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谢而立对朱旋久很敬重,谢家也从不随随便便求上门,所以他们夫妻二人结婚后,朱旋久反而更看中谢而立一些。 庚宋升说到底只是个倒霉蛋,就这么撞到枪口上来了,如果他不姓庚,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可庚宋升是真心对大嫂好的。” 小裴爷气啊:“就算是看在大嫂的份上,也不应该把庚宋升弄得那样惨。” 晏三合走到朱未希面前,扶住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 “你们看,她长得像谁?” 朱远钊深深看了朱未希一眼:“大妹长得像爹。” 晏三合:“朱旋久像谁,老总管?” 老总管:“老爷长得像付姨娘。” 晏三合:“那么,朱未希长得像不像付姨娘?” “这……” 老总管心里咯噔一下,目光朝大小姐看过去。 因为一趟五台之行,朱未希整个瘦得脱了形,一张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苍白得过分。 再加上刚刚听到的事情,就像天塌地崩了一样,以至于她站都站不稳,整个人无力的倚在晏三合的身上。 老总管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害怕。 这…… 这,这…… 根本就是活脱脱的付姨娘再世。 “晏姑娘,像,像极了。” 老总管有气无力道:“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朱未希一听这话,两腿再也撑不住地软下去。 李不言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抱住,“大奶奶,我送你去里屋……” “不……不……” 朱未希嗓音哑得不能听,声嘶力竭道:“让我听下去,我要听下去!” 晏三合朝李不言打了个眼色。 李不言赶紧把朱未希扶坐下,长臂一伸,把人揽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奄奄一息,脆弱的像柳枝一样,一折就断。 还以为庚宋升已经是大奶奶的一个大劫,不曾想,更大的劫还在后头。 朱旋久哪里是真正疼她啊,分明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付姨娘。 房间安静的可怕。 朱家三兄弟的脸色,都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 他偏宠大妹是因为付姨娘? 竟然是因为付姨娘!!! 晏三合走回自己的座位,端起茶碗,一口气把里面的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她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搁。 “砰”的一声,所有人的心都被惊了一跳。 “谢知非?” 谢知非看着她:“我在呢。” 晏三合:“去戒台寺的路上,你问我,朱旋久既然讨厌毛氏,会不会心里另有喜欢的人?” 谢知非点点头。 没错。 他问过。 他还说桂花会不会和他喜欢的人有关,否则他不会在病中还惦记着。 “我现在告诉你,朱旋久心里没有喜欢的人,除了他自己,他不喜欢任何人。” 晏三合:“但他心里有个依恋的、牵挂的,舍不得的人。” “那人就是……” 谢知非小心翼翼地说出三个字:“付姨娘?” “是!” 晏三合深深吸一口气。 “这世间每个人永远和自己母亲的关系最为密切,那是因为我们曾在母亲的肚子里呆了九个多月,那九个月,母子二人同生共死。 所以我们都会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依恋。你会,我会,他也会,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浅一些,有的人深一些。” 谢知非:“你的意思是朱旋久深一些?” 晏三合看着他,一字一句:“是极度的依恋,也是变态的依恋。” “噗——” 小裴爷一口热茶喷出来,喷了自己半身。 他一边想用手去擦,一边又想把先茶盏放在小几上,结果手也在抖,腿也在抖,一通手忙脚乱,茶盏“叭”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裴爷呆呆地看着地上应声而碎的茶盏,心中咆哮。 神婆啊,你说“极度”、“变态”两个字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 “为什么说极度,说变态?” 晏三合:“第一是因为梧桐院。” 朱府这么多院子,唯独梧桐院没有修缮过,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梧桐院的主人,是付姨娘。” 付姨娘从进到朱家开始,就在这个西北角的院子里住着,到死都没有换过地方。 朱旋久在这里呱呱落地,童年,少年,娶妻,生子……漫长的一生都在这里渡过。 “所以梧桐院对朱旋久来说,就相当于付姨娘的子宫,这是他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晏三合:“梧桐院里还有付姨娘留下的花花草草,留下的各种摆设……他被这些东西包裹着,才能睡着觉。” 