你愿意替他给老太太化念解魔吗?” 吴书年:“我可以?” 晏三合一点头,“你是他儿子,唯一的血脉,非你莫属。” “我能不能打听一下,如果老太太的心魔化不了,棺材一直合不上,结果会如何?” 吴书年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像只老狐狸。 “你们千里迢迢跑过来,事情应该不小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故事 说? 还是不说? 说,这个吴书年会不会就此拿捏,就此要挟? 不说,是不是显得没有诚意? 思忖片刻,晏三合坦坦荡荡道:“事情的确不小,如果心魔不解,老太太的儿孙就会倒霉。” 吴书年若有所思地看向裴笑:“裴公子,你外祖家是不是官至户部侍郎?” 人家都吃过还魂丹了,季家的事情也不是能瞒得住的。 裴笑一点头,“我大舅舅曾经官至户部侍郎。” “曾经?” 吴书年皱眉:“那么如今呢?” “不瞒着你,如今已是阶下囚了。” 裴笑沉默一下,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牵着鼻子走,又补了一句。 “吴书年,这已经是我们送给你的第三份投名状,我们所有的诚意都拿出来了。” 吴书年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因为太瘦的原因,他的颈脖显得尤其的细长,仿佛轻轻一折,就折断了。 裴笑吃不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桌下的脚轻轻碰了碰晏三合的。 晏三合掀开眼皮看裴笑一眼,没作任何反应。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连底牌都给人看去,再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费尽心思引他们上钩,显然是有所图的。 图什么,他早晚会说出来。 果不其然。 须臾,吴书年抬头看着周也,口气带着一些询问。 “晏姑娘和裴公子给我们递了三份投名状,阿也,我们也还他们三份,你看如何?” 这话一落,桌上三人心跳如擂。 来了,来了,来了! 周也垂着眼,沉默良久后面无表情道:“这第一份投名状,我给裴公子。” 裴笑原本如擂的心跳,在听到这一句后,咯噔一停。 “我是华国人,但吴家人是我的主子。” 我的娘咧! 好大的一份投名状! 三人惊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华国的人,华国的官,却认流亡君主做主子,这,这,这…… 谢知非和裴笑更是面面相觑。 混官场的可以贪,可以色,可以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哪怕你鱼肉百姓,草菅人命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身在曹营心在汉…… 那便是大逆不道的卖国贼。 裴笑心里十分想问一句“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问。 “你这份投名状,我收下了。” “这第二份投名状,我给谢公子。” 周也看着他:“驿站的事情,我是临时起意。” 谢知非皱眉:“不是早有预谋吗?” “当时没有预谋,只为了顺手牵羊。” 周也声音十分的干涩,“我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见过裴公子和谢公子。” 谢知非心头一颤,“你两年前就认识我们?怎么认识的?” “我知道!” 裴笑这会的脑子十分灵光,“他一定是来我们百药堂买还魂丹的时候见过的。” “确实如此,我每年进京述职时,都会来百药堂。也正因为如此,我知道两位都是顶顶有钱的主儿……才决定顺手牵羊。” 谢知非问:“是因为缺钱吗?” 周也的目光垂下,在吴书年的侧脸上逗留了一下,“算是吧!” “他总是想把最好的给我,弄得家里入不敷出。” 吴书年口气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声音又温和,又沉稳。 他从大拇指上摘下一枚玉板指,“这板指用来抵那八百两绰绰有余,谢公子收着吧!” 我会要你姓吴的东西? 谢知非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周大人说得对,我谢三爷不缺那八百两。” 吴书年笑笑,没把板指再套上去,而是随手便放在了桌上。 周也冷冷看了谢知非一眼,目光一转,“晏姑娘……” “等一下!” 晏三合打断他的话,“在你送出第三份投名状之前,我有两个问题想问。” 周也:“你说!” 晏三合:“这一趟,你去京城做什么?还是述职?” 周也:“专程买药。” 晏三合:“驿站的事情是临时起意,那么凉茶铺开始,你才是有预谋的?” 周也:“是。” 晏三合:“预谋什么?” 周也冷冷一笑,“晏姑娘太心急了吧,这正是我们要还给你们的第三份投名状。” 