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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合转身看着谢道之,泪流满面。 “落子无悔,这是晏行;无愧于心,这是晏行。 他站在了良知和人性那一边,只是良知和人性没有站在他这边。” 这话,又如同匕首刺进谢道之的心口。 他已感觉不到痛,只觉得羞愧难当,想找个湖跳下去,好洗一洗他肮脏的灵魂。 “当他思考明白整件事情后,他便放下了。你们一定会问,为什么我这么笃定?” 晏三合声音悲泣的重复了一遍,这一遍她在问自己。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笃定呢?” 第三十七章点香 “因为他去世前最后一夜对我说。” 晏三合一字字,轻声道:“如果事事入心,人是没法子往前走的,该放下的要放下,否则苦的是自己。” 小老头啊!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的棺材会盖不上? 是不是早就料到心念已成心魔? 晏三合冲谢道之露出一抹极淡极浅的笑。 “这世上,有哪个做父亲的,会真正恨自己的儿子?谢道之,他不恨你了。但是……” 晏三合声音蓦然转冷:“他恨自己。” 谢道之双眼猛的睁大。 “这封他永远收不到的家信,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这惩罚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光看得见,神看得见,浩瀚星辰看得见,唯独我们看不见。” 晏三合哑然失笑。 “这——才是他真正的心魔!” 最后一个字落下,书房里连呼吸声都没有。 死寂一片。 突然,谢道之痛苦的捂住心口,用力的咳嗽起来,每一声都仿佛是从心里呕出来的。 “父亲?” 谢知非赶紧端来温茶。 谢道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管。 又咳了几声后,他嘴一张,吐出一口略带黑色的血痰后,才停止了咳嗽。 他想站起来,可身上半分力气也没有。 晏三合走到他面前,低头,眉眼第一次明亮起来。 “谢道之,你儿子说盖棺事则已,我祖父的人生起起伏伏,悲欢离合,如同一幕大戏。 他亲手打板开锣,演到了剧终,接下来就劳你辛苦一点,帮他把这最后的大幕拉上吧。” 说完,她冷冷一笑。 “老规矩,我在外面等你。” “晏三合。” 晏三合脚步一顿,扭头:“谢三爷还有什么吩咐?” 三爷定定地看着她。 “我就是想提醒你,湿衣粘在身上不舒服,该换了。” “不必了,也有很大的可能,我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没有一个字是对的。” 晏三合冷笑:“这衣裳方便我连夜滚出四九城。” 谢知非:“……” “老三。” 谢道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虚透了,“你也出去吧!” 谢知非愕然半晌,轻轻的掩上了门。 …… 庭院里。 雨点子敲打在雨布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晏三合就背手站在雨布的最边上,看着高墙外的一棵树。 这树孤零零,树叶早就掉光了,枝丫却向上升展着,瞧着竟像有一种不屈服的力量。 晏三合心中一动,大步走出庭院。 近了,借着惨淡的灯笼光一看,她惊了。 这树树皮掉落的很严重,露出一轮又一轮的年轮,竟是棵老树。 头顶有伞遮过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吗?” 谢三爷声音里含了笑。 是苦笑。 “我其实心里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 “你不冷吗?” 晏三合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一时怔愣住。 谢知非也没指望她能回答。 反正这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层神秘感,就像一个谜似的。 “这树是从前这宅子的主人留下来的,那人原先也是个大官,后来牵扯到一桩案子里,家里男丁被杀了头,女子则进了教坊司。” 他接着又道:“我们住进来后,人人都说这树晦气,要砍了它,我父亲不同意,说正好可以给他提个醒。” 晏三合扭头看着他。 谢知非一挑眉,笑道:“我老爹不是什么坏人,当初他那么对你,也是为着谢家。我家老祖宗虽然精于算计了些,但人还是好的。” “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谢知非觉得自己肺部生出一股气。 好吧! 算我多事! “三爷,三爷!” 谢知非见是谢总管,脸色陡然一沉:“是不是老太太那边……” “老太太睁眼了。” “睁眼了?”谢知非顿时紧张起来。 “裴太医说,说是回光返照。” “晏三合!” 谢知非急得声音都吪了,“怎么办?” 晏三合指着面前的老树,所答非所问。 “你不觉得这树很像晏行吗?” 