小裴爷胆战心惊地问:“第二呢?” 晏三合:“第二就是那只豁了口的茶盅。” 太太把茶盅随手给了陪房,可见这茶盅也不值什么钱。 他为什么舍不得扔? 为什么常常放在手上把玩? 他什么时候放在手上把玩? “老总管说,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放在手上把玩。” 晏三合:“一个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这个时候手上握着付姨娘生前用过的茶盅,就等于付姨娘在无声陪伴着他。” 小裴爷:“第三呢?” “第三,就是朱未希。” 晏三合:“朱未希长得很像付姨娘,所以在朱旋久的心里,他就是付姨娘的一个替代品。” 朱旋久小时候,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付姨娘,让她受了很多的委屈,遭了很多的罪。 如今他成了家主,掌握了权势,自然就有能力保护母亲。 所以,他才会对朱未希百般宠爱,半点委屈都不让她受;所以他才不让朱未希嫁给庚宋升。 因为庚宋升代表的是毛家,是毛氏; 朱朱希则等同于付姨娘。 他认为毛氏从来没有把付姨娘当亲婆婆看待,那毛家又怎么会善待朱未希? “以上三点,你们还觉得牵强的话,那么……” 晏三合沉默了一会。 “戒台寺的桂花和朱未希院子外的桂花,就是第四点。” 第六百零七章圆上 戒台寺的桂花,是这样布局的—— 先是一棵连着一棵的桂花树,连成一片桂花路;桂花路的尽头,才是一片桂花林。 而朱未希院子四周是一棵一棵的桂花树,走到院后,则是一片桂花林。 “这个布局,应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那么……” 晏三合:“这一段桂花路和这一片桂花林,对朱旋久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李不言不想动脑子,“三合,快说。” “朱旋久童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排在五老爷的后面。 而付姨娘身居内宅,身子又不好,对于这样一个女子来说,能出门的机会并不多。 老太太到戒台寺上香,付姨娘趁着身子好的时候跟了去,而且还带着朱旋久。 车子到了戒台寺。 朱旋久扶付姨娘下车,付姨娘怕儿子乱跑,紧紧的牵住儿子的手。 就这样,母子二人从寺门外,走到寺门里,走过长长的一段桂花路。 八月的桂花满是幽香,是那样的令人心旷神怡。 付姨娘一定是走不快的,她的步子迈得很小。 “儿子,真香啊!” “儿子,这寺庙清净,娘喜欢。” “儿子,要是咱们府里也有这样一段桂花路,便好了。” 朱旋久紧紧的跟着她,鼻尖除了桂花的香外,还有付姨娘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抬头,看到付姨娘脸上的笑。 那是发自内心真正的笑,和在朱家的假笑不一样,付姨娘笑得眉眼都弯了下来。 朱旋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付姨娘; 而付姨娘的眼里,除了眼前的桂花,再无其他,也只有儿子一个人。 这一幕,像印章一样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至死难忘。 晏三合:“老总管,大小姐院子外的桂花树,是谁种的?” 老总管:“是老爷掌家后,修缮房子时种下的。” “看吧。” 晏三合冷冷一笑。 “朱未希是付姨娘的替身,付姨娘喜欢的东西,朱旋久一定会满足她,所以才有了和戒台寺几乎一模一样的桂花林。” 李不言吁出一口气,“怪不得他病重时,还让大奶奶替他去戒台寺瞧一眼。” “人之将死,回忆的都是从前的人,从前的事,对朱旋久来说,付姨娘才是他这辈子共生共死的人。” 晏三合:“而造成朱旋久极度依恋付姨娘的原因,是他小时候没有享受到付姨娘全身心的母爱,母亲被五老爷,被其他人掠夺了。 人从来都是这样,缺什么,就执着什么,而且是一辈子的执着。” 通了! 又都通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丁点欣喜的笑容。 朱远墨看着晏三合,迫不及待地问:“晏姑娘,那他的心魔到底是跟付姨娘有关,还是和大伯,五叔有关?” 这话,问得晏三合哑口无言。 似乎都无关,又似乎都有关。 说无关,是因为心魔是血月。 血月意味着大祸临头,大老爷、五老爷、毛氏不过是三条人命,和血月比,还弱了一点。 说有关,是因为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有他起心动念的根本原因。 朱旋久设阵动大老爷、五老爷,借毛氏的运,夺朱家家主之位,说到底是因为付姨娘; 那么血月呢? 是不是也因为付姨娘? “我想……” 晏三合迎着朱远墨的目光,“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解开了冰山的一角,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深挖。” 话落,朱远墨只觉得心跳也快,脉搏也快。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家主,要稳定朱家所有人的心,他也想到外头,像狼一样发出几声嚎叫,发泄一下心口的沉闷。 