晏三合:“……” “只是在送出第三份投名状之前,劳你们先听个故事。” 周也弯下腰,在吴书年耳边低语,“你说,还是我说?” 吴书年静了一瞬,“难得见到几个年轻人,不知为什么就有了说话的欲望。” 周也点点头,伸手拿过他面前的茶盅,递到他嘴边。 “那先润一润嗓子。” 吴书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然后一脸歉意道:“故事有些长,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耐心听?” “有!无论多长,我们都想听,而且求之不得。” 晏三合的声音很坚定。 吴书年要讲的故事,不会是普通人的起起落落,只他那个敢起兵造反,敢与华国对抗,敢灭郑家满门的老爹,就是一段了不得的传奇。 “这个故事要从我祖父说起。” 吴书年扬唇淡淡一笑。 “你们打听吴家,一定知道吴氏这个姓原是前朝的皇族,因为李氏谋反,才被赶下了台。 李氏手下留情,让吴家最不起眼的一支活了下来。” 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被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晏三合忍不住又打量了吴书年一眼。 “从高处摔落下来的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贪恋荣华富贵,一心想重回过去;一种是避世隐居,做个闲散世人。” 吴书年目光幽幽看着远处。 “吴家这一支素来胆小怕事,便隐居在北仓河边的老街,远离纷争,安分度日。 活是活下来了,但无时无刻不在李家的监视中,天地虽广阔,何处可避李。 近百年来,吴家人一代一代都活在命悬一线的胆战心惊中。” 人心原非如此。 晏三合在心中叹了口气,换了谁坐上那个王位,都不会对吴氏一族放任不管的。 “祖父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性格内向且沉默寡言,一头扎进书里,两耳不闻闲事。 我父亲曾对我说过,祖父的屋里堆满了书,只要有好书,他连饭都顾不上吃,觉都顾不上睡。” 听到这里,晏三合不由的想到了晏行。 晏行也是爱书成狂,只要寻着一本好书,比孩子要到糖吃,还开心。 而爱书之人,心中必有丘壑。 看来,吴书年的祖父也绝非泛泛之辈。 第一百四十六章故事(二) “祖父十二岁那年,大齐王室再度发生宫变,陈氏取代李氏,一举坐上王位,算是改了朝,换了代。 说到这里,吴书年忽的冷哼一声。 “风水轮流转,王位轮流坐,也终于轮到李氏一族尝尝吴家曾经遭受的滋味了。” 晏三合淡淡道:“陈氏坐了王位,吴家的境况一定会有所改善。” 吴书年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姑娘这话,缘由在何处?” “陈氏推翻李氏坐上皇位,李氏所喜欢的,必是陈氏所厌恶的;李氏所厌恶的,必是陈氏喜欢的,否则又怎么叫改朝换代?” 吴书年深深地看了晏三合一眼,“姑娘读过书?” 晏三合:“跟着祖父识几个字。” “倒是通透!” 吴书年赞叹一声后,又道:“祖父弱冠那年,因为才华出众,被召进京中给世家子弟讲学,这是吴家在老街沉寂百年后,再次踏入京城。” 这话说完,连谢知非和裴笑都惊了。 二十岁便进京称师? 这吴家一门当真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也正是这一次进京,祖父他老人家被长公主相中,奉命做了驸马。” 吴书年偏过头,看向晏三合。 “姑娘再猜一猜,我祖父他愿意不愿意?” 这还用猜吗,你都说奉命了。 晏三合想了想措辞,“读书人自有几分傲气,我想他是不愿意的。” 吴书年似乎从这话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忍不住笑了。 “我祖父是不愿意的,但为了吴氏一族,又不得不愿意,就这么着,两年后我父亲呱呱落地。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的祖母,我祖母长公主是个很美很美很美的女子,我父亲的长相大部分遗传了她。 她女扮男装进了学堂,听了祖父一堂课,便主动向王室请婚。 而陈王室为了让自己的王位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也需要祖父前朝皇族的身份来装点一下门面。” “女高男低,这门亲事好不了。”裴笑插话。 吴书年笑道:“裴公子可还成亲了?” 裴笑余光偷偷瞄一眼晏三合,心说:倒是相中了,就不知道晏神婆她愿意不愿意。 “尚未成亲。” “亲事好不好,不在于谁高谁低。” 吴书年道:“我祖父这样的人,谦和写在脸上,傲气藏在骨子里;而我祖母这样的人,傲气摆在脸上,自卑埋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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