谢知非:“……” 谢总管:“……” “经历了换主,早八百年就该枯死了,偏偏还活着。” 不卑不亢,不争不抢,活得比谁都积极向上。 晏三合眼中射出两道锋利的光,低低嗥了一声,“命运是什么,滚边上去!” 说罢,她袖子一甩,走进了庭院。 谢总管一脑门子糊涂,“三爷,她在说什么?” 谢三爷:“她说让你滚边上去!” 谢总管:“……”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遇着这么一个姑奶奶? “对了三爷,老太太叫你去呢!” 谢知非没说话,抬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眉心。 从谢总管的角度,能看到他薄薄的嘴唇不住的颤抖。 “三爷,去吧,晚了可就……” “你让老太太等等我。” 谢知非松了手,眼里突然冒出一股子煞气。 “她不会那么快走的,没听见晏三合说吗,命运是什么,滚边上去!” …… 书房的门从里面拉开,谢道之走出来,他的面色如白日见鬼一样,惨白如纸。 他看向晏三合,“香呢?” 晏三合从包袱里拿出香,递到他手上。 无人看到,一旁谢知非的眼神落在那支香上,微微一眯。 包袱都湿透了,偏这香还是干的。 真是怪事。 谢道之走到祭祀台前,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的信封,放在香炉旁。 更怪的事发生了。 上一秒还风大雨急的天空,下一秒突然风停雨歇。 天地间,寂静极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谢知非胆颤心惊地看了眼晏三合,却意外的发现她的身子在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 “晏三合,你……” 黑沉沉的目光看过来,谢知非吓得把话咽了下去。 这时,谢道之撩袍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再起身时,他的背一下子佝偻起来,像是有千斤的重量,一齐向他压了过去。 而他自己却浑然不察,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痛苦。 谢知非的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手心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就在这时,晏三合大喝一声:“快点香!” 听到喝声,谢道之捏着香的手一顿,然后慢慢凑到烛火上。 他的手不停的在抖。 一息; 二息; 三息…… 时间仿佛彻底被冻住了。 第三十八章盖棺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香头终于冒出了一点火星。 所有人提着的心,咯噔归位。 谢道之轻轻晃了晃,火灭,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他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拿起边上的信封,往烛火上一凑。 “父亲?” 谢知非惊叫起来。 好好的怎么就把信烧了呢? 谢道之的背又往下佝偻一分,他看也没看儿子一眼,等那封信烧完,双腿一曲,跪倒在地,然后身子慢慢伏下。 五体投地,这是一个忏悔者的姿势。 说什么都是空白的。 他不自辩,不解释,不找任何理由和借口,只有深深地忏悔。 香,一点点燃烧。 隔着四十年冗长的岁月,隔着人间和地府,隔着两个男人各自的心结。 良久,谢道之哽咽开口。 “我错了。” “您能原谅我吗?” 呼啦,院子里刮进一阵狂风,卷起满地的灰尘。 谢知非头一偏,赶紧闭上了眼睛。 晏三合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香,只见那只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燃到了尽头。 最后一点香灰掉落在香炉里的时候,晏三合听到“咯嗒”一记响声。 那是棺材合上的声音! 紧绷了两个月的疲倦,渗透到每一寸骨骼血脉,她长长的松出一口气的同时,一头栽了下去。 “晏三合?” 谢知非一颗心迅猛下沉。 …… 晏三合其实是有知觉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个谢纨绔打横抱起,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然后到一处院子。 那人将她放在床上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胸没屁股,轻得跟什么似的,这也能算女人?” 要你管! 晏三合真想跳起来抽他两嘴巴,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一具没法说话,没法活动的僵尸。 过了一会,传来脚步声,屋子有人进来。 那人三指落在她手腕上,沉吟好久。 晏三合还没等他说出最后的诊断,就感觉自己悠悠荡荡到飘到一处院子。 