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来回一趟五台山,竟然还只是冰山一角? “晏姑娘。” 他咬着牙问:“有什么依据吗?” “直觉。” 晏三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我们已经证实了朱旋久是个彻头彻尾的阴毒小人,那么直觉告诉我,朱旋久利用他算命看风水干的坏事,远远不止这么几桩,害死的也远远不止这么几个人。” 呼吸统统停止。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刚刚事情圆起来时的喜悦,被这一句话炸得灰飞烟灭。 我的个老天爷啊! 这几个人的手法,布阵都已经让他们叹为观止,竟然还远远不止? “老太爷啊!” 就在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中,老总管突然跪倒在地,便伏地痛哭起来。 他是朱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朱家得脸的奴仆。 他从小就跟在老太爷身边,一步一步从贴身小厮,做到掌家大总管。 除了算命风水上的事,老太爷不会和他说起,别的事情,老太爷都和他有商有量。 他记得很清楚。 老太爷最终选定老爷做家主后,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下来,拉着他在书房里喝了几盅酒。 半醉的时候,老太爷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阿井啊,我想来想去还是把家业交给了四儿。 他是付氏手把手教出来的,付氏那样心善的一个人,儿子一定不会差。朱家有四儿撑着,我也舍得闭眼了。” 那刻,朱井清楚地看到老太爷脸上欣慰和自豪。 那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盼,期盼他能让朱家绵延昌盛,能造福儿孙后代。 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 “老太爷啊,老太爷啊,您睁眼看看吧,您看看啊……” 朱井痛哭流涕,一声一声呼唤着自己的旧主子。 朱远墨听着老总管的哭声,反而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万事开头难,六个月的时间,还剩下五个月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 不能急,也急不得,只要有晏姑娘在,这个心魔就一定能解开。 一定能! “老二、老三,把老总管扶下去。” “不用扶,老奴能撑下去。” 朱井抬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老奴不相信老爷他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老奴要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除了晏三合和朱家人以外,谢知非和小裴爷几个脑子里同时浮出一句话—— 切,那就拭目以待吧! 朱远墨稳了稳情绪,“晏姑娘,那下一步我们……” “暂时没有下一步。” “……” 朱远墨脸色一变,怎么就没有下一步了呢? 第六百零八章一生 “晏姑娘,怎么就没有下一步了呢?”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晏三合走到朱未希面前,低头看着她。 “太太还剩下几个时辰,你们做儿女就先去陪陪她,守守她,顺便商量一下,是让她清醒的走,还是让她糊涂的去。” 朱未希眼里已经没有泪。 她缓缓抬起眼睛,对上晏三合的目光,晏三合被她的眼神吓一跳。 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眼神。 好像是空洞,又好像是绝望。 眼前的朱未希只剩下了一个躯壳,魂被一记又一记的重拳打得稀巴碎,此生再难拼凑成一个完整。 庚宋升对她来说,虽然刻骨铭心,到底已成过去,那只簪子送出去,她就决定往前走。 庚宋升给了她往前走的力量。 可现在呢? 过往二十几年的幸福都是假象。 她是个替代品。 他每次向她投注温柔而又慈爱的目光,是通过她这张脸,去怀念另一个女人。 她和娘其实没有区别,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唯一的区别是—— 她因为这张脸,得到了所谓的善待; 而娘因为没有这张脸,还有几个时辰就要下地狱。 “三合。” “嗯。” 朱未希面色惨白,双眸似血,死死地看着晏三合,唇动了好几下,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晏三合弯腰,“你想说什么?” “我……” 她唇角缓缓流出一点血渍,“我这辈子……怕是不能再照镜子了。”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心中大恸。 镜子里的脸,是一张像极了付姨娘的脸,往后余生,她都要顶着这张脸,走完一生。 