院子很大,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里海棠花开得艳极了。 有人摘下一朵,强行按着她的头插上去。 “啧,真好看!” “拿走,姑娘才带花,我是小子,我不要戴。” “你怎么知道你是小子?” “娘说的,姑娘爱哭,小子调皮,我不爱哭,不是小子是什么?” “你还不爱哭?哈哈哈哈!” “你笑话我!” 她气了,一跺脚:“我告诉爹娘去!” “你要敢告诉,回头再哭鼻子,别指望我哄你!” “哼,谁要你哄!” 她跑开了,去找爹娘,可怎么也跑不出那片海棠林,跟鬼打墙似的。 再回头,那人也不见了。 突然,烈火熊熊燃起,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天地在裂开,一只鬼手伸出来,把她拼命地往后拖,往后拖…… 晏三合用力呼喊,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觉得身体不停的往下坠,往下坠。 坠入不见天日的地狱! “裴叔,她怎么样?” 裴太医沉吟,沉吟,再沉吟。 “受了些风寒,又操劳过度,睡一觉,起来喝几盏药就没事了。” 谢知非看着床上的人,刚沉到底的心总算是浮了上来,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外头谢总管大喊。 “裴太医,裴太医,老太太说要吃汤圆。” “都这个时候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可老太太说想去园子里吹吹风。” “哎哟,我的老祖宗啊!” 裴太医跳起来,冲谢知非道:“我得去瞅瞅,别说园子,就是院子我也不能给她出啊。” 他一走,房里就剩下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谢知非看了眼床上的人,二话不说便走到外间。 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终归不合适。 “谢总管?” “三爷?” “找个最稳重最妥帖的人,过来侍候晏姑娘。” “是!” “慢着,老爷呢?” “回三爷,老爷这会在老太太房里。” 谢总管说到这儿,心中一动,“三爷,你瞧老太太会不会是……” 谢知非轻轻一点头。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谢总管赶紧朝天上拜拜。 “拜那玩意做什么?” 谢三爷看了眼身后的厢房,“该拜她。” …… 濨恩堂。 一屋子的人都死死的盯着裴太医。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裴太医扣着老太太的脉搏,有点怀疑人生,“老祖宗别动,我再诊诊!” “老裴!” 谢道之一脸紧张,“怎么样?” 裴太医没理他,又诊了好一会,才松开手,一脸不可思议道:“真真是奇了,老太太的脉相和常人无异。” “啊……” 房里连声惊呼。 “这下可好了!” “老祖宗,你把我们都吓死了!” “我就说老祖宗福大命大,能长命百岁。” 谢老太太眼热,目光深深向儿子看过去。 这一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无法言说的喟叹。 谢道之喉头哽咽,“老大,替我送送你裴叔,余下的人,都散了吧。” 发妻吴氏体贴道:“老爷脸色不好,老太太这里还是……” 两道利光看过来,吴氏哪敢再往下说,讪讪地退了出去。 她一退,所有人也都跟着退出去,但有一个年轻的锦衣男子没动。 谢道之眼睛在他身上慢慢扫了两眼,之后淡淡道:“不早了,老二也去吧。” 二爷谢不惑温声道:“也请父亲保重身体,父亲这两天清瘦狠了。” “嗯。” 谢不惑得了这一声“嗯”,掩门退出。 刚走到屋檐,却见送完裴太医的谢而立从外头走进来。 谢不惑往边上避了避。 “大哥。” “嗯。” 谢而立匆匆一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谢不惑脸色不由一变,扭头看着里屋。 好久半,里屋没有动静。 谢不惑心中转过十几个心思后,冷笑两声,大步走出院子。 “二爷。” 拐角背光的地方,心腹乌行在等他。 谢不惑背手走过去,表情冷冷,“去查一下老爷书房里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 “二爷放心,已经在查了。” 乌行把声音放得极低。 “据说和那天挟持大爷的姑娘有关,这会那姑娘已经被三爷送到了静思居。” “静思居?” 谢二爷面色瞬间煞白。 第三十九章父亲 濨恩堂。 内屋。 谢道之将晏行的心魔说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听了泪流满面,半天没吱声。 谢道之捂着这会还隐隐作痛的心脏,“母亲,那孩子我想把她留下来。” 老太大眼睛一亮。 “只是怎么把人留下来,还得想个法子。” “不论什么法子。”老太太拭泪道,“咱们欠人家太多,几辈子都还不清的!” “祖母,父亲。” 谢而立见两位老人的脸色实在难看,冷静道:“这事急不得,还得从长计议。” 连日紧绷的心绪一下子释放,谢道之疲惫地对儿子道:“你好好陪着你祖母,我回房歇一歇。” “我送送父亲。” “不必。” 谢道之头重脚轻地回到书房,一个人枯坐在太师椅里,想着晏行的后半辈子,想着他的心魔,又是伤感,又是无奈。 困意袭来,他连起身爬到榻上的力气都没有,趴着桌子就睡。 奇怪的是,身子却晃晃悠悠飘了起来。 飘到一处院子,院子里别的屋子都黑着,只有西厢房透出光亮,还传出说话声。 “外头起风了,孩子,早点睡。” “娘,你先去睡,我再多练会字。” “你的字,先生都夸你好。” “可他没夸。” “整天他他他,叫一声父亲有那么难吗?” “娘!” “好,好,好,我不说。” 年轻的少妇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停住脚,长长叹出口气。 浮在半空中的谢道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竟然是母亲。 那,那屋里的人,是我吗? 是八岁的谢道之。 小道之揉了几下发酸的手腕,继续拿起了笔。 “砰!” 窗户被风吹开,刮起了桌上的纸。 他赶紧起身去关窗,一抬眼,却见有人踏着茫茫夜色走来。 那人慢慢走近,衣衫素雅,双眼深邃。 小道之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在写字?” “嗯!” “拿来我看看。” 他慌里慌张的走到书案前,想挑一张拿得出手的。 “随便哪一张。”那人说。 小道之不敢耽误,随便抽了一张,递过去,更不敢抬头,只拿余光去瞅那人的神色。 那人眉头一皱。 完了! 小道之心说坏了,又得挨骂了。 “我,我回头重写。”他垂下头。 “写得很好。” “啊?” “写得很好,尤其这几笔,颇有风骨。” 巨大的喜悦从心里涌上来,小道之鼻子一张,眼泪落下来。 “哭什么?”那人问。 “你从来没夸过我,这是第一次。” 那人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就那么介意?” “我……” 小道之接过帕子,脸一下子涨红了,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可是,是真的介意。 他鼓起勇气说:“我那么努力,那么用功,就是想让你看见,想让你……夸我一句。” 那人呵斥:“肤浅!” “哪里肤浅?” 小道之觉得自己太冤枉了,“你比先生他们都厉害,先生的夸不算数的,你的夸才算数。” “我的夸也不算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 “谁还能比你厉害,我不信!” 那人轻轻摇了下头。 “天地这么大,你站在方寸之间,就只能看到方寸之间的事,你得往前走。” 听到这儿,飘在半空的谢道之再忍不住,大声喊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走我和我娘的吗?” 这一嗓子刚喊出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谢道之往下。 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他一下子进到了小道之的身体里。 随后,他惊讶的地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大,瞬间就长成了他四十八岁的模样。 洗得发白的衣裳也换成了威风凛凛的官袍。 那人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只叹道:“你看,你现在多有出息。” “我……” 谢道之哑口无言。 离得近了,他才看到那人的脸上堆满皱纹,像老树皮一样,唯有两眼熠熠生辉,半点不浑浊,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风骨。 “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会有心魔,人总是看得清别人,看不清自己。”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太贪心!” “不是的,是我和娘对不起你。”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 谢道之在心里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是一个好人。” “我是一个把家败光的人。” “不是!” 谢道之心酸难过。 “你是一个干净的人,这个污浊的世间容不下干净,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间的错,是我们这些人的错。” 那人目光良久的定在他脸上。 谢道之第一次大胆的对上他的眼神,眼眶湿润。 “水至清则无鱼。别恨自己,你的存在,能让我们这些人看到自己的良心有多脏,有多黑,有多丑。” 那人听完,既无喜,也无悲,神色淡淡,好像在听一件与自己并无太多瓜葛的事。 “我不是在讨好你,我说的句句是真。”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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