一生啊。 多么漫长。 每一个时辰,每一个天,每一月,每一年……她怎么能走下去呢? 走不下去了。 朱未希无声倒在晏三合怀里。 “朱未希。” “大妹!” “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 “三合,你走开,我把她抱进厢房里去。” “掐人中,快掐人中。” “哎啊,她嘴里的血,还在往外流。” 慌乱中,谢知非十分冷静地朝丁一递了个眼神。 丁一忙跑到外头,随便拉过一个小厮,低声道:“快去翰林院找你家大姑爷。” “是!” …… 人中一掐,朱未希幽幽醒来。 醒来睁眼看看四周的人,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晏三合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让她休息吧。” 众人走出厢房,走在最后的李不言轻轻掩上门。 “老总管” 朱井抹了一把泪:“晏姑娘。” “给太太准备后事吧。” 晏三合默了默:“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对外可以说,朱老爷去世,太太伤心过度,于是随他而去了。” 这话一出,连同朱家兄弟都被恶心坏了,有一种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冲动。 可是不能吐。 三兄弟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唯一能用的借口,因为在世人眼里,他们夫妻从来就是恩爱如初。 朱远墨强忍心中的翻涌,“老总管,你下去准备。” “是!” 朱井一边抹泪,一边转身往外走。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天气还是阴沉的,他低着头,弯着背,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都不止。 “丁一,把你家主子背起来。” 晏三合看向谢知非:“别硬撑了,赶紧离开,我送你出去。” 谢知非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轻轻阖了阖眼睫。 小裴爷赶紧站起来:“我也送!” 李不言也跟着站起来:“送三爷,不能少了我!” 扔我一个人在朱家? 我才不干呢! 这鬼地方吓死个人。 黄芪颠颠跑到谢知非跟儿前:“三爷,上来,我来背你!” 丁一:“……” “晏姑娘请留步。” 晏三合看着朱远墨,朝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谢知非手朝黄芪肩上一压,黄芪立刻站住。 裴笑、李不言他们也都不走了,竖起耳朵,听朱远墨要对晏三合说些什么。 “他的心魔解到现在,我娘会不会……” “不会。” 晏三合口气笃定:“你娘不是解魔的人。” 朱远墨:“为什么这么笃定?” 晏三合眉头微微一皱,心下几个念头转过,索性把话说开。 “本来是想等送走了太太,再详细和你们商议,既然你们问起,那我就实话实——还是直觉!” 纵观朱旋久这一辈子,用最简单的时间线,可以分为两段—— 一段是成为家主前; 一段是成为家主后。 成为家主前,朱旋久的头上有老太爷,狐狸尾巴一定藏很深,一个大老爷,一个五老爷就应该差不多了。 成为家主后,老太爷过世,他在朱家说一不二,在钦天监也说一不二,是真正的掌权者。 这个时候他想走歪门邪道,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约束他了。 “我们先不说他这些歪门邪道的本事从哪里学来,只论眼前。” 晏三合停顿一下:“眼前调查的重点,应该在他手掌钦天监后。” 朱远墨的心脏狂跳起来,身子剧烈的晃动了几下。 朱老二、朱老三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扶住。 黄芪背上的谢知非更是心惊胆战,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近几日四九城查得这么严,昨天夜里朱家三兄弟还是顺利出了城。 为什么? 因为钦天监的特殊性。 钦天监里有两种人—— 一种是普通的钦天监,他们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替礼部算各种黄道吉日。 另一种是像朱旋久这类真本事的人,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只忠于皇帝,替皇帝测凶吉,算兴盛。 前一种,暗中查查说不定还没什么; 查后一种? 那真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更何况,当今皇帝还健在,朱旋久任钦天监监正的十九年,主要是替皇帝在办事。 查他? 别说自己和明亭没那个本事,就是皇太孙在,也不敢应声啊! 李不言见他们一个个不说话,“怎么,查不得吗?” 谢知非话是冲着李不言说的,目光却看着朱远墨,“嫌命长,可以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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